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水流依舊從假山上潺潺的流下,大魚缸里的紅鯉游動的歡快,荷花凋謝只剩下幾片荷葉,但院子里金燦燦的菊花卻開的正好,濃郁的香氣撲面而來。
胤禛解釋道︰「特地到三哥那里要來的花,知道你喜歡牡丹,三嫂還特地送來了幾盆,我叫人給你擺在了屋子里,瞧瞧喜不喜歡?」
權珮淺笑,久兒卻歡快起來︰「額娘最喜歡牡丹了,阿瑪真好!」
女兒的活潑叫胤禛更多了幾分柔和,揉了揉久兒的發頂,一旁跟著的三個女兒面上便露出了些微的羨慕,嚴肅刻板的阿瑪何曾這樣對過她們,剛回來的小妹妹就這樣輕而易舉的獲得了一切。
雕花的琉璃水晶簾,雍容的富貴牡丹,淺粉的水煙羅紗幔,牆上新掛著四扇花鳥繡屏,清淺柔和的雀蘭香,一切都透著熟悉,都是權珮在時愛的東西。
落後進來的如意只瞧見李氏和納蘭明月熟練又恭敬的侍候著權珮換衣裳洗漱,屋子里靜悄悄的沒有一絲多余的聲音,透著與往常不同的肅穆,胤禛的面上帶著幾分少有的隨意,靠坐在貴妃矮榻上,久兒就趴在他的身邊,或者歡快或者悄聲說話,胤禛都極其耐心的听著應答著。
她淺吸了一口氣,往前走了幾步︰「姐姐回來了就是不一樣,家里瞧著比以往規矩多了,屋子里何曾這麼安靜過」
侍候在一旁的武若曦和宋氏以及正在侍候權珮的李氏和納蘭明月,該做什麼依舊做著什麼,幾乎沒有抬頭特意看她,或者像往常一樣說上幾句,如意便不自覺的將一半的話咽了回去。
換了一身雲霏妝花緞織彩百花飛蝶旗袍的權珮更多了幾分嫵媚和雍容,頭上手腕上的鴿血紅寶石璀璨奪目富貴逼人,仿若沒有听到如意說的話,徑直走到了榻邊,坐在了胤禛的另一側,胤禛便朝著一旁侍候的人擺手︰「都下去吧,叫福晉歇歇。」
納蘭明月帶頭行禮退了下去,如意僵硬的站在原地並沒有人理會,連困倦的小格格和大阿哥也都被帶了下去,她似乎已經被人遺忘,于是退下去的時候恰巧看見胤禛臉上她從來不曾見過的帶著幾分依賴的笑意,叫她的心一陣狂跳。
屋外的廊下站著還沒有走的納蘭明月,笑著轉頭看她︰「瞧見了麼?是不是並不知道是這樣的情形?」
如意便抿緊了嘴。
「你以為自己能代替了福晉麼?」納蘭明月笑的嘲諷︰「那完全是痴心妄想。」
漸起的秋風卷著樹葉飄落,秋意濃重,還未進十月如意卻已經感覺到了刺骨的寒冷,姐姐回來了,管家的權利也該交出來了,那時候她這個側福晉到底又該怎麼立足?
外屋的丫頭還在收拾帶回來的行禮分裝禮物,屋子里已經沒有侍候的下人,胤禛便挨著權珮坐下,握住了那溫熱細膩的手,舒暢的嘆息︰「你可算願意回來了,你一回來這個家都清淨了。」
「爺是舍不得開口說,要是願意管教,自然也能如願。」
胤禛便笑著攬住權珮的柔軟的腰肢︰「怎麼是舍不得,只是想著你快要回來了,總沒有精力管,哪想到你這樣狠心。」
權珮的眼里便有了粼粼的波光蕩漾著春日的溫暖,連那聲音都仿佛鳥兒身上最柔軟的羽毛般,騷擾著他的心︰「是麼?我狠心麼?」
那紅唇仿若五月的櫻桃,散發著誘人的光澤,卻偏偏離的胤禛極近,好似一伸手就可以觸模到,于是胤禛的心便又躁動起來,攬著權珮靠近,叫兩人都貼在一起,溫熱的氣息互相交融,只要微微一動,柔軟的唇瓣就踫觸到一起,叫人的心猛的跳動起來,又覺得又癢又舒服。
融融的秋光從窗外進來,鍍滿了全身,安靜的秋日叫人心底最原始的情感也漸漸的從眼里迸射而出,是那樣的濃烈那樣的強烈,權珮從胤禛眼里清晰的看到自己,明艷美麗又帶著幾絲若有似無的慵懶,眉眼間的笑意真實又愜意,于是她便微仰著頭,親了親胤禛的唇,叫胤禛一怔,片刻眼里就好似綻放了五彩的煙花絢麗斑斕,美不勝收。
屋外的丫頭說話聲都有些戰戰兢兢︰「三福晉送了帖子過來。」
胤禛眼里的懊惱叫權珮輕笑起來,揚聲道︰「拿進來。」听得胤禛惋惜的嘆了一聲,權珮的嘴角便又有了笑意。
丫頭進來只瞧見胤禛在榻的一側坐著,權珮在另一側,忙上前將帖子捧給權珮,等權珮揮手叫她下去,她才腳步有些慌亂的退了下去,這屋子里她明明就覺得有一股冰冷的氣息向著她,叫她覺得莫名的不安,果真這會送帖子不是什麼好差事。
三福晉知道權珮回來,後日要給權珮接風洗塵,叫權珮務必到場。
權珮便又把帖子給胤禛,胤禛接到手里看著︰「三嫂叫你去你便去吧,你不在的這兩年,她看見我可沒有過什麼好臉色,連老九那幾個小的也總是對我冷言冷語的。」
「老九幾個也不小了,都娶媳婦了。」
「剛好這次你也去見見幾個弟妹,認識認識,以後也好行事。」
松軟的滿地牡丹靠枕叫權珮舒暢的出了一口氣,半閉著眼︰「還是回了家里舒服。」
胤禛的面龐一亮,半躺著湊近權珮問︰「說的是真話?」
