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趙賢深邃如星光的眸子,韓子嫣有些不寒而栗,不知從哪兒來的惶恐,就算原來坐在一起頭靠著頭,她心里沒有一絲一毫的顧慮,而今日面對眼前的他,她覺得奇怪,尤其那句話似在詢問什麼,她似懂非懂地搖搖頭。
其實心底有個聲音在告訴她一個事實,就算趙賢清心寡欲,他也是個男人,和趙翊一樣的血肉之軀,怎麼會沒有七情六欲?
她的身子不由得向後靠去,兩只手緊緊地抓著椅邊,可她往後一點,趙賢就往前一點,緊隨著她的移動,在她的身子越來越傾斜,直到倒下,趙賢也順勢壓在她的身上,她的呼吸顯然變得急促,對著距離只有一寸的趙賢使勁地搖著頭,「三哥哥,不要……不要這麼對嫣兒……。」
三哥哥,她叫得好委屈,不像以前那麼調皮可愛,從他們認識那天,他就喚他三哥哥,只因他告訴她,他在眾皇子中排名第三。
「三哥哥,嫣兒身子未好,不要這樣……」韓子嫣推搡著她,沒用多大的力氣就把趙賢推出了一些距離。
趙賢終究不是不達目的不擇手段的趙翊,在韓子嫣無辜求饒的眼眸中,他的心被融化了,邪惡的思想漸漸消失,「嫣兒,你不願意,三哥哥不會強迫你的。」他起身,扭過頭,眸中驀地涌上的淚光似水晶一般閃亮,想到再也不能擁有她,他的心似刀割一般,原來她一點都不願意,原來她的心真的不在自己這里了。
韓子嫣看著他寂寥的背影,心不由得抽疼,還記得在邊關的那晚,他們一起躺在軍營帳篷里的榻上,他吻著她,月兌去她外衫的時候,都羞紅了臉,最後他還是顧忌禮法,說道︰「嫣兒冰清玉潔,等三哥哥娶了你,你再成為三哥哥的人也不遲。」
听他那麼說,韓子嫣笑話他是個膽小如鼠的正人君子,可當初若他像趙翊那樣做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卑鄙小人,或許他們不會變成現在這副光景。
「嫣兒,我要走了,你多保重!」趙賢已無臉面繼續呆下去,對著韓子嫣,他除了愧疚,就是痛心。
「等一下!」韓子嫣輕拽住他的衣襟,見他仍不肯回頭再看自己一眼,眸中陡然一片濕潤,她強忍住要奪眶而出的淚水,嗓音帶著絲絲哭腔,「三哥哥,請替嫣兒去將軍府看看我爹是否安好,順道告訴他老人家,我一切安好,不用惦記。」
趙賢點點頭,背對著她站起來,揚起下顎閉上眼深吸一口,沙啞的喉嚨里只吐出兩個字,「保重!」
只一瞬,他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獨留下一抹清冷的月色,韓子嫣呆呆地望著銷聲匿跡的他,終于忍不住,潸然淚下,他們就這樣斷了是嗎?
紅鸞帷帳,幾聲輕柔的嬌喘縈繞在趙翊的耳邊,如瀑的黑絲散落在錦榻上,秦香兒面如紅潮,雙手緊緊扣在趙翊強健的脊背上。
身體消融成水,澎湃的血液正退回到心室里,趙翊倒下來,緊緊地喘了幾口氣。
秦香兒爬在他的胸膛上,胭脂丹蔻輕輕劃過他沁出一層薄汗的肌膚,柔聲細語道︰「殿下,剛才口中所叫的嫣兒是誰啊?」
趙翊眸色深沉,霍然坐起來,扭過秦香兒的下巴,直勾勾地凝著她。秦香兒看他那凜凜的眸光寒冰刺骨,忙低下頭,「許是臣妾听錯了,殿下早些休息吧!」
「以後你當做沒听見就好。」趙翊松了手,躺下時扔出這句話。
秦香兒應道︰「臣妾知道了。」
趙翊側身而躺,隔著紗簾望著昏暗的房間,這個屋子,這個錦榻,這個衾被,到處都有韓子嫣的氣味,他每每閉上眼,皆是她的容顏和發生在彼此身上的一切,他還沒忘記,才短短幾日,怎麼可能徹底忘記,他想再等等就好了。
他轉身過來,斜睨睡在身邊的秦香兒,眼前的女子與韓子嫣的性子完全不同,不多說不多問,一副弱不禁風嬌柔弱弱之狀,連呼吸呵氣都淡淡的似被風吹散了一般,仿佛一朵生長在溫室里的水仙花,不能被陽光照射微風吹拂,如此靜怡婉約的女子想來並不是自己所愛,說到底,一個太容易得到或征服的女子勾不起他的興趣,而今夜與她魚水之歡,也不過是排遣心中煩悶。
他轉頭望向帷帳上方,心中自嘆,難道自己真的中了韓子嫣的魔咒,一輩子都無不能解月兌出來,還是難逃的宿命,注定此生只為這一個女子傾盡一切,他越想越亂,越想越覺得她是命定的人,對她的恨似在一點點減少,心中好似多了一分思念。
如果一切皆是命中注定,韓子嫣寧願從一開始就愛上趙翊,也不會生出這麼多的誤解和嫌隙。
她在溫泉宮呆坐了一晚,雖是夏季,可碭山行宮坐落岳山腳下,夜晚甚涼,習風偶來,第二日清晨,韓子嫣便覺渾身有氣無力,本就身子虛弱,這一病就臥榻起不來了。
身邊也無個奴才使喚,小蝶一直未回,許是被嚇著了,生怕回來被砍了腦袋,竟撇下韓子嫣帶著陳忠給的銀兩獨自上路,朝京城而去。
幸虧劉太醫每日前來,見她無精打采,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忙給她把脈問診,開了治愈傷風的方子後,才道︰「郡主身子虛寒,如今又染上傷風,長此下去,恐怕用藥調理,也很難治愈落下的病根。」
韓子嫣慢慢坐起,靠在榻邊,臉色焦黃,雙目無神,氣息不勻,看得讓人心酸,這好好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子短短數日竟變得快要如黃土一般,劉太醫不忍再看,遂頷首道︰「郡主好生休養,微臣為郡主去熬藥。」
「等一下,劉太醫。」韓子嫣稍稍用力,就感頭暈目眩,她扶著額頭,蚊吟︰「听聞用鴆鳥的羽毛劃過杯中的酒,酒即含劇毒,飲之當即斃命,而皇宮中就以鴆酒賜死犯下罪過的妃嬪,不知劉太醫可有這種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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