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影將青霄六皇子青玉請進門時,燕青螢只覺得眼前一亮。
因之前她身體抱恙,青玉跟蕭九怕打擾她修養,並未前來拜訪過,而燕青螢也只在閣樓上遠遠的瞧見過他們路過荷池的身影,並未仔細見過面貌,此番見到純鈞口中用「玉面郎君」來形容的青玉,著實覺得此言不虛。
青玉身材修長清瘦,大概二十二、三上下,著一襲雲紋月白錦袍,長長的墨發用一根羊脂白玉釵子束起,一張臉仿若純天然的玉石雕刻而成,泛著溫潤的光澤。
慕容庭洲的面貌也屬如玉之姿,可燕青螢總覺得,他的眉峰還是略帶了半分凌厲之勢,此番見到青玉,真應了他名里的「玉」字之意,面如冠玉,真真當得起「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八字。
為表禮數,青玉親自拿著畫卷進閣,這才將畫遞給承影。
「信手涂鴉之作,還望公主不要嫌棄。」
燕青螢命人將畫卷打開,只見青玉畫的是副楊柳岸送別圖。
畫中正是天高氣爽的秋季,湖邊楊柳尚綠,湖上蘭舟卻已催發。
蘭舟上是個身穿一襲月白長衫,書生模樣的男子,因離別在即,正神色傷感的立在船尾,岸上的少女是個背影,一身粉衣,長發披肩,雲英未嫁,正是妙齡,抬著芊芊玉手,對著舟上男子戀戀不舍的正揮手道別。
最後畫卷右下角,是雙落款,大晉永安十三年新夏,贈予昭靖公主,然後敲了個正正方方不大也不小的青玉公子印。
一般鮮少有人贈人詩畫,選這個題材,燕青螢不免覺得奇怪。
青玉見她蹙眉,略有抱歉的解釋道︰「說來慚愧,方才見公主選夫,青玉不免想到了我那家中尚未出嫁的皇妹,大前年秋,青玉離家時,皇妹一路送至紫川渡,等我乘坐的船只已經駛出很遠,她卻依舊站在岸上久久不肯離去。此番想起,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已經離家三載,心中不免擔憂起家中父母兄長的狀況,不知他們如今可還一切都好。曾經年少輕狂,明知父母在,不遠游,是為孝,卻還是義無返顧,如今隨著年歲增長,看盡世間冷暖,方感心中有愧,是以情不自禁做了此畫。青玉唐突了,還望公主不要介意。」
青玉不僅將畫畫的惟妙惟肖,出口的聲音,更是帶著幾多蒼涼離別之情,不免讓看畫的眾人,好似正身臨其境與親人離別遠行的場景之中,心生傷感不止,燕青螢被這畫中的景致一引,也不自禁的想到了自己穿越前的同事好友,一時滿月復愁緒,下意識的念道︰「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好一句‘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想不到公主竟能做出如此富有韻味的詩句,青玉著實佩服。」他細細體會了一番,覺得千古名句也不過如此。
燕青螢並沒有剽竊古人詩句,做才女的志向,忙澄清道︰「公子誤會了,這詩並非青螢之作,而是少時路過一村莊,偶然間听聞有人吟誦此詩,一時喜歡便記了下來,本以為早已忘卻,不想方才觸景生情,一時感傷,才下意識的念了出來而已。」
青玉聞言之後,不免一臉惋惜,「能寫出這樣富有意境的詩詞來的人,想必是位不可多得的才子,本想讓公主給青玉引薦一下,交為知己好友,既然是公主少時偶遇之人,恐怕青玉是沒那個緣分跟他相識了,真是可惜直至!」
「確實是有些可惜。」燕青螢見狀下意識的附和了一句,卻在這時,听得一直未開口的蕭九,突然出聲道︰「若是詩詞,上闋寫所見,景中含情,蟣uo仔此?跡?樵 誥啊9?鞣講乓韉撓κ竅luo祝?恢?香資嗆危抗? 煞褚煌?嬤?!包br />