權珮睜開眼一笑,伸手摟住胤禛︰「陪我躺一會,我困了。」
這撒嬌一般的語氣,叫胤禛軟成了一灘水,躺在權珮身邊,替她將身上的毯子向上拉了拉︰「好,陪你睡一會。」
夜里準備了專門的宴席為權珮母子三人接風洗塵。
多了三個姐姐叫久兒異常高興,吃飯的時候怎麼都要跟幾個姐姐坐在一起,且要坐在大格格身邊,三格格跟慣了姐姐,久兒要搶她的位置,她忽的就哭了起來。
宋氏真在給權珮斟酒,听見女兒哭了,到有些尷尬。
如意道︰「三格格不願意跟四格格換位置,哭起來了。」
久兒有些不知所措,回頭張望,弘謙站了起來,牽著久兒的手︰「跟哥哥坐吧。」
久兒有些委屈的點了點頭,久兒一走,三格格沒了威脅便又不哭了,大格格輕哄著給她擦著眼淚,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四妹妹也沒做什麼,是三妹妹膽子小了些。」
其實都是小孩子之間的小事,並不值得大驚小怪,只是如意那一句解釋好似顯得是三格格故意為難久兒一般。
權珮不說話,宋氏連解釋都不好開口,丫頭唱諾著上了新菜,這事情一打岔也就過去了,並沒有人在提。
如意便又有些怔怔的出神,怎麼就到了這樣的地步,所有的人好似對姐姐都有一種絕對的信任,姐姐在場沒人敢隨便上前獻媚邀寵,于是這場家宴又難得的透出了和睦,就連胤禛也多了幾分享受。
等到宴席散了也沒人多說話,看著胤禛跟著姐姐回了染香院是那麼的理所當然,李氏上來招呼她︰「側福晉一起走麼?」
如意頓了頓點了點頭。她選擇了住在錦繡園的正屋里,雖說人多一些,但畢竟地方不偏僻,錦繡園因為她的入住顯的有些擁擠,私底下自然也有人說話,但她顧不上這麼多了。
姐姐已經回來,交出管家的權利似乎迫在眉睫,但她實在不知該怎麼下定決心來做,是不是依舊等著姐姐來要?天仙一般的姐姐總瞧著不惹塵埃的樣子,如果為了管家的權利主動開口又會是什麼樣子?
玉珍的話又在她心頭盤旋,對于覺羅氏的恨意叫她對權珮也多了幾分敵意,她就是故意要等,等到權珮開口,瞧瞧爺又會怎麼看待這位看起來似乎並不在乎管家權利的福晉。
李氏的話打斷了如意的思緒︰「側福晉跟福晉是姊妹,想來關系應該極好,有福晉在,側福晉也可以高枕無憂了。」
關系極好麼?又怎麼會高枕無憂?李氏的話叫如意有些不自然,只是夜色里大抵李氏也並不看的清楚;「嗯,也是」
也只有抵死的纏綿好似才能化解相思的苦痛,深夜呢喃才能說出那些不曾言明的情感
第二日就當進宮請安了。
穿著絳紫色團花旗袍的太後好似還跟先前一樣,顯老但卻並沒有更老,慈眉善目,笑拉著久兒的手︰「怎的有這樣乖巧的孩子?」
權珮便淡淡的笑︰「那時候九死一生,哪里想過還能生下她,沒想到老天庇佑竟叫我活了下來,還得了這麼個可愛的孩子,所以可見,善有善報,我這輩子沒做過惡事,所以連菩薩都保佑我。」
太後的笑意似乎更深了︰「是啊,你說的對,誰能料到那樣重的傷你竟還能活下來,確實是意料之外。」
權珮彈了彈衣裳上並不存在的褶皺︰「不知道是誰下的狠手,不過要是查出來,自然也要叫害我的人知道皇家的兒媳婦不是那麼容易傷的,既敢動手又沒叫我死絕,就要準備好付出代價。」
這雍容嫵媚的女子說話的聲音也帶著慵懶,但卻叫人覺得有千斤重一般,好似即使面對威嚴的帝王也不能叫她的氣勢減弱分毫。
太後的笑意終于淡下來了︰「那,查到了麼?」
權珮朝著久兒招手,將孩子攬在懷里︰「這個暫時並不好說」
乾清宮的李德全親自過來傳旨︰「皇上叫弘謙阿哥去乾清宮。」
「不知道誰都在?」
「太子和幾位阿哥都在跟前侍候著。」
弘謙在外養了兩年,雖說有些好名聲,但應該還有不少人等著看弘謙的笑話,蘇州的老師再好,又怎麼比的過上書房的先生,有太子在考校學問是必不可少的了,權珮朝著弘謙笑著點了點頭︰「不必怕,去吧。」
弘謙走了,權珮又坐了一會便也起身了︰「還要去看看其他娘娘們。」
這淺淡的身影直到出了宮門,太後臉上的表情才換掉︰「哈,她到是大口氣,大能耐呀!什麼付出代價?!在哀家面前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威脅哀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楊清垂著頭不大開口,只怕太後這次遇上了對手,這位四福晉瞧著確實不簡單,不知道又要攪和出什麼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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