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下听聞元妃小產的葛如意著實高興得合不攏嘴,一只玉手輕撫自己的小月復,口中輕輕低喃︰「孩兒,你一定要平安健康的出生,到時你是太子,將來為帝,母後就是至高無上的皇太後,享盡一切榮華富貴。」
她正望著窗外凋零的禿樹枝做白日夢,忽听門口一陣細小的碎步,侍婢雪蓮緊張慌慌道︰「娘娘,皇上派人來請,奴婢看著不太對勁。」
葛如意眸色沉了一沉,「有何不對勁?」
雪蓮以前跟著齊妃,察言觀色,不難看出來者不善。
「皇上說請娘娘去千竹閣,不是順子公公一個人來,還帶了四個太監。」
葛如意驕傲自大,毫無在意,一者她身懷有孕,二者她老父親可是當朝宰相葛靖,三者元妃小產,作為後宮老大,她怎麼也該去看望一眼的,綜合這三點,就算皇上有意針對,能拿她怎麼樣?
「無礙,就算皇上不來請,本宮也會去的,你過來給本宮梳妝。」
雪蓮的害怕惶恐不僅僅來自派來請葛如意的太監們,還因為在這鳳棲宮內,只有她一人知道葛如意和管永私通****一事。
她輕手輕腳地上前,從梳妝案上拿起篦子,重新給葛如意梳理發髻,從奩盒里拿出閑置許久的鳳凰于飛金簪別在正中,兩側翹起的髻上綴著彩蝶飛舞的流蘇步搖,端莊而淑怡,一身繡墨蘭牡丹勾金絲的緋紅織緞錦袍,層疊的寬袖祥雲瑞瑞,看上去雍容而華麗。
只要是出門,葛如意極為重視裝扮,何況是去看失去子嗣的落魄妃子,她自然要端出一國之母的架子。
一向安靜清幽的千竹閣今日格外的熱鬧和與眾不同。
葛如意大駕光臨,踏入內室,在場的奴才都對她投來怪里怪氣的目光,當她看到跪在地上的韓子嫣,頓時,心間漫上一層迷茫。
之前,她听說元妃蕩秋千摔下來小產了,可具體是個什麼情況,她並不知曉,眼下看到此情此景,似乎有所了然。
「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福!」她頓了一下後,向趙翊恭敬地欠身行禮。
趙翊筆挺地端坐在雕花紅木椅子上,沒有開口讓葛如意平身,卻道︰「皇後身為六宮之主,就請皇後告訴朕,按照祖宗律法,殘害皇室子嗣的妃子該如何處置呢?」
葛如意毫無危機意識,彎起朱唇,漾出淡淡的笑意,眉眼處的默默含笑更是顯而易見,黑亮的雙瞳輕輕一轉,落在腳邊矮三分的人身上,語氣夾雜萬分得意︰「祖訓有曰,為保帝祚永延,後宮妃嬪不可為一己私利,謀害皇嗣,有違者,廢其位份,褫其封號,打入冷宮,孤老至死。」
趙翊嘴角浮現隱晦不明的暗笑,「皇後說的好極了,嫻貴妃你知罪嗎?」
韓子嫣沉聲,胸腔里有個「撲通撲通」亂跳的聲音越來越大,似乎掩蓋了她月兌口而出的話,「臣妾知罪,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受皇後娘娘的挑唆害元妃小產,讓皇上承受喪子之痛,都怪臣妾不分好壞,听從皇後娘娘一味唆使,做出此等禍害他人之事,請皇上恕罪!」
話音未落,便見葛如意臉色大變,紅白相間,從韓子嫣的話語中,她听出那點貓膩,對趙翊據理力爭道︰「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懷有身孕,為何要找她去陷害元妃呢?何況臣妾與她有仇怨,怎麼會讓她做這種事,請皇上明鑒!」
韓子嫣不甘落後,抬起水色迷蒙的眸子,正兒八經地盯著葛如意,精凜的眸光透出寒氣逼人的亮色。
