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女難娶 第149章 鋒芒畢露(3)

作者 ︰ 高春花

一想到還在東露府大門口跪著的花管家,以及花管家背後的東露隼修三兄妹,她便笑的快要內傷。今天她可以成功的跟東殷錦黎達成了盟約,又拉近了與東露舜威之間的關系。等下的這場戲,真是有的唱了。

念及于此,東露君顏便有些迫不及待起來。

「事不宜遲,伯父,咱們即刻便出發吧。」

此時,他們二人已經走出了書房,來到了幽靜典雅的長廊之上。

听到她的話,東殷錦黎笑得十分慈祥,卻依舊難掩儒雅之下的精明老辣,他勾唇一笑,道︰「丫頭,又打什麼鬼主意呢?」

東露君顏狡猾的眨眨眼,「等到了東露府,君顏便給伯父好好的唱上一出戲,保證伯父伯母與亦秋都看的十分高興。」

「小顏,你要給我和爹爹娘親唱戲嗎?你居然會唱戲?」東殷亦秋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

東露君顏一愣,然後松開了虛扶著東殷錦黎的手臂,快步走到了東殷亦秋的身邊。

「亦秋,你什麼時候來的?」

「我這不是擔心你與爹爹談的不愉快啊,就一直侯在院子門口了。」

「那你現在還擔心麼?」東露君顏說著,還笑得特別溫柔的回頭望了一眼東殷錦黎。擺明了是一出父慈女孝的畫面啊。

東殷亦秋害羞的模了模鼻頭,「不擔心了。看你與爹爹如此親密,想必你們二人談的一定十分愉快吧?」

「當然了。」東露君顏勾了勾唇角,「伯父已經答應我了,說是一品居開張那天會帶著你一起去給我慶賀。」

「真的?」東殷亦秋眼角眉梢都難掩愉悅二字。

兒子如此開心,又正好能實施計劃,東殷錦黎別提多滿意了。

他點點頭,笑道︰「丫頭這話自然是真的。」

「所以呀,亦秋,為了能來給我慶賀,這些天你一定要好好調養身子啊。別到了那天,你卻因為身子不爽無法出席,那我可是要生氣的。」

「不會的,不會的。」東殷亦秋連連保證,「我一定會健健康康的去給你慶賀。」

「哎呀,那賀禮一定不能少了喲。」

「放心吧,小顏。我一定給你準備最棒的賀禮。」

「一言為定咯?」

「嗯,一言為定!」

……

「……喲,他李嬸,你快點來看看,這麼大的排場,真是好威風哦。」

「切。」正倚在門邊納鞋底的李嬸不屑的啐了一句,將銀針在油乎乎的發間蹭了蹭,眼神從始至終都沒有挪開手中的針線活,顯然對于街道上這一幕的陣勢,她早就已經見怪不怪了。

「俺說狗蛋娘啊,說你是鄉下來的,你還不樂意听。這排場那還叫大?你可真是沒見過世面!」

被兒子從鄉下接來胤瓊都不過三五日的婦人一听這話,連忙挪到了李嬸的旁邊。夸張的瞪了瞪眼楮,「嘖嘖,十幾頂轎子,前前後後的護衛丫鬟少說也有十幾二十個,還有官兵開道,這陣勢還不叫大?他李嬸,那你倒是說說,什麼陣勢才叫個大?」

李嬸頓時有種優越感,她放下手中的針線活,抬頭沖著接道上望了一眼,嘿嘿一笑道︰「知道這是誰家府上的車隊不?」

「不知道。」狗蛋娘老老實實的搖頭。

「四大家族之一的東殷家!」李嬸瞥了一眼馬車上的家徽,便一口咬定道︰「四大家族你知道不?東殷家你知道不?」

「知道知道,這四大家族俺咋能不知道呢!」狗蛋娘有種被人鄙視的感覺,有些不痛快的道︰「俺再咋孤陋寡聞,咱們東胤國的四大家族,俺也是知道的。」

「這就對了,四大家族多威風不用俺再多給你解釋了吧?」李嬸得意洋洋的炫耀起自己的知識來,「狗蛋娘,你要是多在咱胤瓊都待上一陣子,你就會知道,不過是十幾頂轎子,十幾個侍從,這根本不算排場。不過是人家兩班貴族日常出行的基本規格罷了,你是不知道,前些天國師大人上東露府代天子巡視,那陣仗,嘖嘖,才叫個大。前前後後只怕要好幾百人不說,大半個胤瓊都也給封了,街道兩旁都有官兵把守,根本不允許尋常百姓出行。你是來晚了,沒趕上那個場面。你要是看見了,保準嚇死你!」

