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果想為你的孩子報仇,你讓眉莊坐牢,你的父親也跑不掉。」
男人騰地從椅子上立起身,身體如一座山一般籠罩著白清幽,臉上漫過三千尺寒霜。
「白清幽,殺了人就得坐牢,就得接受國家法律的制裁,我從沒承認過他是我父親,要知道。」
抬手,握住她尖瘦的下巴,拇指緊緊地按壓在女人的下頜骨,力道很重,於青漸漸從她嘴角肌膚漫了出來。
「況且,我這人向來都不喜歡受人威脅,你知道的,尤其是女人。」
手臂漸漸從她下巴上滑了下去,白清幽的下巴一片青紫,嘴角顫抖,剛才,她被男人滔天的氣焰嚇住了,渾身都在顫抖,要不是為了黛眉莊這個多年的好友,她也不會這樣去忤逆他。
「辰寰。」
白清幽看著他逐漸消失在眼前的高大身形,沒想到剛呼了一個名,他就倏地轉過身體,用著一雙雪亮燃燒著火焰的目光看著她。
食指抬起,在虛空中一點,薄唇開啟︰「不準再說一個字,否則,你也給我從此消失。」
這是最後的警告,聲音帶著陰測測的味道不說,還蘊含了滔天的怒氣,似乎,白清幽再多說一個字,他就會讓她生不如死一般。
白清幽十分清楚明白,她已經觸及到男人的底限了。
最後的底限……
受到男人的警告後,白清幽不敢再言語半句,只得眼睜睜地看著男人離開。
回到公司,敖辰寰處理完一切事務,便坐在椅子上發呆,望著窗外發呆已經好幾個時辰了,視線總是隨著窗外的雪花不斷飛舞,飄墜,外面的世界很冷,明明可以開空調,可是,他偏偏就是要讓房間保持這種零下數度的溫度。
心已經冷了,身冷不冷又何妨!
「敖先生,黛眉莊已經被警方抓捕。」藍風推門而入,小心冀冀地稟報追捕黛眉莊的結果。
「敖先生,等她接受警方的制裁嗎?」
「保釋出來。」薄唇開啟幽幽吐出四個字。
保釋出來干什麼?藍風很想這樣問,可是,覺得有些多此一舉,他知道敖先生有他自己的道理。
「好。」
「切斷她所有的退路,讓她在這座城市里呆不下去,比尹婉五年前還要慘。」
「是。」
原來是這樣,原來敖先生想為尹小姐與她們逝去的兩個孩子報仇,也是,把黛眉莊送進監獄去,最多也是坐牢,三餐還不愁,與五年前的尹小姐相比,她可是幸運多了。
這樣也能折磨黛眉莊了,藍風心里別提有多高興啊。
不玩死她,他就不是敖辰寰,幾年前,她私自動手想除去尹婉,如今,她又別有用心讓他再次失去孩子,這筆債,他不可能不向黛眉莊討,如果不是她始終夾在她們中間,他相信,尹婉絕對不會離開他。
他們的孩子也不會離開他們,他們可以一家三口幸福地在一起。
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上,桌子上所有的物品全部彈跳而飛,嚇得藍風縮著脖子疾步執行命令離開,免得受池魚之災。
*
澳洲的天空與國內並沒有什麼不同,安少弦不理自己,尹婉也不知道怎麼辦,她就帶著母親住在酒店里,卡上唯一僅剩的錢已經不多了,她得想辦法回國內,以她的能力,根本沒辦法在澳洲生存。
「婉婉,天好冷。」
林佩姿抓住了女兒的手臂,緊緊地抱住了女兒,想到女兒身上吸取一點溫暖。
「媽。」見母親一臉風霜,身體又冷得瑟瑟發抖,尹婉心中百感交集,她回抱著母親,想把身體所有的溫暖都傳遞給媽媽。
腦子里劃過兩排巍娥的警衛,他們個個凶神惡煞,甚至用腳揣她,嘴里罵著一連串不干淨的話語︰「GO,Chinesebitch」
︰滾,中國婊子
少弦,那是你管連轄的領地,你怎麼能夠允許你的警衛那樣罵我?
