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低應了一聲,她提著裙擺,轉身大步往廚房跑去。如果這樣折磨她,讓他心里痛快一些,她也認了!畢竟他心里的痛都是她造成的,雖然那並不是她的本意!
只等他傷好病愈,她便與他從此再無瓜葛,和離一事勢在必行!再一次打定主意,在離開之前,無論他怎麼惱她,只要不再發生昨天那樣強吻她的事情,她都不會在意,權當自己是個笨手笨腳做不好事情常常挨主子痛訓的笨丫頭吧!
想到那個激烈的差點昏頭失了清白的吻,她的心莫名糾痛!別再想了,別再想了,她捂住頭,腳步更加飛快。
只是,她卻沒想到,平日里最常用,最毫不稀奇的熱水,竟是這般的來之不易。
廚房里的一眾人等,見到她一個個似避瘟神一般,拔腿便四散逃開,問什麼話也沒人敢搭腔。好不容易抓住兩個腿腳慢的大嬸,好一番軟磨硬泡,方才從她們閃爍的言辭中了解到,熱水是得她自己生火燒才會有的。
沒有追問為什麼,因為十之**也問不出個原因來,她掉頭,慌忙跑進廚房,匆匆的從水缸里舀了一桶水,吃力的提上那半人高的灶台上,倒進鍋里,蓋上沉重的木蓋,然後利索的窩進了灶膛,開始生火燒水。
因為熾香古林那十多日的經驗,這事情倒也沒有怎麼為難到她,當鍋中的水翻滾冒泡時,她將那一桶水又舀回木桶,然後急急的往靜心閣跑去。
當那嬌小的身影搖搖晃晃,拎著一桶熱氣騰騰的水,吃力的跨進門檻時,他的眸光微微閃爍了一下,口中卻吐出冷硬的抱怨︰「動作怎麼這麼慢?」
她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珠,有些歉意的應道︰「不好意思,廚房的熱水用完了,而那些大嬸說還沒到供應熱水的時間,我只好自己現燒了一鍋,所以來晚了。」
他愣了一下,眸光輕掃,她額間適才擦汗留下的鍋灰黑漬,充分證明她所說非假,想來府里的僕人倒善解人意,很是配合的讓她享受到了少夫人的待遇了。
「水來了,我幫你月兌鞋!」他回神,發現她已經將洗腳的木盆裝好了水,端到了他腳下,此刻她正蹲在他跟前,舉著那一雙蔥白的小手,準備伺候他月兌鞋洗腳。
他愣了一下,沒有動。
「阿軒,你不用在意,在熾香古林里,你昏迷的時候,我還天天幫你擦身呢!你就當我是貼身伺候你的丫環就好了!」
她說她幫他擦澡淨身,他的心里又是一怔!低眉,烏黑的眸子再一次掃向蹲在地上的她,卻見她正微微頷首,淡然而平靜的等待著,大概因為適才一陣忙碌,跑熱了的緣故,臉頰上襯著兩朵紅暈,有幾絲黑發濕濕的貼在了額際,那模樣有幾分說不出的俏皮。
在她那消瘦的臉上,他絲毫沒有找到任何抱怨情緒,甚至連一個不滿的眼神都沒有,仿佛真覺得自己是伺候人的丫環一樣,她就那樣靜靜的、理所當然的等著,等著他這個「主子」伸出腳來,讓她伺候洗浴。
「你出去吧!」沉默了片刻,他終是沒有伸出雙腳,語氣微微有些軟了下來,面對這樣溫和嫻靜的她,處處忍讓的她,要他總是惡言冷語相信,對他來說,也是一種難言的折磨。
「好!」她亦沒有任何反駁和絲毫的質疑,很听話的起身退出了門外,仿佛一個安分守己很听話的丫環。
當!嘩啦!她還沒站穩腳跟,身後盆翻水濺的聲響轟然而來。
「玉紫煙!你這是故意要燙死本將軍嗎?!」怒吼的聲音炸響而來,她這才想起,自己剛才忘了試一下水溫!
