裊裊說,瑤姬恨我入骨,這話半分不假。
九重天的道路有寬有窄,偏生我走得這條道就是條窄道,我不想多生事端,便客氣地領了後面兩排仙娥仙童靠邊站著讓了讓。卻不知這一動作又刺激到了瑤姬,我後邊這三十六個仙童仙娥低著頭齊刷刷靠邊站了兩排,氣勢生生將她比了下去。
她仗著品階比我高,攔著我不放行,氣勢洶洶的在我那三十六個仙娥仙童跟前轉了一圈道︰「我身為帝君的母親,按著九重天上的規矩,你見了我理應屈膝跪地,行個大禮,再尊稱我一聲天後娘娘。」
她在無梁殿睡了幾萬年,本就沒有多少人認得她,此番她話一出口,那三十六個仙娥仙童才恍然大悟,紛紛跪地叩首。
瑤姬滿意地笑了笑,一雙妖艷的丹鳳眼定定地看著我。
我這個人,生來就貪生怕死,她讓我跪,那我就跪下與她服個軟。當下便屈了膝,左手按在右手上,額頭觸地,行了個標準的大禮。
將要抬頭,又被裊裊又壓了下去,額頭「咚」地撞在了地上,疼得我冷汗直冒。她還是不願放過我,按著我的頭又在地上撞了幾下,湊到我耳邊輕輕道︰「我想讓你與我一樣,留一道疤,你看可好?」
言畢,款款起身,與瑤姬道︰「天後娘娘,我看她這禮行得甚為敷衍,想必是仗著有帝君與羲和上神護著,不將您放在眼里。」
她這句話將帝君與羲和上神抬了出來,就譬如在火上又澆了一盆油,將瑤姬心中的這把火撩地旺盛,她當下便被氣紅了眼,怒不可遏地劈了我一掌。
瑤姬畢竟也算是有著萬年的修為,她這一掌用了全力,我只是個有著六千多年修為的小仙,自然受不住她那一掌,當下伏在地上嘔了一口血。
這就是世人心心念念要修仙,一心想要到達的九重天。
自小從來都是我欺負別人,萬萬沒有別人能欺負到我頭上。只是現在我卻得生生受了她這掌,不得有半分怨言。她的品階太高,我怕連累阿爹,怕連累還未修成人型的小石頭,怕連累老狐狸……
我強抬起頭,咳了幾聲,覺得自己的樣子甚為狼狽,不知我求個饒,瑤姬會不會就這麼放過我。
于是頗為艱難地朝瑤姬看了一眼,將要開口說話,無奈體力不支,只是對她翻了幾個頗具嘲諷意味的白眼,便不省人事。昏迷前腦中還有片刻的清醒,我很是憂愁,瑤姬會不會因為這幾個白眼,與我的梁子越結越深。
迷蒙中有人七手八腳地將我抬起,腳步匆匆,我在夢里睜不開眼楮。夢中我蜷著身子縮在一顆蛋里,手手腳腳無法伸展,,我用手模了模發燙的額頭,那里似乎有一顆種子,要破土而出。
隱約听見有人對我說︰
「時機還未到,時機還未到。」
我有些迷茫地問他︰「那時機什麼時候到?」
他將一團又一團溫暖地東西塞進我的心口,道︰「還差一百年,就差一百年。」
我睜開眼,看見床邊守著十八個小仙娥,很是欣慰。
其中一個粉衣的仙娥見我醒了,急忙與我道︰「上仙,您六千年的修為,全都廢了。」
我那一顆很是欣慰的心還未欣慰多久,便立刻被丟進了油鍋,翻來覆去,炸地酥脆。
那粉衣仙娥頓了頓,又道︰「但是,羲和上神渡了您一萬年的修為救了您的命,這麼算來,您還白撿了四千年的修為。」
我從床上一竄而起,歡呼雀躍,歡呼了一陣子又覺得我此番有失上仙的風度,面上收斂了幾分,心里依舊歡呼雀躍。頭一次白撿了這麼大的便宜,不免有些失態,這些仙娥們將我當成上仙看待,那我自然也要拿出幾分上仙的氣魄。
清了清嗓子,還是要象征性地問一問羲和上神的情況。
我這個象征性卻被那個粉衣小仙娥一本正經地對待著,從我那日昏迷後說起, 里啪啦連說了大半個時辰。
原是那日我昏迷後,裊裊與瑤姬依舊不願意放過我,遣了兩個天將,要將我重新送回九重天的監牢。好在,那兩個天將中一個是與我交情頗深的小黑天將,小黑天將我被打得不省人事,抹了兩滴眼淚,正義感泛濫,便偷偷傳信,及時通知了羲和上神。
據說羲和上神趕到時,我已經奄奄一息了,不得不說,羲和上神真是豪爽,當即渡了一萬年的修為與我保命。好在他修為深厚,渡給我的那一萬年修為他也未當回事。此番他的所作所為,被仙官們看在眼里,又是一番標榜。
我听到這里,憂喜參半。憂的是瑤姬若是知道我又被放了出來,定是要不遺余力地找我麻煩。喜的是羲和上神白送我的那四千年修為,半點未有向我討要回去的意思。
于情于理,我都要與羲和道個謝的,只是,不知道怎麼開這個口,只好跑去找老狐狸尋求一些建議。
我見著老狐狸的時候,他正傷感的坐在樹下借酒消愁,面容慘淡,地上滾了幾個大小不一的酒壇子,全然沒有昔日風騷的樣子。
我被瑤姬傷成那樣,他為我痛心,借酒消愁,確實令我感動萬分。便又特意折回去包了兩只雞,算是犒勞。
老狐狸當場干掉了兩只油汪汪的雞,打著飽嗝,哭喪著一張臉與我訴苦︰「那****被關進牢房不久,小狐狸就醒來了。我問她可是記起前世的種種,「她,她一臉茫然,說自己做了個夢,夢見我在雞窩前與他伸手說要渡她成仙,之後,之後她就醒了。」
話語中有些埋怨︰「悄悄,你怎的這般大意,沒事摔什麼香爐啊,現在可好了,小狐狸只夢見了開頭,便醒了過來,她還是未能想起我來。」
誠然,之前又是我想太多。
我憤憤地在老狐狸肚子上錘了一拳,指望他將那兩只雞完整吐出來。咬牙切齒問︰「連你也以為是我摔壞了香爐?」
老狐狸剔了剔牙,痞里痞氣道︰「不是你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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