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劉太醫猛然抬起頭,眸色驚恐,怔了良久,方顫聲道︰「那藥毒性極強,無色無味,只一點便可奪人性命,郡主要它何用?」
「自然是給人用了,不然給牲口用嗎?」韓子嫣淡然之聲,輕如柳絮,卻擲地有聲,似穿透了劉太醫的耳膜,他驚嚇不已,砰然落跪,渾身竟不自覺地哆嗦起來,不是他沒見過世面,是從未遇到一個女子會明目張膽地說出這番話。
「你不用害怕,不是給你用。」韓子嫣輕聲道。
劉太醫懸著的心稍微落下一截,忙道︰「不管用在誰身,這可是殺人性命的罪過,微臣勸郡主不要行此法,免得遭到……」他想說報應,可顧忌韓子嫣狠辣的性子,便收了口。
韓子嫣听完,嘴角一勾,一抹冷笑,捂著胸口喘著氣道︰「我給自己用,不會遭報應的。」
劉太醫一驚,身體癱坐下來,目光僵直地望面如落花的她,一時噤若寒蟬。
「太醫別怕,我不會讓太醫背上任何罪責,一切都由我來承擔,請太醫把鴆酒給我便是。」
劉太醫怕極了,這郡主要飲鴆而死,他如何也月兌不了關系,就算如她所說,不會讓自己背上罪責,可死無對證,到時皇上一聲令下,他可就小命不保了,這種事萬萬不能應了她。
他忙搖搖頭,冷汗涔涔,哆嗦道︰「微臣不敢,請郡主恕罪。」
韓子嫣沒再多說一句,而是從枕下拿出匕首,拔出抵在自己的喉嚨處,「劉太醫你若不肯給,我就死在你面前,你照樣月兌不了干系。」
「不要啊!郡主……」劉太醫一聲驚呼,想上前阻攔,又退了回來,無奈道,「微臣給郡主便是,請郡主先把刀放下。」
「我給你三日,你把鴆酒給我備好,我自會寫封書函將你遣回皇宮,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都與你無關。」韓子嫣說完,氣息短促,不禁咳嗽了幾聲。
劉太醫頷首,「微臣先給郡主熬藥治傷風,鴆毒一事,微臣應了就不會食言。」
「行了,你退下吧!」韓子嫣輕撫胸口,大口呼著氣。
劉太醫退出西宮,腿腳似被什麼捆綁了一般,走路東歪西斜,顯然是嚇壞了,他在皇宮太醫院為官有二十余載,一直給宮中的妃嬪娘娘問診,卻從來沒遇見這等要毒殺自己的人,他想還是盡快離開此地的好,免得惹禍上身。
三日後,奉賢殿內。
朝堂的大臣們正因為皇上遲遲不來上朝而竊竊私語,站在前面兩排的大臣以葛丞相為首,是趙國重中之重的臣子,曾助皇上登上帝位,于是想借著這份赤膽忠心的假意給皇上施加壓力,讓皇上今日廢了趙翊,立二皇子趙顯為太子。
韓越和趙顯並不在朝堂上,他們還在泰岷山考察地形,正因如此,韓子嫣寫給韓越的書函被管家放在他的書房里一直未拆封,所以皇上讓位之事在朝上的大臣並無一人知曉,而葛丞相已召集了齊晏一半的兵馬在京城十里外扎營,若今日皇上不肯,他必將用武力逼宮易儲。
等了許久,只听福公公一聲高呼,皇上攜趙翊一同入朝。
大臣紛紛參拜,對消失了數日的太子突然出現在朝堂上,他們一致表現出驚詫的神色,也怪趙翊前幾日跑去碭山行宮不上朝,朝中大臣對他惰政行為又紛紛表示出不滿,眼下見他現身,葛丞相小眼一眯,心中猛升一種不祥之感。
但他可不會退縮,等皇上坐定後,便胸有成竹,上奏道︰「啟稟皇上,臣听聞太子殿下終日與美艷妃子聲色犬馬,尋換作樂,皇宮上下乃至趙國百姓皆有所聞,並被他國貽笑,想當年皇上只問政事,以江山社稷為重,殺魅惑小人,整肅朝綱,才得以群臣擁戴,穩坐帝位,如今太子殿下形跡惡劣,終日不朝,留戀美色,難堪社稷重任,茲事體大,望皇上聖裁,為趙國江山立下才能兼備的儲君。」
