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殿前等得百無聊賴，攜了另一位膚色黝黑的天將與他探討偏門的用法，日後也好借鑒借鑒。
好在那位小黑天將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一本正經地與我說︰「我在這當差整整一萬年，也算是天將里面資歷最老的了。」挺了挺腰板兒，對我指了指，「這麼些年來，除了見過你這種自己黑自己來引起帝君注意的，還見過愛自殘的，就為了見帝君一面，那女的，嘖嘖，下手可比你狠多了。」
我一听頓時來了勁，一時激動地抓了那小黑天將的手問︰「怎麼個狠法？」
小黑天將頗為嫌棄地白了我一眼甩開了我，有些緊張道︰「莫要動手動腳的，你就站那好好听就行了，不，不許湊過來，我見著你的腦門發慌！」
才想起我頭上還圍了十幾圈，一張臉完全被包得不成人形。遂自覺往後縮了縮，好讓他平復了心情繼續說下去。
「大抵是三千多年前的一件事了。」小黑天將兩眼朝上翻了翻作冥想狀，「那時候羲和上神因著女媧石的事被帝君關在須彌山，你曉得吧！」
我小雞啄米地點了點頭。
「那羲和上神將將被關了幾天，著長生殿外頭就來了一個美貌的女子，哭著喊著要與羲和上神一起受罰。那帝君豈是她想見就見得？弟兄幾個當然要先攔下來通報的，這帝君鐵了心不見她，她就在殿外磕頭磕了三天，對自己下手那叫一個狠，將自己磕得鮮血淋灕。前去通報的人慌了，與帝君說了，若是再不召見，外頭恐怕就要出人命了。」
我听他說至此處，心中頓時覺得悶悶的，裊裊願意為羲和犧牲至此，我自然是期望她能得到與之對等的回報，追問︰「後來呢？」
「後來，後來帝君只好同意了她的請求，還甚為開恩，讓她將額頭的傷養好再去須彌山與羲和上神一道受罰。」小黑天將惋惜地搖了搖頭，補充道︰「她養好傷來謝恩那日，我也在的。好好一個姑娘，額頭上生生多了道半寸長的傷疤，怕是破了相。」
彼時，我覺得天底下只怕是再也找不到這麼痴情的姑娘了。
愛得決絕，愛得徹底。裊裊是個烈女子，我心底是敬佩她的。
我正想得出神，前去通報的天將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樂呵呵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行啊你，帝君命你即刻進去。」
我被嚇了一大跳，像只兔子似的往後跳了一步。
要知道我此行已然是把腦袋別在了褲腰上，須知面子我是要的，命我也要的，早前細細揣摩過帝君的性子，像是個講理之人，若是我這張嘴皮子不能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那就拍他馬屁，定是沒錯。
雖是這麼打算，可底氣明顯不足，戰戰兢兢一步三回頭，倒是小黑天將遠遠扛了把刀還抽出手來與我豎了豎大拇指，使我安心了許多。
帝君的殿內前後左右立了四根雕刻著盤龍的天柱，穹頂之上瓖著四塊巨大的發光玉石，一排上窄下寬的階梯直通帝君的雲龍寶座。寶座四周環以朱欄，相見裝飾著金彩，欄內也是鋪有花毯。
雲龍寶座在座亭中間，左邊立著一只雕花銅鼎，後面立著十面雙龍黃團扇，座上鋪著紫貂皮，此時的帝君正懶懶靠在雲龍寶座上，把玩著扶手上的虎爪螭龍。
這殿內的擺設堪稱奢侈中的極致，我往那偌大的殿內一站，已然覺得分外清冷慘淡，想必著萬人之上的位置不是誰都能受得住的。
「通體碧綠？」帝君的聲音從至高處傳來，連回聲都顯得分外威嚴。
我的雙腿抖了抖。
「好吃懶做？」尾音微微拖長，一個疑問收尾。
我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不敢抬頭。
「你這頭又是怎麼了？」聲音越來越近，腳步嫻適緩慢。
我咽了幾口唾沫，頭埋得更低了。
「怎地把自己搞成這樣，本來就傻乎乎的，現在更是連話都不會說了？」一陣香味飄忽傳來，本能地嗅了嗅，木香做的糕點。
抬頭搜尋，帝君已然端著一盤糕點站在我面前。一抬眼，與他對個正著。我頗為尷尬地干咳了幾聲，提醒自己此行的目的，拍馬屁拍馬屁。
「呃，崇，崇恩上神，這長袍上的花色襯得您越發俊朗了許多。」這聲上神喊得分外親昵，我腆著臉笑了笑，先拽了拽他的衣擺，見他沒反應，便得寸進尺地扒著他的袖子順手接過了那盤糕點。
連吞了三塊糕點，鼓著腮幫子含糊地問他討要了一杯水。
「唔，莫要太燙的，太冷的也不行。君山銀針有麼？要尖茶不要茸茶，甜爽些。若是沒有，岳西小蘭花也湊合，記得把茶渣濾掉。」
我這廂狼吞虎咽地吞完一盤糕點，帝君也正好端來一杯茶。接得理所當然，喝得舒適暢快。
半晌，才厚著臉皮反應過來︰「殿內這麼些個仙娥都去哪了，勞煩您親自給我倒茶，忒不盡職。」
帝君倒也沉得住氣，現在才問︰「你是干什麼來了，來我這混吃混喝？」
現在還不能道明來意，太直接了總是不好的，開門見山我不是很擅長，拐彎抹角倒是我的強項。
遂不知死活地張口︰「你猜猜？」
他果然被我繞了進去，還饒有興趣道︰「哦？有趣，怎麼個猜法？」
「看手相會不會？但凡是個仙人都會的，學好了能混飯吃的。」我朝他伸出手，大大方方攤開手掌心。由于之前我一直都是跪著的，吃糕的時候就順勢坐在了地上，縱是攤開手，帝君站著也是看不太清的，遂又拍了拍身邊的地面，分外好心地邀請他坐下慢慢看。
他站在原地躊躇了半天，沒有半分坐下來的意思。堂堂帝君不願自降身份與我干坐在地上也是合情合理，遂好心地起了身，一溜煙跑到了帝君的雲龍寶座上抽了那張紫貂皮，鋪在地上，又拉了拉他的袖口。
他這才願意在那張紫貂皮上放下他尊貴的**，與我面對面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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