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莫問剛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歐陽儒輝如同失了魂的木偶一般，目光無聲、表情呆滯，「師弟……」莫問心酸的喊道。
心中莫名的一痛，他那意氣風發的師弟竟也有如此失魂落魄的一日，他以為他會很開心的，他以為，看著他心碎神傷，看著他痛苦不堪他會有一種報復的快感。
可事實不是這樣的，看著歐陽儒輝難過他竟能感同身受，十年的時光不是流水，他對他終究是恨不起來，盡管他時時刻刻都在提醒他是他的仇人，是他已經親手處之才能後快的人！可每每面對他的時候他總是下不去手！
「師兄！」歐陽儒輝愣愣的抬頭，那機械的動作，那空洞的眼神，讓莫問一向清透的琉璃眼眸也染上了悲哀。
「師弟，我都听說了，你……」那句節哀順變，他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歐陽儒輝就輕輕地把莫愁放在一邊，目光灼灼的看著他，一字一頓的說道，「師兄，救救她好嗎？」
「師弟，皇後娘娘已經香消玉殞了，你就讓她走好吧……」一字一頓，莫問從來沒覺得自己竟這樣的殘忍，第一次他開始痛恨自己的身份了，痛恨自己為什麼一定要站在歐陽儒輝的對立面，如果……如果他歐陽儒輝不是跟自己又不共戴天之仇那該有多好？有多好？如果……可惜如果永遠是如果……
「可師兄你不是醫術無雙嗎？師兄你不是……」
「可皇後娘娘已經沒有了脈搏我該如何才能救？師弟醒醒吧，你……」
歐陽儒輝根本不顧莫問的勸阻，依舊緊緊地抓著他的衣袖，一字一頓的說道，「不是，師兄，不是的，你幫我，只要你肯幫我一切都可以的，可以的對不對？」
看著歐陽儒輝那執著的樣子，莫問不由得心頭一震，他這樣的眼神是想干什麼，他可不能做傻事呀，他是想要他償還那血債沒錯，可他不要用這樣卑鄙的方式來達成目的呀，他要跟他光明正大的決斗，他要他敗的心服口服，他……
「師弟你不可以做傻事，不可以的……」莫問的話還沒說完，歐陽儒輝就笑了，傻事？自己做的傻事還少嗎？如果不是自己傻，那麼怎麼會出現現在的一幕？
「師弟……」莫問喊道，他听著歐陽儒輝那心碎神傷的笑容，那帶著悲哀的笑聲莫問只感覺自己是那樣卑鄙、無恥。
「師兄，師兄，師傅教過我們一種……」以命換命的方法那幾個字還沒出，莫問就已經決絕的回道，「不可以，師弟，你不能這麼傻。」
「師兄，我只問你肯不肯幫我，沒問你，可不可以。」歐陽儒輝臉上帶著滿滿的決絕和堅持，他眼中的堅持竟然莫問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說話。我只問你肯不肯幫我，沒問你可不可以，他……這……
「師弟……」莫問突然覺得剩下的話無比的沉重，心中竟有一絲悔恨了，他從沒料想到歐陽儒輝竟會如此執著……看著他臉上已經干了的淚痕他感覺自己竟是這樣的殘忍。
「幫不幫我？」一字一字敲打在莫問心頭，遲疑了半晌他終于是點頭，別開頭不敢看歐陽儒輝一字一字的開始說道，「師兄，幫你護法，你自己小心點。」
「多謝師兄。」歐陽儒輝笑了，不知為什麼看著他的笑莫問竟有些想哭了，那如白玉一般的手籠在袖子下，咯咯咯的骨節震動聲也緩解不了他心中的負罪感。
「秋心，我會救你的，你別想離開我，我和你絕不是錯誤，既然已經相遇了，你就別想離開我！」
歐陽路會附在莫愁耳邊一字一字的說道，從莫問的角度看過去，正好看到歐陽路會剛毅的側臉輪廓，那微微開合的紅唇，一字一字，明明那樣輕，可莫問卻有一種錯覺仿佛任何事，任何人都無法把他們兩人分開，仿佛歐陽儒輝的執著可以毀天滅地可以逆天一般。
