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到一陣開門聲響起,涼風四起,紗簾微微搖曳了起來。
一道雪白色的影子迅速的朝自己飛掠而來,七夜下意識的低下眼簾,只見自己跟前的凳子上正蹲著一個毛茸茸的雪白色的小東西,那小東西正睜著那圓溜溜的眼楮望著它,肥碩的身軀皺成了一團,像一個雪白色的毛球一般!仔細一看,居然覺得有些熟悉,想了一下,這才想起來自己昨晚上在那個偏僻的小酒館里好像也見過這個小東西,听那個穿著黑色斗篷的男子喚它為小七,這小東西居然出現在這里,難不成,昨天救自己的,正是那個穿著黑斗篷的男子不成?
七夜心頭掠過了一道詫異,隱約想起來,好像自己當時倒下去的時候,是有那麼一個黑衣人接住了自己!
然而,還沒等七夜想太多,一道清脆柔和的聲音乍然傳了過來——
「姑娘,你醒了!」
帶著淡淡的驚喜,這聲音听著倒是令人覺得舒服,七夜那清淡的眸光一抬,只見一個身穿女敕青色衣裙的俊俏的女子正輕盈的踏進門里來,手上還端著一個托盤,托盤里是一碗漆黑的藥汁,濃郁的藥味隨風拂來,七夜一下子就判斷出應該是給她的藥。
那女子將托盤往桌子上一放,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朝七夜走了過來,「姑娘,你總算醒了,你都昏迷了一晚上了,現在感覺怎麼樣?」
女子的話一落下去,那雪白色的小東西頓時也‘吱吱’的叫了起來,不時的伸著那鋒利的爪子抓了抓自己那光潔雪白的毛,亮晶晶的眼楮宛如透露寶石一般的亮光,清澈而澄明,幽幽望著七夜,毫無任何的惡意,倒是看起來挺友善的。
七夜怔了一下,看著眼前這個可愛的小東西,卻一時間不知道做何反應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的直起了身子,而那小東西看著七夜一動連忙往七夜身上一跳,一把撲進了七夜的懷里,很快就在七夜懷里找到一個舒服的位置,撲騰了一下,便懶洋洋的合上了眼楮。
「咦!小七竟然喜歡你啊,姑娘!小七平日除了主子,誰也不理睬的!」
那女子一看到那小東西的動作,忍不住驚呼了一句!很是不可思議的望著貓在七夜懷里休息的小東西。
聞言,七夜低下視線,看著趴在自己懷里睡得懶洋洋的小東西,眸光一涼,一把將小東西從自己懷里拉了出來,往床上一扔,緩緩的站了起來,迎上了女子那驚訝的眼神,聲音有些冷淡,「是你救了我?這是什麼地方?」
‘吱吱!’
那小東西剛睡得舒服,這麼被七夜一把丟了出去,當下便睜開了眼楮,有些不高興的望著七夜,但是七夜並沒有理睬。
「姑娘先把藥喝了吧,你受了很嚴重的內傷,是主人救了你。」
那女子微笑的回答道。
主人?
