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也為這事兒頭疼,照理說那些下人胡媽媽都已經吩咐過,怎麼還會被外人知曉?
難不成是楊家的人傳的?亦或是三皇子?
太夫人正想著呢,長公主府派人來,說是想接陳寧玉過去。
應是長公主也得知了,太夫人去把陳寧玉叫來。
「這會兒你想去?」她問。
陳寧玉點點頭︰「姨母來接了,我自是要去的。」她坐到太夫人身邊,抱歉道,「上回是我錯了,不該惹事,祖母莫要生氣呢。」
太夫人嘆一聲︰「你這丫頭一向謹慎,倒為那浪蕩子壞了名聲,我是替你不值。」
「名聲真這麼容易壞,要來又有何用?再說,京都誰都知道他嚴淵是個什麼東西,」陳寧玉道,「祖母不要擔憂。」
太夫人點點頭,又叮囑她幾句。
陳寧玉便去往惠英長公主府。
太夫人嘆一聲,斜歪在榻上,對胡媽媽道︰「還是得把寧玉嫁出去呢,如今也不能太挑了,若有合適的,得快些定下來。」
「那三姑娘,」胡媽媽早就有疑問了,「上回楊太夫人是與太夫人說了什麼?兩家還結親麼?」
太夫人搖搖頭︰「結什麼親呢,武定侯又不肯的,她是太為這個家擔心了才如此,怕以後有事,咱們家不出力,我與她說說便好了。」
胡媽媽道︰「楊太夫人看起來那麼豁達的,原來也不盡然。」
「你是看著我這些年為家里如何操心的,她也一樣,都是不容易,比起我來,她確實更難一些,老武定侯去世,這楊二老爺又因那次打仗傷了身子,如今還好不了,只一個楊延陵,那幾年在邊疆又很凶險。」太夫人道,「我瞧她是老了很多,只勉強歡笑罷了。」
胡媽媽想想也是,唏噓幾句。
太夫人捏捏眉心︰「寧華要嫁人,原先我便在尋著了,如今與寧玉的終身大事索性一起辦,兩個姑娘同年出嫁,也沒什麼,寧華早幾天便是。」
胡媽媽道︰「也是雙喜臨門。」
太夫人便去喊張氏來。
陳寧玉到得長公主府,長公主見到她,第一句便是︰「你真打了那賤種?」
「是。」陳寧玉笑笑,「只惜打的不夠重。」
「好,做得好!」長公主很高興,「果然不愧為我的外甥女!」
傅成提醒︰「娘子,外頭不是這麼說的。」
「外頭那些沒腦子的,理他們作甚?寧玉這樣的,難道還能嫁不出去了?」長公主笑眯眯拍了拍陳寧玉的手,「放心,你想嫁誰,姨母都給你做主。」
陳寧玉對于長公主的彪悍,一向都很服氣。
傅朝清進來,看到陳寧玉,目光復雜。
「二表哥。」她朝他一笑。
「阿玉,你手疼不疼?」他問。
「什麼?」陳寧玉不明白。
「下回別胡亂打人了。」傅朝清正色,「他這樣的,何必髒了你的手。」
不等陳寧玉回答,長公主道︰「髒什麼手,那死東西,我恨不得殺了他呢!只他見到我就跟兔子一般跑了,我想打還打不著。」
「舊事了,再提了干什麼。」傅成看看傅朝清,其實也是掩藏不了怒氣的。
當年要不是嚴淵,傅朝清也不會如此,說是意外,實際上卻是人為。
是,難道他們真能殺了嚴淵麼?
傅成暗地嘆了口氣。
陳寧玉並不想陷于這種沉重的氣氛中,笑了笑道︰「姨母,我得閑做了幾雙鞋子給您,您試試罷。」
長公主笑道︰「還用試麼,你做這個的手藝最好,穿著舒服。來來,去我房里罷,我也得了幾樣料子,給你做新衣服最是合適。」
長公主有什麼好的都會留給陳寧玉一份,當真如同女兒一般。
兩人說得好一會兒,陳寧玉方才出來。
傅朝雲是傍晚才回的,如同長公主,好好夸了陳寧玉一番,又拉她去找傅朝清。
「一會兒咱們再去釣魚罷?我跟你說,傍晚的魚才好釣呢。」
陳寧玉好笑︰「莫非我不來,你都不釣魚麼?」
「一個人有什麼意思。」傅朝雲道,「你不在,朝清也不肯理我,只一個人在書房,也不知成天做什麼,哪里有那麼多的書看。」
他是不愛看書的,幼時便隨同傅成習武,而傅朝清在他眼里,便是一個書呆子。
陳寧玉道︰「這天下的書,真要看,一輩子也看不完的。」
「這話怎麼說的跟朝清一樣?」傅朝雲哼了一聲,「我反正覺著沒意思。」
說話間,二人就到傅朝清的書房門口了。
傅朝雲徑直進去,說道︰「怎麼阿玉來,你還不出來呢?」
傅朝清把手中的書放下︰「方才她與娘說話去了。」
陳寧玉難得來一次他的書房,環顧一周,只覺得這書是一日比一日多,書房原是三間打通的,都被放得滿滿,她雖也愛看書,比起傅朝清,實在是差遠了。
只惜,他身體不好,不然以皇帝對他的賞識,若沒有那年寒冬,嚴淵推他入水一事,興許早在朝中為官了!
現在,嚴淵卻好好的,只不過被皇帝親手教訓了一頓,而傅朝清呢?他一身抱負如何實現?
