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大家都喜歡聊八卦,但實際八卦都是關于別人的事情。只要是別人的事情,無論如何起跌,最後看客們都只是為了圖一個熱鬧。很少有人會真的關心盧修斯和韓立冬的關系有幾分真假。
只要確定了一件事情,韓立冬在捧盧修斯。其他的細節對看客來說,都是多余的。
而對盧修斯來說,原本就在風口浪尖上,這下直接被韓立冬捧離了水面,他在劇組之中得到的待遇也水漲船高。大家分桌而坐,所有人都一致把他推到了韓立冬身旁的另一個座位上。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也許能讓同性情人獲得和異性美女同樣地位的老板級人物,也就韓立冬這獨一份了。
韓立冬是個很會裝的人。言語、表情、環境,只要他想,就都能為他所用。當他打算遠離騷擾時,他不用開口也能給人不怒自威的感覺,讓人不敢肆意親近。但當他想要和人親近的時候,他也以做到完全沒有所謂的老板架子。
因為盧修斯的杰出表現,劇組預定前往新疆的計劃幸免于推延。而具體出的時間,也已經臨近了。
這一頓午飯,韓立冬也是因著劇組即將離京,陪著大家吃一頓吉利飯,討個順順利利的好意頭。因此所有人的享宴心情都是非常愉快的。
既然是慶祝的宴席,對于大多數人來說,席無酒,不歡。
韓立冬自己還要開會,只意思著喝了一小杯就停了。但連陳如文都喝開了,底下的劇組成員自然更是放開了玩鬧。
盧修斯對上次喝醉酒的事情心有余悸,不管誰勸都不喝。在這麼關鍵的時候,人心總是容易多想。盧修斯受捧,旁人一邊是羨慕,一邊也是嫉妒。敬酒不喝就容易觸犯眾怒。
盧修斯是真的一杯倒,但是在他真的醉倒之前,所有人都只會當作是他的托辭。
「你們也別逼他了,盧修斯是真不會喝酒,上次喝了半杯,直接醉得不省人事。」韓立冬倒是唯一一個知情者,看不過眼了,便開口幫忙。不過鑒于關系曖昧,韓立冬這時的言也顯得說服力欠費。
「韓總!要是盧修斯真的不能喝,那就你幫他喝唄!」穆沙在旁邊看著,笑得幸災禍。
這個提議一出,頓時所有人都開始附和。
「對啊對啊!盧修斯不是韓總的新寵嗎?」
「韓總!韓總!韓總!」
韓立冬無奈地望向盧修斯︰「怎麼每次跟你一起吃飯都要幫你擋酒……」
盧修斯掀了掀眼皮,沒說話。
愛勸酒的人,最討厭的就是盧修斯這種怎麼說都說不動的類型。這種人,除非自願,否則無論你的勸酒詞說得有多麼地盛情難卻,都是徒勞無功的。
眼看著盧修斯油鹽不進,那邊韓立冬又開始有點動搖。所有人頓時轉移炮口,集中火力在韓立冬的身上。
一旦第一杯開了頭,後面再有量的增加就顯得不那麼困難了。
韓立冬一邊說著「趁小灰沒在,我只能再多喝一杯」,一邊一杯接著一杯,來者不拒。
韓立冬的酒量有多大,盧修斯完全沒有概念。
只知道第一個人倒下之前,韓立冬就已經一副喝醉了的樣子,等到最後一個敢來勸酒的人也喝趴下了,他也依然是那個樣子。
「韓總啊,我們該去會場了!」小灰再過來接韓立冬的時候,午宴上已經東倒西歪一大片了。
也許,韓立冬一開始就沒打算真的喝一杯就完事了。
韓立冬的司機和小灰一起,並沒有參加韓立冬和劇組的聚餐。盧修斯跟小灰扶著韓立冬出來的時候,司機已經將車打著,停在路邊等著。
與其說是因為韓立冬醉到只能掛在盧修斯的身上,而使得後者必須扶他出來。倒不如說是因為韓立冬死死的拽住盧修斯,硬把他從酒店里面拉了出來。
「韓總,放手。」盧修斯勉強配合著把韓立冬扶到了車上,大功告成,毫不猶豫就要轉身離開,卻被韓立冬拉著。而這一刻,韓立冬是確實清醒地自己坐著,牽住盧修斯的手,緊握。
「不放。」
韓立冬的臉上還泛著酒精作用後的酡紅色,眼神真切得像個認真耍酒瘋的孩子。
盧修斯向來冷靜,今天卻被韓立冬反復變幻的脾氣弄得有些煩躁。
