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文成王派進宮的?」
秦香兒點頭,「是!」
「你為何要告訴我?」趙賢滿腦子的疑問,不知從何問起,開口竟說了這麼一句波瀾不驚的話。
「因為妾身前些日子在泰和殿查找聖旨,不經意間看到皇上寫給你的一到旨意,所以妾身相信你與文成王關系匪淺,也許可以幫助妾身尋找到前朝遺物。」
趙賢一片懵然,剛冒出來一個不知樣貌如何的文成王,現在又冒出什麼前朝遺物,這宮中居然隱藏著這麼多的秘密。
秦香兒繼續道︰「前朝遺物是一道聖旨,王爺說聖旨是用墨綠色的織錦綢緞包裹,藏匿在前朝蘇愛妃的寢宮中,具體什麼位置王爺不清楚,所以妾身為了尋這道聖旨才接近皇上進了宮,只是四處打听尋遍各宮也沒有找到。」
趙賢蹙眉凝神,「你知道文成王為何要找尋的這道聖旨嗎?」
秦香兒搖首,「王爺無法踏足趙國境地,只說這道聖旨可以讓他回趙。」
趙賢眸中泛起疑光,如果這道聖旨只是能讓文成王回趙,為何二十年快過去了,他才想起這道聖旨,想必這道聖旨絕非如秦香兒說的那麼簡單,其中內容恐怕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不過,眼下要先與文成王交涉才是第一步。
「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我已向皇上要了讓他回趙的旨意,只是一直找不到他的下落。」
「我可以告訴你。」秦香兒難掩喜色,甜美歡快的笑旋即浮現于面上。
趙賢這才從她口中得知原來文成王二月開春就喬裝進了趙地,難怪他派人前往晉國打探一直沒有得到確切的消息。
「你敢保證王爺還在陶嶺縣沒有離開嗎?」
「那里是距皇城最近的郊縣,在我進宮之前,王爺說會在城西街的醉仙居暫住。」
「好,我這就前往尋他。」趙賢起身欲告辭,卻被秦香兒叫住了,「王爺等一下。」她斂了剛才的笑意,忽就變得凝重幾分,緩步走到趙賢的跟前,深深欠身請求道,「請幫妾身問一問,有了皇上的旨意,妾身還需要尋那道聖旨嗎?」
「你與文成王沒有私下通信來往?」
秦香兒搖首,「王爺說了只有尋到聖旨,才能飛鴿傳書于他,不然不能叨擾。」
趙賢應了她的要求,出了宮連府邸都沒回,讓車夫趕車朝陶嶺縣而去。
今夜的陶嶺縣熱鬧非凡,有妻無妻的男子們皆到倚紅樓來一睹花牌的絕代風姿。
韓子嫣端坐在倚紅樓觀閣的珠簾後,頭綰飛流雲髻,髻上墜嵌著血瑙珊瑚簪珠,兩側鏤空的彩蝶耳飾,映襯出她嬌女敕絕美的容顏,一身金絲混線縫制的火紅牡丹嵌花掐腰蘇繡緞織長袍,盡顯凹凸有致的身形。
與她同時爭奪花牌的還有兩位女子,姿色自然是一等一的美艷,不過與她比起來,稍顯遜色。
珠簾一起,一群達官顯貴,財主鄉紳紛紛流露出驚為天人的目光,有的竟擠兌吵嚷起來,幸好紅姐出面,才震懾住那些對美人趨之若鶩的男人。
「大家稍安勿躁!今日的美人可不是往日的胭脂俗粉,說是仙女下凡都不為過,當然,價錢也是極高的。」
紅姐挨著個地將三個人介紹給下面的看官,在介紹韓子嫣時,特意強調是其中價位最高的花牌,底價五千兩,話一出口,便引來一陣嘩然。
這底價是有史以來最高的,不過,沒有出不起錢的,只有不愛美人的,能來倚紅樓消費的皆是腰纏萬貫,揮金如土的主。
且不論這高價位的花牌,但說這倚紅樓的來歷就不容人小覷,僅僅入場費就高達五十兩,如此便將那些無權勢無金錢的市井之徒擋在門外,剩下的自然是財大氣粗的主,而紅姐背後仰仗的人大有背景,听聞是絕對的皇親國戚,齊妃的胞弟鎮西北大將軍齊晏。
故,倚紅樓的女子是絕對的上乘之貨,不乏花容月貌,沉魚落雁之容,有嫵媚妖嬈的,明艷動人的,小家碧玉的,但唯獨缺少韓子嫣這種高貴典雅的,畢竟是來自京城的金枝玉葉,自然非同一般。
「這姑娘賣多少錢,我買了,正好我要湊個十全十美。」一個財大氣粗的官紳嚷道。
「三七二十一,我宅邸就差一個,我要買。」比官紳更有錢的地方商人喊道。
「我買,我有的是銀子!」
「我銀子比你多,你搶得過再說吧!」
各種叫嚷聲此起彼伏,韓子嫣只顧私下搜看小蝶的身影,並未理會堂下的嘈嘈雜雜。
