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若猛地被他一抓,嚇了一跳,條件發射的縮回手,「你干嘛?」
「對不起,對不起,我……」白縴音顯然被自己的反應嚇了一跳,回過神來的他連連道歉。
「沒事。」安然若把布條清洗了一下,道︰「你把上衣月兌了吧。」
「月兌……月兌衣服?」白縴音咽了咽口水。
「當然啊,不然我怎麼給你擦傷口?」安然若睜大雙眼看著他。
「這……」白縴音遲疑。
「……」安然若見他一副為難的樣子,也不知道還說什麼好。
「男女授受不親。」白縴音半餉才說道。
「好吧,那你自己擦。」安然若把手里的布條往他手上一塞。
白縴音被她的舉動弄得有些莫名其妙,這場景似乎有些不妙。他不明白的看向安然若,若是換做從前還在宮中,安然若是宮女,那麼月兌衣也便月兌。
可這並不是宮中,況且孤男寡女,再者,安然若也不是宮女。
白縴音搖了搖頭不讓自己胡思亂想。
山間的夜越深,氣溫便越低。
安然若起身四處搜索干燥的樹枝用來填充火堆,還在山洞並不是很大,出口又在頂上,風小,火堆持續的時間便也長久。火堆釋放的熱氣,加上山洞面積小,洞內的氣溫還不是特別冷,並沒有到不能忍受的地步。
白縴音拿了布條沾了水輕輕的擦拭自己身上的傷口,他想起八歲那一年,他和四哥去太師府上跟著太師習文。
那是一個寒冬,白縴音記得那時候下了一場大雪,厚厚的大雪覆蓋了整座太師府。
那個時候他並不是很願意去太師府,一則路途遙遠,二則,太師臉上那種假裝的恭敬的笑容讓他覺得想吐。
可是四哥顯然跟他不是一樣的看法。
自從踏入太師府之後,四哥的態度便很尊敬太師。那是從心底里流露出來的尊敬,八歲的白縴音以為那是白宇靚虛心好學。
如今看來,不過是白宇靚太會偽裝了,一個人偽裝到一種極致,那麼這個人恐怕也是陰毒到極致的人。
白縴音來到太師府的第二日,太師被皇帝宣入宮中議事。
沒了教學之人學生便也懶了。
白縴音拋下服侍的人,一人在太師府內溜達。
太師府自是比不得皇宮的,但是小孩總是貪圖新鮮的。不一樣的景致也能看上大半天,他走走逛逛。
忽而,一只雪白的貓從他眼前跑了過去,跑了沒幾步卻又停下了,扭頭沖著他叫喚了幾聲,長長的白色尾巴柔軟的高舉空中。
白縴音被那幾聲貓叫挑起了興趣,學著它喵了一聲,躡手躡腳的小心靠近。不想那貓居然不怕人,白縴音蹲了下來,將它摟在懷里,小小的手模上貓咪軟軟的腦袋。
沒想到這貓不僅不怕生,還特別黏人,白縴音一模它,它竟然將自己的身子緊緊的貼向白縴音,小腦袋使勁的蹭著白縴音的手心。
白縴音見這貓不怕生反而很喜歡他的逗弄,開心的將它抱了起來。正準備抱回住處同白宇靚一起分享,卻一把清脆的聲音喝住。
「大膽,是誰讓你踫本小姐的貓的?」
白縴音轉身,便看見一個大約七八歲的小姑娘正叉著腰,用手指著自己鼻子大喝道。
「你說這貓是你的?」白縴音笑了笑。
「難不成是你的?」那小姑娘氣勢洶洶的往前跨了幾步,「你這小賊好大膽,連本小姐的東西也敢偷。」
白縴音畢竟也是小孩兒,見她平白無故冤枉自己是小偷,皇子的架子便擺了出來,「你才大膽,見到本皇子還不跪下?」
「皇子?」那小姑娘好笑的上下打量著白縴音,「宮中倒是有兩位皇子暫住本府,可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樣。」
「你……」白縴音氣結,她居然看不起自己,他不給她點顏色看看他就不是六皇子白縴音了。
「你什麼你?長得跟只猴子似的也要冒充皇子,小心皇子誅你九族。」小姑娘上前一步,一把抓過他懷里的小貓,反手就是一巴掌向白縴音臉上打去。
白縴音五歲便開始習武,小小的巴掌自然不在話下,閃身躲了過去,「你敢打我?反了你了,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管你是誰,我怎麼就不敢打你了?天王老子本小姐也照打不誤。」小姑娘一邊說著一邊就撲了上去。
白縴音雖然習武,但是畢竟不敢真正的出手去教訓一個小姑娘,而那小姑娘一心想要揍白縴音一頓。她卯足了勁追著白縴音跑了半個太師府,差點沒把太師府的瓦片都掀了。
等趕來的僕人和白宇靚把他們倆分開的時候,小姑娘的衣服被白縴音撕了一大片,白縴音臉上被小姑娘抓了幾道血印子。
