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謙默默思索,也沒在意童顏還哭喪著臉求贊賞呢,沈謙只要一入神就很難在乎外界的情況,童顏只好悄悄的退下了。
是,太子若是一頭猛虎,那姜宸英就是頭狼,善意掌控時機,必要之時一招致命,從賀戚駱的死就以知道,他善用人心,特別是最親近的人,更是利用個徹底。沈謙冷笑,謀略這種腦筋活兒姜宸英從來都不是他和賀戚駱的對手,只是當時我心匪石,甘願如此。重生一次,他再不會讓姜宸英動他的親人分毫,這一世,他會好好保護好他的「木頭」,不管他心意是否一如當年,他都會為他謀劃,即使,他的目標是篡位!
聚賢樓
酒酣耳熱之際,誰也沒有注意到少了兩個人。黑影微微閃入後院,正是賀戚駱和宋繼宗。
「大哥,這些書生都是沒見過世面的,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人才我們寨子里的多得是,這幾個小泥鰍根本派不上用場。」宋繼宗皺著眉頭說,不是他鄙視讀書人,若是有侯府沈公子之才的人他也不吝于為他斟酒倒茶的,是,這些個入圍的才情是夠了,論智謀心機卻遠遠夠不著他們的要求啊。
賀戚駱抱胸挑眉,用語重心長的口吻說︰「承賢,你還不明白嗎?這些人對我們沒有用處,是對于某些意圖皇位求賢若渴的人來說,這不是一堆泥鰍,烏合之眾有時候都能登上大寶,何況他們肚子里還是有點墨水的。」
宋繼宗嘆氣,抬頭對黑夜中顯得特別有厚重感的人說︰「要是你能拉攏沈謙,我們如虎添翼,哪還用這樣周旋!」
賀戚駱背靠著樹干,目光悠長,輕輕的說了一句話,砸在黑夜里如石沉大海,泛不起一點波瀾。
「我怎麼舍得。」
是啊,他怎麼舍得讓他心中的玉石玷污上這塵世的浮沫,這場持久的戰爭不見硝煙卻消磨人心,連他有時都覺得沉重不堪,只有遠遠看著他捧著書品著茶靜靜的坐在一方的時候,他才覺得不那麼疲憊,才有力量以堅持下去,他的父母和他的身份都不允許他中途退出,他背負得太多,又怎麼忍心拉下他最後一方淨土到這泥土中來。
宋繼宗離開了,這是賀戚駱的一條不歸路,說不準哪天就折在上面,他中的毒見血封侯,唯一的解藥卻不明白他的心,他怎麼能逃月兌呢?
三王爺喝著酒和眾位才子一同吟詩,還拿出他當年名冠京華的佳作讓大家賞析一番,贊嘆之聲不絕于耳,卻都不是他想要的聲音。
「王爺這首詩在下讀不出壯志酬酬的味道,到時有幾分不得已啊!」一個戲謔的聲音響起,煞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有人站出來辯駁了,「此作之所以名聲大噪,皆因于王爺的大氣恢宏,你一見識淺薄的書生有何證據以反駁,不得已?你倒是辨析一二啊!」
稀稀落落的笑聲刺耳的響起,在這里都是有功名在身的人,誰都不服誰,要出名,也得看有不有那個本事!讀書人,最是迂腐帶著酸氣的。
「小人不過一說,眾位才子怎麼就著急了呢,王爺都沒出聲,怎知我說的不對呢?」
三王爺一笑,對著遠處穿著青袍的男子說︰「那閣下就錯了,本王並無此意,你理解錯了!」
于是,更大的奚落聲響起,想要出人頭地,沒那麼容易,眾人你一語我一言的調侃那位青袍男子,丑陋嘴臉一一展現,言辭之間酸辣犀利,毫無胸懷。
青衣男子也不反擊,臉不紅心不跳的繼續品酒吃菜,毫不受影響。仿佛眾人攻擊的人和他並無干系。
宴席散後,大家恭送王爺的儀仗遠去,才各自回了住宿的地方,走之前也不枉諷刺剛才「口出狂言」的某人。
「王爺,您看?」剛才駕車的小廝跳入了馬車,撕下假面,正是宋家二子,宋華陽。
「那位青衣男子就是吳兆騫吧,平時不做聲響的,成績也是中游而已,卻在關鍵時候力,成功的博了眾人的眼球,此舉很高明,但是也很愚蠢。要是本王再眼拙一點,興許就真以為他是魚目了。」三王爺品著茶,去酒氣。
宋華陽笑嘻嘻的說︰「那小子有點本事,膽子夠大敢這樣搏一搏,他家境不好卻是不卑不亢,很難得,此舉背後的深意到是引起我們的興趣了,能做出如此出位的事情的人,不是智者就是笨蛋,看來他還比較偏向前者哦。」
三王爺放下茶杯,靜坐深思,說︰「再看看吧,若他真是蠢不及的人遲早就得露出尾巴的,想要本王注意他,就拿出他的真本事吧,嘴上說說的人,本王不喜歡,你家大哥更是嗤之以鼻!」
宋華陽點頭,賀戚駱是深水巨鱷,要讓他冒頭,不出點殺手 就邊上而涼快去!