七夜疑惑的收回視線,低下頭思量了起來,突然間好像想到了什麼,清涼的眸光一轉,望向了床上的那個小東西,而那小東西卻瞪了七夜一眼,干脆把臉轉一邊,**對著七夜。
女子把藥給七夜端了過來,送到了七夜的跟前,「姑娘,你傷勢還沒有完全恢復,還是先把藥喝了吧,侍琴已經準備好了熱水,姑娘出了一身汗,洗洗再吃點東西填肚子吧。」
七夜若有所思的看了那女子一眼,並沒有接過她手里的藥,而是一手拉過了床頭的黑色大披風,往自己肩頭披了去,平靜的聲音里帶著一道淡淡的微涼,「替我謝過你們主人,我七夜欠他一個人情,日後會報答,後會有期。」
語畢,將披風的帽子往頭上一拉,遮住了滿頭烏黑亮麗的青絲,鏗鏘的步伐大步的往外面走了去,淡淡的冷香襲過,蒼涼的空氣里似乎多出了一些什麼。
「姑娘!姑娘等等!你的藥!」
那女子還來不及反應,七夜那清瘦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門外了。
七夜沿著游廊一直往前走,一時時間也找不到出去的路。
這里應該是一座莊園別院,挺大的,景色很優美,高牆環護,松柏點綴,寒梅迎著凜冽的寒風怒放于游廊兩側,樓閣亭宇錯落有致,院中幽徑相餃,山石點綴,琉璃瓦映著淡淡的雪光,在淺淡的陽光下閃爍著聖潔的微光。
轉過了幾個拐角,也沒有找到出路,七夜收住了腳步,正打算好好的掂量一下,冷不防目光一抬,便看到前方的碧湖邊的一座亭子里隱約佇立這一個黑色的身影,疑惑之下,便提著步子走了過去。
走近了,才發現亭子里卻是站著一個身穿黑色斗篷的男子,高大挺拔的身軀,正背對著她,筆直的腰桿微微俯下去,七夜的視線淡淡的下移,便看到了那一雙執著毛筆的手——
那是一雙很白皙的手,腕骨有些細,指骨修長。
他全身上下都隱藏在那身黑色的大斗篷之下,七夜探究不到半點信息,站在他身後隱約能夠感覺到他身上的那一股讓七夜有些不舒服的壓制之氣,那是一股沉靜練達而又冷漠孤高的強者之氣,前世七夜並沒有遇到這樣的情況,唯一讓她有類似這種感覺的,也僅僅是從那個追殺她的男人,也就是前世那個讓她重生到這個鬼地方的男人的身上略微感覺到一點點,比不上這男子的萬分之一,那個男人不僅掌控著足以跟她匹敵的勢力,更是某一國的王子,身份之尊貴自然不用說。
男子背對著七夜,手里的筆尖正行雲流水般的在石桌的宣紙上勾出了幾個龍飛鳳舞的字,那字體蒼勁有力,筆鋒所到之處宛如隱藏在暗夜里的利刃,內斂深沉,暗藏殺機,運籌帷幄,盡攬天地日月,激蕩江湖。
七夜對書法是有些研究的,以前為了潛伏在敵方的身邊,她還花了很長的時間研究書法,就是為了取得那個人的信任!做她這一行的,有些東西還是很有必要修習的。
這男子渾身上下都充滿了一股不可違逆的尊貴氣勢!
冷淡又神秘!
而,正是他救了她!
她記得她暈過去的時候,有看到那黑衣人那金線繡著的祥雲的衣袍角。
七夜遲遲沒有走過去,停在原地看了那男子好一會兒,心里一陣思量,便打算過去打個招呼,然後趕緊撤回去,好不容易才得到這千年青木藤,趕緊回去療傷,順便看看有沒有聖靈果的消息,要是這兩樣東西都備齊了,那麼自己的功力恢復便是指日可待了!
現在,對于七夜來說,沒有什麼比恢復實力更重要,她唯一信仰的東西,那便是力量!
想到這里,七夜下意識的抬手,往自己的衣袖模了去,然而當那微涼的指尖在衣袖里搜尋了一番之後,那清瞳頓時一冷,淡淡的秀眉微微一挑,眼里的寒意霎時之間濃郁了起來——
‘吱吱!吱吱!’
就在這時候,小七的叫聲傳來,七夜心底一沉,之前所有的片段快速的在腦海里旋轉了起來,然而眨眼間,那冰冷淡雅的容顏一冷,黑瞳之中泛著淡淡的寒光,朝那團雪白望了過去!
果然!只見那小東西正抓著一根干枯的藤蔓一樣的東西趴在欄桿邊上津津有味的啃啊啃!還一臉瑟的望著七夜,一副嘲笑七夜的樣子!
七夜見狀,頓時一怔,看著自己辛辛苦苦奪來的寶貝居然被這個畜生就這麼給啃了,而且還那麼一臉挑釁的樣子,而剛剛那友善的樣子……
靠!
她被這個小畜生給戲弄了!
這個認知讓七夜心底不禁浮起了一道無名火,你看看那小東西現在那是什麼眼神!
她七夜何以如此狼狽,連一個小畜生都這麼戲弄欺負她!
