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時分,慕容軒一行人停下休息,各自打開隨身攜帶的干糧,開始解決溫飽問題。
隱在樹梢的玉紫煙揉了揉咕咕直叫的肚子,暗自嘆息,她什麼都沒準備就這麼匆忙跟了出來,看情形,大概至少要餓到明天,到下一個小鎮,才能購置些日常必需品。
模了模腰間的錦袋,滿滿的厚實,幸好自從那年在鳳飛城出了馬踏小攤無錢賠償的事之後,她出門就有了隨身攜帶銀票的習慣。
「下來吃東西吧!」熟悉的聲音忽的飄然入耳,她一怔,方才發現那道月白色身影不知何時站在了樹下。
「額……」心下不免一窘,原來這家伙早就發現她跟蹤了,枉她還偷偷模模做賊似的,跟的那般辛苦!
不過,他沒有趕她走,倒是令她心底不由又一陣欣喜,借助蛟龍銀鞭的幫助,輕松利索的翻身下樹,面帶微笑的訕訕道︰「阿軒,你什麼時候發現我跟來的?」
她記得,她躲的很小心,而切她敢肯定直到剛才,他一直都表現正常,半點不像發現她蹤跡的樣子,這家伙倒還真能沉得住氣。
慕容軒卻沒有回答,徑直將手中的干糧塞給了她,然後又轉身回到了自己的隊伍。
她提著裙擺追了過去,他沒有反對亦沒有歡迎,倒是隨行的那些侍衛顯得有些拘謹,恭恭敬敬的不敢靠她太近。
一路顛簸,旅途雖然辛苦,但是她的心情頗好,只不過,這樣的好心情並沒有持續幾天,便被突然攔住去路的黃衣女子打斷。
「攔路者何人?」侍衛訓練有數的立刻進入了備戰狀態,月兌口而出的問話更是威嚴的令人心驚,只不過那絕對霸氣的質問卻並沒有嚇到對方,卻見那黃衣女子抬眸,一雙水靈靈的眸子直直的掃向馬車內玉紫煙。
「紫煙公主,小女子雀兒,乃安墨淵安公子隨從寒玦的未婚妻。安墨淵安公子有難,請速速援手搭救!」
馬背上的慕容軒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盯著那黃衣女子,卻見她神色焦灼,倒不像是撒謊。
本想上前盤問幾句,不想腦中卻突然閃出一個念頭,于是依舊按兵不動。心底卻有幾分好奇與期待,馬車內的她會如何應對這突如其來的狀況。
玉紫煙一怔,經歷了這麼多事之後,她也不再單純的全然相信別人,更何況還是半路殺出來的一個陌生女子。
隔著車簾並不能看清對方的容顏,那女子卻能如此肯定的直呼她的名號,顯然是有備而來,而且還模透了安墨淵寒玦與她之間的關系。
若這女子所說屬實,這番話倒也不奇怪,但這女子若是另有所圖,那準備工作可謂細致到家了。
「雀兒姑娘,安墨淵武功高強,怎麼會身陷險境,本公主倒是有些好奇。」玉紫煙思索了片刻,終于還是揭開車簾,兀自跳下了馬車。
她低眉細細打量跪在地上的女子,那女子一身明亮的黃衣,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算得上是清秀佳人,只是眉宇之間卻有些稚氣未月兌,年紀不過十三四歲模樣,乍一見,倒確實不像個有城府的人。
有那麼一瞬,她又犯起了老毛病,直覺相信眼前這黃衣女子沒有騙她,幾乎就要跨步上前,直接扶起那女子了,卻瞥見一旁的慕容軒,沉默不語的看著她,眸光平靜淡漠,猜不出任何一點兒他的想法和意見。
修長白皙的手愣是滯在了半空,她停住腳步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心下暗思,絕不能再憑感覺做事,感覺有時候是會騙人的,一如當初,她滿心以為慕容軒是喜歡她的,而事實上,卻是這般全然相反的情景。
那黃衣女子見玉紫煙下了馬車,眸光不覺一亮,來不及起身,連忙跪步上前,試圖接近的玉紫煙。
一旁的侍衛立刻警惕的截住了她的去路,速度極快的攔在了玉紫煙身前。
那黃衣女子皺了皺眉,看看劍拔弩張的侍衛,又望了望不動神色的慕容軒,最後方才又轉回視線︰「不知公主可否借一步說話?」
玉紫煙水眸微掃,見慕容軒依舊平靜淡然,絲毫沒有阻止的意思,方才揮袖讓一眾侍衛退下,自己跟著黃衣女子行到了一旁。
那黃衣女子這才低聲打開了話匣子,向玉紫煙娓娓道出了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
「紫煙公主一定不知道,安公子的母親中了蝶舞門的劇毒,每月需要三次解藥,方能續命度日,安公子被逼無奈,才會替蝶舞門做事,但是,安公子卻因為紫煙公主,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蝶舞門,所以才遭到了蝶舞門的極度重罰……」
那些玉紫煙從不知道的事實,就那樣一股腦兒的傾瀉而來,令她萬分驚詫,原來有太多的事情她並不了解,她一直以為安墨淵只是個不愛多管閑事的冷情公子,有時候行事還有些狠絕,卻不曾想那狠絕是針對他自己的!
