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妻歸來 第3章 五斗星君

作者 ︰ 溫留白

隱月跪到第六天,還分外精神地問我要不要再跪個六天,畢竟他是代我跪得,總覺得要跪雙倍才顯知錯。我點了點頭,鼓勵他繼續跪下去,多有誠意孩子,多有誠意的請求,給你你好意思拒絕?

我趁隱月在後堂跪得風生水起,就順手收拾了那條奸詐狡猾的三爪龍,我是整整追著他翻過五座山,他才終于哭爹喊娘地被我逮到,來往的精靈鬼怪看在眼里,口耳相傳,最後竟然變成‘青菜大仙無情毆打繼子,強烈譴責黑心後母’的故事,南來北往的妖精地仙茶余飯後吃飽了撐的就把這件事拿出來說一說,我不明所以的又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一出門就各種指指點點,干脆就窩在瘟神廟雷打不動地睡我的覺。

剛欠下半個身子听見後堂殺豬似的嚎叫從大殿直奔後堂,不用猜了,定是五斗爺爺偷雞又被狗咬了。五斗星君算是個上仙,當年也是只風騷的狐狸精,潛心修行歷經天劫,才飛升成功。當然,這已經是幾萬年前的事情了,可是愛吃雞的毛病還是沒改。

後堂好像很熱鬧的樣子,勾起了我刨根問底的本性,匆忙抓了把瓜子過去看熱鬧。

「悄悄啊,你不是不知道你五斗爺爺這點小嗜好,況且為了抓它,喏,這里還給狗咬了。」五斗星君說著便顫顫地伸出胳膊,拽著我欣賞他狐狸腿上的牙印。我一邊暗嘆那只好命的狗咬了這只一身仙氣的老狐狸,不知會有什麼造化,一邊又為隱月那廝惋惜,蹭了幾千年的仙氣還比不上人家那關鍵的一口。

說至此時,阿爹從五斗爺爺手中接過那只雞掂了掂,又聞了聞。

「五斗星君啊,這只雞你可吃不得。」說罷把那只雞里里外外確認了一番,又道了句︰「吃不得。」

五斗爺爺的臉瞬間垮了下來,千年的老皮像假面具一樣,嘴巴都快垮到下巴了,頂著滿頭的青筋嘟囔著︰「怎麼就吃不得,我還就要吃。」

「你可知那只雞是紫陽真人的徒兒,平時目中無人,專愛欺負新來的仙童,紫陽真人得知後一腳把愛徒踹進了畜生道入了輪回,叫他悟一回眾生平等,所以這只雞只能悟到老死,不能吃啊。」我在心里暗暗咋舌,世間哪有老死的雞,況且它還是只不下蛋的公雞。

此時,跪在角落的隱月那廝不知什麼時候湊到我耳邊叨叨︰「這不是你阿爹常說的仙緣麼,你若是今日護了這只雞,養著供著讓它老死,積了仙緣,還順帶能讓紫陽真人欠你一個人情。」

我想了想,覺得隱月說得對!就地灑掉手里的瓜子,卷了卷袖子,也就挺身而出了。

「五斗爺爺,這只雞您就賣我個面子別吃它,我這都是為您著想,看在晚輩的份上,您就為我積個仙緣吧。」我一臉諂媚地朝他狐狸腿撲過去,掐著蘭花指作勢要包扎一番。

五斗爺爺不動聲色地將我往外推了推,又朝門口邁了兩步道︰「那我有什麼好處?」

我又不懷好意地朝隱月笑了笑,招了招手︰「小石頭,變椅子。」

隱月當下應聲,弱弱地問我要變哪種款式。我思考了一下道︰「我平時在廟口坐著曬太陽的那種款式,就是最舒服的那種。」隱月真是听話至極,眨眼間就變成了一把安安靜靜的椅子。

「來來來,五斗爺爺,您坐坐,看看舒不舒服。小石頭還能變搖椅,圈椅,躺椅,居家旅行必備啊,冬暖又夏涼,我看著天上只要是個神仙都有個坐騎,亂七八糟品種繁多,主要就是顯身份,顯地位啊,您再看我們家隱月,可比那些雞貓鴨狗大氣多了!借您坐一個月您看怎樣?」

