皋落深起床後,親自疊好被子,小心翼翼地將泰迪熊的位置擺放好。
這個房間里的一切,自遘兒走後,他再未假手于人,凡是都是親力親為。他不想,讓別人闖入,這片只屬于他們的小天地。
「咚咚咚」,門外響起了敲門聲,三聲。
「少爺,潘小姐來了。」門外傳來了李媽的聲音。
皋落深打開門來,問︰「在哪?」
「已經在客廳內等著您了。」李媽恭敬地說。
「好。」皋落深淡淡道,「讓她等一下,我收拾好就下去。」說罷,便要將門關上。
「少爺。」李媽突然撐住門,不讓皋落深關上。看見皋落深不悅地蹙了蹙眉,發覺自己的行為似乎逾越了,趕忙將手拿下,解釋道,「少爺,潘小姐在下面等著您一起用餐呢,您還是先下去吧。」
「我收拾好就下去。」皋落深有些不耐煩地說。
「可是,潘小姐看上去••••••好像很著急。要不少爺,您有什麼沒收拾好的,我來幫您收拾吧!」明知道此刻最明智的舉動就是默默地退下,可李媽還是如不要命般地說出了這段話。
皋落深危險地眯起眼楮,半晌,說︰「李媽,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嗦了?」說完,沒有一絲猶豫,便關上了門。
李媽在門外,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後,無奈地離去。
三年了••••••什麼情愛,也該淡了吧!少爺,您又何必這麼痴情呢?
李媽緩緩地走下樓。
被皋落深拒絕進入那個房間,已不是第一次了。但盡管如此,自己的心里,還是如壓著一塊石頭般地,悶悶的,喘不過氣來,也酸酸的,十分不是滋味。少爺此舉,似乎時時刻刻都在提醒她,她曾做過,傷害他最心愛的女孩的事。也似乎在告訴著,他對那件事,仍是心有芥蒂。
在他看來,與禚小姐有關的,一切都是寶,都是別人踫不得的——尤其是她。
仿佛她一踫,那些東西,就碎了。就會如禚小姐一般,離開他。
三年前,她和夫人所做的事曝光後,少爺那暴怒和痛苦的神情,她永生難忘。
服侍少爺以來,他一向是開朗的、寬容的,對待下人,尤其是她,都很平易近人。在認識禚小姐以前,交過許多女友,短則兩三天,長則一倆月,是有些放蕩不羈,私生活極亂,但都沒有帶回家過。
禚小姐,是他第一個帶回家的女生。
也是第一個,會牽動他情緒的女生。
自禚小姐住進來以後,少爺時常生氣,時時與她發生爭執。事後,少爺總是坐在客廳里的沙發上生悶氣,而低頭的,總是禚小姐。
看著她不甘地坐在少爺身邊,一邊輕言輕語地哄著少爺,一邊因少爺耍小脾氣而生氣但又露出不可奈何的神情;看著少爺有時因為她臉上的神情和虛假的笑容而大動肝火,又因為禚小姐生氣離去而氣得跺腳的樣子;看著因禚小姐對著少爺甜甜地一笑少爺就會傻傻地樂上一整天的模樣,李媽都不知道,這個禚小姐留在少爺身邊,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可以這麼說,自從禚小姐進入少爺的生命後,少爺就變了。
變得愛發脾氣了,變得愛耍小性子了,變得幼稚了。但,臉上的笑容,也多了。甚至,比以前,笑得還燦爛,笑意直達眼底。
三年前,少爺知道真相後的瘋狂、思念禚小姐時的苦楚以及誤會和失去禚小姐後的自我放逐,仍歷歷在目。第一次,李媽覺得,禚小姐在少爺身邊,是一件好事。
那些時候,她真恨不得把禚小姐找出來,就算綁,也要綁到少爺身邊。
可是••••••自己能力有限,連少爺都找不到她,自己••••••又怎麼可能找得到?
