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倚著門框的韓立冬笑眯眯地問道︰「我打擾你們倆了嗎?」
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呆愣了兩秒的左天宇直接快步往外走去。
韓立冬聳了聳肩,讓開了路。
「听說我的緋聞男寵在化妝間里休息,我就趕緊過來了。我是不是錯過了一場好戲?」韓立冬關上了門,緩緩走近。
「當然沒有。」盧修斯直起了身,心中警鈴大作。
左天宇是謠言的幕後推手並不難猜,而針對後期的緋聞內容,盧修斯確實沒有辦法正面解釋。說他和韓立冬只是達成了一個交易?這樣的說法除了兩個當事人,估計再不會有人相信。
陳如文雖然因為愈演愈烈的緋聞而再次變得嚴苛。但在事情真正被一錘定音之前,這些緋聞還不能真正給盧修斯目前的角色帶來威脅。
當然,盧修斯也不能放任左天宇繼續找碴給他添堵。
所以他听到韓立冬要來的時候,剛才的計劃便直接在腦海中成形。
但盧修斯完全沒有想到,韓立冬剛一到達劇組,就會直接來找他。甚至,正對門口的他,都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在韓立冬出現的第一時間就現了。
「嘖嘖,原本以為你是個冷情清高的性子,沒想到你還有這麼月復黑的一面。上次倒是被你的演技給騙過去了,還以為你真的有什麼不足為外人道的秘密傾心對象。」
一步一步,韓立冬好整以暇地靠近。
「怎麼不說話了?不是想讓我幫你澄清嗎?我的表態是關鍵呀。」高大的身影被室內燈光打出來一片陰影,韓立冬不斷地靠近,直到自己的影子籠罩住了對方。
盧修斯皺起眉頭,心下的不悅坦然地示出。
韓立冬靠得太近,如果要和他對視,盧修斯只能高仰起頭。而這樣的高低視差總是能讓他回想起一些不愉快的記憶。于是他選擇了低頭,側開臉,「您都進來了,不管再怎麼說明,也說不清了吧?」
「嘖嘖,非也非也。流言因語言而起,也以為此消弭。不過……」韓立冬自顧說著,盧修斯卻轉了個方向,準備出門。挑眉,佔據優勢的男人傾向了對方,壯碩的身體如泰山壓頂般襲來。強壯的手臂一左一右搭在盧修斯的身側,圈住了他所有的活動空間,迫使他惱怒地抬頭,看向了自己,「看到我來,你好像一點都不開心。」出哀怨語氣的那個人,抓住對方視線的眼眸卻燦若星辰。就像一只慵懶地雄獅,忽然瞥見了草叢之中的獵物。
韓立冬的體格壯碩,卻沒有超出比例。只是他眯著眼的笑容總會使得他全身的線條都仿佛一同圓潤起來。初次見面的人,無需開口詢問,對韓立冬形成的第一印象,就會斷定他是個商人。
下一步,人們腦海中浮現的詞,就是和氣生財。這也確實是韓立冬平時的口頭禪。
上一次坦誠相見,盧修斯看似游刃有余,其實每一根神經都因為當時的場景而緊若弓弦。他要控制自己的言語、表情與肢體動作,才能避開韓立冬探究的視線。
這也使得,直到韓立冬一反常態地霸氣欺近,盧修斯才恍然覺對方同樣在和善溫吞的面具下,藏著一副富有侵略性的個性。
「您來探班,整個劇組都感到歡欣鼓舞。我又怎麼會不高興呢?」硬著頭皮抬頭與之對視,盧修斯語氣鎮靜地回答。
「啊啊,剛才你還拿我威脅人家,讓他不敢和你作對。現在就記著撇清關系了?你這樣侵害我的名譽,我得為自己討回個公道。」隨著語調的起跌,韓立冬左右晃了晃自己的頭。
「如果您願意澄清,我自然是求之不得。」盧修斯馬上順勢道。
「哦?」韓立冬瞪大了眼楮,戲謔地看著盧修斯,「我又沒說要澄清,你急什麼?我討回公道的方式是以有很多種的,盧修斯。好像,你已經見識過其中之一了?」
「您覺得這樣戲弄我很有趣嗎?」盧修斯面露慍色,卻又好像不敢直接反抗,只能壓低了聲音反問。撐在身後化妝桌上支持自己體重的雙手緊緊地攥成了拳頭。
