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答應她什麼了?」燕奉書抱著阮夢歡,猶豫身體依舊虛弱,其實多半是他的身子依靠在她的身上。見瓊琳的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更是不懂現在究竟發生了什麼。他不悅的質問瓊琳,「你又在玩什麼把戲?」
瓊琳莞爾一笑道︰「我玩什麼把戲不重要,重要的事,我在玩把戲之前,把後果都告訴了她,她既然應了我的游戲,自然是該按著游戲規則來!」
「我說的對嗎?襄卿郡主!」瓊琳得意洋洋的望著阮夢歡,盡是不屑。
阮夢歡極其的不願,卻還是從燕奉書的懷里掙扎了出來,她自顧自的點頭,然後對燕奉書,說︰「我要離開了,你保重!」
「去哪兒?」燕奉書臉色一沉,原本剛剛有點血色的面頰一下子變得蒼白起來。
瓊琳嘖嘖了幾聲,大聲道︰「她求我救你,但我有條件,她答應了我的條件!現在你活過來了,也就是她兌現諾言的時候了!」
忽听里間 當一聲響,三人俱是一驚,倒是阮夢歡最想反應過來,她一個箭步沖了過去,卻只見太後正坐在床頭,木然打量著四處。
「你……」阮夢歡的雙腿在打顫,她怎能相信方才已經沒了氣息的人,如今好端端的坐在自己眼前。她艱難的往前邁了幾步,停在了一個可以隨時轉身逃跑的位置上,她指著地上的銀盆,問︰「是您打碎的嗎?」
太後慈祥的臉上閃爍著少女的光輝,她的神情和儀態再也不是之前的那麼從容,她在听到阮夢歡的話後,局促不安的小聲道︰「噓,別告訴管事姑姑!不然我這個月的例銀又要打水漂了!」她說罷,竟然撇了撇嘴。
阮夢歡愣住了,不解現在究竟是個什麼情形。她注視著太後的每一個細微表情,察覺到了太後臉上的表情在一點一點的變幻。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太後突然閉上了眼楮。
阮夢歡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什麼,可是冥冥之中有個聲音在說,太後找回了她自己,或者說是找回了她的記憶。
「看來哀家已經死過一次了呢!」太後和藹的一笑,她還記得最後倒下的那一剎那自己心中的想法,她還記得最後出現在自己腦海里的那個影子是誰。看見眼前的人,她釋然一笑,「哀家是不是活得太長了?」
阮夢歡微微搖頭,見太後在笑,她便放心了不少,甚至有幾分小小的激動,「娘娘您稍等片刻,臣女這就去請太醫!」
阮夢歡的話剛剛說完,剛到門口,就見方才的太醫戰戰兢兢的走了進來,他驚恐的不敢看太後一眼。
終于在確定太後的確是活過來了以後,太醫喜不自勝,一下子跪在了阮夢歡的跟前,「郡主,可否把你給太後服用的藥物,給下官觀摩一番!雖說此物定非凡品,但如果能救到更多的人,豈不是妙哉!」
阮夢歡慌忙擺手,「不是我的,是瓊琳公主的那只……碧蟾!碧蟾救了太後,還有燕王殿下!你若要看,找公主就好了,她就在外面呢!」
「郡主莫要逗我了,外面沒人吶!」太醫委婉的笑著,一臉的褶子都要堆積到了一起。
「怎麼可能!」阮夢歡說著盯著那太醫像盯個怪物一般,自己走到外頭一看,剛要說話,卻見那里真的一個人的沒有,甚至連商鋪都疊放的整整齊齊,她有些懵了!反問那太醫,「是誰讓你進來的?」
太醫驚愕道︰「方才老臣與太醫院的同僚一直守在耳房,等著陛下隨時召喚,寸步也未曾離開!是在听到郡主的叫聲才趕來的!」
「撒謊!本郡主方才根本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阮夢歡怒喝一聲,只見那太醫身子顫抖的越發的厲害了。
「太後娘娘恕罪!老臣知錯了!」太醫掉轉頭,推著太後不住的磕了起來,「老臣方才只想偷偷與娘娘告別,哪想到看見娘娘竟然醒過來了,心中驚恐又驚喜,在听到郡主的話後,才會在第一時間出現的!太後娘娘,求您贖罪!」
「罷了罷了!」太後擺了擺手,側躺在榻上,她剛才閻羅殿走了一遭,也知曉了人生在世,不亂要做什麼,起碼得要先活著!若命都沒了,說什麼千秋偉業,都是空談。她道︰「哀家知道你的衷心,且退下!」
安靜非常的屋子里,太後用五指梳著發絲,她擰著眉頭,說︰「這事透著古怪!昔日听聞燕國有苗疆一族,從出生就毒物打交道!只是瓊琳那丫頭身份尊貴,她身上怎麼會有那樣的東西!唉!你也听到了,就那麼一會兒的功夫,外頭竟然沒人了!她究竟把奉書帶去了哪里!」她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越生氣。
生氣的可不止太後一個,還有阮夢歡,她也疑惑,那嬌滴滴的大小姐瓊琳是怎麼在眾人的眼皮底下把連說話的虛弱不堪的燕奉書給挪走的!然而直覺告訴她,瓊琳傷害燕奉書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太後娘娘,您好好將養,臣女過些日子再來看您!」阮夢歡想到了第一次見到瓊琳時,那是在容蘅的園子里,彼時她是容蘅的客人,是燕奉書眼中的陌生人,而那時候的瓊琳,卻與燕奉書相談甚歡。
經歷過一次生死的人,總會開始惦記一些當初一直往後推延的事情,太後便是這樣,她記得自己還有不少事情要處理呢!她知道對燕奉書的關心,阮夢歡不比她少,她點頭應了。
*
因為有太後欽賜的腰牌,是以即便是凌晨的皇宮,阮夢歡也出入自由。她一出皇宮,便直奔容蘅的那座私宅。她沒有想到的是,她的身後多了一條尾巴。
在容蘅私宅的外頭,阮夢歡踟躕良久,因為這里與上次見到的相差甚遠。如果不是肯定,她一定會以為自己找錯了地方!