想到這里,七夜心底頓時一寒,藏下寬大的衣袖下的素手已經模到了三把鋒利的飛刀,只見一道陰森森的寒光如同一道劃過夜空的流星,夾著陰厲的寒風朝那小東西的爪子飛刺了過去!
速度之快,絲毫不弱于昨天深巷里的那場惡戰!
然而——
‘叮!’
眼看著那柄飛刀就要刺進那小東西的爪子的時候,一道陰風驟然襲來,那飛刀的方向頓時一偏,往旁邊的假山飛了去——
‘轟隆隆!’
霎時之間,那假山被擊得粉碎!
七夜眼底拂過了一道異色!她的動作已經夠快了,要想攔下她的飛刀,恐怕都要花費上一番功夫也不可能全身而退,然而,這男子居然就是那麼輕輕松松的一招便化解了,就是那麼一個抬手而已,那巨大的假山便擊得粉碎!可見這男人的功力之高!高深莫測!
「小七,把東西還給人家。」
低沉而清冷的聲音傳來,語氣很涼,就好像那雨後拂過楓林的秋風,隱約帶著一股蕭瑟之氣。
說著這話的時候,男子手中的筆並沒有停下,而是又在宣紙上落下另外的幾個大字——冰河鐵馬!
听到男子的話,只見那小東西終于停下了動作,吱吱的叫了幾聲,看了看七夜,然後又望了望男子,清亮的眼里閃過了一道不情願,遲遲不肯把東西還給七夜。
「再讓我重復一遍你就回暗室閉門思過三個月。」
見到那小東西沒有動作,男子那清冷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這話一落下,小東西才悻悻然的垂下頭,很不舍的望了望那千年青木藤,亮晶晶的眼楮眨啊眨,幾滴口水也順著嘴角滴落了下來,一道陰影襲來,七夜下意識的伸手一抓!
正是那千年青木藤!
七夜抓在手里,感覺到掌心傳來一陣濕潤,正是那小七的口水,當下秀眉一皺,正想掏出匕首,然而這時候男子再次開口,「小七的口水比聖靈果珍貴,對你的傷勢療效更大。」
男子的聲音一落下去,那小東西便得意的朝七夜擠眉弄眼的,不停的擺弄著那肥碩的身軀,好不得意!
什麼?
這小畜生的口水的作用比那聖靈果的作用還大!
那,她豈不是要吃這小畜生的口水!
七夜當下背後傳來一陣惡寒,尤其是看到那肥碩的小東西正在那里賣弄風騷,恨不得再掏出飛刀!
沉思了一下,七夜才緩緩的從衣袖里掏出了一方潔白的手帕,將那青木藤包住了,往衣袖塞了去,冷冷的瞪了那肥碩的小東西一眼,心底暗暗下決心,哪一天要是讓她逮到這小東西,她非要炖了吃肉不可!
「謝過公子的救命之恩,七夜欠你一個人情,他日定會登門道謝。」
一碼歸一碼,七夜從來不欠別人的人情,有恩必還,有仇必報!
七夜的聲音落下去,背對著她的男子終于收住了動作,緩緩的擱下了手中的筆。
「南宮一族的閃電鼠對這千年青木藤的氣息很敏感,宋家的六長老離奇失蹤,他們不會輕易放棄追查。」
男子那平淡無波的聲音傳來,听著總感覺有些遙遠,說話的瞬間,那挺拔的身軀也隨即轉了過來,一道絢麗的聖潔之光頓時彌漫而來,七夜只感覺霎那間,這亭子里滿載著聖潔的光輝,點點燦爛的星光漫天彌蓋而來——
然而,這一切都是來自于男子那雙平靜沉寂的眼楮,閃爍著微涼的絢麗之光宛如寒夜里縈掛在寂寥的蒼穹里的那彎冷月,釋放著淡淡的光華,沉寂在廣闊的天地間,盡攬天地精華。
也就是僅僅看到那麼一雙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眼楮而已,七夜這時候才知道,原來昨天晚上她都還沒來得及欣賞這男人的絕世風華,眼下一看,她也禁不住被這雙黑眸給吸引住了!雖然男子那斗篷依然將那面容給遮住了,但是,僅憑這麼一雙眼楮,七夜便有了片刻的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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