原本想著廚房離靜心閣尚有一段距離,一桶熱水拎過來,熱氣會在半途中散去許多,到了靜心閣估計也泡不到一會兒就全然冷掉,所以便將水燒開了方才提桶過來,只是沒想到她飛奔的速度太快了,水溫還未來得及降下,而且關鍵是,她該死的忘了最重要的一步,竟然沒有替他先試一下水溫。
「對不起,對不起!」她一臉緊張︰「燙到哪里沒有?」
他盯著她慌張手足無措的模樣,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那嗓音冷得令人忍不住發顫︰「你給我滾出去!馬上!」
「阿軒,對不起,對不起!」
「滾!」他猛然一推,她一個趔趄,差點跌坐在地,捂住唇,呆呆的凝視了他片刻,方才拔腿跑了出去。
看著那淡紫色身影傷心而逃的模樣,他的拳不由攥的更緊,她表面上裝著一副事事順從,百般溫柔的模樣,背地里卻耍心眼,趁機報復他,而且是不動聲色的報復!
他竟然該死的被她楚楚可憐的模樣蒙騙,天真的以為她真的是單純善良的。
她說過,在離開之前,他怎麼對她誤會她,她都不會在意,可是還是忍不住流了淚。
捂唇跑出靜心閣不遠,低迷的情緒還沒來得及消化干淨,迎面便撞上了一個小丫頭,朝她躬身一福,急切道︰「三少女乃女乃,大少女乃女乃有請!」
「大少女乃女乃?」秀氣的眉不由輕蹙,她和大嫂接觸其實不多,只知道府上的一切事務由大嫂操心打點著,這會兒,大嫂找她會有何事?
「大少女乃女乃找我何事?」玉紫煙忍不住便問了一句。
那小丫頭卻道︰「奴婢不知!三少女乃女乃去了就知道!」神色平靜,讓人絲毫看不出端倪。
她嘆了口氣,憑她目前在慕容府不受歡迎的情況,估計也不會有什麼好事等著她吧!
那小丫頭在前面帶路,腳步急匆匆,她便也加快步伐跟在了後面。越是走下去,心中便越是疑惑,這丫頭干嘛把她往廚房帶啊?
進了廚房,才發現一眾僕從早已團團圍在一起,大嫂竺語藍則坐在一旁的小椅子上,神色陰郁,見玉紫煙走進門來,霍的站起身,柳眉一揚,連忙扯開嗓子道︰「玉紫煙,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大嫂!」她一頭霧水的才張口,卻被竺語藍扯了一個趔趄。
她沒有想到竺語藍見面就揪她衣襟,更沒想到她的力氣大的驚人,忍不住踉蹌了幾步,卻听到竺語藍連珠炮似的數落開了。
「玉紫煙,江嬸已經和你說得很清楚,你明知道沒到時辰,是沒有洗腳水供應的,廚房里沒人幫你,讓你自己動手燒熱水,委屈了你是吧,竟起了歪念,用這種下流飛法子報復他們!」
什麼意思?她就是燒了一桶開水而已,竟然也會惹禍?!順著竺語藍的手指方向,她低眉一看,方才知道竺語藍所說的報復是什麼意思。
僕從圍住的是一口水缸,剛才她就是從這口缸里舀水去燒的,可是現在,這缸里卻飄著一只油脂麻花的袖套。
「這袖套是你故意扔進水缸的吧!」那不是詢問的語氣,而是篤定的宣判。
「我沒有!我見都沒有見過這只袖套!」她立刻否認,沒做過的事情為什麼要承認!心下卻是明白,怕是有人故意要整她的吧!
「玉紫煙,現在沒時間和你浪費口舌,廚房里等著吃水做飯呢,你趕緊去把這缸水給我換干淨了!」
「大嫂!煙兒知道慕容府一切內務由大嫂操持打點,慕容府的規矩煙兒也知道,大嫂若讓煙兒幫忙拎水,煙兒自然不會推月兌,可是若大嫂把這個當成是對煙兒犯錯的懲罰,恕煙兒不能從命!」
她不悅的瞪著竺語藍,慕容軒冤枉誤解她可以,可是其他人想欺負她就免談!她不說話,還真當她是任人搓圓捏扁的軟面疙瘩是吧?!
「玉紫煙,你這是什麼態度,自己犯了錯還不承認!」
「大嫂,我說的很清楚,這袖套不是我的,我也從來沒見過,至于怎麼跑到水缸里去,污染了這一缸清水,恐怕有些人心里很清楚!」她也絲毫不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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