我不是婊子,我不是那種水性楊花的女人,我與敖辰寰這輩子不可能了,與他徹徹底底地斷了,少弦,為什麼你要變心?
知道嗎?少弦,我真的好傷心,那個女人是誰?是那個妓女蘆蝶嗎?
記得她離開錦洲時,敖辰寰曾告訴過她,說救下少弦的女人是一名妓女,名叫蘆蝶。
難道因為她救過你,你就忘記了我,難道因為她救過你,這輩子,你就要以身相許,感恩戴德,與她不離不棄了麼?
少弦,你曾說,不管什麼時候,你都會想著我,念著我,我對你的情義不變,為什麼你就變心了呢?
尹婉望著窗台上那盆已經枯萎的紅色花卉,心中說不出來的惆悵。
「漫珠沙華花語的喻意,就是你們最終的結局。」
生生相望,敖辰寰曾這樣告訴過她,那時,她還憎恨著他,他用強取豪奪的手段逼她就範。
好不容易,他終于放她自由,她不遠萬里千山追尋少弦而來,卻是這樣的結局。
生生相望,四個字繚繞在心口有說不出來的淒涼。
尹婉望著窗外飛雪飄降的天空發呆。
「婉婉,我要見你爸爸,快打電話告訴他,我們好冷,我想吃大餐,我要穿厚冬衣,快打電話告訴她呀。」
由于惡劣的環境,林佩姿拿起電話讓女兒拔打。
收回的視線落到母親掌心里精巧的手機上,滾燙的淚水汩汩而落。
她很想告訴媽媽,爸爸再也不會接她的電話了,爸爸已經長久地離開了她們,可是,望著母親那張焦急中透著蒼白的臉孔,尹婉還是忍住了,吞下喉間灼烈的苦汁。
「好,媽媽,我們回去。」
為了不讓母親受活罪,尹婉做出了艱難的決定,她決定帶母親回國,如果是自己一個人,還可以在這邊堅持,但是,她真的不想讓母親在這陌生的國度受罪。
雖然她很想去探究少弦變心的原因,很想去探竊他的眼楮為什麼會復明。
但是,眼下不是時機,尹婉立即去買了兩張機票,當天就返回了國內。
由于尹氏庭院已不屬于是她們的財物,酒店也住不起了,她只得去租住了很便宜的居民房。
林佩姿看著人多高的古老木頭建築,起初根本不願意搬進去,最後尹婉說了好多的好話才把她騙進去住。
第二天,尹婉就出去找工作了,最開始去的經紀公司因為結婚事宜自己早已辭了職,再說,她也不想再重回那個圈子,因為,那個圈子有太多自己不想見的人。
最後,她應聘去了一間規模很小的公司做了一名普通的小職員。
雖然工資不高,不過,每天按時上班下班,薪水也足能讓她們母女倆衣食無憂。
這天,她剛把自行車推進小院里,里面就走出來一位肥胖的大嬸,大嬸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的長冬衣,一張肥臉見到她時都笑成了金菊兒。
「尹小姐,儂回來了。」
吐出的話帶著濃濃的地方口音。
「嗯,老板娘。」這位肥胖的大嬸是她們租住房屋的房東,莫非今天是來要房租的?
可是,前幾天發工資時不是才給過嘛。
「老板娘,我手頭有點緊,我說過的,一個月一個月地付。」
老板娘沖著她罷了罷手,上前握住她的手,親切地說︰「不是,你誤會了,尹小姐,我不是來要房租的,等會兒,你媽媽會給你講,我還有一點事先走了。」
說著,老板娘揮了揮手迅速遠去。
尹婉覺得有些納悶,這個老板娘非常的視利,她們剛來時,見她們不是有錢人,都不肯把房子租給她們,好說歹說,最後才答應把房租一月一月地付,還把尹婉的身份證壓在了她那里。
即然不是說房租的事情,那她來這兒干什麼?
