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王 第42章 各人的心事

作者 ︰ 陳小米

國喪過後,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一瞬間,南朝又進入到歡慶的狀態。這大半年里,大將軍南宮震也回了南朝。公事全交代完之後就閉門謝客。

南宮震看著和走時沒什麼兩樣的家,突然覺得乏力破敗。四年前,先皇已經決定打伽于了,他們出兵攻打伊蘭不過是個幌子。當年,皇上就想到了他們走後會有變故,所以將藏雲錦繡留在了宮中,這是得到南宮震同意的。因為這是交換條件,皇上同意讓他出兵打伽于幫他完成心願,同時也要他和下一任繼承者風雨同舟。

如今都結束了,那天他的鐵騎踏平伽于王宮時,他就知道都結束了。他親手砍了伽于王的手腳,看著他痛苦的哀嚎。可是南宮震卻沒有得到預期的喜悅,他這麼多年來曾無數次的想象著這一天的暢快淋灕,但,此時,卻並不是象他想的那樣,反而無盡的空虛席卷而來!

藏雲和錦繡也都回到了家,孩子們和他們的母親相見自是高興得很。明月長大了,卻不知為何一舉一動都讓他看著別扭,她母親的風範儼然她都學會了,這讓南宮震看了就頭痛。回來的那晚他去了玉夫人的房里,張氏一見他就哭了,顫抖的模著他的鬢角,他知道那早生的一縷白發讓她心酸了。

南宮震知道小玉對他的心,可怎麼辦呢?他的心卻在遇見她之前就丟了。這些年他派人回來向張氏取過三次藥,雖然第二次就已經不起作用了,但他還是又取了一次,他只想讓他們都安心。

當他知道皇上病死了的時候,突然覺得自己也命不久矣,一種從沒有過的恐懼爬上了他的心頭。他從沒怕過死,他覺得軍人本該戰死沙場。但如今這恐懼卻不是因為死亡,而是他發現這是詛咒,在南宮家男人身上的詛咒!

新皇南宮暮錯看著皇叔又告病的奏折,皺起了眉頭。他放下奏折踱步來到窗前,看著那片片凋零的葉子隨風舞動,想著這四年的征戰生涯。就像那日三弟說的,他變了。是的,他變了,鮮血和死亡讓他從新看待了生命和如今的位置。這讓他變得狠辣,果斷,甚至有點兒無情。

南宮暮錯知道皇叔無意朝政,可是他也知道這位在那場十幾年前的殺戮中僅存的皇叔的能力和韜略。這四年里他們朝夕相處,每一次布局,每一個判斷,讓他知道這位將軍不只是員猛將,他是個能一統江山的人。他又想起先皇留給他的密旨,上面說,南宮震是雙面虎,如不能善用,必有後患。是啊!五叔心中沒有朝廷,可他還有兩個兒子呢!雙面虎啊!我該拿你怎麼辦?

深秋的午後,陽光暖暖的照在院子里,春明殿的屋檐下雀兒嘰嘰喳喳。晚櫻正和小紅曬著藥材,暮離在太醫院還沒回來。

「晚櫻啊,明兒個就別再弄這些個草根樹皮了,嫁衣可是繡好了?」小紅點著晚櫻的額頭說。

「哎呦,姐姐,不是還有你們嘛,那不是很快就能繡完了。再說,這藥材可等不了,過了時候可不行。」晚櫻笑嘻嘻的說著。

「可真是稀奇!哪有每天和藥材吃住在一起的王妃?王爺也不管管你!」

「要我管啥?」話音沒落,暮離就進了院子。

「王爺回來了。」晚櫻調皮的和小紅一起向他施禮。

「快拉倒吧。你們啊,就別給我弄這景兒了!」暮離抬手在晚櫻頭上彈了一下。

「哎呦,打傻了,明兒爺還得給我看病去。」晚櫻故意裝傻的咧著嘴。

小紅抿嘴笑著進屋去給暮離端水洗手,這幾年福王的性情真是大變,人也隨和了,也不發脾氣了,除了放在晚櫻身上的注意力之外,就是鑽研醫書。這春明殿的宮女們也都不再怕他了,竟也能和他開開玩笑,儼然這福王自個兒把自個兒真當大夫了。曾經雞飛狗跳的地方,如今卻是這宮里難得的愜意之處。

「晚櫻,我們成婚可好?」暮離坐到曬藥的石桌旁輕聲的說。

「嗯,好。只是,皇上是不是現在很忙?」晚櫻把藥材仔細的鋪開。

「是啊,可我,我等不了了,」暮離有點兒不好意思,「我有點兒擔心,本來父皇就是讓我們完了婚就離開這的。可那日我和二哥說,他卻不同意,而且好像不太想要給我們完婚似得。我覺得二哥變了,不像以前了。現在,我可真不知道他的心思。唉!」

「是嗎?皇上不讓我們走?」晚櫻放下手中的活兒驚訝的看著暮離。

「嗯,二哥說,舍不得我們走,怕我們照顧不好自己。」暮離抬手將晚櫻散落的頭發掖在耳後。

「哦,這樣啊,我還以為皇上不準了呢,皇上舍不得兄弟也是人之常情,那我們就完婚後多陪陪皇上再走唄。」晚櫻放了心。

暮離看著晚櫻天真的臉,把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其實他想說,還是快點兒走吧,免得夜長夢多!這半年里,他覺得二哥變了,變得他快不認識了,莫名的緊張讓他竟然生出了快快逃離的心,他也不知自己這是怎麼了。但看著晚櫻那無憂無慮的臉,他還是沒說出口,他不想像當年那樣讓她擔心。

吳嬤嬤近兩年里身體大不如以前,暮離也就常讓她歇著了。可老嬤嬤歇不住,沒事兒就四處轉悠轉悠,自從知道了先皇下旨給晚櫻賜了婚,老嬤嬤就高興地給這個撿來的孫女準備起了嫁妝。

昨夜,嬤嬤本來已躺下了,可突然想起了後院曬得干豆角還沒收回來呢,真是老糊涂了,要是從前,下晌兒就該收回來了,唉,老嘍!老嘍!

要不是那些個干豆角,也許就不會踫到那檔子事兒了。吳嬤嬤想,昨晚見的听的是真的?哎呦!我是老花眼了吧,那定不是真的,是睡 癥了!嗯,就是!

雖然她不斷地告訴自己那不是真的,是自己看錯了听錯了,但,昨夜的一幕幕卻不斷地出現在眼前。老嬤嬤撿著豆子自言自語,娘娘啊!小爺們都長大了,都說這三歲看到老,可如今爺的心思看不透了,看不透嘍!

小院兒外的樹蔭下,暮錯看著自言自語的老嬤嬤,心里猶豫了。這小院兒曾是他和弟弟兒時樂的地方,那時母妃常會帶著他們在這院里乘涼,吃著園子里剛摘下來的瓜果。弟弟就會在院子里跑來跑去追著蝴蝶,抓著蟲子,逗得母妃和嬤嬤開懷大笑,那笑聲如今仿佛還在這院子里回蕩!

「主子,都辦好了。」

「嗯,走吧。」暮錯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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