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見到他們一同來,笑道︰「看來清兒同我一樣念著你,這都等不及去接了,來來,快讓我瞧瞧,又美成什麼樣了。」
陳寧玉臉兒微紅,嗔道︰「姨母,有您在,我哪兒敢說美。」
長公主哈哈笑起來︰「嘴兒真甜。」拉著她左看右看,嘖嘖道,「不過半年未見,又長高了,瞧這臉蛋,真跟仙女似的。」
陳寧玉更加不好意思。
這張臉帶給她的贊美確實挺多,她並不願意別人為此常常提起,當然,這臉,她喜歡還是喜歡的,誰不希望自己好看呀。
「看來陳家確實待你不薄。」長公主正色。
「姨母,我來時,太夫人叫我帶了好些東西過來呢,她也常念著您。」
長公主面色淡淡︰「勞煩她掛念了。」
這幾年,提到陳家,她總是這個樣子,陳寧玉也罷了,好些事都不是能強求的。
「表嫂,我又要給你添麻煩了呢。」陳寧玉朝傅朝雲的妻子俞氏打招呼。
俞氏忙道︰「這叫什麼話,你來,母親不知道多高興,一點不麻煩的,我還多個人一起說話,別提多好了。」
長公主微微嘆氣︰「咱們這兒是冷清了些。」
俞氏著急︰「母親,兒媳不是這個意思。」
俞氏生就膽小,當初傅朝雲成親,其實陳寧玉並沒有想過會娶她,不過如今再想想,也是理所當然。只因長公主是個性很強的人,若再娶個厲害的,這家里只怕就不安寧了,所以俞氏是最好的選擇。
她長得秀麗,性子又好拿捏,也拎得清,對長公主是事事遷就的,故而二人倒還從未有過矛盾出來。
長公主看看她,笑道︰「你怕什麼,我不過隨口一說。」
俞氏松了口氣︰「我去廚房看看。」
「去罷,稍後也是該用膳了。」
等到俞氏走了,長公主叫陳寧玉坐在她身邊,拍著她的手道︰「我年後有些忙,一直未叫你過來。」
「姨母,我以後總歸不能常來的,總也不是小孩子了。」
長公主凝視著她的臉,嘆一聲︰「是啊,你長大了,真得好快,還記得你那麼小一點,最愛跟在我身後,來了便不願走,哭了又哭。」
自從陳寧玉的母親過世後,長公主便常接她過來住,在八歲之前,她有三分之一的時間都是在這里度過。
只惜,那麼多的事情,現在的陳寧玉卻並不清楚,她的記憶是從九歲那年才開始的。
稍後安慶侯傅成也來了,陳寧玉很喜歡這個表姨夫。
他溫和英俊,比起很多京都人士,還少見的樸實,與他相處,那是不需要任何一點心機的。
這樣的人,最是合適長公主了。
「寧玉你現在來也好,咱們這兒比起陳家,那是涼快多了,你多住幾日,陪你姨母解解悶。」傅成表示歡迎。
陳寧玉笑著應了聲是。
午膳很快就端了上來。
傅成問道︰「怎麼朝雲今兒又不回來?」
「說是他們北鎮撫司抓了刑部的官員,忙著審理呢。」長公主皺眉,「這孩子也不知怎的就愛這些。」
「得皇上看重,總是好事。」傅成笑道,「他閑在家中,也不得暢快的。」
長公主指了幾樣留給傅朝雲︰「指不定忽然又回來,不分青紅皂白吃些冷飯,這些廚房有多的,好好放著。」
丫環便去廚房說了。
陳寧玉專心吃鵝,鵝肉爛如泥,湯鮮美,吃得滿月復痛快。
這般的美味,做起來自然是繁復的。
整只鵝需得先用酒與蜜在身上抹之,再架在竹條上蒸,灶內用一斤八兩的山茅來燒,里面的溫度要控制的極好,不能翻動,只能任其燃盡,鍋蓋還需封好,這樣蒸出來的鵝肉才會特別的好吃。
陳寧玉很優雅的吃完小半個鵝腿,抬頭就見傅朝清正瞧著他,眸中藏著笑意,說不清是揶揄還是歡喜。
她的臉不由微微一紅。
被人看著吃東西,總是不習慣的。
「娘,阿玉果真喜歡吃這個,不如把咱們家廚子給她帶回去。」傅朝清說話了。
長公主笑起來,看向陳寧玉︰「玉兒你要不要?」
「自然不要了,若是廚子跟我走了,那我下回再來,有什麼盼頭?不是沒意思呢。」陳寧玉打趣。
長公主哈哈大笑︰「沒良心的,感情還是為吃而來。」