尹婉放好了自行車,陡步進屋,見母親正喜孜孜地坐在沙發上吃著一大盒酪餅。
「媽,誰送來的,好香。」
尹婉從盒子里拿起一個,一咬下去,嘴里即刻彌漫著香香甜甜脆脆的味道。
「剛才的那位房東啊,女兒,過來。」回國後,林佩姿的病情似乎漸漸好了,至少,精神要正常一些,這段時間,尹婉一直擔心她的病復發,可是,她去上班了,每天回來,母親都會做了飯等著她。
這一點讓尹婉最感興慰,她覺得自己瞞著她,沒告訴她爸爸的逝世是個正確的選擇。
只是,這種事又能瞞多久了?她都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父親的離開,會不會病情再次復發。
「女兒,剛才房東太太說她有一個佷子,長相不耐,收入也可觀,不過眼楮挑得很,讓你考慮一下?」
噢,原來房東太太是給她當紅娘來了,為她介紹對象。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除了少弦,她誰都不想嫁,她算是一個長情的人嗎?
咀嚼香餅的動作慢了下來。
「媽,我不想嫁,我想耍幾年。」
經受了太多的情感的創傷,忽然間,她覺得自己對婚姻絕望了,敖辰寰當初帶著摧毀尹氏的目的接近她,如今,少弦又為了一個救命恩人拋棄了她,一個男人是如此,兩個男人仍然如此,所以,她真的對婚姻徹底地絕望了。
「女兒,你看你這肩好柔弱,你能挑多重?」
林佩姿的言語正常的讓尹婉心底發慌。
即驚豈喜。
「如果你能嫁給一個平凡的男人,就此度過一生,也沒什麼不好。」
「有些人,我們高攀不起,婉兒,其實,很多時候,平凡普通就是福。」
「媽。」望著神色仍然正常的母親,尹婉有說不出來的驚詫。
「別這麼驚訝,前段時間,房東太太帶我去找了一位草醫,讓我吃了一些藥,我已經清醒了。」
清醒就代表著面對現實,她已經知道了尹氏已經一去不復返了,她再也不是穿金戴銀的闊太太,她的女兒,也再也不是那種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千金大小姐,她瘦弱的雙肩承擔著她們母女倆的衣食住行。
「尹婉,尹氏沒有了,說老實話,我清醒的那一刻,也很失落,可是,我們不能被打倒,我們要為你的爸爸爭光,讓他放心,他會在另外一個世界看著我們,保佑你幸福。」
以前是一個人在抗,如今,母親知道了整個事實的真相,能說出這番體貼安慰她的話,尹婉心中有說不出來的喜悅,至少,以後,她會與母親共同對抗命運的不公,累了,她可以找母親敘敘苦,聊聊天,再也不是她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了。
「那些人,我們惹不起,就一輩子老死不相往來吧。」
林佩姿口里的那些人,尹婉自然知道中什麼人。
「婉婉,找了一個平凡的男人嫁了,是你最好的選擇,那個男人不錯,房東太太都帶著我去看了,長相清秀不說,最重要的是,為人處事很好,很敦厚,是一位能體貼女人的好男人,三十歲左右,沒有婚史,沒有父母,我們已經給他說過你的經歷,他並不嫌棄,同意與你一起共創未來,這樣的好男人打著燈籠也不好找,這段時間,一直是他在照顧著我,我與房東太太去森山找藥,有些地方太陡,是他背我過去的,是一個孝順的好孩子,相信媽媽的眼光,他會好好待你,雖然他沒多少的錢,但,這輩子足夠你們豐衣足食。」
「他做什麼工作的?」
「小鎮上的公務員,待遇優厚,在錦洲城有兩套住房,一間門面,你現在又有了工作。」
母親說得對,這樣的男人的確不好找,主要是他踏實為人處事,待人接物6很棒,能得到母親贊賞的人不多。
母親一直眼光就很挑。
公務員,如果是從前,這三個字尹婉看都不會看一眼,根本不在她考慮的範圍之內。
拿固定工資的,窮不死也富不了,不過,能在錦洲有兩套住房,一間門面,也算能過得上小康生活。
能夠接受這種被兩任男人拋棄過的女人,至少他的心理素質過硬,最重要的是他不嫌棄自己。
