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蘇樓台霧里瑯琊 妒海欲焚兮,監國禍塵世

作者 ︰ 許卿天下

司馬清扶著筱音的手慢慢踱出衿珮殿,走到無人處面上的笑瞬間止息,如同褪下了一個假面具。

眼底,翻江倒海,狂風急雨激憤不止,走在旁邊的芳茵觸到司馬清的目光,不覺得渾身如冰稜穿過。

以司馬清的教養能讓她嫉恨至此的,除了故去的黎夫人,便莫過于如今過分張揚的夏子衿了。

「娘娘,就算她拿到了鳳印也沒什麼,這宮中資歷比她老的也不再少數,亦不會服氣。又怎會事事都听她管制。」芳茵安慰道。

司馬清搖頭,面上浮現一層罕見的惶急之色︰「君上這是要立那賤人為王後,那她的孩子便會成為世子!如此一來良兒只能依靠謀權篡位。這是本宮最不願看到的……」

「娘娘不必憂心,婢子在那千年人參上動了手腳,必不會令她如願……」芳茵笑容陰狠,握著司馬清微顫的手又道︰「若是出了事,娘娘把一切往婢子身上推便是!」

「糊涂!」司馬清又驚又怒,「你難道不知那賤人正睜大了眼挑本宮的錯處嗎?為何要自作主張!」

芳茵一听也知道是辦壞了事,忙跪下道︰「婢子一時心急,若他日追究起來,婢子一力承擔……」

司馬清雖氣極,但也知此事覆水難收,無任何挽回的可能,只盼著如芳茵所說起些效果才好。

「本宮許久未曾見父親,極是想念。你叫他稟明了君上入宮見本宮!」

「諾。」

※※※※※※※※※

此刻的衿珮殿,流霜正反復查看那株千年人參,卻始終不曾發現不妥,因問道︰「韓姑娘,這人參有何異樣,為何不能給娘娘用?」

韓搖光輕輕刮下一點粉末,指道︰「你看,這粉末微呈微微的黑色,哪里是人參的白色藥末?」

「那這涂在外層的是何物?為何用銀針都不曾變黑?」流霜奇道。

「此物源自鬼方,看樣子應該是百藥混用的‘落紅散’,非為毒,而是墮胎藥。」韓搖光略一思索,得出了結論。

恰而夏子衿過門而入,看著韓搖光沉靜如水的面容,全然不似嵐月殿那時的嬌憨可人,自有一派從容的氣度。因問道︰「嵐月殿一事,你是否怪我?」

流霜行禮退下,整間偏廳便只剩下兩人,韓搖光搖頭,「當時我一心以為娘娘你發現了我是身為殺手的秘密,所以誣陷了娘娘。嚴格說來應是搖光的不是。」

「今日——」她拖長了音調,「篤篤」地敲打著桌子,似乎還在猶豫著要不要說出口。

「娘娘放心,我交給娘娘的藥自是萬無一失。只要娘娘完成了今上交付的任務,其解藥自會奉上。」

她冷笑一聲,收手轉身,「搖光姑娘真是忠心待自家人,難得。」

韓搖光自是听到她話里的諷刺之意,只是等她走開,她從容不迫的笑容才有了一絲碎裂之意,暗暗握緊了拳。

若非因為你,我韓搖光怎會淪落到這般地步!

夏子衿抬頭看著遠處亭邊一叢石榴樹,青澀的果掛滿枝頭,生機蓬勃,昂然而立。不像她憑剩下一個空架子,看不到未來。

流霜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她的目光似乎透過石榴樹看到了虛空的未知,愣怔間听到她緩緩開口「流霜,等事情都結束了,你隨我遍行天下可好?」

那聲音那樣低,她幾乎以為是自己听錯,仿佛溫暖的燻風一來便吹散了,杳無蹤跡。

《越書副卷#8226;後宮#8226;衿夫人》載︰南越正元三十六年六月十八,王攜衿夫人同朝听政,滿朝皆驚,郎中將劉俞即欲觸柱死諫,「自古婦人多誤國,君上惑于妖姬,南越必亡于他手矣。」衿夫人對曰︰「往昔武帝之後賢德**,今朝清夫人御下憫茹。如此下臣只顧搏忠君之名,留之何用!」後起一女立斬之,眾皆膽寒。

坊間百姓多嘆息,惑世妖姬欲亡吾越矣。

「哎,姑蘇本來應付兩個侯爺自顧不暇了,這又出了一個如前朝賈南風一樣的禍國皇後,這可如何是好!」酒肆里一人仰天長嘆。

「這又是胡說,傳說這衿夫人是世所罕見的美人,哪里是那賈南風可比的!才會把不近的君上迷戀至此。」

「那姑蘇台,嘖嘖嘖,」那人仿佛親眼所見一般,酒至酣處,手舞足蹈了起來「又築高十丈,以金粉作飾,萬萬金堆于其上,真是耀目非凡,我走到城東還能見到那金光。」

「哼,不過是亡國的鹿台而已,又什麼可夸大的,你可別忘了,姑蘇台始建于吳國的夫差,是為博西施歡心!這妖姬求君上修姑蘇台可知其用心!」

在酒肆的角落一處,那頭戴黑紗帽的男子動作一停,嘴角揚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已經到了如此這般的地步麼?」

