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了,生了!皇後生了!是皇子啊!」
隨著一聲呼喚,上官簫立刻轉過身,掀起衣衫,抬腳,便要跨進房間,卻在攔門一腳處,被身邊服侍之人攔了下來。
「皇上,您不能進啊,這不合規矩!」
上官簫扭頭,有些不滿的看著身邊的宦官︰「有什麼不合規矩的?朕要進去,見見朕的皇兒,怎生不合適了?」
「這——」宦官小德子,吞吞吐吐的說不出話來。
正在這時,一聲女子清脆的聲音傳來︰「皇上何必如此心急?既然祖上有這樣的規矩,總歸有它存在的道理。待得穩婆將皇子抱出來,皇上再去看也不遲。」
上官簫扭頭,望見來人,月復部已然隆起,顯然也是產期將近,這心中一急,腳上邁了幾步,上前說道︰「林妃怎生來了此處?你身體不適,為何不在自己的宮中好生的呆著。」
林妃一笑,當真是嫵媚妖嬈,傾國傾城,我見猶憐。
「皇上,這皇後娘娘生產,臣妾自是坐不住,特來看看,想著也能沾沾喜氣,他日再為皇上添上一名皇子。」
「呵呵呵……好好好……這樣朕的子嗣何愁不豐?你們都是朕的好愛妃!」林妃的一番話,將皇帝上官簫哄得龍顏大悅。
看著皇上這樣歡心,林妃瞧了瞧皇後的寢宮,那里燈火通明,隱約間還可听見里面傳來的孩啼。
「今日當真是好日子啊,皇上和林妃妹妹竟全聚在了這里。」劉蘭馨一腳踏進皇後的德寧宮,望見院中站著的幾人,先是一愣,旋即便露出一個笑容,輕移蓮步,朝著這邊走來。
細長幽深的目光,暗藏著不明的情愫。
望見德寧宮的情景,秋月也是一愣,不過,畢竟是在宮中生存了幾年的人,片刻便一臉平靜的低下頭去。
劉蘭馨走到近前,躬身福了一禮︰「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吉祥!」
上官簫擺擺手,示意劉蘭馨免禮。
「蘭妃竟也來了。好,甚好,看到朕的後宮如此祥和,朕甚感欣慰。」上官簫說道。
林妃暗哼一聲,斜眼,目光落在劉蘭馨的身上,帶著幾分嘲諷的說道︰「這後宮表面安寧是真,可這是否是真的安寧可就未知了!」
聲音雖小,可卻足以讓所有人听清,劉蘭馨臉色立刻變得有些難看,皇上上官簫也有些不滿的蹙蹙眉,看了林妃一眼,頗有幾分責怪的味道。
林妃平日里甚的皇上寵愛,又是朝中重臣之後,得了太後的庇佑,頗有幾分驕橫跋扈的性子。
「哎呀,姐姐的臉色當真是難看,是不是生了病?還是讓太醫給您瞧瞧。」
上官簫回首,果見劉蘭馨臉色不好,沉吟一下,關切地問道︰「蘭妃可是覺得身體不適?是否需傳太醫好生瞧瞧?」
劉蘭馨福身一禮,恭敬的說道︰「回皇上,臣妾並無什事,想來是來時的路上,因為趕得匆忙,吹了風,這才使得臉色看起來有些差,過一會便好,承蒙皇上擔憂。」
上官簫點點頭,再不說什麼,轉頭望見宮人捧著什麼,顫顫巍巍行至了自己的面前,跪于地上。
「皇上這便是大皇子,請皇上看看。」低著頭,惶恐的說道。
上官簫一陣欣喜,並不曾注意到宮人的異樣,直接接過宦官手中的孩子,然而當皇帝望見孩子的面容之時,心中一驚猛然將孩子摔在了地上,小院里響起了嬰孩無休止的啼哭,可卻不曾有人上前將孩子抱起……
「錦蓉,我們離開將軍府幾時了?」房間內,燭光斑駁,暖爐上的炭火紛紛,傳出 里啪啦的聲響。
一位婦人斜坐在床榻之上,容顏已老,頭染白霜。
鄭嬤嬤斂眉,端著手中的茶盞,朝著老祖宗行去,走至老祖宗身邊,將杯盞遞與老祖宗,退至一邊,這才說道︰「回小姐,已經離開將軍府五月有余。」
「五月了?是啊,已經五月了,還有一月余便到了年關了。」老祖宗喃喃。
「小姐可是想念少爺了?」
老祖宗扭臉,看著鄭嬤嬤,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這麼些年,還是你最知我心。是啊,我是有些想念煜兒了,他已經離開五月余了,不知這場戰爭何時方能結束,煜兒何時才能歸來!」
「小姐,您就不必擔心這些了,奴婢相信少爺定能平安歸來。」
老祖宗點點頭,似是想起了什麼︰「哦,對了,前日里听說煜兒有後了。真是想不到,新媳婦竟這樣爭氣。」老祖宗笑笑,似是想到了什麼。
鄭嬤嬤看看老祖宗臉上的笑意,實是不想掃了她的興,可如若不說,他日怪罪起來,責罰他們這些下人並不打緊,可若是氣壞了自個兒的身子,那可就是大事了!
