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敬皇後坐了二十來年皇後,自然是有些手段的,不然在無子的情況下,如何能坐穩後位這麼多年,當天下午,她就開始利用自己手里的權利跟金錢籠絡起後妃朝臣來。
新城公主則仗著文獻帝的寵愛,在外面買官賣爵,培養自己的勢力。
文獻帝膝下七子,那一年長至十六歲大婚封王的已有六人,文獻帝看好四子慕容玨為太子,可他其他兒子卻各各心懷鬼胎,對皇位虎視眈眈。
野心一旦暴露,就不免被有心人利用,而這個有心人,指的自然是明敬皇後跟新城公主,她們利用皇子們的野心,開始輪番慫恿他們結黨營私、去推翻慕容玨的太子之位。
野心一旦助長,便如燎原之火,不可熄滅。
文獻三十五年冬時,朝廷從表面上看起來,依舊一片祥和太平,可背地里卻早已暗潮洶涌,接二連三的涌現出了三個皇子黨派,分別是新城公主五哥懷王黨、七哥趙王黨跟十一弟襄王黨,他們憑著自身跟母族的實力,在朝中拉幫結派,迅速站穩了腳。
雖然三王各自為政,但在對待太子慕容玨這件事上,卻是抱團擰成一股繩,一致對外。
沒過多久,太子慕容玨便被人揭發縱容下屬貪贓枉法、草菅人命。
東宮設有太子賓客,詹事府統家令等三寺,左右率等十府,六品以上官員,就有數百人之眾,**品的末流之官,更是不計其數,在加上沒有品階在身的侍衛,不下三千人。
當中自然不免就有仗勢欺人,貪墨之人。
文獻帝著大理寺的人一查,證據確鑿,慕容玨的那些智囊團,倒也反應迅速,立馬想出了對策,讓太子押著那幾個犯罪的屬官急忙進宮,跑去跟他父皇負荊請罪。
當時慕容玨跪在御座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說,是他御下不嚴,導致百姓遭罪,有負皇恩,更負了天下蒼生,讓文獻帝降罪。
文獻帝原以為太子會為自己辯解幾句,或者為屬官求情,可他非但沒有為自己辯解一句,更是連番請罪,說自己上承天恩,下卻沒有擁護好黎民,實在是愧對父皇,愧對社稷,要請辭太子之位。
在太子沒來之前,文獻帝本是很生氣的,決定要好好處置太子一番,可當慕容玨說出,要請辭太子之位,讓給他更有能力的弟弟時,文獻帝到覺得,論太子人選,其他幾個兒子確實比不了自己眼前這個四子,又見慕容玨這麼誠懇,知錯就改,文獻帝終是心軟了,對慕容玨不痛不癢的申飭了一番,便放了他回去。
老眼昏花的文獻帝此時還沒有發覺新城公主跟明敬皇後的亂政,和五子、七子、十一子的結黨營私,可敏感的慕容玨,立馬就派了幾個東宮屬官去查,很快順藤模瓜,模出了一長串。
當知道,皇後、公主、皇子們串聯在一根繩子上,抱團對抗他時,慕容玨氣得差點暈過去。
可他不能暈啊,還有很重要的大事,等著他做呢,太子慕容玨揉著發暈的太陽穴定了定神,忙召來太子太傅,也就是他外祖父,跟一票東宮高位屬官商量對策。
文獻三十六年,便是在太子東宮惶惶不安中,開始了。
卻不想東宮這邊尚還未想出個對策來,「廢太子」團的皇子們已經先發制人,彈劾太子慕容玨「目無君主,越權行事」。
這罪名可比太子親自貪污受賄了十萬兩黃金,或者打死了人,大多了。
皇帝最怕什麼,無非就是怕有人跟他搶權、分權,尤其是文獻帝這個年紀的時候,他明明感覺自己還很強健,可周遭的人,看他的眼光,都覺得他活不了幾年了,想來分他的權力,眾皇子的彈劾,簡直就跟戳心窩似的,狠狠戳了他一把。
老來多疑,又是個這麼敏感的事,終于春天還未過半的時候,太子慕容玨,被文獻帝以「欲分朕權威,以恣其行事也」的罪名,褫奪了儲君之位,那可憐的太子,連他父皇的面都沒有見著,滿口的爭辯一句都沒有說出,便被發配至荒瘠的蜀州,成了有名無實的蜀王。
慕容玨下台了,自然得有人上台,接下來讓誰做太子,又成了個大問題。
新城公主跟明敬皇後母女就在中宮里,默默算計,誰上位對她們最有利,可算來想去,都覺得懷、趙、襄三王都不是省油的燈,他們三人中無論是誰上了位,雖都會尊新城公主為長公主,明敬皇後為太後,可再也不會,有文獻帝再朝時這麼盛寵,給新城公主這般權力。
然後,另一個計劃,運勢而生,新城公主覺得,支持一個皇子做皇帝得到的貢獻,遠遠沒有扶持一個皇子做皇帝的貢獻來得大。
隨後,九皇子慕容就出現在了她腦海中。
九皇子慕容不同其他皇子,一直低微的活著,戰戰兢兢,新城公主想,若是能把九皇子一手推到那龍椅上,她那九弟還不得感恩戴德,將她視作再生父母。
到時候她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豈不快活。
于是,下一任的皇帝人選,便這樣荒唐的產生了。
也就是這個時候,霍君熙出現了。
彼時眾人皆以為,他不過是個出生寒門,讀過兩三年書的子弟罷了,這種人在帝都京城,一只手就能抓一大把,不值錢。
卻不知,他原是忻州大族,崔氏出來的子弟,不過霍君熙雖然骨子里流著那崔氏的血液,可生活的卻比寒門子弟都不如。
他母親本是個家道中落、流落紅塵的風塵女子,偶然一次機會,被崔氏家族的嫡系子弟瞧見,覺得風韻秀徹,花了幾百兩銀子替她贖了身,養到外頭,後來他母親有孕,生下他後,那崔氏的老夫人見是個孫子,不同意他流落在外,卻又嫌棄他母親的出身,不肯納為妾,就強行把年幼的霍君熙搶進了府。
對,霍君熙是外室生子,比那妾生子還不如。
沒了兒子,就像是沒了可以讓她生存下去的勇氣,他母親沒過多久便郁郁而終了。
因霍君熙是外室生子,不消說他那些同父異母的兄弟姐妹們,就連府邸那些有些全力的管家下人,都瞧不起他,八歲那年,霍君熙終于不堪忍受家族給他帶來的凌辱,出了門就再也沒有回去過。
出門那天,他站在那雄偉高大的崔氏府門前,說,總有一天,要讓他們全都跪地恭迎他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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