趴在大紅柱子後面遙望觀閣上的三位佳人,小蝶一眼就認出了坐在中間的韓子嫣,其實那日她隱約感覺出房內女子的聲音很像自家的小姐,只是沒辦法確認,這不等到花牌爭奪會,她故意裝肚子痛跑來看個究竟,果不其然,真的是她日日夜夜思念的主子。
她好想沖上去抱住韓子嫣大哭一番,可是眼下的形勢不由她這麼做,她正思量如何才能讓韓子嫣看到自己,忽然,自己的耳朵被人一揪,
「你這個小賤婢,讓你干活,你就跑來玩耍,趕緊跟我回去。」甄姨娘凶神惡煞地朝她的腰部一擰,小蝶一個鯉魚打挺,痛呼一聲,竄到人群中,奸細的嗓門立刻引來無數的目光,嘈雜的現場頓時安靜一瞬。
所有人都盯著小蝶看,不是因為她長得國色天香,而是那臉上丑惡的一道如蜈蚣在爬的粉紅疤痕,與那張小巧的面龐極為不相稱,更顯得無比丑陋。
甄姨娘眼見紅姐遞來的凜冽眸光,趕忙上前揪住小蝶的胳膊,「趕緊跟我進去。」邊說邊向周圍的客官點頭哈腰。
很快他們就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怎麼倚紅樓還有這麼丑惡嘴臉的女子,我還以為使喚丫鬟也必是稍有姿色的美人,不想卻是這般,晦氣晦氣!」
「哎,心情大損,再看觀閣的美人也了無興趣了。」
「是啊!大倒胃口!」
你一句我一句,說著說著,竟然有幾個人搖頭嘆氣地走了,一副失望透頂的樣子,這也不怪他們,一桌子的珍饈美味擺在眼前,忽然有人在身旁放了一個裝滿屎尿的馬桶,自然就沒有心思吃飯了。
韓子嫣怔了一怔,眼下的小蝶與以往大有不同,除了瘦削的臉上一條顯而易見的傷疤,整個人都瘦得像跟柴火棍,那縴細的小胳膊好似快被甄姨娘弄斷了。
「等一下!」韓子嫣揚聲喊住了她們,提起拖拽在地的裙擺,一步並作兩步速速從觀閣走下去,那些有幸近距離目睹她芳容的客官無不瞪大眼珠子,幾乎快掉了下來。
許是受了不少的苦,如今的小蝶變得聰明伶俐幾分,看到韓子嫣並未直呼小姐,而是跪在地上表示歉意,「小蝶並不是有心驚擾姑娘,請姑娘替小蝶向紅姐求求情,饒了小蝶。」
這時,紅姐也走下台階,「甄姨娘還不把她帶到後堂去。」
「等一等,紅姐。」說罷,韓子嫣面色陰冷,忽然揚起胳膊狠狠地打了小蝶一巴掌,大聲罵道,「不知好歹的婢子,居然敢在這里興風作浪,看本姑娘怎麼懲罰你。」邊說邊露出邪魅的笑容,在場的人都凝神端看,沒有出聲。
韓子嫣嗤笑著從袖中拿出匕首,將鋒利無邊的刀刃抵在小蝶的臉上,小蝶惶恐地望著韓子嫣,一時噤若寒蟬,她當然不相信自家的小姐會這麼做,可是這架勢並不像開玩笑。
紅姐大驚,「你這是要做什麼?」周圍的賓客也驚得後退了兩步。
「她這麼膽大妄為,只毀了一邊臉太便宜她了,這邊臉讓我劃上一道,對稱一點看上去就沒那麼惡心了。」韓子嫣勾唇,冷冽的神情與那張清麗的容顏簡直天差地別,在場的人心神惶惶的微閉上眼,不敢看這一幕。
依舊坐在觀閣上的兩位佳人嚇得面色慘白,雙雙抱在一起。
只見韓子嫣抬起手腕,紅姐眉心一動,「住手,她犯的錯,我自會處罰。」
「紅姐……你不能縱容一個這麼丑的婢子在此擾亂,誰不知我倚紅樓美人如雲,怎麼能因為她毀了名聲,以後誰還敢來,我一向是非分明,刮花她的臉算是輕的,最好將她的眼鼻耳都挖了,這多有意思,紅姐你說如何?大家說如何?」
韓子嫣像個瘋子一樣,半張手臂,向四下的人詢問。
蛇蠍美人,果然不假,客官們呆若木雞,看著傾國傾城卻一臉妖邪的韓子嫣,額上不禁冒出一層冷汗。
紅姐恐她手中的匕首傷了自己,不敢離她太近,只心寒一千兩竟買回一個瘋子,這還沒賣出去就做出這等駭人听聞的事情,以後誰還敢敗在她石榴裙下,除非是不要命了。
韓子嫣看見大家都驚呆了,忽仰面大笑,晃動著匕首,嚷道︰「難得大家肯賞臉,那麼我就不客氣了,不過,請大家離遠一點,免得身上濺到這婢子的血就晦氣了。」
紅姐和甄姨娘面面相覷,顯然已不知如何處理。
韓子嫣手執匕首逼近小蝶,烈焰的紅唇襯托著的那張臉甚是冰冷,「別怕,先挖你一只眼,給大家助助興。」
小蝶睜大了雙瞳,不敢置信地搖著頭,明明這張臉就是自家小姐,為何?為何她會這麼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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