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窩雖是好東西,可卻也不可多食。凡事過猶不及,此間的道理,不需他人提醒,我想鳳姨娘亦是知曉的。」柳瀲紫斜靠在躺椅之上,唇齒開合間,音若天籟,清麗空靈。
那樣淡然而帶著一絲清冷的態度,既不顯得親近,亦不顯得疏遠,拿捏的恰到好處。
這一副與生俱來的氣質,當真是他人學也學不來的,如若強行去學,也不過東施效顰而已!
畢竟原先不過一個丫鬟,即便是再受寵,也是一個丫鬟,又怎能將小姐的氣勢與姿態學足了去?
紫荊知道,她家小姐這是在一言一行中,將鳳羽比下去,不禁在心中感嘆,她家小姐真是越來越可愛了!
看到柳瀲紫如此怠慢自己,鳳羽心中著實感到惱火,可畢竟這氣也是自己自找的,不曾想她原打算氣氣別人,可最後卻氣了自己。
她凶狠的瞪了一眼身邊的小丫鬟,恨自己身邊的人竟沒有一個有用的,全部都是蠢貨!幫不得她半分!
可她又怎能如此善罷甘休?
鳳羽將心中的怒火壓下,望著滿園的竹子,巧然一笑︰「妹妹我許久不曾來紫竹院了,不曾想這滿園的竹子,竟和當年別無二致。將軍雖然面上冷了些,可卻是極喜歡這滿園的紫竹,想必依姐姐的性格定是極喜的吧?」
鳳羽試探著,她以為是人就一定有弱點,她總想著抓住柳瀲紫的痛處。
她小心的打量著柳瀲紫的神色,發現並不異常,心中一沉,思量片刻,繼續說道︰「將軍年少之時,極喜歡于紫竹院中習武練劍,每每那時鳳羽總是陪伴在側,也只在那時,方才真正的領略到將軍的意氣風發、豐神俊朗!」
鳳羽想著,她與柳瀲紫的優勢在于,更加了解納蘭煜彥。鳳羽堅信,這個將軍府內沒有比她更加了解納蘭煜彥生活習性的了!
說著此話的時候,鳳羽的臉上流動著異樣的光彩,柳瀲紫睜開眼楮,將目光落在鳳羽的臉上。
終歸是有情的不是嗎?否則怎會有那樣的神彩?
曾幾何時,她也曾那樣迷戀著一人。那時不問那人的身份,不問那人的地位,只單單因為那人的一言一行而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只需一份小小的關懷,她便會興奮不已!
可,終究不過是浮生一場夢!
而今,那樣一場虛無縹緲的幻夢,已然醒來!
于是,再不見夢中溫潤的男子,再不見那些幸福的場景!
柳瀲紫的目光有些恍惚。
鳳羽抬頭,瞧見柳瀲紫迷離的神色,只以為自己的話起了作用。
鳳羽冷哼!
再清高的女子又能如何?終究也不能免俗!畢竟是自己的夫郎,即便是裝作萬分的不在意,可心中還是十分在意的!
鳳羽想著。
原本是兩個人,可情形卻也是那樣符合,難免讓他人誤解!
又來了!
紫荊看著柳瀲紫,她不知道小姐有多久不曾露出那樣恍恍惚惚的神情了,可今日竟然又露出了此番表情。
紫荊有些幽怨的瞪了鳳羽一眼。她雖然不知道柳瀲紫為什麼會露出這樣迷離的神色,可總歸和鳳羽的那番話月兌不了干系!
這樣淒迷的小姐,總是讓紫荊覺得心疼!她總覺得小姐有些不為人知的過去,可她也知,小姐不會將這些輕易的告訴他人!
「從前,將軍不若現在這般冷峻,那個時候的將軍就像是太陽,無論是對著琴兒公主,還是對著我們這些個下人,都是那樣的溫和,只是——」
柳瀲紫訝異的看著鳳羽。
鳳羽察覺到他人的目光,方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立刻將已然到了嘴邊的話語又收了回去。
她在心中暗罵自己,她是來找茬的,可不是來和柳瀲紫敘舊的!
「哦,對了。听說邊關戰事已停,將軍不日便可凱旋回朝,如若所料不差,屆時,將軍應會將琴兒公主一並待會。」鳳羽笑了,嫵媚妖嬈,帶著一分邪氣,「那時,不知將軍府中可還有您的容身之所?」
柳瀲紫心頭一跳。
戰爭結束了?他要回來了?
柳瀲紫蹙眉。
「無論如何,我家小姐都是少夫人,即便是公主來了又如何?公主就能蠻不講理的奪了我家小姐的正妻之位嗎?」見柳瀲紫沉默,紫荊再也按捺不住,開口說道。
「一個是公主,一個不過是丞相府中不受寵的庶女,你說公主有沒有那個能力奪了姐姐的正妻之位?」鳳羽挑釁的說道。
「這——」紫荊一時啞口無言。
「無話可說了?覺得我說的在理不是?我尚且有府中孩兒,保全如今的地位,你家小姐可實實在在什麼都沒有!」
鳳羽的話,像是一塊大石,擊在了紫荊的心口,她雖然不想承認,可卻不得不承認鳳羽的話,句句屬實!