「我的媽呀……」狗蛋娘狠狠的吸了一口涼氣,「這麼大的排場,俺這輩子都沒見過。連想象都不敢想象呢!」

「所以說你是鄉下來的。這種景象,咱們胤瓊都的百姓看的都不愛看了。也只有你才會大驚小怪 !」

「他李嬸,你再跟俺說說,這胤瓊都里俺們鄉下人沒看過的東西。」

「這有啥好說的?」

「哎呀,你就跟俺說說唄。」

「好好好。看你是鄉下人沒見過世面,俺才跟你說的。你發現了沒,今天這街道上的人都沒了,空蕩蕩,知道是為啥不?」

「為啥?」

「因為東紅家的嫡千金出嫁呀!這東紅家大擺流水宴,請整個胤瓊都的百姓去吃席呢。」

狗蛋娘一拍大腿,「這狗蛋咋不跟俺說呢,你瞧瞧,俺都沒能去吃上人家四大家族擺的流水宴!好不容易能沾沾人家的貴氣,俺還給錯過了,你說可惜不可惜!」

「你慌什麼?沒出息!」李嬸沒好氣大罵了一句,「東紅家說了,這流水宴要擺上個三天三夜,這期間,誰去了,人家東紅家都拿出大魚大肉來宴請呢。今天沒吃上,你明天去就是了。」

「他李嬸,那你明天跟俺一起去唄?」

「不去!」李嬸想也沒想便一口回絕了。

「咋了?」狗蛋娘一愣,「這有免費的大魚大肉吃你還不去?是不是傻?」

李嬸立刻換上一副義正言辭的表情來,「那東紅家跟咱們東露家一向不對付。俺兒子可是在東露府當差,媳婦也是從東露府出來的。俺們一家是東露府的人,才不去吃死對頭東紅家的流水宴!」

狗蛋娘也不屑的很,「哼,你媳婦不就是在人家東露府當了兩年丫鬟麼,你咋就成人家東露府的人了。」

「這咋了?你沒看看你住在什麼地方!」

「這跟俺住在什麼地方有啥關系?」

「這是城南!」看李嬸的樣子,就差站起來提溜著狗蛋娘的耳朵給她說教了,「你懂個啥嘛,整個城南幾乎都是俺們東露府的!包括你住的這房子,都是俺們東露府的!」

「啥?」狗蛋娘也是一驚,「這地契上明明寫的是俺家狗蛋的名字,咋就成了人家東露府的了?」

「你就傻吧!陛下當初可是把整個城南都劃拉給東露府了!要不是俺們冥衡老爺心慈人善,沒有將地契收回去,還留給咱們百姓。不然的話,你家的地契早就改名是東露了!」

「乖乖……」狗蛋娘連連咋舌,「這國都就是不一樣。在俺們鄉下,哪兒有這一說。俺可真是開了眼界了!」

見自己唬住了對方,李嬸別提多得意了,她忍不住繼續賣弄著,「俺給你說,這東殷家跟東露家已經定下了婚約,東露府的九小姐沒兩天就要去東殷家當少夫人了。今天吶,兩家就是去商議具體日子的!」

「他李嬸啊,這你咋都知道?」狗蛋娘有些不相信。

李嬸覺得自己被質疑了,頓時不滿的提高了音量,「說你傻你還真的傻!你沒瞧見前邊那條街已經被護衛圍起來了麼?俺瞧一眼就知道,左邊那一溜那是俺們東露府護衛的衣裳,右邊那一溜,則是俺們鎖梵武堂的衣裳。你說說看,東露府如此重視的派人迎接東殷家,不是兩家要正式遞聘書,那能是啥?還有,你瞧——」