陳寧玉的心不由得疼。
嚴淵被她打,一點都不冤枉!
「阿玉,咱們走罷。」傅朝雲已經喊了傅朝清去釣魚了。
陳寧玉忽然想起玉螳螂的事,抱歉道︰「二表哥,你送的玉螳螂被人打碎了。」
傅朝清怔了怔,片刻之後才道︰「沒事,下回見到有趣的,我再送你。」
傅朝雲卻幾步走到書房一個架子前,拿了一個玉螳螂出來道︰「你不是還有一個麼,把這個送給阿玉就行了。」
這個玉螳螂與上回那個很是相像。
陳寧玉的心「砰砰」的跳起來。
傅朝清看著玉螳螂,卻神色自如,問陳寧玉︰「阿玉,你要麼?」
陳寧玉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玉螳螂看起來是一對的,她一個,他也一個。
當初他為何要買兩個呢?
興許,只是無心之舉?
她慢慢的搖搖頭︰「既然是你留著的,我怎麼能奪人所好?」
「你喜歡就拿著麼,還跟他客氣?」傅朝雲卻把玉螳螂塞在她手里,「不過是個小玩意兒,我那兒也有好些,你要不去我房里瞅瞅,有看上的就拿走罷。」
陳寧玉握著玉螳螂,手心燙。
傅朝清低頭看她一眼。
二人目光對上,陳寧玉只覺得他眼眸好似漆黑的海洋一般,她的影子倒影在他瞳孔里,顯得那麼孤單,又有些無措。
這兩年,她一直都不了解他的心思。
不了解,所以她一切都當不知,她喜不喜歡他,好似也不重要。
傅朝清淡淡道︰「確實只是個小玩意兒,也談不上貴重,就送你罷。」
他找了一個錦盒出來,讓她把玉螳螂放進去。
他再蓋上蓋子,叮囑︰「這回好好收著。」
她嗯一聲,接過來。
三人隨後便去釣魚。
誰料傅朝雲剛把魚竿甩到水里,就見不遠處,李常洛正過來。
傅朝雲大吃一驚,對陳寧玉道︰「阿玉,你快些回去。」
是遲了,李常洛已經走到他們面前。
「三皇子你怎麼來了?」傅朝雲的語氣儼然沒有之前客氣。
李常洛眉頭一皺,剛才他得知陳寧玉來長公主府,按捺不住便也跟了來,只是見到長公主時,她的表情跟傅朝雲一樣,很是不歡迎。
這家人怎麼回事?
現在還沒有立太子呢,他也是有力的候選人之一,他們就不怕麼?
陳寧玉一個姑娘還能比他們的前途寶貴?
李常洛下頜抬起來︰「怎麼,我不能來?」
「倒也不是。」傅朝雲稍許收斂一些,「不過三皇子應該很忙罷,我是覺著怎麼有空閑呢,往常是幾年在家中不曾見過你的。」
李常洛笑了笑︰「以前是我疏忽,咱們親戚間,還是該常來往的。」
他的目光又落在陳寧玉臉上。
這張臉現在在他的腦海里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多,簡直夜不能寐,心癢難當!
傅朝清走上兩步,擋住陳寧玉道︰「既然三皇子來了,也不適宜在此處說話,不如去堂屋罷?」
「是啊,是啊。」傅朝雲也道。
李常洛卻不走。
「見你們釣魚其融融,說起來,我倒是好久不曾有過這等趣。」他徑直走近,彎下腰拿起原本屬于傅朝清的魚竿,朝陳寧玉一笑,「四姑娘原來也會釣魚。」
陳寧玉對他已經厭惡到一定程度,哪里有這樣糾纏的人!他到底是皇子,陳寧玉深知他身份的重要,也不敢造次。
她回道︰「談不上會釣。」
「那就是能釣了?」李常洛用目光示意她的位置,「坐下罷。」
坐到他身邊?陳寧玉怎麼肯!
就在這時,長公主到了,剛才李常洛一听到兩兄弟與陳寧玉在池子里釣魚,拔腿就走,長公主都來不及阻止,她也是火急火燎的跑了來的。
「常洛,怎麼也不跟姑姑多說兩句話呢?」長公主笑眯眯道,「釣魚麼,急什麼?」
在長公主面前,李常洛到底不敢太過放肆,忙又站起來︰「是我一時心急,其實也想玩釣魚呢。」
「你這性子,還跟小時候一樣。」長公主道,「朝清,朝雲,那你們就陪一下常洛罷,」又看陳寧玉,「寧玉,我正有事兒找你,隨我來。」
陳寧玉得長公主解困,趕緊跟了上去。
眼見佳人走遠,李常洛別提有多煩躁。
看來,這法子也是不行呢!
長公主回頭握住陳寧玉的手,柔聲道︰「剛才嚇到了罷?」
「幸好姨母過來。」陳寧玉咬著嘴唇,「不瞞姨母,我為這事兒也是擔心,上回在靈泉寺,其實不止嚴淵在,三皇子也在的。」
「什麼?」長公主瞪大了眼楮,「這死小子竟然還盯著你?」
不然怎會陳寧玉在哪兒,他就去哪兒?
陳寧玉原先也不敢這麼想,今日,看來就是如此,她這回是踫上跟蹤狂了。
「姨母,如何是好?」她向長公主求助。
她實在怕哪日三皇子去求皇帝,指不定皇帝就準了,到時候皇命難違,他們家是一定要把她嫁給李常洛的,這樣的話,她這輩子還能好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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