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來人啊,快來人啊!尋大夫!尋大夫!」穆嬤嬤的驚呼,將仍處在震驚之中的眾人,一下子驚醒。
柳瀲紫躺在地上,望著眼前發生的一切,想要起身,卻發現膝蓋已然疼痛不止,根本無法起身。
一念起,有些頹然的閉上眼楮,心知這次無論鳳羽月復中胎兒能否保得住,此事都不會善了了!
事發突然,紫荊有些措手不及,直到听見穆嬤嬤的呼喚,方才回神,立刻奔向柳瀲紫的身邊,將她扶起。
鳳羽一人,躺在地上,手放在小月復上,嘴中傳來申吟,可卻不曾有人上前。
見此,李氏心中氣憤,厲聲呵責︰「你們這些人還愣著作甚?還不趕緊將鳳羽扶起來!」
話語間帶著怒火,听得眾人心中一顫。話音剛落,眾人便急急上前,將地上的鳳羽扶起,扶著她,將她送至房中的榻上。
李氏一眼掃到將將站起的柳瀲紫,心中一怒︰「你竟然還有臉站起來?」
紫荊心中一顫,瞬間便看見自家的小姐撥開自己攙扶的手,直直的跪了下去。
見此,李氏再也顧不得其他,甩袖,走進榻邊,詢問鳳羽的情況︰「鳳羽快快告訴于我,你現在感覺如何了?」
說話間,神色焦急,並非作假。將軍府原本也就人丁單薄,李氏又焦急抱孫子,可納蘭煜彥一年年在外征戰,府中並無妻妾怎生不愁煞了李氏?這好不容易鳳羽有了身子,卻偏生出了這樣的事,讓她心中如何作想?怎能不焦急?
鳳羽忍著疼痛,望向李氏,寬慰李氏說道︰「夫人莫要擔心,鳳羽相信自己的孩兒定然能夠安然度過此劫,定不會讓那些有心之人陰謀得逞。」
最後一句,鳳羽說道咬牙切齒,目光凶狠的望著柳瀲紫,當真是恨透了她。
柳瀲紫只低頭,想著事情,並未注意到鳳羽的目光。
她知,當時鳳羽並非有意,可原本好好的房間,她卻又是為何輕易跌倒?
這樣一個疑問,像是一個迷團,纏繞在柳瀲紫的腦中,怎麼也想不明白。可時間不等人,她根本就沒有那個時間,想清楚前因後果。
柳瀲紫清楚的明白,此時李氏並不曾責罰于她,只是因為鳳羽的肚子比懲罰她來的重要。
一旦鳳羽的情況確定,那麼等待她的將會是比之平時更加嚴厲的懲罰。只是那時她這樣的身子,如何堪堪忍受得了?
紫荊站于一邊,亦是不敢輕舉妄動,一雙眼楮,一直注視著柳瀲紫,目光里閃爍著擔憂,在心中默默的祈禱,希望鳳羽不會出事。
生平第一次,她竟然為著一個不喜歡的人祈禱,心中雖萬分不情願,可紫荊明白,而今,唯有鳳羽母子平安無事,柳瀲紫方才能躲過一劫,少受懲罰!
忙碌了許久,紫荊只覺得有人不停地進出,而柳瀲紫卻一直跪在地上,雙唇煞白。
隨著時間的推移,柳瀲紫的心中越發的擔憂,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
從早晨直至現在,柳瀲紫滴水未盡,如若再這樣跪下去,即便是里面的那位沒事了,可柳瀲紫的身子也是撐不住的!
