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軒,你醒了!」激動的嗓音傳來,下一刻他便聞到了那淡淡的幽香,面對她擔憂關切的眼神,他下意識的別開了眸光。
「你別用力,來,我扶你起來!」她擠出一抹笑,摟著他的背將他扶坐了起來,又貼心的在他背部塞了個軟墊。他的厭惡,她要試著習慣,要試著視而不見,要試著不再心痛流淚!
他本想拒絕她如此親昵的觸踫,卻無奈的發現月復部的傷口仍舊火辣辣的痛,虛弱得絲毫無力。放棄掙扎,他只能如一個普通的危重病人般任她悉心照顧。
「你的傷,還好吧?」終于他還是吐出了心中的擔憂和疑惑,雖然語氣依舊清冷淡漠。
她肩頭明明舊傷未愈,而且又被那些殺手無情的補了一劍,為何這樣用力扶起他的時候,動作還如此靈活,絲毫看不到她吃痛的表情?!
「傷?」她下意識的撫了撫肩,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肩頭早已不痛,劍傷痊愈連疤痕都未留絲毫︰「是啊,好奇怪,我的傷怎麼痊愈得這麼快?!」
腦中不由閃過那紫衣男子,該不會是那粒她死活都沒有吐出來的紫色藥丸起了神奇效果吧?!
不可能,不可能!她兀自又搖頭低喃起來,被自己的瘋狂想法驚住,紫衣男子不過是一場夢而已,夢境中的東西自然是虛幻不存在的!她竟生了這般荒唐的念頭。
慕容軒沒有再說話,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桌邊正狼吞虎咽的白發老者,心下暗思,定是這老者醫好了她。
只不過,奇怪的是,她痊愈的神速,為何他的傷卻好像沒有絲毫起色……
「哦,對了,阿軒,我給你端湯去!」順著他的視線,她方才回過神來,他一定是餓了。
慕容軒沒有拒絕,亦沒有出聲。
她的動作輕柔,湯的溫度適宜︰「阿軒,來,先喝點熱的,暖暖胃!」
他盯著她看了片刻,終于張開了嘴巴,接受了她的好意,卻沉默的終是沒有半個謝字出口。
正如那白須老者所言,這湯美味無比,有著野菜的香氣,又混合著菌菇特有的鮮甜,熱乎乎的鮮湯入喉,一路溫暖了腸胃,整個人也暖和舒服了許多。
她可是嬌貴的金枝玉葉,備受疼愛的幼公主,怎麼可能會這些?他的眸光不禁從湯碗順著那縴長的手臂,一路往上,最終停在了湯勺和她的唇之間。
她水潤的紅唇微抿,正溫柔的吹著氣,勺里盛著的湯隨著她唇中的微風泛起了絲絲漣漪。她眸光專注,神色溫和,絲毫沒有發覺他正出神的凝望著她。
他的心弦仿佛被人撥動了一下,這場景令他恍惚,眼前這個女子分明就是一個疼愛丈夫,溫柔賢惠的好妻子,這溫情的感覺便是他一直渴求的平淡幸福……
「來,再喝點!」她溫柔的話語令他有些暈暈然,竟似個听話的孩子般,一口接一口的喝完了整碗湯。
看著那喝的一滴不剩的空碗,玉紫煙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阿軒,你等等,我還給你準備了水蒸蛋!」
她轉身,卻發現那白須老者已將碗中的水蒸蛋幾乎挖空,心下一急不禁怒火叢生︰「死老頭!誰讓你動那個的!」
老者抬臉,白色的胡須上還沾著幾小塊蛋花,見柳飛絮一臉怒容,不禁撇嘴滿是無辜道︰「蜜桃眼,你又沒說這水蒸蛋是特別為那小子準備的!」
「你……說了多少遍,不要叫我蜜桃眼!」她有些激動,轉身已是步伐凌亂,不經意間的一拂袖,那尚殘留些許水蒸蛋的青瓷碗立刻飛了出去,摔落在地,破成了兩半!
慕容軒一愣,方從恍惚中醒來,他這是怎麼了,受了傷竟這麼容易被人感動。賢妻良母,這個詞怎麼可能和她聯系到一塊,真是天大的笑話!
心底猛然躥入的恨意,再一次洶涌攪亂了思緒,看著她的眸光不由冷了幾分。
「哎呦呦,你這丫頭,火氣怎麼這麼大!」那老者卻也不怒,連忙曲身去撿那破瓷碗︰「嘖嘖,真可惜了這水蒸蛋!」白發老者盯著蛋花搖頭惋惜了半天,方才依依不舍的放下破碗。
「你這死老頭,怎麼可以如此自私,他受傷了,是病人啊,病人你懂不懂?你竟然都不為他考慮一下……」
「額,蜜桃眼,你別哭啊,不就是水蒸蛋嘛,我去林子里再找幾只蛋來,你再蒸一碗不就是了,犯不著這樣傷心,別哭了好不好?!」白須老者一見她的眼淚,便抓耳撓腮慌亂手腳。
「你以為這蛋這麼容易找的呀!」她甩袖哭得更凶。
「公主,莫要著急,屬下已經飽了,再也吃不下其他東西,多謝公主的細心照顧!」身後忽的傳來慕容軒的聲音,平靜的語調,冷漠的語氣,疏離而客套。
柳飛絮不由僵了僵,屬下!他對她自稱屬下,這是刻意拉遠他們的距離!剛剛那麼一點點小小的溫馨瞬間覆滅,心又一次莫名的刺痛!
「阿軒,你受傷了,需要多補充些營養才能好的快些,才喝那麼點湯怎麼夠呢!」她撫了撫胸口,轉頭,溫柔的笑著,眼角還掛著幾滴未擦淨的淚︰「阿軒,你稍微等等,我去去就來!」
想要不屑一顧的阻止,只是話尚來不及出口,她已抬步,飛快的沖出了門去,陽光下那一抹淡紫色的身影幾乎是落荒而逃,瞬間不見了蹤影。
「哎……」白發老者嘆了口氣,眸光似有若無的瞟了瞟門外,又瞄了瞄榻上一臉淡漠,眸光幾乎能凍死人的慕容軒,然後喃喃道︰「我要是有這麼個疼人的媳婦就好了哦!」
慕容軒不語,事實上他不知道如何接話,她是自己的媳婦沒錯,可是那不是他心甘情願娶回來的。
老者轉身不再看他,輕輕撫著白虎純白的皮毛道︰「白虎,吃飽喝足了,咱們出去曬曬太陽!年輕人,你就好好在這養傷吧!」
看著老者和那白虎的背影消失于門外,慕容軒盯著屋頂沉默了一會兒,思緒流轉,忽的想起了那件尚未完成的緊急軍務,便再也無法安心。
忍著痛,他掙扎著試圖下榻離開,重任在肩,他必須立刻趕回營地,好不容易才探得的機會,他如何能放過,又怎能心安理得的在這里養傷?!
不過,此次回營,他也一定要查清楚那些蒙面殺手究竟是何方神聖!還有,安墨淵那家伙要替她打包不平,竟選在那樣關鍵的時刻,究竟是偶然巧合,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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