上官幽琴自小與納蘭煜彥相伴長大,將軍府中眾人定然都是極喜歡她的,只要她踏進將軍府內,定然會受到眾人的歡迎討好,而柳瀲紫原也不過就是一個不受待見的少夫人!
雖說,有著皇上賜婚,將軍府中不會免了柳瀲紫的正妻身份,可保不準他們會將公主納為平妻。
一個是得到百般愛護的公主,有著納蘭煜彥的情,李氏與老祖宗的喜愛;一個是不受待見的庶女,夫君不愛,婆婆不喜,老祖宗厭惡;結局,可想而知!
瞧見沉默的兩人,鳳羽覺得終于出了一口氣!
她是一個丫鬟,永遠也不指望能夠成為正妻,可她卻可以用這件事來氣氣柳瀲紫,心中便也舒坦不少!
許久,就在鳳羽打算離開的時候,她卻听到身邊的人說話了。
「是嗎?要回來了嗎?」幽幽的低喃,幾不可察。話鋒一轉,柳瀲紫掃向鳳羽,目光銳利,「屆時,你的好日子也將到頭了!」
說話間,柳瀲紫的目光從鳳羽的面上滑下,直至落在鳳羽的小月復之上,再不往下。
鳳羽心中一驚,猛然站起,面色一沉,有些緊張的說道︰「你知道了什麼?」
然而,話一出口,鳳羽便後悔了,柳瀲紫此番言論,分明是在炸她的話!
「難道鳳姨娘真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柳瀲紫莞爾一笑,反問道。目光並不曾從鳳羽的肚子上離開。
鳳羽心中有些慌張,不知道為何,她總覺得柳瀲紫的目光,好似鉤子,能夠將她的身體看穿。
鳳羽微微後退一小步,一緊張,腳下絆住了衣衫,幸好被身邊的丫鬟扶住。只是手心里,已然滲出了汗水。
「笑話,我能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鳳羽強作鎮定的說道。說話間,有些心虛的別開眼楮,不敢與柳瀲紫的目光對視。
柳瀲紫輕笑,「我原也不過就是和鳳姨娘開個小玩笑,姨娘不必如此緊張。這若是摔著了,我可擔待不起!」
紫荊瞧著兩人之間的互動,心中有些疑惑,可卻也不曾當面多問。
幾番下來,鳳羽已然沒了再待下去的興致。因為心中有鬼,之後說話做事未免有些心虛。
鳳羽整理一下衣衫,裝作若無其事的說道︰「這時辰已然不早了,鳳羽這就回去了,叨擾這些時候,還請姐姐見諒!」
柳瀲紫抬頭,日頭剛剛升上半空,想來離晌午還有些時辰。可既然鳳羽要離開,她也不會多留。
畢竟不喜她,留著也不過是給自己添堵不是?
「既然鳳姨娘要離開,我也不便多留,鳳姨娘走好。」說著,卻也不曾起身。
望見柳瀲紫這般態度,鳳羽的心中自是不滿,可想到方才的事情,卻不得不忍氣吞聲,轉身,一拂袖,翩然離開。行走間,似有些恍惚,已然沒了來時的盛氣凌人。
待得鳳羽走遠,紫荊方才問道︰「小姐,為何剛才你如此說的時候,鳳姨娘會那般心虛?莫不成,她真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柳瀲紫望著前方,目光幽幽,淡淡的說道︰「誰知道呢?我原也不過就是隨口一說而已!」
說完,再不說其他,躺在了躺椅上,悠閑地曬著太陽。
如若鳳羽听見了柳瀲紫此番回答,定然氣炸了胸肺!
世間之事,虛虛假假,真真實實,原本就辨不清出,誰又知道他人是否真的知道些什麼?
紫荊望著躺在自己眼前的慵懶女子,隱約間覺得她家小姐似乎知道什麼,可又覺得她家小姐確實什麼也不知道。
她家小姐真的是越來越讓人難以捉模了……
富麗堂皇的大殿之內,一位雍容華貴的少婦面前,此刻站著一人。
「娘娘,你可知,你落得如今的下場,皆因一人所起?那人是……」後面的話聲音極低。
「你是什麼人?為何要告訴本宮這些?」少婦側著耳朵,那雙眼楮雖然睜著,可卻好似裝飾一般,並不曾將眼前的東西看進眼中。
「娘娘,您無需知道奴婢是誰,您只需明白奴婢是來幫您的即可!」
「本宮憑什麼信你?」婦人神色一凜,冷然說道。
「奴婢會讓娘娘相信奴婢的。現下,奴婢邊讓娘娘給予奴婢一分信任!」那位宮女說話,伸手拍了三巴掌,大殿之內,便走來一人,懷中抱著一個襁褓,不久,安靜的大殿之內,便想起了嬰孩的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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