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宮霉妃 第120章 夜台渺渺魂歸處

作者 ︰ 安楚秦

鎮定從容,冷靜平淡,這是趙翊嗎?居然連一句表達心意的話都不說,只讓韓子嫣一個人靜一靜?

趙賢眸中無比驚詫,甚是感到可怖,以前的他絕非像現在這般漠然。

他是皇上,皇命一下,誰敢有異議,小蝶無奈又不舍地退了出去。

趙賢僵硬如雕塑,佇立不動,在對上趙翊轉身射來的疑惑目光時,他並未挪動腳步,四目對峙片刻,趙翊眼梢輕挑,不予理會,與他擦身而過,卻在錯開的一瞬被他拽住的手臂。

「皇上,請恕下臣無禮,身為皇上的三哥想問一句,子嫣淪落至此,皇上還要她嗎?」

低不可聞的輕問如一縷寒風拂過韓子嫣的耳中,空洞無望的魂魄似乎找到了血肉之軀,驀地,韓子嫣羽翼的睫毛顫了一顫,微微掀起水盈盈的眼眸望向那個模糊的背影,靜靜地等待著他的聲音。

她好想知道趙翊還喜歡落到這般田地的自己嗎?或許听他說一個「要」字,自己仿佛就可以苟且偷生了。然,趙翊的面無表情只刺痛了趙賢如墨的眸子,若被她看到,或許就不用听他那句顯得平淡如水卻字字刺心的話了。

「她原本的歸處在哪兒,就回哪兒。」

一顆心剛跳動了一下,忽然就停止了,韓子嫣潸然落淚,閉上血絲彌漫的雙眸,再也不想睜開,游走在身上少許的力氣想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結束生命,讓自己在這無邊的苦海中解月兌。

趙賢不由噤聲,原本的歸處?那就是以賤民的身份在行宮為奴為婢,這就是他的回答?想到這,握他手臂的力道稍稍重了一些,趙翊頗為不悅,溫怒道︰「你還不松開朕?」

其實趙翊早不記得對韓子嫣做過什麼,這麼說不是故意的,想她定是與自己關系緊密的人,並且那份熟悉感也一直縈繞在心間,回哪兒,自然是回皇宮了,可讓他回答要與不要,這稍顯為難,畢竟她遭人凌辱,就算不是自願,也不是清白之軀,自己身為皇帝怎麼能不顧面子,故以他的思維,如是回答的潛台詞就是跟他回去。

還有一個更為重要的一點,他不想讓人知道自己記憶缺失的事,故听趙賢親密地喚她子嫣,沒有表現出好奇,依舊冷面冷心,謹慎而言。

「你不松開朕是何意?」

趙賢搞不清楚他是故意裝冷酷還是心生嫉妒想刺激自己?反正以前那個為了子嫣,和他處處爭鋒相對的趙翊忽然變得莫名其妙。

趙翊見他凝思不放手,沒有再出言,猛地抬手一甩,「朕在外面等。」

看著趙翊跨出門檻,趙賢轉過頭看向韓子嫣,想上前又猶豫不決,這個時候的有心無力和當初痛失所愛一樣,為何會變成這樣?他在心底問了自己無數遍。

凝望良久,終是邁不開步子,不是嫌棄,不是害怕,是多麼想愛她,想擁抱她,卻只是自己的事,她或許一點都不想。

轉身,離開,關閉房門,一片寂靜。房間里微弱的氣息和濃烈的香氣相交織。

終于這個封閉的空間只剩下她一人,韓子嫣合攏榻上的紗縵,月兌了衣裳,垂目掃過身子上青紅的瘀痕,她幾乎不能喘息,倒吸了好幾口涼氣,才稍稍緩和了悲憤的情緒,原來她有仇必報,現在死,是她唯一的念頭。

她穿好小蝶拿來的衣裳,抬起玉足從榻上走下,而酸痛,腿腳無力,險些摔倒在地,忙伸手扶住榻邊,濕紅的眼眸掃過屋子,最後落在光滑的漆紅柱子上。

她似乎快要解月兌了,殷紅的唇瓣漾起淒艷絕美的淺笑,宛如一朵開了一瞬的曇花。

她用了最後一口力氣,「咚」的一聲,干脆而猛烈,縴弱的身子如殘花無聲無息地翩然落地,額頭上血跡斑駁,似描畫的紅妝。

房間外,小蝶焦急地等待著,完全沒有听到里面的聲響,只怪紅姐的聲音太妖嬈,一聲接著一聲地響在小蝶的耳邊。

「皇上恕罪,奴家也是被他人所迫經營倚紅樓,並不想做這傷天害理的事,更不知道齊晏是個反賊,皇上,你就饒了奴家這條命吧!。」

紅姐一看背後的頂梁柱齊晏被斬首,嚇得面無血色,繼續藏身必然難逃一死,便趕緊帶著手下的婢子頷首屈腰而來,紛紛跪下向趙翊討饒。

趙翊一挑眉梢,看向正畢恭畢敬站在一旁的陶嶺縣令,森然道︰「這些人與反賊同流合污,都給朕拖出去斬了。」

「是,皇上!」

只見衙役將在場的十余人揪起來往外拖去,一瞬間,倚紅樓求饒聲、悲泣聲,繞梁不絕。

趙賢沒有反對,覺得他是在為韓子嫣報仇,想來剛才不問其同謀者就將齊晏斬立決,看來也是為了韓子嫣,倒是自己現在才察覺他的心思,或許他剛剛的冷漠,只是一時無法接受所發生的一切。