這首詩燕青螢到不陌生,正想把上闋也吟誦出來,突然心生一計,皺眉苦惱道︰「蕭公子說的不錯,方才青螢吟誦的這個確實是蟣uo祝?褂懈鏨香酌揮幸魎諧隼矗?墑竅艄?櫻?媸遣緩靡饉跡?比仗?迷讀耍?液孟裼行┘遣磺逕香琢恕!包br />
見青玉跟蕭九兩人皆一臉遺憾,她又提議道︰「不妨這樣,兩位若是不嫌棄,可以留個信物在公主府,若是哪天青螢突然把上闋想起來了,立馬快馬加鞭讓人送去可好?」
「如此甚好。」青玉一听,很是贊同,忙干脆的拿下配掛在腰間一塊通體碧綠的玉佩,遞給燕青螢,「這是我青霄皇室的青玉璇璣佩,無人不識,公主派去的人,無論將東西送到青霄皇宮,亦或者是我的玉王府,只要出示這塊玉佩,自會有人把東西安全完好的交到我手上。」
燕青螢笑著收下玉佩,道︰「公子的玉佩,青螢一定會好好保管,不過如此重要的東西,不能一直留在公主府,若是三年後青螢還是尚未想出上闋,一定完璧歸趙,不知公子覺得可否妥當?」
青玉頷首,「還是公主想得周全!」
隨後燕青螢將目光移到一旁飲茶的蕭九身上,笑意盈盈的問他︰「不知蕭公子打算留什麼信物?」
進公主府時,他自稱是滄瀾國蘭陵蕭氏子弟,也不知是真是假,不過雲王府派去調查他身世的暗衛已經在路上,可滄瀾與大晉相離甚遠,中間還隔著一個軒轅,就算是日行千里,一來一回,也要兩三個月之久,真是煎熬。
若打探回來,並非如他口中所說的一樣,到時候又人去樓空,無處可尋,魚腸一家的滅門案又要耽擱了,若是此番能得到他一方信物,他日尋找起來也方便。
蕭九全身上下模了一遍,然後從衣袖中模出一只水晶獅子滾球鎮紙,尷尬的開口說道︰「不怕公主笑話,一路過來,我身上的玉佩都當得差不多了,只剩了這只鎮紙,因為是少時的玩物,所以有種特別的感情,一直沒舍得當掉,若是公主不嫌棄,可以以此作為信物。若是公主覺得不妥,那也無妨,公主哪日想起上闋,只要派人將書信送至滄瀾蘭陵蕭家,說是給九爺的,即便沒有信物,也自然會有人將書信送至我手中。」
誰會帶一只少時的玩物鎮紙遠游,多半是路上看到喜歡買的,燕青螢也不戳破他的話,笑著將水晶獅子滾球鎮紙收了下來,又與他說了三年之約,蕭九笑著頷首。
接下來燕青螢將眾位駙馬待選人畫的畫卷,一一叫人展開,讓青玉評個畫功好壞,他倒也不推辭,笑著應了。
評畫的半途,燕青螢突然將魚腸招到身邊,執了她的手問蕭九,「不知蕭公子可是對我這侍女有意?」
彼時蕭九正端著茶盞飲茶,听得她開口,一口尚未咽下去的茶水,竟是悉數被噴了出來,驚天動地的咳嗽了兩聲,方才嗓音有些沙啞的問道︰「公主此話何意?」
他儼然被驚到了。
燕青螢詫異,她不過是隨口一問,他有必要這般大驚小怪麼,不過還是耐心解釋道︰「听服侍公子研磨的婢子來報,說公子方才畫上之人跟我這侍女的相貌十分的想象,故有此一問。」
蕭九斂了滿臉驚訝,哦了一聲,了然大悟道,「原來是這樣啊!公主誤會了,我方才筆下之人,並非是公主的侍女,而是我一位故人之女。前幾日初見魚腸姑娘時,我也覺得她的容貌跟我那故人之女十分的相似,尤其是兩頰的兩個梨渦,最是相似,簡直如出一轍,不過這世上貌有相同,人有相似,我想我那故人之女跟魚腸姑娘有緣,才得了一副與她相似的容貌,純屬巧合而已。」
燕青螢越發懷疑他跟魚腸家滅門案有關,臉上卻不露聲色道︰「如此便好,我還真怕蕭公子瞧中了我這侍女,想娶妻納妾,我是無論何如也舍不得讓她去滄瀾那麼遠的地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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