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帳幔,雕花木床,天香國色的傾城美人,靜靜的躺在那里,雙眼緊閉,若不是那微不可察的呼吸,他人定以為如此美人已然香消玉殞!
床畔,一個丫鬟穿著的女子,靜靜的跪在地上,雙手趴伏在床邊,眼楮一動不動的注視著床上的女子。
一刻鐘悄然而逝,那名丫鬟不曾移動分毫。
半個時辰過去了,那名丫鬟仍舊巋然不動。
一個時辰過去了,她依舊維持著先前的姿勢,如若不是那顫抖的睫毛,定會讓人誤以為她原不過是一尊雕塑。
紫荊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床邊跪了多久,外面的天色由明變暗,又由暗變明,腿麻了,膝蓋疼了,可她卻不曾在意,只是痴痴的守在柳瀲紫的身邊。
她不知道當初柳瀲紫守著她的時候,心中是怎樣的感受,可如今,每一份,每一秒,對于她來說,都分外煎熬。
不是煎熬于身體上的痛楚,而是心中承受著巨大的痛苦,那種心如刀絞的疼痛,壓的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想著,那樣的痛苦,比十指受到折磨來的更加劇烈,更加難受!如若可以,紫荊真的希望,現在躺在床上的不是柳瀲紫,而是她自己!
紫荊想到初初見到柳瀲紫受傷之時,滿身的血跡,幾乎晃花了她的眼楮。
如若有人問她,今生感到最痛苦的事情是什麼?
她的回答不是被別人玷污了清白,活著生不如死,亦不是在垂死的邊緣苦苦掙扎,而看著柳瀲紫受傷,自己卻無可奈何!
淚,已經流干;心,依舊疼著。
什麼樣的悲傷,才是肝腸寸斷?什麼樣的痛苦,才是撕心裂肺?
哭泣,不代表真的傷心欲絕,真正的傷痛是在你已經沒有眼淚可以流的時候!莫要以為自己的淚水猶如江海,眼淚也有流盡的時候!
「小姐,您一定會沒事的對不對?你曾經告訴過奴婢,好死不如賴活著,真正的偉大,不是勇敢的赴死,而是苟延殘喘的活著。所以,小姐,你可不能食言。這是您教導奴婢的,您應該以身作則!」
紫荊想,小姐出事了,定然不希望瞧見自己為她而悲傷,那麼她便讓小姐看到開開心心的自己。
她努力的想要扯動嘴角,露出一個笑容,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卻發現不過是牽動了一絲嘴角。
一個不算是微笑的微笑,卻是一個丫鬟拼盡全力所作出的努力……
柳瀲紫做了一個夢,夢里是她的前世,夢里出現了她曾經唯一愛過的男子。
在夢里,他依舊那樣溫柔和煦;在夢里,他依舊那般英挺俊朗。
夢里,他伴著自己花前月下,煮酒談心;夢里,他伴著自己寒來暑往,撫琴弄曲。
只是,轉瞬間,一切消散,那人狠狠的一道聖旨,將她打入地獄!
她恐懼,她彷徨,她絕望!
熊熊的大火,好似一條火龍,將她無情的吞沒。
她內心煎熬著,掙扎著,想要逃月兌出去,可卻被大火撲面而來,擋住了退路,最終火熄滅了,而她,卻陷入了無盡的黑暗!
無邊的黑暗,伸手不見五指,偌大的黑暗中,沒有一絲聲響,唯獨她一人,恐懼的坐在那里,好似等著什麼。
是等待希望,還是等待光明,亦或者是等待滅亡?
在無盡的黑暗中,她忘記了自己是誰,忘記了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那里,忘記了自己想要做什麼!
黑色的幕布,好似一個黑色的牢籠,將她關在了里面,無法月兌身!
她呆呆的坐在地上,日復一日,年如一年,不知過了多久,只覺自己的身子空了,目光呆滯,好似一個虛有其表的空殼。
恰在此時,遠方傳來一陣聲音,低低的聲音,听起來那般的熟悉,好似曾經听過千萬遍。
她哭了,眼淚是那樣不可遏制地留下來……
紫荊難以置信的揉著眼楮,怎麼也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小姐流淚了,這代表著什麼?
紫荊心中一痛,慌張的抓住柳瀲紫的手,聲音顫抖︰「小姐,小姐,你、听得到、奴婢說的話,對不對?」
話音落,紫荊注視著柳瀲紫的一舉一動,注視了許久,卻發現柳瀲紫連睫毛都不曾動彈半分,只是那眼中的淚水,好似決了堤一般,不停的往外流。
「小姐,如若您听得見奴婢的話,奴婢求求您,一定要活下來。您說過,您要保奴婢一生無虞,您不能說話不算數。」
「小姐,您睜開眼楮看看奴婢好嗎?奴婢最是喜歡小姐的眼楮,小姐的眼楮亮亮的,有著說不出的神韻,每當看到小姐的眼楮,奴婢總是覺得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氣,即便是以後有再多的困難,奴婢也會覺得那般容易。」
「您說過,以後,您要和奴婢相依為命,如果您就這樣拋下奴婢,奴婢日後定然不會原諒您……」
紫荊斷斷續續的說著,眼楮澀澀的,已經沒有眼淚可流,嗓子已然喑啞,房間內唯余她小小的哽咽。
外間站著的丫鬟,听著內室的聲音,心中都有些動容,抬頭望了眼天,明明陽光普照,天氣明朗,可她們為何會覺得心情那般沉悶呢?