五斗爺爺挑剔地繞著隱月左三圈右三圈轉了良久說︰「顏色再金一點兒,亮一點兒,閃一點兒,寬度再加大點兒,要是再加個坐墊就舒服了。這麼單薄不會被我坐斷吧?」

我拍了拍胸膛做了擔保,我們家小石頭可是一塊貨真價實的石頭,五斗爺爺又不是田螺,**也尖不到哪兒去,也不至于在他身上鑽洞,頂多也就重一點。我對小石頭還是比較放心的。

雞是救回來了,我看著那只雞看我的眼神怎麼透著股嫌棄,莫不是餓了,順手抓了把供案上的米一撒,便也把它忘在腦後了,只是後來听說它餓得自己出去捉小蟲吃的時候被叫花子抓了,還是沒逃得了炖湯的命運,當然,這只是後話。

姑蘇里的日子很是平和安寧,三爪龍還是每天都打小報告,阿爹還是每天罵我不學無術,隱月還是每天變成硌人的椅子逼我曬太陽,短短幾個月,我曬足了幾百年的太陽活生生又變黑了幾分,模樣倒像是廟里炭爐里的黑炭,每次照鏡子都能短掉一兩百年的壽。

為了表示我已經改過自新,我拐彎抹角地問了阿爹幾遍,有沒有什麼特別的親戚,別樣的後門給我出山學個藝什麼的也好繼續造福百姓。阿爹被我這麼一問,倒也表示昆侖的玄冥子與他頗有幾分交情,但是始終不同意我離開姑蘇里去昆侖學藝。

後來還是小石頭點出了實質性的問題,用五斗星君那只老狐狸的話說就是,遠水則安,但是出了廟我還指不定在哪里玩水呢。這的確也是一個比較嚴峻的問題。

自小阿爹與隱月都很擔心五斗星君當年說的話,所以在他們的嚴密監視下別說是條波瀾壯闊的大河了,就連山中一尺見寬的臭水溝我都沒走近一步。小時候時常有山中的精怪前來炫耀︰

「昨天我學會了鳧水。」

「今天我在水下憋了幾個時辰的氣。」

「明天我就能游過某條大河。」

我叉著腰也不甘示弱道︰

「昨天我打了你弟弟。」

「今天我要打你。」

「明天我能揍你全家!」

當然,這麼做的後果永遠是血的教訓……

頓時神清氣爽。

阿爹雖是同意我去昆侖學藝,卻讓我帶著三爪龍好監視我,每月打一次報告,嚴禁涉水。在我的強烈抗議下終于把三爪龍改成了隱月,把三爪龍氣得吹胡子瞪眼。我的小算盤打得精精的,有了隱月,一路上的行李可以不用自己拿,累了,就地讓他變個小椅子,稍稍威逼下他他也定不敢和阿爹多說什麼,一路上有個言听計從的小伙伴也不是什麼壞事。

一路上,我與隱月遇見大河繞著走,遇見小河繞著走,就連遇見臭水溝也繞著走。短短幾日的路程,我總覺得我倆能走大半年。看慣了姑蘇里的小巷窄街,木香杜鵑,突然來到不同的鄉鎮,起初覺得新奇,時間久了,還是覺得姑蘇里的東西有種特有的別致與精細。

這麼想著不知不覺人也憂郁了起來,一天之內總是要扶額嘆息,看見什麼都要長吁短嘆一番。

我隨手在路邊扯了片葉子說︰「小石頭,你看,這里連葉子都是鋸齒,粗獷的很,我很是想念我卦攤前的木香,半開時摘下燻茶,用白糖閹了還能做糖糕。」

隱月說,這也許是在過渡期,過些時日習慣了,我自然是沒心沒肺地撒丫子狂奔,難得回頭,難得想起姑蘇里的。若是當時是那條三爪龍跟著我,他留在姑蘇里,我一定也會忘掉他。

我連忙搖頭否認,隱月憂郁起來連我都怕的,當初的那本《凌辱史》我至今歷歷在目,隱月臨走時揚言要銷毀,結果他的銷毀就是在山頭迎風撒下去,洋洋灑灑一大片。山下的小精怪爭相收藏,沒多久《凌辱史》的知名程度甚至趕超了我的那篇‘青菜大仙無情毆打繼子,強烈譴責黑心後母’的故事,成為茶余飯後八卦界的另一樁奇談,其文筆細膩而犀利,事無巨細,完整的曝光了五斗星君的私生活,句句直戳重點。自此我就謹記著,萬不敢惹毛他,于是整頓了心情與他繼續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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