第二天下午,尹婉就與這個公務員見了面,銀灰色,花色的領帶,身材高大,濃眉黑眼,五官端正,看起來也玉樹臨風。
與他相處下來,發現這位公務員與母親嘴里說得一般無二。
然後,她決定與他交往看看,其實,她真的累了,以前,她一直想找一個自己所愛的,可是,如今,給她的卻是滿滿的傷痛,她想休身養性,但是,母親又這樣著急她的後半輩子,她已經不小了,年後就二十六了,繼續這樣蹉跎下去,母親說,都不會有好男人要她了。
她與敖辰寰糾結了這麼多年,也許,是真的該放下一切,重新接納一段新感情的時候了。
公務員姓楊,名楊隨安,名字有些獨特,她問他為什麼取這麼一個名?他說,隨遇而安,是父母一生的宗旨,他說凡事不能太強求,隨性就好,也始終相信船到橋頭自然直這個道理。
也是,人生短暫如煙花,又何必讓這些凡塵俗世糾纏呢。
楊隨安很體貼每天都來公司樓下接她,每天早晨,也會過早地等在她家門外,風雨無阻。
他接她都是騎得電動車,一般的普通公務員是沒錢買小轎車的,就算有錢買,許多人都不願意買,楊隨安在單位里掛了職,單位也配了車,可是,除了公事需要,他一般不坐單位里的車,現在政府三令五申不能鋪張浪費,他也不想讓人家抓小辮子,再說,他平時工作原則性也極強。
尹婉也能理解,第一次能夠享受坐電動車的感覺,真的很棒,坐久了小轎車,忽然坐電動車,她心里那種感覺很難用語言去描述出來。
「抱穩了,我開始走了。」
「嗯。」今天忘記拿鋼盔帽子,尹婉就只能光著頭,雙手伸出準確地環住了楊隨安厚實的腰桿。
楊隨安右手轟了一下油門,電動車馳出,中間有一段路太擁擠,車速慢了下來,尹婉拂開了垂在額角下的瀏海,不經意間,揚起了長睫,視線穿越過一定的虛空,與一雙漆黑深邃陰鷙的眸光相遇。
如驚蟄一般,尹婉趕緊別開了視線,環住男人腰身的縴手不由地緊了幾分。
揚聲催捉︰「隨安,快走,後面交警來了。」
「噢,好,馬上。」楊隨安再次轟了轟油門,車子飛速馳出。
斜對面的那輛湛藍色小車迅速停了下來,男人灼熱的視線緊緊地追隨著她,眸光里翻涌著驚疑與不信,臉上也滿是驚愕的表情。
「敖先生,好像是尹小姐。」
尹婉不是在澳洲,幾時回到錦洲來的。
最最,敖辰寰以為自己看錯了,所以,他一直就僵坐在副駕駛座里,當听到藍風的話,他才相信剛才並非自己看錯了,而是尹婉的確回到了錦洲。
尹婉,我放你自由,是你自己不願意要這份兒自由的。
「追。」
簡潔的一個字讓藍風不敢怠慢,藍風狠踩了幾下油門,轉動著方向盤,可是,等他們追上去時,街道上哪里還找得到她的半個人影,剛才的畫面從敖辰寰腦海里掠過。
猶記得,她好像是坐在一輛黃色的電動車上,雙手還緊以地環住開車男人的腰身。
尹婉溜得還真是快。
「去,給我去查,這個女人是幾時回錦城來的。」
他想知道她與少弦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一心想著少弦,念著少弦,他終于放她自由了,她卻又從澳洲回來了,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想知道,迫切地想知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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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榜︰有事去了,回老家了,沒網絡,所以斷更了,報歉,這個文不會太長,因為,暮哥覺得太累了,想休息一段時間了。
寫完這本就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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