「演,繼續演。」韓立冬輕笑了一聲,對盧修斯肯定地挑了挑下巴,「想試試看我能不能看透你真正的情緒嗎?」
那興致大起迎接挑戰的眼神看得盧修斯心頭一跳。
事實上,正如韓立冬所說。他的憤怒是偽裝出來的。
面對困境,憤怒只會讓人失去理智。而弱小者的怒火則能讓強者放松警惕。
韓立冬原本就是頂著風風火火的流言來的。這樣的情況下,盧修斯毫不懷疑,無論兩人在房間里面呆了多久,出了什麼聲音,站在化妝間外的人,沒有一個,會敢擰開那個門的把手。
但是韓立冬並不上當。這讓盧修斯的危險嗅覺變得更加地緊張。
「您到底想要什麼?」顯然眼前男人的突然興起是因為盧修斯面對左天宇時的強勢態度,但盧修斯猜不透他現在想要自己作出怎樣的反應才能滿意。盧修斯撤掉了自己的偽裝,索性不再掙扎。
「沒意思,你都不打算再努力一下嗎?」見盧修斯恢復那副冰冰冷冷地模樣,韓立冬惋惜得就像看著求而不得的糖果,「你確定?」
回答他的是盧修斯波瀾不驚的平靜注視。
「看來你對我是真的沒有興趣了。變心得真快啊!你一開始不是這樣的,盧修斯!」韓立冬無限怨念地說道,「本來我還想展示一下自己在孤兒院里生存的看家法寶呢!你真是一點都不配合。」
孤兒院!
這個詞宛如平地一聲驚雷,劈開了阻擋在盧修斯真實想法之前的淡漠。
為什麼會是孤兒院!他不是家族子弟嗎?怎麼會又扯到了孤兒院!
「所以?」盧修斯扯著嘴角,努力回應,「對我展示有何意義嗎?」
韓立冬忽然貼得更近了。那雙眼楮緊緊盯著盧修斯,攝人的神采直直地透進了盧修斯的瞳底深處。
在自己雙眼間來回看著,韓立冬的眼神就像投過盧修斯的眼楮,在肆無忌憚地瀏覽著這層皮囊之後的所以信息。
一瞬間,無所遁形的懼意如同噬蟻一點一點,緩緩順著盧修斯的脊柱,攀爬、繁衍,直到佔領了整個神經。
表達著驚喜的笑意忽然在韓立冬的唇角頃刻綻放。
第一次,盧修斯的意識選擇了自我保護地轉開了視線,將頭偏向一邊。
「你怕了。」平緩的語調沒有疑惑,韓立冬說出一個肯定地陳述句,「是因為我說的話。」
「您說笑了,無論你說什麼,讓我害怕都是正常吧。這都已經是嚴刑逼供的架勢了。」盧修斯快速地轉回來,努力用氣憤來裝點自己剛才的慌張。
「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你,你就給我一種難以名狀的熟悉感。當我這麼問你的時候,你卻沒有驚訝。原本我並不會在意一個剛被介紹給自己的新人,哪怕你的樣子,非常對我胃口。但你的反應非常有趣。然後我坐在了你的身邊,觀察你在壓力下的反應。而你泰然自若。同樣,在酒會之上,你的表現也讓人滿意。說實話,我很意外。」韓立冬突然又放棄了對盧修斯的步步緊逼,兩人近在咫尺的頭部距離因為韓立冬直起腰而拉遠。但他並沒有取消對盧修斯自由活動的限制。
「我不確定你自己是否有意識。你的能力強,個性冷靜。看起來像是令人欣喜的早熟。但其實不然,事出反常必有妖。而你對我的關注,我也有感覺。能就是因為這個,它成為了你所有不自然的完美掩飾。所以,我將錯誤地以為,你和大多數人一樣,在我的面前展示你的好奇,展示你的能力,展示你的與眾不同,最終的目的都是想要接近我,獲取利益。」
一句一句的平白剖析,平緩無奇。韓立冬認真地回憶著,好像一個努力喚起朋友對往昔的美好記憶,再感慨一下歲月的平和無情。簡單幾句,勾勒出兩人至今也都不曾豐富的相處。
你對我上心,我對你在意。
「但後來我現,那些,都不是真實。」
韓立冬忽然低下頭,寬大的手掌抬起,用溫暖的掌心捧住盧修斯想要移開的側臉,認真地望進那淺灰色雙瞳。
突然的親近讓盧修斯一時心防松動。
垂眸,眼底溫柔如水。呢喃,曖昧如戀人情話。
「你透過我,在看著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