抿抿唇,沉吟片刻,方才說道︰「小姐,有身子的並非少夫人,而是少爺原本身邊的貼身侍女!」
「什麼?」
「具體的事情,奴婢並不知曉,只是隱約听得似乎是那個丫鬟用了些手段,這才爬上了少爺的床。」鄭嬤嬤解釋著,盡量一言以蔽之。
這俗話說得好,氣大傷身,她跟了老祖宗一輩子,自是不希望看著老祖宗氣出病來。
可,饒是這樣,老祖宗還是很氣悶。
「此事為何不早些告訴于我。」老祖宗盡量克制自己的語氣,可還是能夠讓人察覺到言語間的憤怒。
想著一家之中,最見不得的便是以下犯上,她是過來人,自是深刻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鄭嬤嬤心中一驚,立刻伏身,跪于地上,惶恐的說道︰「是奴婢的錯,奴婢原以為這並不是什麼大事,因此並不曾像小姐匯報,奴婢該死。」
「你且先起來,這事怪你也無用。事情已然發生了,再怎麼責罰你也無濟于事。你且告訴我是哪個丫鬟,竟生出了這樣的膽子!真真是膽大包天!」老祖宗一拍桌子,鄭嬤嬤心中一驚。
「回老祖宗,是張嬤嬤的女兒鳳羽!」
「豈有此理!」一听那人是鳳羽,老祖宗越發的氣憤。
鳳羽她自是見過,可一想到自己身邊的嬤嬤,交出了的女兒,竟然做出此等丑事,這不僅是自己的面子上無光,還差點折了將軍府的面子!
「小姐,您先消消氣,莫要為了此事,氣壞了自己的身子!」鄭嬤嬤卻說道。
「那丫頭就任著這些丫鬟爬到自己的頭上?就任由那些人欺侮自己?」想到柳瀲紫,老祖宗心中的氣憤漸息,轉念問道。
鄭嬤嬤蹙蹙眉,想了想應道︰「這少夫人卻不知是怎麼回事。奴婢原以為少夫人定是一個厲害的角色,輕易不會有人將她欺侮了去,可卻不曾想少夫人一味忍讓,好似不願理會這些事情。」
老祖宗蹙眉。
房間內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將近十一月,夜晚,狂風呼嘯,凜冽而過,有時耳邊會傳來幾聲樹枝折斷的聲音。
老祖宗是何等聰慧的人,听鄭嬤嬤如此一說,只轉念一想,便猜出了其中的緣由,淡淡的說道︰「她這是不在乎啊!」
「不在乎?請小姐明示,奴婢不甚明了。」穆嬤嬤道。
老祖宗看著自己面前雙鬢斑白的老人,淡淡的笑容盈上嘴角︰「錦蓉,你也是活了大半輩子的人了,可如今卻也不成想明白人世間的一些道理。」
「奴婢愚鈍,不曾參透的事情還有許多。奴婢自以為,這人世間最難參透的不過人心二字,奴婢自是看不清少夫人的想法。」
老祖宗笑笑︰「你也枉活了這麼些年,竟連一個小輩的心思都猜不透。也罷,她卻是與眾不同些,你猜不透其實也無妨。不過就是她並不稀罕我們將軍府,並不稀罕煜兒罷了!」
「奴婢不明白,將軍府聲名 赫,少爺亦是豐神俊朗、學富五車,少夫人還有何不滿?」穆嬤嬤疑惑。
老祖宗斜睨了一眼,瞧見鄭嬤嬤臉上的茫然,心中嘆息。
幾十年了,她有多久不曾望見錦蓉這般模樣了?這如若再年輕個幾十年,她們也曾風華絕代,風騷京城!
只是,再年輕的容顏,再絕世的容貌,終究都抵不過歲月的摧殘,如今的她們已然老去,風華不再!歲月無情的抹去了她們的青春,給她們留下了歲月的經歷和滿臉滄桑!
「錦蓉你可知這個世上有種說法叫做‘不在乎,便無所謂’!現在想來,那丫頭之所以可以那樣淡然的活在將軍府,不過只是因為自己不在乎。現在她所擁有的一切,對于她來說,可有可無。」老祖宗感慨。目光迷惘,似是想起了什麼事情。
「不在乎,便無所謂?」鄭嬤嬤喃喃,可始終都不曾想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在她看來,于一個女子來說,此生最重要的莫過于夫君與孩子,少夫人怎會不在意這些東西?
老祖宗看著鄭嬤嬤糾結的眉頭,只是無聲笑笑,望著屋內的燭台,看著上面燈火點點,陷入沉思。
夜晚,寒風肆意,卻不曾阻擋了漫天的星辰,天上的圓月好似一輪圓盤,高懸于空中。皎潔清冷的月光,灑了一地銀輝,留下了滿地的璀璨。
當真是不在乎嗎?如若我想要你在乎呢?
老祖宗望著斑駁的燭光,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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