只見昔日門庭高闊,朱碧生輝的宅子已經被洗去了一身的耀眼,變得清麗不少。她上前叩門,不想門環剛剛觸及大門,門就開了。
園子里一個人都沒有,而且很亂,地上到處都是灰塵與雜草,走廊的柱子上是積了寸許的灰塵。顯然,這里已經很久沒有人住了。
「別怕別怕,待會兒你就好了!」
瓊琳的聲音糯糯的,像是剛從水里打撈出來的米粒,有發著淡淡的甜味。
「別走,別走!」
燕奉書的聲音打著冷戰,他虛弱不堪的聲音,隔著老遠都能感受到。
阮夢歡心中氣憤,瓊琳要她做什麼都可以,為何非要在燕奉書還沒完全解清余毒的情況下把燕奉書挪動呢!固然瓊琳有碧蟾,可碧蟾也不是玩能的呀!
阮夢歡越想越氣,她立在陰影處,通過窗格望向里面。
只見燕奉書躺在一堆雜草上,而瓊琳坐在他的身邊,他很難受的嘟囔著,語不成調;她體貼的撫慰著他的不安于焦躁,一遍又一遍的輕撫著他的胸口,為他順氣,讓他安靜下來。
「我不走!我不走!」瓊琳低低的說著,她抱住了燕奉書,讓他的上半身靠在自己的懷里,她美麗的容貌散發著神秘的光彩,她一遍又一遍低聲吟唱著來自燕國的曲調,在燕國,那是母親安撫孩子睡覺時用的。
而那怪異的曲調,獲得了燕奉書的首肯,他漸漸的平靜了下來,也不鬧了,安穩的如同睡著一般,躺在瓊琳的懷里。
「看夠了就進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阮夢歡听到了瓊琳的叫聲,阮夢歡知道自己隱藏失敗了。她進了屋子,然後親眼看著瓊琳與燕奉書摟抱在一起,摟抱的那麼的緊,生怕旁人要把他們分開似的。
瓊琳笑說︰「你看,他是喜歡我的!我們認識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玩泥巴呢!現在竟然想要插進來,你不覺得自己這副面孔很無恥嗎?」
阮夢歡微愣,卻又是一笑。她不介意瓊琳說什麼,一如以前在萍音閣時外頭那些人對她的評價她也多半從不放進耳朵。她淡淡的說道︰「我只是路過罷了!他現在怎麼樣了?」
「溫香軟玉,自然是相當的好!」瓊琳肆意的用自己的下巴摩擦著燕奉書的額頭,做出了非常親密的姿態,「你來遲了,我呀,已經是他的人了!」
阮夢歡心中煩躁的厲害,她不願意再看下去,只是問︰「我說的不是這個!他身上的毒呢?還有既然他已經好了,為什麼還沒清醒過來?」
瓊琳抿嘴輕笑,道︰「他將是我的丈夫,而我還沒有做寡婦的打算!所以,短時間內他不會死!」
這算是最後的告別嗎?阮夢歡留意到了燕奉書嘴角的笑意,固然他的雙眼緊閉著,十之八九他根本不具備任何的意識。仔細想來,以這種方式告別,總好過于哭哭啼啼惹人心煩。這麼想著,她轉身踏著灰塵,就此離去。
「等等!」瓊琳喊了一聲,她的手指在燕奉書的身上點了幾處,然後迅速的放開他,幾步跑到阮夢歡的身後,一手搭在了阮夢歡的肩上。
阮夢歡被她突然的舉動給懵住了,本能的要把她推開,然而奇怪的是,她還沒有來得及用力,只見瓊琳已經大叫一聲,身子不住的往後退著,非常準確的倒在了燕奉書的身上。
這期間,瓊琳吐了一口血,那血把地上的灰塵染了顏色。
阮夢歡更加驚異的事情發生了,就在瓊琳倒在燕奉書身上的那個瞬間,燕奉書醒過來了。一時間,她驚喜,激動,因為這次燕奉書的眼楮里是有東西的,而且一如往日的清晰和明澈。她咬著下唇,小心翼翼的問︰「你……好了?」
阮夢歡在高興的打招呼,她卻沒有發現危險的到來,甚至連燕奉書身上不同尋常的地方都沒能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