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伯,不要說得這麼直接嘛!煙兒真的是想來幫忙而已,可沒有監工的意思!還有,煙兒也沒有刻意討好白大伯,這早膳是煙兒順便帶的,不是專程為白大伯準備的。」白復一番直白的言辭,倒令她不覺臉紅了幾分,有些不好意思。
接過食盒,白復倒也不扭捏,慢慢吃了起來,心里倒是有幾分喜歡這個性格直率又單純的小公主。不過,想到那個傳言,心里卻有些惋惜,慕容軒與她倒是十分般配的一對,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
乘著白復默不作聲吃早膳的時候,她在院中四下轉了幾圈,眸光最終落到了那只已經被粘合的青花瓷瓶上,心中不由感激萬分,昨晚她離開的時候,這瓷瓶還是一塊塊碎片呢。
「白大伯,原來你已經將花瓶拼粘好了!速度還真是快,謝謝白大伯!不過……!」破鏡難圓,碎瓶難復,即便是瓷器高手,有著深厚的補磁功夫,卻依然無法抹去那些明顯的裂痕接縫吧,嘆息聲不由輕輕溢出了櫻唇。
白復似是看出了她的擔憂,悠悠開口解釋了起來︰「公主放心,這花瓶粘合好才是第一步,接下來還有好多道工序呢,老夫自有辦法將那些裂痕接縫隱身,讓它和新的一樣!」
「那就好!」不知道為何,她的眸光盯著那些裂痕,突然就傷感了起來︰「就算遮掩了所有的痕跡,花瓶已不再是從前的那只花瓶,終是沒有最初的完美吧?」
就如同她破碎的心一樣,傷痕或許可以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淡去,可是,那顆心還能回到最初那份無憂快樂嗎?
「那倒不能這麼說,這要看個人的想法如何,有些人會執著的盯著那隱住的傷痕,越看越覺得傷心,有些人卻覺得破碎的東西失而復得,實屬難得,所以會加倍珍惜。」
「也對……」她喃喃低應了一句,不再讓思緒徘徊在那惱人的憂傷中。想到她來這里的目的,連忙道︰「白大伯,還有什麼需要煙兒幫忙的嗎?這花瓶耽誤了白大伯寶貴的時間,煙兒很抱歉,希望白大伯給煙兒彌補的機會,有什麼事情,盡管吩咐吧!」
重復了許多遍的問題,又一次被提了出來,白復盯著她那一臉的真誠,沉默了片刻,微微嘆息︰「道眼下老夫還真有一事公主或許能幫得上忙!」
「白大伯快說!」
白復轉身進了屋子,再出來時手中拿了一張紙,玉紫煙打開一看,怔了一下︰「獼猴桃,白大伯是想吃獼猴桃,讓煙兒弄些來嗎?」
白復笑了笑︰「就知道公主能幫上忙!這畫的確實是獼猴桃,不過平常百姓包括許多朝臣官員都沒見過這種水果,玉鼎國可不產這個,街上自然沒得賣」
「啊?!……」她不由瞪大了眼,不是吧,母後曾經差人送來過幾只,說是吃了這水果可以保持皮膚白皙水女敕,不過,她不太喜歡那味道,吃到最後有一點麻嘴,所以後來母後便沒有再差人送了,她還以為這只是皇宮里平常的水果呢!