「姨母,你知我真心,看您這不是笑了麼。」
長公主越高興︰「好好好,那廚子我還是得留著,不然下回請你,你都不來了,那我要傷心狠了。」
「怎會呢,姨母,就是沒有廚子,粗茶淡飯,只要姨母話,我赴湯蹈火也要來的。」陳寧玉表忠心。
長公主除了疼她之外,還是個粗大腿,她一定要抱抱好。
傅成笑道︰「這孩子一來,總是熱鬧得很。」
長公主斜睨他一眼︰「還不因你跟清兒是悶葫蘆呢。」
往常吃飯時,這二人都不太說話,尤其是傅朝清,也只有在陳寧玉來時,才能看到他活躍的一面。
俞氏抿著嘴笑︰「誰讓寧玉討人喜歡呢,真希望她能一直住在這兒啊。」
長公主嘆一聲︰「惜玉兒姓陳,再說,姑娘家,總是要嫁人的,我若有個這樣的女兒,還要心疼呢。」
語氣里頗多惋惜,她與陳琳芝一樣,都只生了兒子,心里還是希望有個女兒的,要不怎麼說兒女雙全?總覺得有所缺憾。
提到嫁人,陳寧玉倒不好開自己的玩笑。
下午她陪著長公主閑聊好一會兒,才離開。
這府里專門收拾了一個地方給她住,每回來,陳寧玉都是住在這兒,院里一草一木,一桌一椅都按照她的喜好,像是另外一處家。
因過來時出了汗,她換洗過後便歪在了竹榻上。
下人們送來冰,放在銅鼎里,屋里便好似春天一般了。
說到京都人的奢侈,惠英長公主定是算一個的。
谷秋捧來瓜果,放在她手邊。
「看起來,二公子的身體像是好多了呢。」丹秋拿來銀刀,把瓜果切成小塊小塊的放在桃紋白瓷盤里。
陳寧玉剛才與長公主說話,也問過這個問題,長公主面含欣慰,應確實是好了。
她點點頭,沒有說話。
生怕自己說一句好,哪一日傅朝清的身體又差了。
有時候,命運總是與期望的事情相違背,只願他能真得健康起來。
她忽然覺得有些累,在榻上躺下來,小歇片刻。
丹秋給她蓋上一條薄被。
屋外種了好些桂樹,有些年頭了,好些鳥兒停在上面,嘰嘰喳喳的叫著,她閉著眼楮,迷迷糊糊,像是回到上學時,在那條路上,也有這樣的樹,這樣的鳥叫聲。
不知睡了多久,她才醒過來。
揉了揉眼楮,她嗓子有些干,輕喚谷秋。
一杯茶突然遞給跟前,陳寧玉才現對面椅子上竟然坐著傅朝清。
他已換了身袍衫,這回是月白色的,襯得他人有些輕飄飄的感覺,那麼一笑,也是飄渺,像是隨時會消散了一般。
陳寧玉坐起來,笑問︰「二表哥何時來的?」一邊往門口看。
谷秋,丹秋就站在那里,有些無奈。
傅朝清來的時候,她們原想阻止,他一句話就打了她們,竟然就沒了阻攔的勇氣。
他坐了有一些時間了,就這樣看著沉睡中的陳寧玉。
「沒多時。」他也並不覺得有哪里唐突,態度很自然,「你睡得很香,是累了?」
陳寧玉不知說什麼好。
他們陳家講規矩,她住在府里,便像是他的家人,往常時候,並不拘束,她從榻上下來,剛要露出玉足,忙又縮了回去。
傅朝清又是一笑,走到門外︰「你先洗漱罷,我等你。」
谷秋與丹秋便來伺候她。
她梳好頭,傅朝清才又進來。
「這書你拿去看,省得閑時悶了。」他把書放于桌上,側頭詢問,「這回要住幾日?若是到月中就好了,你愛看的荷花正好那會兒開。」
她年紀大了以後,最多來此住個三五日,陳寧玉笑一笑道︰「太夫人會掛念的。」
傅朝清揚眉︰「你若要住,我去與太夫人說一下,她必會同意,其實若你願意,就是住到六月,他們又豈會不肯?」
陳寧玉看他雙眸星光璀璨,像是要誘人進去一探究竟,搖了搖頭道︰「一早就與太夫人說了,改動也不好,再說,咱們家還請了吳家,說是舊友,過幾日就來了。」
傅朝清眸光閃了閃,偏頭看向窗外,淡淡道︰「罷了,也隨你。」
隨後幾日,她便不太遇見他,听說常在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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