再等太師從宮中聞訊趕來的時候,白縴音已經被人扶了帶回宮中。
後來他才知道那小姑娘是太師的獨女,名喚沈素謠。
再後來,他听說太師將沈素謠關在書房斥責的時候,沈素謠仰著那顆小小的頭顱一副不服氣的表情。
然後她說︰「我知道他是皇子,我就是故意打他的。」
想到這里,白縴音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模了模自己的左臉,那冷痛似乎還在臉上沒有消去。自那次以後,白縴音便再也不去太師府,從此也未見過沈素謠。
再後來,他被冊封為太子,沈素謠是內定的太子妃。
听說沈素謠是太子妃之後,他大鬧了一場,卻還是沒有擺月兌掉這個惡夢。如今,這個惡夢依舊纏繞著自己,只是換了一種不同的方式。
「你冷?」安然若的聲音打斷了白縴音的回憶。
「沒有。」白縴音笑道︰「我只是想起了一些恐怖的回憶。」
「是什麼?說來听听。」安然若開心的挪到白縴音身邊饒有興趣的看著他。
白縴音苦笑了一下,世間竟然會有這樣的人,竟然把別人的痛處當做是樂趣。他無奈的將自己的回憶重復了一遍,中間將沈素謠和自己打架的那一段稍稍的做了一點改動。他可不想在一個女人面前丟臉,好歹自己也是堂堂元昱的太子。
「這女人,不得了。」安然若敬佩的豎起來大拇指,「她居然不怕死,敢故意揍你,看來她也是個英雄啊。」
「你……」白縴音指著安然若白天說不出話來。
「你不覺得她很值得敬佩嗎?」安然若兩只水汪汪的大眼楮閃著無比崇拜的光亮,「我從小就很敬佩什麼都不怕的女人,我也想要成為這樣一個女人,但是我卻不是。我很怕死,很怕很怕。」
「那你要知道,你現在的表現就是在找死。」白縴音咬牙切齒的說道。
「那個,那個。」安然若突然意識到自己剛才那番話確實是有找死的嫌疑,連忙腦子快速的轉動,給自己找著借口︰「那個,太子殿下,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個弱女子斤斤計較。您宰相肚里好撐船,千萬不要跟我一個弱女子計較好嗎?」
「哼。」白縴音冷哼一聲撇過頭不再看她。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安然若扯扯白縴音的袖子,「太子殿下,您要怎麼樣才肯原諒我呢。」
「本太子餓了。」白縴音揉了揉肚子,晚飯沒有吃,這會兒還真是餓了。
「可是,太子,您看,這里就這麼丁點兒大,一眼就瞧了個遍,根本就沒有吃的東西。」安然若無奈的攤手,這里有口水都都算是上天恩賜的了,還要指望有吃的,那真是要天上掉餡餅了。
「可是,本太子真的很餓。」白縴音可憐兮兮的看著安然若,經過白天那一場大戰,他精神緊繃,如今真的是又累又餓。
掉進這麼一個洞里,也不知道四周是否有野獸,安然若是個弱女子,根本不可能抵抗得了野獸,看來今夜自己是不能睡覺了。
也不知道蘇天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太子,您能否忍耐片刻?天亮小的就給您找吃的去。」安然若補充道,「如果我能出得去的話。」
「……」白縴音此刻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反應,這小女子臉皮真不是一般的厚。
「太子不做聲便是默認了。」安然若開心的說道︰「太子既然不生氣了,就不能再要我的小命了。」
安然若那一臉認真的模樣逗笑了白縴音,他哈哈大笑,笑的彎腰,不讓自己牽扯到背上的傷口而疼痛。長久以來,只是他發至內心的大笑,開心的大笑。
這個女人有一種憨憨的模樣,而這種模樣總會在不經意間逗笑他。
他從未覺得如此輕松,長久的壓力讓他決心心累,如今開懷一笑,心中釋懷了不少。白縴音看著安然若的眼神似乎也開始有一些變化,從最初的出于禮貌,再到現在的,不經意間的流露的柔和的目光,還有好奇的目光。
他好奇,是什麼樣的家庭造就了如此開朗可愛的一個女孩。
沒有心機,沒有城府,有的只是開朗的性格,堅強的內心,可愛的作風,以及偶爾的憨態。
他笑著看她,那是他從未遇上過的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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