「玉鼎國都沒有,那白大伯豈不是故意為難煙兒?「她撇了撇嘴,有些不理解。
「實話告訴公主吧,因為公主著急的原因,老夫昨天連夜將那花瓶粘好,剛剛才突然想起,黏合劑中缺了一味獼猴桃汁,老夫擔心過不了多久,瓶子還是會裂開,正放在那里一邊風干一邊觀察呢!」白復微微皺了皺眉,心下暗道慢工出細活,果然急不得,一忙就出了亂了。
「啊?獼猴桃汁可以粘合瓷器?!」她瞪大眼楮,一臉不敢相信,果真是隔行如隔山,她可真是長了見識。
白復點了點頭,這是他頭一回向皇上以外的人道出粘合劑的奧妙︰「原本老夫是準備自己去尋的,不過,這邊既要觀察花瓶的情況,又要忙著金池國太後的塑像,怕是分身無術,而這獼猴桃,其他人怕也沒見過,尋起來有些困難,公主倒是合適的人選。」
原來是這樣啊,她點了點頭︰「煙兒這就回宮一趟,看看母後那里還有沒有獼猴桃!」
「宮里公主就不必再找了,自老夫稟告皇上獼猴桃的妙用後,皇上將所有的獼猴桃都賜給老夫了,不過前幾日剛好用完,尚未來得及出去尋。」
「那要去哪里才能找到呢?」
「金池國倒是盛產獼猴桃,不過公主也不需要跑那麼遠,出了京城往北走,快馬加鞭奔馳三天左右,你會看到一座山,那便是邊界的天然保護屏障——艾柯山,山里應該有很多獼猴桃可采集!」
「好,那煙兒回將軍府稟告一聲,馬上就出發。」她想都沒想,爽快應下,轉頭便跑開了。
當那道淡紫色身影風風火火的離開之後,彌憾院的另外一扇門中踱步走出了一道月白色的身影。
慕容軒怔怔望著她急速奔跑的背影,眸光依舊冷淡,心卻莫名悸動。
他對她不聞不問,但其實暗地里,她的一舉一動他了若指掌,不過,那不是關心,卻是對她的戒備。
只是,當她小心翼翼背著那堆碎瓷片進宮求皇後幫忙的時候,當她不顧一切屈膝跪下,懇求白復幫忙的時候,他那顆被濃濃恨意包裹的心,不由自主涌過一陣說不出的暖流。
原本,他是想自己親手修復那只花瓶的,可是,一連試了好幾次,都以失敗而告終。
那天,他看到她站在那里,怔怔的望著窗口的花瓶,瓶子裂開的時候,她顯然很緊張慌亂,他知道那不是她的錯,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好像是習慣了對她發火,習慣了看她委屈卻又隱忍的模樣,他便那樣吼了她。
「慕容少將軍,你……你何時來的?」白復轉身,驀然見到一臉沉思的慕容軒,嚇了一跳,隨即恍過神來,連忙指了指門外道︰「少將軍,老夫已經按照少將軍的吩咐,將幼公主引向了艾柯山。」
「剛剛已經看到了,謝謝白大人!」他淡淡的應了一聲,復又望向那只疤痕**的青花瓷瓶道︰「多謝白大人幫忙。」
他也知道白復的行事風格,能出手幫忙修復一只並非名品的瓷器,著實不容易。
「少將軍不必謝老夫,要謝也該好好謝公主才是,若不是她,老夫可沒那麼好心。」白復看了一眼那瓷瓶,倒也不邀功的隱瞞事實。
慕容軒微微輕哼了一聲,似是回應又仿佛是無意間的一聲咳嗽,眸光有些許的飄渺,看不出情緒。
「少將軍,恕老夫多嘴,不知少將軍將公主引向艾柯山,所為何事?」白復沉默了一陣,明知不該問,卻還是忍不住多了一句嘴︰「公主只身前往艾柯山,怕是不安全啊。」
「公主的安危,白大人就不必操心了,況且,此乃軍機大事,更不方便透露,請白大人見諒。」
「哎……」白復只微微一聲嘆息,埋頭去忙自己的活了。看樣子,一大清早慕容軒無聲無息出現在彌憾院,無非就是想看看他是否依諾行事,將公主指到他吩咐的地方去。
但願那痴情的公主一路平安無事,若不是欠了慕容軒一個人情,他才不會答應他,將她騙去艾柯山呢。
「白大人,在下還有公務在身,就不打擾了!」慕容軒凝著那滿是傷痕的青花瓷瓶沉默了一會兒,方才起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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