賀戚駱站在書齋外面多時,本是想等里面的燈火熄滅之後就離開的,是,已經深夜了,窗台上的人捧著書在燈下聚精會神的研讀。
沈謙抬頭,賀戚駱就站在他的面前,嚇了他一跳,奇怪的說︰「你怎麼沒回將軍府?今天不是十五嗎?」
宋將軍讓賀戚駱來侯府給世子伴讀的條件之一就是,初一十五回趟家就以了,今天不是他們回家的日子嗎?宋家兩兄弟早就帶著沈夫人給將軍夫人裝的點心飛奔回去了。
「來看看你,你怎麼還沒睡?燭火不太亮了,再看下去會了傷眼楮。」賀戚駱輕輕的說,本來挺厚重的聲音卻是被壓低了。他幾乎是用虔誠膜拜的眼神看著沈謙的,他的小世子。
沈謙心口疼,那種心如刀絞的感覺狠狠攥住了他,若是前世,他一定讀不出他話里的深情,是今日,他完全品出那看似平淡的語氣里包含著的情意,是他混蛋,踐踏了他的一片真心。若不是今夜他思緒太多不能入眠才在書齋呆到這麼晚,那麼是不是他都沒有機會听到這樣的話?
前世,他到底一個人在外面呆了多少次,等到什麼時辰?陪他度過了多少個夜晚?他不得而知。
「你怎麼了?心口疼?」賀戚駱變了臉色,看著眼前的人捂上了心口,汗珠滾落。
沈謙想說沒事,卻疼得嘴唇白眉頭緊鎖。
賀戚駱見事不對,立馬上前橫抱著他,沖向了府里大夫的住所。
室內,賀戚駱顫抖著嘴唇問床上躺著的人,「你什麼時候患上了心悸的毛病?你到底怎麼了?」
他才十四歲,怎麼能憂思過重,心悸冷,他一直呆在府里讀他的書,怎麼就愁緒太多了?
「少听大夫胡說,我只是晚膳沒吃飽,心里慌而已!」沈謙避開他探究的眼光,側向一邊。
賀戚駱卻是絲毫不信,府里的大夫是當年皇宮聖手,是先帝賜給給公主的陪嫁,怎麼能誤診?是,賀戚駱低下頭,他對沈謙的心知之甚少,怎知他為何憂心?
「謙兒,你說出來,我會幫你的。李大夫說了,你這是心病,你這個年紀怎麼會有心病?」
沈謙轉頭,坐起來,雙手交疊放在腿上,說︰「我只是不想做一只豢養在金絲籠的鳥兒,我想知道的更多,更多關于讀書以外的東西,是母親從來都不會讓我接觸這些,為什麼你們以在外面結交有識之士我就得呆在府里當這個無聊透頂的世子,宋華陽他還比我小不少呢,他還不是在外面鬧得挺歡的!」
原諒他撒了謊,難道要告訴賀戚駱,他是因為自責殺了他愧疚沒有珍惜他的感情後悔走錯了道路,而引的心病嗎?這是他永遠都不能說出的秘密,他必須背負著這樣厚重的包袱去過完這一生,他的救贖,若是這一世賀戚駱能夠平安幸福的話,他興許就得到了解月兌。
沈謙半真半假的話讓賀戚駱長舒了一口氣,他最大的擔憂就是沈謙看上哪家的小姐弄得茶飯不思了,還好還好,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那你想讓我怎麼做?」賀戚駱語氣輕松起來,他寧願相信沈謙的話,也不願意自己去猜測,那樣的結果一定不是他所期盼的。
「你以後出去都得帶著我,不準抗議!」沈謙一錘定音,為自己爭取了最大的權利去了解他們。
賀戚駱沒有辦法,只要遮掩的好沈謙待在他身邊也不會看出端倪的,比起讓他的小世子憂思過重的被圈養在這四方的院子,還不如由他親手把他帶向那個未知的世界。
況且這樣一來,他們不就以朝夕相對了嗎?允許他的些許私心,沉澱在心里太久負擔不了,這不被世俗接受的感情,最後永遠死在他的心里。
賀戚駱走後,沈謙才放下微微緊張的心,在賀戚駱面前不能說謊,得摻點真東西,半真半假的話才能混淆視听,賀戚駱太聰明,而且他對于他更知之甚深,一輩子都把眼楮放在他身上了,能不一眼就看出來了嗎?他只能說幸好這是十幾年前的賀戚駱,道行還沒那麼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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