狗蛋娘立刻順著李嬸手指的方向望去,「咋了?這馬車又咋了?」

「俺估模著,這馬車里裝的都是聘禮!」

「七八輛馬車,都裝的是聘禮?那該有多少銀子啊?」狗蛋娘已經驚訝的連嘴巴都合不攏了。

「人家東殷家根本不在乎這點銀子。俺給你講,這就是個零頭,真要選定了良辰吉日,你瞧著吧,這聘禮肯定更多。」李嬸得意洋洋的模樣,好像是她要嫁女兒一般,「俺們東露府財大氣粗,大名鼎鼎的二爺,那可是咱們東胤國的首富。你說,他要嫁佷女了,這嫁妝能少的了嗎?」

狗蛋娘感慨的嘆了口氣,幽幽的道︰「這兩班貴族的生活,俺真的是想象不來。說句心里話,俺真想看一看那東殷家的少主跟未來少夫人是個什麼模樣。」

「狗蛋娘,你真想看?」

「真想看!」

「真想看那簡單啊。過些日子一品居就要重新開張了,到時候不光是俺們九小姐會去,就連皇子都要去呢!到了那天,你就站在一品居的門口,不久能看見了?」

「一品居?這是個啥地方?」

李嬸不屑的撇嘴,又開始 里啪啦的給鄉下人狗蛋娘‘開世面’起來了。

「狗蛋娘你听俺給你講,這一品居吶……」

放下轎簾,東露君顏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臉上的神情說不來是高興,還是生氣,非要總結的話,估計是無可奈何更多一些。

前邊有官兵開道,兩旁也有不少百姓圍觀,這速度,難免就要緩慢起來。去時,她只用了一刻鐘的時間,可這回程,已經半個時辰了,她才堪堪能夠看到自家的屋檐,這還是憑借著她超人的目力。

短短一條街的距離,可愣是用了一刻鐘的時間,也沒能從那李嬸跟狗蛋娘的視線里消失。于是,這兩人的對話,是一字不落的傳到了東露君顏的耳朵里。

四大家族的排場,說實話,她是沒有見識過的。她雖然貴為東露府的九小姐,但平日里出行,頗有點微服私訪的感覺。不過一輛馬車,或者是一頂轎子,以前還有個何誠跟班,現在連何誠都沒跟著,就她一個人。其他宴席,她沒隨行參加過,所以也沒看到過。

可東露君顏不是市井小民,兩世為人的她自認為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玩起炫富奢華這一套,她也沒少干過。可饒是如此,她還是低估了這四大家族骨子里的虛榮跟囂張做派。

不過是宴請東殷府來家里吃頓晚膳罷了。這東殷錦黎就準備了如此厚重的大禮,說是難得有時間上親家府上用膳,自然不能失了禮數。可說到底,還是愛擺排場,炫財力。而東露冥衡跟東露舜威也是同樣的想法。

這兩個人,一個富可敵國,一個手握大權。派出鎖梵武堂的學院,統一著裝,列隊在街道兩旁迎接不說,竟然還出動了官兵開道。雖然四大家族的族長,那都是東胤國的重臣,出行是有嚴格的規定,但這陣勢,還是有點太大了吧。東露君顏估計,如果不是時間不允許,東露舜威只怕要將整條街都用金子鋪起來才算是滿意呢。

簡簡單單的迎來送往已經是如此奢華,東露君顏實在是想不出來,這晚宴究竟要奢侈到何種地步。再如何家大業大,恐怕也經不住這般鋪張浪費的極盡奢華吧?

「小顏,都是尋常百姓閑聊的話罷了,你莫要放在心上。」東殷亦秋純良歸純良,但他畢竟出生在兩班貴族,有些東西,他還是能夠明白的。

東露君顏嘆了口氣,幽幽的道︰「所謂樹大招風,亦秋,連尋常百姓也分出個東露派和東紅派,可想而知,我們兩家的爭斗已經是何等的光明正大了。」

「小顏,你也要往好處想想啊。」東殷亦秋寬慰她,「像那個李嬸一樣的人顯然不在少數。這也說明了你們東露家深得百姓的愛戴。這是好事。」

「亦秋,你莫要寬慰我了。我只是稍微有些感慨而已,並沒有擔心什麼。」東露君顏不在乎的擺擺手,道︰「只是這排場,的確是大了一些。如此鋪張浪費,若是傳到了一向節儉的陛下耳中,我怕對咱們兩家都不利。」

「你怕什麼?」東殷亦秋的臉上,難得的浮現出幾許冷笑來,他道︰「東紅家不過是嫁個女兒罷了,便要擺上三天三夜的流水宴,如果陛下真的要追究浪費之罪,哪里輪得到咱們兩家。頭一個先要拿下東紅家才是。」