他的聲音澧雅魅惑,仿佛帶了幾分攝人心魄的魔力,直鉤得人想欲掀開紗帽一探真容。

「那是,看公子不是本地人吧?姑蘇動蕩,老朽還是勸一句,趁早回去的好。哎,客人也越來越少嘍!」掌櫃一見他便知來歷不凡,趕緊回道。

一個提刀的侍衛轉過大堂走向紫衣公子,附耳說了什麼,那公子轉身丟下一枚刀幣離去。

唯有清晰的聲音如清風過耳︰「本公子還要取回留在姑蘇的一件寶貝。」

「只是不知這是誰家士族公子,有這般的好氣度!」掌櫃含笑收走桌案上的刀幣,遙望遠處人影道。

林曦緊緊跟著自家世子身後,良久听到褚墨少有的嘆息,復又笑容逸出嘴角,一派和風霽月之色,「本君倒是想知曉她能堅持到幾時!」

他想知道,所以半年來無時無刻不在搜集關于她的情報,小到飲食習慣,斗茶撫琴,大到布局詭計,舌戰群臣……

若是她身為男子,必是當世可用的奇才,可她的心思永遠都圍繞在那幾人身上,褚墨知道,那是為了復仇。

褚墨捂著藏在胸口的發帶,攝人心魄的紫墨的瞳,紫色濃重諳燃,冷意逼人。

「殿下,君上派人請殿下回去。」林曦凜然稟道。

「這是北乾南下最好的時機,本君只待南越一亂,便攻姑蘇。」

褚墨隔著黑色的紗帽看向天邊,東面的烏雲逐漸壓迫著天空,如同潑了一重淡墨的水,逐漸地、緩和地暈染開來。

他沒有出口的另一句話便是︰「得到她,不然毀了她……」

「南越的天就要變了。」他喃喃自語道。燻風似乎不願離他而去,溫柔打轉地掀起黑紗一角,行者偶有一瞥,看到男子都帶過一絲驚艷之色。

長街上,一人一侍長身而立。前面的人頭頂紗帽,紫衣華美,墨發挽揚。單單是背影便覺得卓絕斐然,見之忘俗。

而自六月十八之後,又一件驚世駭俗的一幕在麟宇殿上演。

九月初七,夏子衿抬頭看著氣勢崇阿的麟宇殿,紅袍宮裝,步搖蘇絡分飾兩邊。梅妝端雅,眉目芳華,嘴畔綻開一個完美的笑。

袖手兩側,袖口垂至地面,假裝有孕的小月復微微鼓起卻不掩麗色。裙擺鼓風,曳尾于地。

這般的艷色奪目,琳瑯珠玉不能行飾其萬一。

她慢慢揚首,身後艷色裙擺張開宛如半蓮。

她提裙而上,動作優雅而耀目,身後隨行兩列羽林衛,殿內有些大臣對上她那不含笑意的眼,不由得噤若寒蟬。

這妖姬又要搞出什麼名堂?

昭子良側首看著她,心思瞬間萬變。而昭句無卻看著她身後拿著托盤的內侍,眼底墨色越來越沉。元子玉含笑而立,仿佛萬物皆不入眼,卻只貪看那抹風華絕代的佳人。

她走到前面站定,恰好羽林衛分列大臣兩側,金戈相撞間,沉重劃一的腳步聲震得百官失聲。

「你算是什麼東西,竟然帶著禁軍入殿!這是要謀反嗎!」大將軍司馬瑞站了出來,虎目凝威,身形如電,一看便知是久歷沙場之人。

「哦?」她絲毫不懼,反而興趣盎然地看著司馬瑞,卻也不理會。素手一揚,內侍宣讀詔書。

「上命有曰︰寡人病疾,臨朝有困,衿夫人上呈天听,下恭慧敏。擢——」

拉長的尾音吸引了眾臣的注意,有的凝神靜听,有的引頸欲視探視詔書,生怕錯過任何一字,有的皺眉深思。

空曠的大殿中,流水潺潺消彌了嘈雜紛亂的心,卻沒有去除心底的疑慮。

「衿夫人擔任監國之任,代孤上朝。欽此——」

「婦人監國?」渾厚蒼老的聲音驟然響起,司馬瑞眉頭一抖,揚聲大笑,刷地一聲,寒光乍起,拔劍而指,在她鼻尖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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