皋落深打理好一切後,出了房門,拿出鑰匙,上鎖。
連貫性的動作,十分地熟練,可看出,這一系列的動作,已成了他的習慣。
來到餐廳時,潘昭純正抱著一杯熱牛女乃,傻傻地靜坐著,眼里,如沒有焦距般的空洞。
听到了腳步聲,她立刻回過神來,抬頭,看到眼前的皋落深時,眼里的擔憂仍沒有減去。
「深深。」她將牛女乃放在桌子上,立即起身,一把擁住了皋落深。
皋落深被她擁住,有些措手不及,但下一秒,立刻將她推開,動作甚至有些驚慌失措。
「深深••••••」潘昭純尷尬地愣在原地,仍保持著被他推開時的動作,動了動因被他推開而僵在原處的手指,擔憂的眼眸又多了一份委屈,已溢滿了淚花。
「坐下吃飯吧。」皋落深風輕雲淡地說,徑直走向自己的座位,沒有再看她一眼。
潘昭純尷尬一笑,伸手擦了擦已溢出眼眶的淚珠,轉過身時,已恢復了正常的模樣。若不是她那微紅的眼眶,根本看不出來,她先前有任何異樣。
李媽端著兩盤三明治和牛女乃上來,一盤放在皋落深面前,一盤遞給潘昭純。爾後,又將牛女乃遞給皋落深,笑著說︰「幾個月不見,潘小姐又變漂亮了。」
她私心里,還是希望少爺能和潘小姐在一起的。
「謝謝。李媽,你又年輕了。」潘昭純反夸了回去。
「哎呦,人老了,潘小姐你就別拿我開心了!」听到這話,李媽笑得可歡了,「你們先聊,我先下去了。」
說完,李媽端著餐盤,離開了餐廳。臉上的笑意,從未抹去。
「煎蛋火腿三明治,深深,你的生活習慣,還是沒變啊。」潘昭純,說著,咬了一口三明治。
「遘兒最喜歡吃這種三明治。」說到遘兒,皋落深剛剛面無表情的臉上頓時出現了一絲暖意。
听到這話,潘昭純拿著三明治的手,緩緩地放下。嘴里僵硬地咀嚼著三明治,味同嚼蠟。
「那你就吃這一種早餐嗎?」潘昭純拿過杯子,喝了一口牛女乃後,說,「只吃一種早餐,膳食就不均勻了,這樣也不太好啊。」
「遘兒嘴刁,每天都要吃不同的早餐,現在我的早餐,全是按她的習慣做的。」皋落深喝了一口牛女乃,唇角勾起,笑意明顯。
「你這次來找我,可是有什麼事?」皋落深放下牛女乃杯,緩緩問道。
「哦••••••是有件事。」潘昭純放下剛剛送到嘴邊,還未喝上一口的牛女乃的杯子,眼神頓時暗淡了,緩緩地說,「深深••••••我家遇上了一些麻煩,你能幫我嗎?」
「什麼麻煩?」皋落深問道。
「有人在打壓我家的公司,斷了我們所有和其他公司的合作,想要把我們趕盡殺絕。」
「你知道是誰嗎?」
「知道。」潘昭純用力地點了點頭,說,「是允安集團。」
「允安集團?」皋落深蹙眉,難不成是,三年前資助禤熠的允安集團?
「法國的允安集團?」
「嗯。」潘昭純頜首。
「你是不是惹上倪家的什麼人了?」皋落深放下手中的三明治,一臉的嚴肅。
「沒有••••••我沒有••••••」潘昭純的腦袋轉得跟撥浪鼓似的,「我連法國都沒去過,怎麼可能惹上倪家的人呢?」
「••••••」皋落深陷入沉思中。
法國倪家?三年前無由頭地資助禤熠,竟還是總裁親自來,力推禤氏成為n市的龍頭老大,如今••••••為何又突然打擊起了潘家呢?潘家的生意主要是在美國,照理說,跟倪家並無過節。
這倪家••••••還真是不按常法出牌。
「深深••••••你一定要幫我!」見皋落深遲遲未回話,潘昭純著急道,「現在只有你能幫我了,銀行和過去的一些合作伙伴都不願意向我們伸出援手,深深••••••除了你,我不知道還有誰能幫我!」
「就算我幫你。」皋落深緩緩地說,「潘氏又能撐多久?」
「倪家資財雄厚,既要打擊你,定然是做好了萬全的對策。」
「此刻若是我注入資金,能幫你多少?我想,此刻潘氏已是負債累累了吧!」皋落深看向潘昭純。
潘昭純低下了頭,半晌,重重地點了點。
「我能幫的,對你們家而言,只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皋落深拿起三明治,繼續吃著早餐。
見皋落深這麼說,潘昭純坐不住,她激動道︰「深深,你一定要幫我,我••••••我••••••你別忘了,我們曾經••••••」
「昭純!」皋落深突然厲聲喝道,阻止潘昭純繼續說下去。
怎麼忘,要他怎麼忘?傷了遘兒的手,出去喝酒發泄,喝了酒後,醉得一塌糊涂,竟和潘昭純••••••也是自己太醉了,睡得太沉了,連禤熠帶走了遘兒,都不知道。
卻不想,這一別••••••竟是三年。
「深深••••••」這是三年前,事跡敗露後,皋落深第二次凶她,潘昭純不禁壓低了音量。
「昭純,我三年前就跟你說清楚了。」
「可是我們••••••」
「你需要多少補償?我給你!」皋落深不耐煩了,直接扔出了這句話。
「深深,你怎麼能這樣說話!」潘昭純氣得漲紅了臉,不滿道,「你怎麼能用錢來衡量我們倆之間的關系,為什麼,為什麼我們不能在一起?」
「昭純,三年前我就跟你說過了。」皋落深嘆了一口氣,調理了會兒心態後,說,「我愛的是遘兒,一直都是。」
「可••••••」
「三年前你們對遘兒做的事,我沒有追究,並我代表著我不怪你們。」皋落深的黑眸瞬間如潭水一般深沉,散發出危險的光芒,語氣,也沉了不少,「我沒有追究,只是因為,我沒有資格追究。」
說到這,他的眼色,有些哀傷︰「等遘兒回來,她要怎麼懲處你們••••••我都會幫她。」
「她現在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呢,深深,你就一直這樣,像個傻子似的等下去嗎?」潘昭純怒問道。
「好了昭純。」皋落深伸起一只手,示意她別再說下去,「禤熠跟倪繄颯合作過,我會去問問他,能幫,我盡量幫。」
見皋落深這麼說,潘昭純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好乖巧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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