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去的最後一炷香里,秦時月听得最多的,便是腦殼破碎的聲音,腦漿四濺開來,偶爾還落在了她的口中。
味道咸咸的,腥腥的,真是美妙得不可言。
她努力地睜開眼楮來,四處都是披頭散發地奔跑的瘋子,互相地撕扯著,扭打著,用牙齒絲絲地把彼此撕扯成了碎片。
血肉橫飛,地上血流成河,秦時月如同看見了煉獄。
那些人,都是她最熟悉的,都是陪在她身邊多年的人,到了現在,都要陪她死在這陵墓之中。
人心肉長,秦時月唯獨留下一顆心跳動著,心髒疼得忍不住,一番的抽搐,最後睜著眼楮,徹底斷了氣。
那樣殘忍的殺戮,秦時月在重生之後,還是時常會夢到,心里總是戚戚然,不得安。
屋內所有的燭光都猛然一閃,最後竟然都熄滅了,外面的風大了起來,強勁地吹來了門窗。
砰砰的聲音四處響起,屋內淺黃色的紗帳被風吹得飛揚撕扯,舞動著拖出了陰冷的弧度。
冷風呼嘯,秦時月端坐在黑暗之中,臉色陰冷,還是一動不動的,眯著眼楮看響層層疊疊的紗帳之外。
那邊,有一條紅色的人影,飛掠而過。
隨著紗帳的舞動,門窗被封吹得發出了吱吱呀呀的聲音,陰風陣陣,就好像是個厲鬼回來索命。
秦時月在生犀的異香之中,鼻尖地聞到了另一陣的香味,那是一種煙花之地女子身上濃重的胭脂味沾在衣袖上,衣袖翻飛的時候,帶出來的香氣。
沾上的人可能不太容易聞到,但是對于素來精通香料的秦時月來說,這種香味,她的鼻子,是很靈敏的。
秦時月的雙腳交疊在膝蓋上,輕輕地動了動,唇邊一抹冷笑悄然而生,聲色清亮地說︰「閣下既然來了,何必要畏畏縮縮?」
她的聲音剛落下,紗帳翻飛之間,秦時月明顯地感覺到那一抹的胭脂味又濃重了一些,其中夾雜著麝香鈴蘭的味道。
這是煙花之地的女人常用的特質香料,喚流香。
說起這名字,也頗是有些的可笑的,麝香有防止女子懷孕,或者流產的功效,而鈴蘭則是持久留香的。
兩個結合在一起,便喚作流香。
冷風灌進來,門窗踫撞在牆壁之上,發出砰然的聲音,興許是怕驚醒了下人,來人用了手段,猛地把門窗關嚴了來。
飛舞的紗帳慢慢地停了下來,輕輕地晃動著,那男人飛揚帶著輕佻的笑聲的聲音,便在這飛舞的淺黃色紗帳之中,緩緩傳來。
「小娘子果然好膽色,見到我,竟然能面不改色,也實屬難得。」聲音在暗沉暗沉的夜色之中,起起落落。
秦時月暗暗地掐緊了自己的雙手,誰會不害怕?只是她更懂得沉著冷靜的重要罷了。
這世上,沒有什麼能夠讓人驚駭而起,世事浮浮沉沉的,難免會遇上詭異之事,這夜晚,和當晚陵墓之下的情景相比,實在是不足掛齒。
「這世上妙事妙人太多了,閣下未免把自己抬得太高了。」秦時月巧笑嫣然,這話語之中,卻帶了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