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滿月復的心思全都放在了紀澤的身上,對于這個老東西的說法也沒有去多想,現在卻陡然明白先前紀澤對他的態度為何的突然巨變了。
靈均眼底寒光一閃,說了不殺他是一回事,算計到他的頭上來就是另一回事了。
鄭乾原本只是垂著腦袋坐在那里,此時像是感覺到了靈均的殺意一般,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他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就像是黏在面皮上的一張紙,五官僵硬得似是用最拙劣的筆畫上去的一般。
他緩緩地對著靈均咧了咧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縱身跳進了黑漆漆的河水之中,只出了輕微的水響。
靈均在他動作的那一瞬間就毫不猶豫地開了槍,但是那個老東西滑溜得像是一條泥鰍似的,即便是他,也無法確定自己是否射中了鄭乾。
水紋緩緩地漾開,水面平靜,除了船尾上少了一個人以外,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生。
坐在前面的幾個人在听見槍聲的一瞬間就迅速地抬槍轉了過來,也只看見了尚未平靜的水面。
紀澤皺眉看著水面,「什麼東西?」
靈均慢條斯理地收回手,「剛才坐船尾上那個老家伙。」
「他?」紀澤擰眉。
「嗯。」靈均又慢悠悠地蹭回他身邊去,表情有些高深莫測。
一說到鄭乾,紀澤就想起這個人能利用自己的事,頓時覺得身邊的這個人礙眼起來,一手支在他的肩膀上,把他推遠了一點。
靈均剛想明白了他究竟是為何生自己的氣,此時自然是把活了千萬年的臉皮全都拿出來了,一定要在這里把這個誤會給解除了。他就當沒有覺紀澤明顯的拒絕之意,伸手握住了紀澤抵在他肩上的手,毫不含糊地黏了上去。
「他大概是知道自己敗露了,才跳水逃之夭夭。」靈均在心里琢磨了半天,還是決定選一個簡單粗暴的方式來解釋這件事,不然就紀澤這個聯想的效率,說不定又能給他歪到十萬八千里,到時苦的還是他自己,不如一開始就說清楚。
紀澤把他的手從自己腰上拍下去,面無表情道︰「哦?」
靈均的語氣霎時變得憐起來,「虧我之前還一直相信他是真的要帶我來這里找人的,直到剛才我才現他其實有著其他不告人的秘密,先前全都是在欺騙我。阿澤,現在我能相信的就只有你了……」
紀澤︰「……」
他覺得這個殊榮他不需要。
紀澤把靈均又模上來的手甩下去,「他在船尾上,怎麼知道你對他起疑了?而且……」紀澤的眉梢一揚,「我怎麼知道剛才他是自己跳下去的還是被你扔下去的?說不定是你自己覺得事情敗露殺人滅口。」
他心頭的情緒就像是被戳了一個孔的氣球,全部都翻涌著想要突破出來,所有的理智都離家出走了,咄咄逼人。
靈均反而松了一口氣,語氣頗為輕松,伸手往後一指,「冤枉,下面沒有尸體浮上來啊。」
紀澤眼神微嘲,「為了找一個人就要跑到這種深山老林的古墓里來,你真是閑得沒事兒做啊。」
靈均十分光棍,「我要是不閑,你那個朋友恐怕就進不來這里了。」
「是啊,」紀澤眼底滿是寒霜,「如果他不進來,我恐怕也不會跟來了。」
靈均撇了撇嘴,心道︰如果不是你那個小子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但是他的表面上還是那副無辜的模樣,「就算沒有他,你也是要跟著我進來的,阿澤你真是太不乖了,之前明明口口聲聲答應了我的事,到了後來卻總是反悔。」他眨了眨眼楮,「下次要是你再忘了,我是會傷心的。」
紀澤一咬牙,他之前為了出來答應了靈均那個不知所謂的要求,現在真是恨不得把那句話再吃回去。
「那你是怎麼知道薛雲誠也是要找這個地方的,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個墓在這里。」
前面的薛雲誠霎時豎起了耳朵,他只知道這個看上去十分不簡單的靈均是紀澤的朋友,而且也要到這個地方來,現在看來居然還有□□?那是不是他也以在靈均那里了解一下他家老爺子的事情?如果他有辦法,說不定就不用再往這墓里去了。
雖然現在還沒進得去,他卻覺得此行一定不會順利,如果此時他只是單純的出來好好玩一下,那麼他不介意進去參觀一圈,但是他家老爺子現在還生死不明地躺在醫院里,自然是用最快的那一種方法。
靈均眼底一暗,看著薛雲誠的目光霎時就不那麼善了,他會知道這件事,自然是尾隨著紀澤听來的,所以在鄭乾說了此行目的地之後他才會毫不猶豫地就答應前行了,不然僅憑鄭乾的一面之詞,他才不會這麼上趕著給人當槍使。
紀澤順著他的目光轉頭看了一眼,心里微微一動,涌上了幾分難以言說的心情,就像是心底最軟的地方被人用細小的羽毛輕輕地搔了一下,動靜不大,卻足以□□得心口麻。
薛雲誠被看得莫名其妙,轉頭用疑惑的目光看著沈星文。
沈星文面無表情地轉開眼,他只是听從父親的話跟著來的,這些事情他一點也不清楚。
薛雲誠這幾天已經被他無視習慣了,轉頭又繼續看著默然不語的兩個人,數日來第一次覺得自己好像礙眼,心里暗道︰「難怪最近兩天總是被這個靈均瞪,原來是自己當了燈泡還不自知。」
他突然就覺得有點憂傷,想當初紀小澤和他一起執行任務的時候,兩個人是出了名的默契非凡,平日里又十分的臭氣相投,親密慣了的,而他現在他才不過和紀澤分開了幾個月,就已經淪為了燈泡一般的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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