膳後,眾人隨著皇後到宮中的戲院听戲,戲曲為《霸王別姬》,幾個花旦、青衣在舞台上咿咿呀呀,舞上一段花拳繡腿,便惹來陣陣的掌聲。
韓子嫣覺得高台上沉悶,借故小解偷溜出來,來到戲院後面的花園散步。
花園無亭台樓閣,卻有山石堆砌的假山,花草叢中,翠竹林立,風游葉間,有股淡淡的香草味。
韓子嫣坐在假石山上發呆,忽聞一陣匆匆的腳步聲,怕被人發現,便趕忙躲到山石後面。
「蠢死了,讓你監視個人都做不到,以後還能做什麼!」
「太子殿下息怒,奴才沒敢跟郡主去如廁,誰想一轉眼就找不到人了,奴才這就到處去找。」
「不用找了,我在這兒。」韓子嫣探出個頭,不覺好笑道,「我已身在宮中,太子還不放心嗎?」
趙翊擺擺手,讓那奴才退下,徑自走到韓子嫣的跟前道︰「我是怕有人欺負你,你也看到今天的葛如意處處針對你!」
韓子嫣徐徐抬頭,望著天際的火燒雲,淡笑道︰「葛如意不是針對我,是心儀太子,那首詩正是表達了她的心意,太子不該那麼回應她。」
「我若娶她,她也只配做個妾,沒有人可以取代你太子妃的地位,」趙翊握住韓子嫣的手,深情款款道,「禮部已經擇定大婚的日子,下月初八,你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下月初八?」韓子嫣小聲嘀咕,心里盤算下日子,呆在將軍府只剩下短短十幾天的光景了。
這日碧空如洗,風和日麗,皇宮一片祥和喜慶,初八果然是個好日子。
歡快愉悅的喜樂聲不絕于耳,一金頂華蓋繡鳳凰于上的八人喜轎緩緩向將軍府來。街上百姓圍觀,人山人海,歡聲震天,將軍府內人群熙攘,道賀獻禮之人絡繹不絕,均是朝廷威名顯赫的官僚。
新娘鳳冠霞帔,一身艷紅,喜帕遮面,由喜娘攙扶,緩步從閨房出來,身姿搖曳,踏進喜轎。
吹吹唱唱,一路樂聲喧昂,轟轟烈烈地步入宮門,直到太子殿門口,喜轎落下,一身禮服的太子紅光滿面地走出來,遵照禮法,手拿石榴輕輕扔向轎門,意為多子多孫,接著喜娘攙新娘跨出轎門,將裝有蓮子百合的荷包遞到新娘手中,又扶她走過紅毯,與新郎拜過天地、父母長輩,行合情禮後,被送入洞房。
宮燈成對,喜字成雙,金鼎御香,紅鸞帷帳。
華麗的寢殿內,紅燭高燃,韓子嫣安靜地坐在榻邊,心撲通撲通只跳,緊張得不停地揉搓雙手,待听到殿門吱呀一聲,接著珠簾一響,她趕忙屏氣,不敢出一丁點聲音。
慢慢感覺到趙翊的靠近,她不覺向後傾了傾身子,忽眼前一亮,紅蓋頭被趙翊掀落。
見她一綹如瀑的黑發綰成雲髻,新月般美麗的峨眉,一雙黑眸流盼嫵媚,玉腮緋紅,櫻唇嬌艷欲滴,細膩的肌膚如冰似雪。
趙翊輕輕抬起她的下巴,深黑含情的眸子緊緊地盯著她,不禁輕語道︰「子嫣,你好美!」
韓子嫣抬起眼看到俊美風逸的趙翊,忙羞澀地低下頭,抿了抿那誘人的紅唇道︰「太子,我們先喝交杯酒吧!」
她走到桌前,拿起酒盅斟滿酒杯,回首望向端坐的趙翊露齒一笑,眉目流轉之際偷偷從袖口拿出一個小瓷瓶,旋蓋後,滴入酒杯中。
「太子殿下,喝過交杯酒,子嫣就是你的人了。」她把酒杯遞到趙翊的面前。
趙翊愣了一下,不動聲色地接過酒杯,含情脈脈道︰「洞房花燭夜,**一刻值千金,子嫣,那晚的事你還怪我嗎?」
韓子嫣彎起嘴角,笑了笑道︰「我遲早都是太子的人,早一天和晚一天有什麼區別呢。」
她繞過趙翊的手臂,嘴唇剛觸踫到酒杯,忽被趙翊伸手制止。
「太子——」韓子嫣一驚,「你這是——」
趙翊看著杯中蕩漾的清澈液體,澀澀道︰「酒不能喝得太急,會傷胃。」
韓子嫣淺淺一笑,「此言差矣,快點喝完,我們就可以洞房了。」
趙翊眼里一熱,心中百感交集,待他欲打翻韓子嫣手中的那杯酒卻晚了一步,杯中已不剩一滴酒。
「子嫣,你——」
韓子嫣倒置酒杯,笑著道,「我飲了,太子怎麼不喝?」
趙翊蹙眉,把酒放在唇邊,怔怔地看著她笑靨如花的面容,手不由得抖了一抖。
大婚前一天,皇宮派來的禮部侍女一直在將軍府看守韓子嫣,按照祖訓,嫁入宮中的女子必須齋戒沐浴九日,參拜佛祖,抄寫佛經,韓子嫣被禁足佛堂,不能外出。
小蝶端著午膳來到佛堂,避過禮部侍女的目光,把一個小瓷瓶塞到韓子嫣的手里,湊近她的耳邊道︰「小姐,一滴為量,切勿多用。」
韓子嫣點點頭。
而她剛剛也不知倒了多少分量,飲下酒後,便覺渾身無力,胸口憋悶,紅潤的臉頰漸漸變得煞白。
趙翊砸了手中的酒杯,一把抓住她的肩頭,痛心道︰「子嫣,為何你要喝下那杯毒酒,那杯毒酒不是給我準備的嗎?」
韓子嫣扶著額頭,有氣無力,只覺喉嚨涌上一股腥甜的液體,鮮血從口中噴出,濺在殷紅的裙褂上。
趙翊驚呼著抱住她飄墜的身子,朝殿外大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