何時天氣才會真正的晴朗?
天若有情天亦老,難道上蒼真的那般殘忍?
……
「我不是說,最近我們倆最好不要見面了嗎?你為什麼還要來找我?」
將軍府內,一處假山內,此刻聚集了兩人,那兩人卻不是別人,正是鳳羽和她的姘頭趙河。
趙河一邊和鳳羽說著話,一邊四處張望,注意著外間的情況。生怕一不小心有人出現,瞧見了兩人。
「你當我想來尋你?如若不是逼不得已,好端端的,怎會來尋你?還不是她生死未定,心中有些擔心!」鳳羽用手指戳了一下趙河,神色煩憂的說道。
「不是說過不了三日嗎?你擔心什麼?」
「萬一要是熬過了三日怎麼辦?屆時,老祖宗要是追查下來,一定會查到我們的。」鳳羽膽戰心驚地說道。
趙河一把抓住鳳羽的手腕,呵道︰「你慌什麼?即便是沒出事兒,也定然查不到我們身上,別忘了,我們找的是殺手,道上有規矩,不會將買主的消息泄露出去。」
鳳羽低下頭,目露凶光,沉吟許久,方才抬起頭,面目猙獰的說道︰「可我想她死!」
趙河心中一怔,方才明白,眼前女子先前那副慌張的模樣多半是裝出來的,此刻,才是她真正的模樣。
趙河臉上露出邪惡的笑容,調笑著說道︰「我就說嘛,你不是一個好人,先前怎還弄得好像救世主一樣,原來全是裝的。」
說著,趙河就伸出手,痞痞地挑起鳳羽的下巴,卻被鳳羽面色不善的甩開,她不曾否認趙河說的話,卻也不曾承認。
瞧見鳳羽裝出如此清高的模樣,趙河呸了一聲,扭過頭去。
當自己是什麼貨色,在他的面前裝什麼清高!
趙河冷哼!
原先鳳羽對著趙河那副丑惡的嘴臉有些厭惡,現下見到趙河如此和自己擺譜,臉色有些難堪。
可終究是她在求人不是?
她不得不低聲下氣,忍氣吞聲。
鳳羽壓下心中的不適,展顏一笑,柔聲說道︰「俗話說,一夜夫妻百日恩,您看在我們這麼多夜的份上,怎麼也得幫幫我這回。再說,這個主意原也就是您給出的,怎麼能半途而廢呢?」
鳳羽的手扶在趙河的身上,無限挑逗,趙河的眼楮微眯,露出色眯眯的表情來。
這俗話說,送上門的美食,焉有不吃的道理?
于是乎,順利成章,一切水到渠成,青天白日下,兩人假山內一番艷好,一切事情便暗自敲定!
此刻,柳瀲紫仍舊躺在床榻之上,昏迷不醒,生死未卜,紫荊看守在床榻,可她怎麼也不曾想到會飛來橫禍……
某處,客棧內。
「煜兒,出事了,府中來信,說是佷媳遇刺,現在生死未卜!」納蘭牧推開門,一腳踏進房間,說道。
正在喝茶的納蘭煜彥,听見此,猛然一驚,手中的茶水一下子掉落在地上,杯盞碎裂開來,茶水灑了一地。
片刻後,方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不慌不忙的坐下,不急不緩的詢問,只是那眉宇卻早已經蹙在了一起。
「什麼時候的事?」
「從京城飛鴿傳書到此處,大概需要兩日的時間,應該是兩日前的事。」納蘭牧推算著。
兩日了?
納蘭煜彥心頭一跳,有些煩躁的揉揉額頭,總覺得胸口有些悶悶的。
許久,方才開口︰「來人,傳令下去,眾將士稍作休息之後,連夜趕路,盡快趕回京城!」
「是,屬下這就去吩咐。」一個士兵匆匆進屋,又匆匆退下。
「煜兒,如此,公主那里——」
「你們無需顧忌我,既然府中出了事,還是盡快趕回去比較重要,我無礙。」上官幽琴溫婉的說道,眼角的余光,掃向地上的碎片,又裝作若無其事的將目光移開。
「是我考慮不周,還是將命令收回吧。」剛才一時心急,他竟將上官幽琴同行的事兒給忘了。
上官幽琴善解人意的說道︰「納蘭哥哥,我沒事,不用顧忌我。雖說我身為公主,可也並不嬌生慣養。一些苦,還是可以受的。府中的事要緊。」
納蘭煜彥頓了頓,說道︰「琴兒委屈你了,他日,我定然好好對你。」
上官幽琴莞爾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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