「皇後娘娘利用完妾身就想把這事撇得一干二淨,過河拆橋,可不是六宮之主做出來的事……」
話言及一般,便被葛如意喝聲打斷,臉色不由也漲紅了,「你血口噴人,本宮從來不做虧心事,是你自己看不慣元妃有了皇上的骨肉就生了害人之心,還想推到本宮身上,韓子嫣你心腸好歹毒啊!」
韓子嫣咬了咬唇,沉寂片刻,與她爭來爭去,必然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要在場的人對皇後存在懷疑便可,如今只有皇後親口承認,這場戲才能落下帷幕,不然來回爭吵,對自己是極為不利的。
「皇上,臣妾有話想和皇後娘娘單獨說,請屏退其他人。」
趙翊眸色微斂,一張英俊的臉透出幾分凝重,朝順子一擺手,順子帶著在場的奴才皆退了出去,包括守候在元妃身邊的萼兒。
韓子嫣蹙了蹙眉,又道,「也請皇上回避一下。」
葛如意遠山黛眉擰在一起,滿月復狐疑地看著神色平靜的韓子嫣,到底她要做什麼?難道要在光天化日下謀殺本宮?
趙翊心中凝滯須臾,隨後了然明白,二話不說,踏出內室。
不大不小的房間,除了躺在榻上昏迷的元妃,只剩葛如意和韓子嫣。
葛如意之所以沒有阻止她,自認為她的膽量還沒到對自己暗下殺手的地步,何況所有人都在室外,自己若有個三長兩短,第一個無法逃月兌的人就是她韓子嫣。
葛如意的想法永遠都停留在那個自以為是的階段,而韓子嫣的小聰明自有高明之處,遣退所有人,這已經代表她與葛如意是一伙的,在外人世俗的眼里,就算兩個陌生人被關在一個房間都會讓人情不自禁地想她們做了什麼,何況還是兩個相識的人,自然而然會讓人覺得彼此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亦或要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人心敏感,尤其是在皇宮里。
「你要做什麼?」葛如意打破沉寂,先開口問她。
韓子嫣嘴角含笑,疏離的目光穿過她望著別處,淡淡一聲直逼她的小心髒,「皇後娘娘和管永大人一晌貪歡種下的惡果,不知該如何向皇上交待呢?」
「你……你,你胡說八道什麼呢,信不信本宮撕了你的嘴!」葛如意渾身直打哆嗦,不知是嚇得,還是氣得,嫣紅的蔻丹直指韓子嫣,幸虧韓子嫣跪著,視線中看不到她如驚弓之鳥的失態之舉,彼此一高一低的距離相差甚遠。
韓子嫣輕哼一聲,「妾身有沒有胡說,娘娘最清楚,待娘娘誕下孩兒,與皇上滴血認親,自有定論。」
葛如意怔了一怔,渾圓豐滿的身子向後細微地傾了一下,她一直以為自己藏得很深,自打懷孕與管永只偷歡過一次,而那次趙翊深夜突襲,並無發現任何蛛絲馬跡,難道鳳棲宮里有細作?
還未等她多想,韓子嫣又道︰「皇後娘娘不用擔心,皇上並不知此事,親身並未告訴皇上。」
有把柄握在敵人手里,葛如意不得不妥協,直截了當問她,「你到底想做什麼?」
韓子嫣也不與她多費口舌。「妾身想請皇後娘娘退位!」
「你做夢!本宮是皇後,這輩子都是,將來還是皇太後,沒人可以讓本宮退位!」
「皇後**後宮,與大臣私通,這道罪名還能保你皇後的位置嗎?」韓子嫣一面切齒道,一面緩緩站起來,與她相對而立,四目相視。
本就緊張的空氣瞬間被凝結,浮動的塵埃倏地停在半空中,兩個對峙的身影近在咫尺,彼此之間縈繞著戰火的硝煙,而誰略佔上風,不言而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