「師弟，走吧。」
「好。」
正陽宮
「師弟，你真的想好了嗎？」
「師兄，秋心與我很重要，沒有她我真的覺得我的生命中就是為了守護好父皇留下的江山，我從不知道要為自己謀取些什麼，可遇到了秋心我知道了原來還有一個人可以讓我那樣牽腸掛肚。」
「師弟……」莫問別過臉去不忍心看著歐陽儒輝臉上沉醉的神色，他的身份始終不容許他對歐陽儒輝心軟。
「師兄，開始吧。」
「好。」莫問點點頭，靜靜的看著歐陽儒輝雙手拍在莫愁的背心處，那乳白色的光環漸漸地變得耀眼，最終幻化成一股金色的氣流把他們兩人包圍了起來，隱約中他仿佛听到一聲龍吟。
龍嘯九天，他……莫問看著面前這被包圍在這金黃色內力中的兩人，眼中滿是震驚，自己的師弟竟厲害到這個地步？龍嘯九天不是說這只是傳說嗎？他怎麼會學會的？
噗地一聲，看著莫愁口中吐出一口黑血，那原本慘白的面容漸漸地有了一絲血色。
同時那原本耀眼得金色光芒猛地黯淡下去，映襯著歐陽儒輝灰白的臉色，他俊朗的面容上滿是汗水，那雙深邃的星眸中滿是疲憊，莫問趕緊把一顆丹藥塞入他口中，並且在歐陽儒輝的背心處拍了一掌，口中急切道，「師弟，快，運功調息，不許分神。」
半刻鐘後
莫問緩緩的收了內力，看著歐陽儒輝的臉色隱約的有些紅潤他才緩緩地松了口氣。
「師兄，謝謝你。」歐陽儒輝笑的燦爛，能夠再次感受她的體溫，能感覺得到她淺淺的呼吸，他真是感覺只要她活著這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事了。
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拂過那紅潤的面龐，仿佛是在觸模什麼稀世珍寶一般，歐陽儒輝的動作極其的小心翼翼。
看著歐陽儒輝那滿頭墨發中一束刺目的白發，莫問只感覺心中好痛，他此刻真的好想說一聲對不起。
「師弟，你快去休息吧，這樣的耗空內力是很傷身的。」
「師兄，那你幫我守著她好嗎？師兄，你幫我告訴她，我真的沒有不相信她好嗎？」
看著自己的師弟這樣悲哀，小心並且滿懷期待的樣子，莫問只感覺心中酸澀不已，心口仿佛壓了一塊大石頭一般，點點頭，他甚至都不敢開口應他，他怕他要是開口了，等會兒自己妹妹醒了，他就會不由自主的把歐陽儒輝的辛苦表述出來，他不敢想象這一幕的發生。
「謝謝，師兄。」
看著歐陽儒輝離開的背影，莫問這才敢松開袖子下那已經握的有些發麻的手，那白皙的掌心深深的是四個指甲印，唇上也帶著淡淡的血腥味，閉上眼，一滴淚終究是從那清透的琉璃眸子中落下，師弟，對不起……
半晌後
莫愁緩緩地睜開眼，看著眼前這熟悉的粉紅色幔帳，她有些不解，自己這是哪里？怎麼眼前這一切竟這樣熟悉，宮外也如同正陽宮一般的布置一般，她真是感覺像做夢一樣，在慈寧宮的那些畫面不停的在自己眼前晃動，到最後在自己陷入黑暗中的時候一切都戛然而止，自己不是已經喝下了那醉生夢死了嗎？自己不是已經應該「死」了嗎？為什麼此刻竟還能有呼吸？難道七天這麼快就過了？
「你醒了？」
如水一般的聲音傳來，熟悉的帶著溫潤而聲音在耳邊響起。
莫愁吃力的轉頭看去，那一抹象牙白的身影，目光往上移動最終定格在莫問那雙清透的琉璃眸上，「這是哪里？」
「正陽宮。」莫問一邊說，一邊輕輕地把手指搭在莫愁縴細的皓腕上，那平穩有力的脈搏讓他不由得嘆息了一口氣，世間有一出牡丹亭，一個杜麗娘，為了愛可以死而復生，難道自己眼前的歐陽儒輝竟也如她一般執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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