午夜,窗外雨聲清脆,傳入耳際。書桌前的納蘭煜彥方才意識到,夜,已深了。
他抬起頭,透過窗子的縫隙,望著外面隱約的景致,側耳听著風雨之聲,怔怔的出神。
須臾,方才起身,打算回房入睡。卻不曾想踫掉了桌子上的杯盞,清脆的響聲,在室內響起。
納蘭煜彥心中一驚!
他望著腳邊的碎片,俊眉緊鎖。
鳳羽一腳踏進房間,便見到納蘭煜彥望著腳邊的碎片怔怔出神。神色一急,匆匆忙忙將手中的燕窩放在桌上,疾步走了過去,關心地說道︰「將軍是否傷到?」
納蘭煜彥抬起頭對上鳳羽關懷的神色,方才回神,不在意地擺擺手︰「我沒事,你且將這里收拾了吧。」
「是,奴婢這就去。」轉身將桌上的燕窩送到納蘭煜彥手中︰「這是夫人派人送來的燕窩,將軍趁熱喝了吧。」
納蘭煜彥掃了一眼,略微遲疑一下,便伸手接過,一飲而盡。
鳳羽眼巴巴瞅著,瞧見一碗燕窩見了底,方才舒了一口氣,退了下去。
房間收拾干淨之後,納蘭煜彥斜窩在床頭看了會兒書,只覺口間干渴,有些燥熱。于是便下床喝水,也許是下人疏忽,房內茶水已然用盡,卻並未添置。納蘭煜彥只好出門尋找。
剛剛推開房門,迎面吹來一陣涼風,風中帶著絲絲雨意,只覺舒暢許多。
將房門掩好,抬腳便行了出去,尋了幾處都不見丫鬟僕人,心中有些疑惑,卻也不成多想,只當是風大雨涼,府中僕侍皆尋穩當之所,躲避風雨去了。
心念一動,想到紫竹院,便撐起傘,邁入雨中。
「將——」鳳羽剛從房內行出,卻望見納蘭煜彥一腳踏進雨中,來不及喚住,已然轉向了踏出。
鳳羽無暇多想,匆忙跟了上去,卻見納蘭煜彥踏進了紫竹院,心中一狠,貝齒已然將唇畔咬破。
納蘭煜彥行至柳瀲紫的臥房門前,遲疑了片刻,推開房門踏了進去。
沒有了主子的紫竹院,異常的安靜,如今已然午夜時分,想必紫竹院內的其他僕侍也已然安歇。
納蘭煜彥行至房內,熟練的尋到了茶水,飲了幾口,卻覺不甚解渴,連帶著頭也有些暈暈沉沉。
「奇怪?我這是怎麼了?」納蘭煜彥眉宇緊鎖,踉蹌一下,跌到在旁邊的雕花木椅之上,只覺頭越發的沉重。
「莫不是生病了?」
隱約間,納蘭煜彥望見一人行了進來,只覺那人身形曼妙,他口干舌燥。
一驚,猛然從椅子上起身,卻又無力的跌了下去。
心中隱約感覺到了什麼,但有不似真切。
「將軍您怎麼了?是不是太累了?奴婢扶您去休息。」鳳羽神色焦急的說道。說著便上去扶起納蘭煜彥。
納蘭煜彥只覺一陣涼意傳來,舒爽極了。心中知道不對,可卻不想讓這樣的涼意離開。
鳳羽扶著納蘭煜彥,踉蹌了幾下,雙雙倒進了屋內唯一的床榻。
長夜漫漫,**苦短……
柳瀲紫幽幽轉醒,怔愣幾秒後,方才察覺此處全然陌生。隨意四掃,發現自己似乎身處農家。
紫荊趴伏在床邊,睡的正香甜,眼下嘿嘿的一圈,想必昨夜定時擔憂了許久,很晚方才入睡。
柳瀲紫在心底幽幽嘆息。昨夜雖淋了雨,身體卻並無不適,想來近一月以來,悉心調理,身子骨硬朗了不少。她小心翼翼地挪動身體,想要起身,卻還是驚動了睡夢中的人。
「小姐你醒了?」紫荊听見動靜,揉揉眼楮。
「嗯。這是哪里?」見紫荊已然被自己吵醒,柳瀲紫便干脆地問道。
「昨夜小姐昏迷不醒,幸好一位大哥路過,這才救了小姐,否則奴婢都不知該如何是好!」想到昨夜之事,紫荊心中有所愧疚,「小姐昨夜身體不適,為何不說?是不是昨夜被奴婢撞——」
「無妨,無關你事。」未等紫荊說完,柳瀲紫便說道。想起昨日之事,心中有些擔憂紫荊,但見紫荊並無何異樣,這才安下心來。
「先扶我起來。」
「是,小姐。」
紫荊將柳瀲紫從床上扶起,走出了茅草小屋,便看見了屋外正忙著的男子。
遠遠望去,只覺男子已至而立,看起來十分的憨厚老實,倒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農人。
「金大哥~」紫荊看了看柳瀲紫,笑著喊道。
男子听到呼喚立刻轉頭,咧嘴笑笑︰「妹子起身了,你家小姐沒事了嗎?」
柳瀲紫示意紫荊扶著自己過去,行了一禮,方才說道︰「昨夜多謝大哥收留,待到我倆回到府中,定命家人送來謝禮。」
男子憨憨的笑笑,連忙擺手道︰「不用了,不用了,只不過是舉手之勞,不需要什麼謝禮。」
「金大哥,您就不要推辭了,不然我們小姐過意不去。」
「這又不是什麼大事,根本不需要謝禮。」
紫荊和男子說著話,柳瀲紫打量著周圍的環境,青山綠水,綠樹環繞,似乎離將軍府並不遠。
她們已經離開了這許久,是該回去了!