終于大夫遠離了床榻,李氏由穆嬤嬤攙扶著走進大夫,詢問道︰「大夫,情況如何?」
大夫一邊寫著藥方,一邊說道︰「無礙,只是動了些胎氣,今後注意些,吃幾副安胎藥,小心修養即可。切莫動氣!」
听的大夫如此一說,李氏一直懸著的心,方才放了下來。
「謝謝大夫,有勞了。」李氏說著,命穆嬤嬤拿出一錠銀子,送到了大夫的手中,大夫推遲了幾下,最後接受了。
望著大夫離去,李氏便命人去抓藥。
經歷了剛才的波折,許是有些累了,此刻,鳳羽已然睡覺了。見此,李氏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柳瀲紫,以眼神示意她跟著她出來……
外面的風雪依舊未停,反而有漸大的趨勢,而鎮南王府內,卻是一片溫和,房間內炭火燒的正旺,沒有一點冬日的景象,好似春日一般。
溫暖的室內,與之寒冷的室外,形成鮮明的對比。
納蘭煜彥站在屋內,碩大的廳內,只余他一人,外兩三個僕人。雖說膝蓋有些不適,可卻不曾去揉搓,凌然而立,身體挺直。
他靜靜的站在那里,等待著鎮南王的到來,緊鎖的眉峰,卻不曾因自己已然進了府內而有所松弛。
許久,鎮南王方才姍姍來遲。
望見來人,納蘭煜彥躬身行了一禮,「王爺!」
鎮南王斜睨了納蘭煜彥,並未理會。徑直行至主位,坐下。丫鬟端上茶水,鎮南王端起茶水,許久不曾開口。
望著外面漸暗的天色,納蘭煜彥心中有些焦急,可心中也知,此刻,急不來,他只能等。
半個時辰過去了,王爺未曾說話,納蘭煜彥站在大廳之內,仍維持著躬身行禮的姿態。
一個時辰過去了,鎮南王仍是未開口,手中的茶盞換了又換。而納蘭煜彥仍舊維持著先前的動作,未曾改變。
兩個時辰過去了,眼見著外面的天色已黑,漆黑額夜色中,依稀看見一些白點。
如鵝毛般的大雪,依舊紛紛揚揚的下著,夜晚的氣溫正在下降。
終于坐在主位之上的人看了一眼站在大廳之內,巋然不動的納蘭煜彥。
鎮南王心中雖氣納蘭煜彥負了他的女兒,可心中卻是佩服其能力,總歸納蘭煜彥說的沒錯,國家大事為重。
「行了,坐下吧。」淡淡的一句,讓人猜不透鎮南王的心思。
納蘭煜彥小心的直起身子,調息片刻之後,方才移步走至一邊,坐下。
畢竟是習武之人,雖說站了不少時間,可卻也沒有那般的不堪承受。
丫鬟上前端上茶水,納蘭煜彥接過,淺酌幾口,立刻說道︰「王爺——」
可納蘭煜彥還不曾開口,便望見鎮南王擺擺手。
「你且莫說那些事兒,你今日所來,究竟為了何事,本王心中明白。今日本王雖有幸刁難于你,可也知事有輕重緩急。本王並非是不明事理之人,借兵一事,本王自會同意。」
听得鎮南王如此一說,納蘭煜彥心下稍緩。
原本,納蘭煜彥並不曾料到此次征戰會造成如今的局面。想來還是他低估了對方的勢力,而高看了自己的能力。
如今凌雲國與匈奴之間的戰況,可謂是呈現出了相持的階段。如今,冬至將至,連日來大雪不斷,道路難行,戰爭難以呈現出一個結果,將士無心戀戰,長此以往,他們將必敗無疑。
因此,無奈之下,納蘭煜彥只好前來借兵,希望可以早早結束眼前僵持的局面。
納蘭煜彥正要開口言謝,可還沒開口,便又听到威嚴的聲音傳來。
「只是,今日,本王且想和你說說小女之事。」
納蘭煜彥心中一凌,張張嘴,不知該說何。
鎮南王將納蘭煜彥的猶豫瞧在了眼底,心中一怒,一掌拍在了桌案之上,猛烈的響聲,在大廳之內響起,震得房內的僕人,心中一驚。
「你且說說,你打算拿小女怎麼辦?」鎮南王厲聲呵斥道。
「王爺,此事,稍後,在下會給琴兒一個交代,給您一個交代。」納蘭煜彥說道。
「交代?怎樣交代?你難道要讓琴兒給你做妾嗎?本王告訴你,如若像此,本王決不允許。琴兒是本王的心頭肉,怎允許他人如此隨意的踐踏!」聲音洪亮,好似獅吼,震得人心疼。
「王爺,您當知,在下對琴兒一片真心,怎——」
「這就是你的一片真心?你的一片真心就是娶了別的女人,而將本王的女兒拋棄?你可知,琴兒為了你,怎日茶飯不思,日漸消瘦!」鎮南王說的極是痛心疾首。
鎮南王老來得了這麼一個女兒,那當真是寵到了心眼里,平日里府中無人敢惹惱她,可鎮南王卻不曾想上官幽琴會遭受眼前之人的欺騙。
要說來,這納蘭煜彥原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他與女兒情投意合,原也十分般配。鎮南王從不反對,對于兩人的交往,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算是默認。可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女兒竟然落得這樣的下場,他這心中怎能不氣?
「撲通」一聲,納蘭煜彥在鎮南王的面前,直直的跪了下去。
「王爺,當日成親,實非得以。在下負了琴兒,是在下不對。可還請王爺放心,此事,在下定當給王爺一個交代。可眼下正值邊關戰亂,一切兒女私情皆拋在一邊,還請王爺等在下戰勝歸來!」
納蘭煜彥誠心說道,字字珠璣。
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納蘭煜彥能夠做到如此,亦足以見到他的誠意!
鎮南王幽幽的看著跪于地上的男子,許久嘆息一聲,轉身,拂袖而去︰「你當記得今日之言,他日,你若是不曾給琴兒一個交代,給本王一個交代,本王定不會放過你!」
「是,在下一定會記得,日後,不會再負了琴兒對在下的情意!」望著遠去的背影,納蘭煜彥堅定的說道。
可他卻不曾料到,世事變化,有朝一日,他竟真的負了今日之言!那時他心中可曾悔過?
人世間唯一不變的便是變化,誰也無法料到後來之事,何必將話說的如此決絕?
只是,當他幡然醒悟,明白此間道理之時,已然晚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