他的這番話立即引起群臣紛紛落跪,只有四五個支持太子或保持中立的大臣沒有跪下,下跪的臣子跟隨葛丞相一口同聲,「請皇上為趙國江山立下才能兼備的儲君!」
聲勢浩大,如雷貫耳,有種要把高堂上的皇上震下龍椅的意思。
見群臣俯首等待,趙翊唇角一勾,眸色黯然,忽單膝下跪請奏道︰「父皇,兒臣有一事請求!」
刷刷刷,大臣們抬頭看向趙翊,每個人的臉上都劃過一絲黠笑,以為他要求皇上不要廢了自己的太子之位,如今形勢所迫,他不求這個還能求什麼,所以大臣們都不言語,只等著看趙翊如何哭天搶地挽回自己的地位。
「都這個節骨眼了,你還有什麼請求就說吧!」
趙翊不緊不慢,眸光瞥向葛丞相時,正好對上葛丞相射來的訝然目光,他挑唇淡笑,對著葛丞相道︰「父皇,兒臣愛慕葛丞相的千金葛如意,請父皇將葛千金賜給兒臣做太子妃。」
只見葛丞相的臉色由疑變驚,沒有半刻思索,立即接過趙翊的話音,「皇上,太子殿下已立韓至將軍的千金為太子妃,哪有再立一個太子妃的道理,況且今日老臣與群臣是為……」
皇上打斷他未月兌口的話,「葛丞相莫急,先听太子如何說?」
趙翊的目光未從葛丞相身上離開一寸,好像要娶的人不是葛千金而是葛丞相。
「父皇,兒臣不曾與葛千金謀面,那日在消暑節見過葛千金後,便一見傾心,可惜兒臣頭腦發漲已立韓千金為妃,心中懊悔不已,如今韓千金竟不知所雲毒殺皇室血脈,所以兒臣要廢了她,另立葛千金為妃。」
話音剛落,大殿之上旋即一片嘩然,皆在小聲議論韓至之女,而皇上也從皇後的口中得知此事,雖嘆小皇孫未能出世便夭了折,可為大局設想,胎兒沒了倒為廢太子妃尋了好借口。
「不可不可,老臣的女兒已許配給他人,不日就要成親,老臣多謝太子殿下抬愛,此事還是作罷吧!。」葛丞相月復誹,「狂犬小兒,眼看要失勢了,竟敢拉老臣的女兒下水,你這算盤打得太精了。」
「哎,葛丞相不能撒謊于朕,前日葛千金到鳳棲宮給皇後請安,朕還問她是否婚配,她說並未訂親,如今葛丞相之言是在害怕什麼嗎?」
「老臣不敢,只是……」
皇上搶過他的話茬,「那就好,朕就將葛千金賜給翊兒,並立為太子妃。」
幾十雙眼楮齊齊看向葛丞相,葛丞相可咽不下這口氣,忙道︰「皇上且慢,之前皇上賜婚,老臣沒有反對,可太子平白無故地退了婚,老臣也沒說二話,如今皇上再次賜婚,老臣不想自家女兒被嬉耍,請皇上收回成命。」
後面兩句話,葛丞相的語氣很強硬,帶著警告的意味,是在告訴皇上,老臣的女兒可不是你們想娶就娶,想不娶就不娶的,就算是皇帝也沒得商量。
見他如此,皇上並未龍顏大怒,反倒溫馨一笑,「葛丞相輔佐朕多年,功勞苦勞無人能比,朕是想與葛丞相的關系更為親近,才考慮將葛千金賜給太子,葛丞相不能辜負朕的一番好意才是。」
「皇上,老臣今日與眾臣皆為趙國另立儲君一事而憂,對小女嫁娶一事容老臣回去想想再給皇上答復。」
「你竟然這麼說,朕正好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宣布,但在朕說這件事之前,朕希望葛丞相能同意令千金和太子的婚事,不然,朕要好好琢磨一下這另立儲君的事是對還是錯!」
話說到這個份上,葛丞相自然明了,如果換儲,就要犧牲自己的女兒,不然,皇上不肯,那麼就只有逼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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