「大哥,謝謝你昨夜收留,只是我們現在需回去了,勞煩大哥指條路。」
見柳瀲紫去意已決,男子並不多說什麼。熱情的為他們帶路,在男子的帶領下,不多時兩人便站在了將軍府外,望著將軍府莊嚴的正門,柳瀲紫心中竟生出了時過境遷之感。
「小姐,我們進去吧!」柳瀲紫如此,紫荊未嘗不是?
原本熱鬧的回門,卻不曾想差點失了性命。可卻也因此,紫荊明白這一生,她無論都要好好的活著,不為其他,只為小姐!
此生,她紫荊只為小姐而活!
「嗯,進去吧。」
紫荊攙扶著柳瀲紫站在大門下,伸手拍了怕將軍府的大門,須臾有小廝探出頭來……
納蘭煜彥幽幽轉醒,頭腦有些發脹,身體一動,好像觸踫到了什麼,猛然一驚,從床上坐起,難以置信的望向自己的身側。
在他的身側側身躺著一女子,只見女子皮膚白皙,未著寸縷,香肩半露。
「你怎麼會在這?」話一出口,帶著寒意。
回想昨夜之事,隱約有幾分印象,只是具體卻記得不大清了。只是,昨夜他——
分明是被人下了藥了!
想到這一層,納蘭煜彥望著身邊女子的目光,又冷了幾分!
鳳羽裝作未曾注意到納蘭煜彥森冷的目光,揉揉睡眼,頭微垂,雙頰帶粉,一臉嬌羞︰「昨日奴婢本想詢問將軍是否要接少夫人回來,去尋將軍,卻見將軍朝著紫竹院而來。于是奴婢就跟了來,卻不曾想奴婢剛踏進房內,就被將軍從身後抱住,然後、然後——」
鳳羽的目光垂的更低,淡淡的紅暈暈染開來,好似三月的桃花。
納蘭煜彥揉揉額頭,昨日他隱約間記得有人進房,然後——
然後的事情,他便有些記不清了。可眼前的事實證明,昨日他似乎做了些什麼。
可昨日的藥——
「 」的一聲,還沒待納蘭煜彥想清楚,便听見了房門被打開的聲音,一個丫鬟闖進了臥室,望見了屋內的情景,離開愣住了,須臾,悄悄退出了房間。
納蘭煜彥正在怔神,不曾反應過來,待到回神,闖入的丫鬟已然離開。
他再不問床上之人,翻身穿衣……
柳瀲紫剛踏進將軍府,便望見一群人朝著一處而去,心中納罕,不知將軍府中發生了何事?定楮一看,方才察覺眾人所去之處,不是他處,正是輕語院雨紫竹院所在的方向。
「小姐,那不是我們所住的地方嗎?難道將軍出了什麼事了?」紫荊疑惑的問道。
柳瀲紫蹙眉,本不願搭理,即便是那人出了什麼事,于她來說都沒有多大的干系。可兩人沒有行出多遠,便遇見了納蘭秋芸。
「嫂子?你怎生這麼早就回來了,哥哥那里——」說話間納蘭秋芸的目光躲閃。
柳瀲紫沉吟片刻,方才說道︰「妹妹有話不妨直說。」
沉吟半晌,納蘭秋芸嘆息一聲,遂才開口︰「嫂嫂還是自己去瞧瞧吧。但妹妹我希望嫂子無論發生任何事,都莫要怨恨哥哥才好!哥哥他——」納蘭秋芸話說至一半,卻轉為一陣幽幽的嘆息。
柳瀲紫疑惑,可事情既然已經發生到這地步,就不容她退縮半分。
原以為眾人所去之處,乃是輕語院,可當她站在紫竹院的院門前時,柳瀲紫卻愣住了。
莫不成自己不再還招惹了是非?
未曾多想,卻先露出了一抹苦笑,只有一種禍不單行之感!
遲疑了片刻,便與納蘭秋芸一同踏進了紫竹院內。
平日里安靜的小院,此刻已經聚滿了人群。其中之人,大凡是將軍府內一些有身份的人,多數柳瀲紫已在奉茶那日見過。
「小姐,究竟是何事?為什麼全都聚在了紫竹院內?」紫荊好奇的問道。
柳瀲紫抿唇,輕輕搖頭。
透過人群,柳瀲紫隱約間望見地上跪著一人,卻看得並不真切。李氏坐于首位上,目光低沉。
「說!昨日究竟發生了何事?」威嚴的聲音傳來,廳內立刻安靜了下來。
鳳羽跪于下手,淚眼婆娑︰「夫人,奴婢也不想,只是奴婢身單力薄,根本掙扎不了。」
李氏臉色不善,跪下之人實是自己一手教之人,可她卻不曾想,她會用這樣下三濫的招數,上了納蘭煜彥的床。
「嫂子,這事兒已經生米煮成熟飯。這怎麼說鳳羽現在也算是煜兒的人了,說不定已經有了煜兒的骨肉。您這樣會做怕是不好吧?」二夫人趁機發話。
一話激起三尺浪,柳瀲紫猛然抬頭,望向房內負手而立的男子,嘴角一勾,露出一抹嘲諷的笑!
卻原來世間男子皆薄幸!他還是那個心心念念戀著一個叫琴兒的女子的男子嗎?
「夫人,奴婢求求你,千萬不要將奴婢趕出將軍府,奴婢別無他求,只求能過像以前一樣陪在將軍身邊。將軍,您看在奴婢服侍您這麼些年的份上,不要趕奴婢走!」鳳羽要求著。
納蘭煜彥冷冷一掃,卻無意間發現了站于外間的女子,撞見女子面上的嘲諷,張嘴想要說什麼,最後只余一聲輕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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