這個人太不按常理出牌了,而且,粘著力太強,就像有些麻煩,沾上身就甩不掉了。
盧修斯深吸了口氣,沉默地回望。
夏天中午的地下車庫雖然不熱,但不對流的空氣卻讓人煩悶。因為已經過了飯店,酒店的主要客流都已經散去了。車庫也就空蕩蕩的,只有韓立冬這台卡宴的引擎聲在回響。
小灰沒有管韓立冬和盧修斯這里的糾結,徑自上了車。不知道這是不是意味著韓立冬的這個招數已經是老生常談了,以至于她完全習以為常。
「干嘛看著我跟看仇人一樣的,你有這麼討厭我嗎?」韓立冬輕呵一聲,語氣似是無奈。
明明是一句扭曲了事實的話語,盧修斯意外地覺得自己似乎松了口氣。
這已經是他今天擺出來的第三種態度了。
費盡心思的去解讀盧修斯的表情,韓立冬的目的就像是要拆穿他的所有偽裝。
然而當韓立冬自己去面對這個世界和這些人時,其實他選擇了同樣的方式。如同變色龍般跟著環境改變著自己的偽裝。也許是因為更加便利,也能是因為自我保護。
就像盧修斯有時會對自己真正的所思所想所求感到一瞬間的迷茫和模糊,韓立冬煞費苦心想要探求盧修斯的真正謎底,也許知識因為在同樣的經歷之中改變了自己,又迷失了真正的自己。
如果這樣理解,盧修斯頓時覺得籠罩在自己心頭的陰影露出了其後的真實。
明明韓立冬帶著自己的姿態對他步步逼近,盧修斯卻很難在自己心底找到一絲對韓立冬的真正敵意。
因為相似,所以吸引,趨近。
他自怨覺得自己在兩人的相處交鋒當中亂了陣腳,卻忽略對方同樣能因為他,才不自覺變現得前後不一。
「你在想什麼,這種情況下也能呆嗎?」韓立冬動了動自己牽著的手,不滿地問道。
「沒什麼,您的會議應該到時間了吧。」盧修斯無視了韓立冬特意制造的曖昧牽手,語氣淡淡。
「這麼急著擺月兌我嗎?今天過了,你們是要到新疆呆兩個月。見不到面你會想我嗎?」
「所有人都會盼著韓總來探班的,這樣我們就更改善伙食了。在那邊的伙食質量大概不會太好。」盧修斯挑眉,嘴角輕揚。
韓立冬微微皺眉,對盧修斯的淡然顯得無法理解。只是盧修斯保持著表情的平靜,想要竊听更多的深層思想就變得有點無從下手了。韓立冬低頭看著掌心並不掙扎的素淨五指,忽然長長地嘆了口氣︰「說你這樣的人,不單只心思重,恢復能力又強到讓人咋舌。上午好不容易把你惹毛了,轉眼沒兩個小時,又是這副溫吞恭敬的樣子。讓人忍不住興起無限的挑戰欲,但是又太容易被你挫敗了。」
「也許只是您想太多了而已。我怎麼敢對整個劇組的金主生氣呢?」
「如果我說,我只想當你的金主。」韓立冬順著盧修斯的話追問,緊追他的目光。
「那很惜,我暫時沒有供奉一位金主的打算,做朋友倒是以接受。」盧修斯接得無比流暢。自若的神色讓這句听起來傲氣得過分的話語似乎真的像是肺腑之言,「當然,能和韓總做朋友,一定是我高攀了。」
韓立冬沒好氣地一甩手,只覺得被盧修斯的認真正解氣得肺都疼了︰「誰跟你是朋友,少亂好人卡。你把我當什麼呢,打我?」
一句插科打諢讓整個氣氛都變成了玩笑。韓立冬其實一直都只是在惡作劇而已,盧修斯沒有感覺到威脅,也自然生不出敵意。撇除韓立冬一直提起的喜歡和情人,其實他確實會是個讓人能輕松接受的好友。
韓立冬滿臉的佯怒忽然愣住,如春水化雪般融開︰「你本來就長得好看,放松下來笑的時候就更好看了。」
盧修斯微愣,才覺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放松了心神,露出了笑容。
眼看著溫和的淺笑迅速褪去,完美地彬彬有禮又覆滿盧修斯的臉。韓立冬無奈地搖了搖頭︰「你真的是讓人欲罷不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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