小蝶等得不耐煩,推開個小門縫往里一瞧,正瞧見倒在地上的韓子嫣,她嚇得魂不附體,怔了須臾,才朝樓下喊去,「皇上,王爺,小姐她……她自尋短見了。」

第一個沖上來抱起韓子嫣的人是趙賢,「子嫣,你怎麼這麼傻,怎麼這麼傻……還有我呢,我不在意,你變成什麼樣我都要你,你為什麼這麼傻……」

小蝶听著他的悲鳴,也跟著啜泣,唯獨穩步走上來的趙翊面不改色,其實他心里痛了一下,後來想想,她的骯髒之軀連自己都無法接受,何況是受盡了凌辱的當事人,死了也好,免得生不如死。

但看無限悲慟的趙賢,他實在難以置信,難道他們曾有過一絲瓜葛,那自己又算什麼?

他忽然間很想知道其中的來龍去脈,可那麼一點點的心思在小蝶撲在韓子嫣身上痛哭突然猛地抬頭驚叫中轉瞬即逝。

「王爺,小姐還有心跳呢。」

她還活著?他心情莫名地欣慰,原來剛才什麼死了也好的想法是在寬慰自己,而真實地听到她有一絲氣息時,灰暗的心境便頓然有了光亮。

「快去請郎中,請最好的郎中來。」趙賢也是一時悲痛,忘了觸及韓子嫣的氣息,這伸手一探,果然氣若游絲,真真是天不絕人,什麼紅顏薄命的說法在韓子嫣的身上一點都不管用,這都是第幾次了,她的小命硬得很,老天都不準閻王爺收她。

小蝶跑去找郎中,趙賢欲把韓子嫣抱到榻上,卻看到彎身下來的趙翊伸出雙臂,他自然而然抽回了手,看韓子嫣落入趙翊的懷中。

趙翊真切地感覺到她柔軟無骨的身子,與那日在崖底壓在她身上的感覺一樣,不過,那日白里透紅的赧然之色,水色瀲灩的眸子清澈無暇,玲瓏縴縴之軀如干淨的清泉,如今卻不復往昔的純潔,他心頭不由升起嫌惡,在邁出兩步後,轉身對趙賢道︰「你來抱她。」

趙賢吃驚愣了一瞬,見他真心遞過韓子嫣,便沒有推月兌伸手接到半截,忽肩胛處的傷口撕裂般痛了一下,手臂頓失力量,韓子嫣的半個身子差點頭朝下掉在地上,幸好趙翊沒有全部月兌手,眼疾手快地又攏回自己懷里。

「算了,還是朕來。」他一副很無奈的樣子,好像懷里的韓子嫣會弄髒了他的身,那嫌棄的神色一分不剩地全進了趙賢的眼中。

原來,他可以為韓子嫣報仇殺了所有人,卻不能接受被人凌辱的她,到底他真的愛過她嗎?

而,這也是韓子嫣心底最想問的。

經過郎中診治,韓子嫣並無性命之憂,只是頭部重創,一時半刻恐怕不能蘇醒,先吃些去淤止痛的湯藥,或許過幾日就醒了。

听了郎中的話,趙賢松了口氣,正好自己身上有傷,一並讓郎中開了方子。

反而頭腦時不時陣痛,眼楮時不時模糊的趙翊一副很強大,很能受虐的樣子,沒有讓郎中診治,他可不想讓人知道自己有什麼毛病,還是等回了京,私下傳喚宮中的太醫問診總比找個山野郎中強。

「公子想必也身負重傷了?」郎中不經意地掃過他時,好似一眼就看穿了他。

他眸色一驚,片刻歸于平靜,「何出此言?」

郎中正色又是一瞧,語氣更為篤定,「公子瞳仁外圈染紅,老夫行醫數十載,不難判斷公子的頭部受了重傷,如果不盡快施針,少則半月,多則一月,公子將頭疼欲裂而亡。」

趙翊不屑一笑,自知是墜入崖底時摔了頭部,疼是自然,怎麼可能一個月就翹辮子,他才不信,「若你醫術如此精湛怎會在這小小縣城做個郎中,本公子家中自有良醫,無需勞煩你。」

郎中捋了胡須,無奈嘆息,「公子竟然不相信老夫,老夫無話可說,不過,公子的傷必須梅花針來醫,梅花針是老夫家中獨傳之技,外人恐怕治不好公子的傷。」

趙翊對此不屑一顧,什麼梅花針,皇宮的太醫難道不會用針,他搖搖頭,「你不必再說,先去將榻上人治好。」

郎中落落點頭,沒有再多說一句,小蝶跟隨他去抓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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