回想起那天在小溪邊,安墨淵那雙雖然養了十多日卻依舊滲著血慘不忍睹的雙腳,她的心不由有些抽痛,原來這些苦痛,都是因為她而起!
而這一次,只因為不想看到她傷心落淚,更是不遠千里遠涉艾柯山,用假人頭保了慕容軒一命,如此良苦用心卻被她誤解質疑。
艾柯山那日安墨淵的委屈與氣悶,玉紫煙此時方才有了體會和理解,愧疚之意油然而生,她怎麼可以眼中只有阿軒,卻一直忽略曲解安墨淵對她的好?!
「蝶舞門究竟把安墨淵怎麼了?快帶我去看看!」此次此刻,她已完全相信了黃衣女子的說辭,急切的抓住她的衣袖,恨不能立刻飛撲到安墨淵身邊,將他解救出來。
卻在這時,一直沉默的慕容軒終于發話,一個飛身閃到了玉紫煙身旁,將她拉回了自己身側︰「雀兒姑娘如何證實自己所言非虛?」
適才他雖然沒有跟來,但憑著練武之人敏銳的耳力,早已將她二人談話的內容听得一清二楚,心下驚詫不已卻又有幾分釋然。如此一來,安墨淵既想殺他又猶豫不決的古怪行為,倒是合情合理,他的猜測也算是對了幾分。
但此時,他卻仍然有些疑慮,誰敢保證這雀兒姑娘不是蝶舞門派來,故意散布假消息,引他們前去自投羅網的呢。
世間之事,假假真真,得小心辨別才是!
「紫煙公主,這是安公子隨身之物,請過目。」雀兒卻似是早有準備,解開了掛在腰間的玉笛,遞了過來。
玉紫煙接過玉笛,仔細端詳了一陣,那碧綠色玉笛的一端,刻有一個「淵」字,而那字體是她最熟悉不過的了。
當日,為了成為慕容軒喜歡的對象,她拜在師父門下習武練功,那時的她調皮還有幾分任性。
作為同門唯一的師兄,安墨淵卻從來不理睬她,視她如空氣一般,于是她漸漸心存不滿。終于有一天,乘著他沐浴的時候,她故意偷走了他的玉笛,然後在上面刻下了一個鬼臉,外加一個歪歪斜斜的「淵」字,以提醒他,她這個小師妹的強大存在。
至今,她都記得安墨淵那吹鼻子瞪眼暴跳如雷的樣子。
「阿軒,這確實是師兄的隨身之物,一般不輕易離身。」握住玉笛的手不由緊了幾分,她的心亦沉重了幾分。
慕容軒沒有接話,濃黑的劍眉卻有些糾結。照雀兒姑娘的說法,如今安墨淵身陷蝶舞門,那麼蝶舞門的人要取得安墨淵的隨身之物,豈不是易如反掌?!
而雀兒姑娘作為奸細,拿著此物來騙取他們的信任,以便順利引道他們自投羅網,這樣的說辭亦可以解釋的通啊!
但是這雀兒姑娘看樣子確實又不似撒謊,一時間竟有些難以抉擇,到底信還是不信。
見慕容軒依舊疑慮,玉紫煙突然想到了一個明顯的疑點︰「雀兒姑娘,既是如此,寒玦為何不來,卻派你一個女子前來攔我車駕?」
「寒玦為了救安公子,身受重傷,如今還昏迷不醒……」提到寒玦,那黃衣女子忽的便淚意迷蒙,眸中柔情泛濫。
抹了抹淚方才又道︰「雀兒知道寒玦擔憂安公子勝過自己,無論如何都要保安公子平安!可是,雀兒一個小女子,也不認識其他人,只听說過紫煙公主乃是安公子的同門師妹,所以才斗膽攔了紫煙公主車駕,請公主恕罪!」
「公主和慕容將軍若是還不能相信小女子,大可以隨小女子去一趟星月谷,安公子的母親還有寒玦都在那里……」
「如此,雀兒姑娘便帶路吧!」不等慕容軒出聲,玉紫煙卻開口答應了雀兒的請求。
星月谷她是知道的,那次寒玦奉命送她回京城之前,她隨寒玦一起將手腳傷勢未愈的安墨淵送回了星月谷,那時她才知曉,原來安墨淵的落腳之處竟是那樣一個美麗的世外桃源。
星月谷本就隱蔽,加上周圍又被布下了八卦陣法,若非安墨淵貼心之人,怕是很難找到的。
眼前這個自稱寒玦未婚妻的黃衣女子,是自己人還是奸細,走一趟便知。
雖然是抱著這麼個念頭,但心底,她其實早已經相信了這姑娘所說的一切。對安墨淵的擔憂,更是強烈到無以加復的地步。
只是慕容軒的沉穩也沒錯,畢竟事發突然,小心使得萬年船,所以,先走一遭星月谷是絕對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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