對此,東露君顏只是優雅的笑了笑,並沒有再接話繼續向下談論。她何嘗不明白,今天兩家非要把排場擺的這麼大,無非就是擺給東紅家看的。可在她看來,這種你不是炫耀自己有錢麼,那老子非要把你比下去的心態,真是有夠無聊的。

「不過小顏,對此我是有些開心的。」

「哦?」東露君顏有些模不著頭腦,「你開心什麼?」

「不出一日,咱們倆的婚訊一定會傳遍大街小巷。所有人都會知道,我東殷亦秋就要當你東露君顏的夫君了。你說,我怎麼會不開心呢?」東殷亦秋又變回了那個靦腆的他,一邊說著,他還一邊不好意思的把腦袋埋到了胸口。

東露君顏也笑,「哪兒用的了一天,我敢保證,咱們還沒開始用膳呢,這消息已經都傳遍大街小巷了。」

「小顏,我既恨這道路太長,走的太慢,又恨這道路太短,時間太少。」

東殷亦秋的意思,東露君顏用腳趾頭都能猜的**不離十。這家伙一方面是嫌棄耽誤了她們兩人自從定下婚約之後,兩家頭一次正式的拜帖邀請,再赴宴用膳的筵席。另一方面,也是覺得他們獨處的時間太少了,在這兒撒嬌鬧別扭呢。

她莞爾一笑,拍了拍東殷亦秋的手臂,道︰「這有什麼,以後我們多得是時間獨處。至于兩家一起吃飯,等咱們成了親,我反而還怕你覺得太多,覺得厭煩呢。」

「怎麼會,只要是跟小顏你一起,什麼事我都不會感覺厭煩。」東殷亦秋下意識的先澄清了一句,然後才反應過來,人家根本不是這個意思,于是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腦袋。

這種小白兔特容易害羞的模樣,東露君顏真是怎麼看也看不膩哦。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想起來季玉溪那個小兔崽子了。別瞧著季玉溪堂堂黃金斗氣的斗皇,好像什麼都懂的模樣,其實呀,那小子也純情的很呢。

她不過是睡醒之後,里衣有些凌亂,露出了半個肩膀,那小子就臉紅的不行,死死的閉住眼楮不算,還用雙手把眼楮也給捂起來了,嘴上也直喊著非禮勿視,說她無禮,要她快點將衣裳穿好。

一想到這里,東露君顏便忍俊不禁的在心里狂笑不已。憋笑憋得差點內傷。這讓坐在她旁邊的東殷亦秋瞧見了,更加不好意思來。

「小顏,你別笑話我。我是真的生怕你對我有什麼誤會。哪怕是一丁點,我都受不住。」

得,這家伙又開始不分時間,不分場合,不分地點的開始訴說真心,跟她告白了。頭一次听,還覺得听新鮮,第二次听,雖然少了點新鮮感,但還有些小小的感動。可這听了第三次第四次,真就沒啥感覺了。

揉了揉眉心的朱砂,東露君顏本想告誡東殷亦秋一番,讓他以後甭這麼肉麻了。可靈機一動,又覺得這是個設伏筆的好機會。于是她話鋒一轉,語氣變得十分嚴肅。

「亦秋,在你心中,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啊?」

「就是你覺得,我是個什麼性格?」

東殷亦秋連想也沒想,便直接掰著手指頭道︰「善良、單純、溫柔、賢惠、善解人意、不管別人怎麼欺負你,你都保有一顆仁慈的寬容之心。」

一听這話,東露君顏一頭的黑線。東殷亦秋說的是誰?她怎麼不認識?她跟那些形容詞有半毛線關系?還善解人意,一顆仁慈的寬容之心。快得了吧,她不去報復別人,人家已經要燒高香了好吧。

「總之,小顏你是我見到過最美好的女孩子了。」雙手合十,東殷亦秋笑得一臉幸福。

輕柔眉心的朱砂,已經變成了狠掐眉心的朱砂,東露君顏語氣有些不穩定的道︰「亦秋,我沒有你說的那麼美好。什麼善良,寬容,溫柔等等這些詞語,都跟我沒有任何關系。」

「怎麼會!」東殷亦秋反應很強烈,他猛的直起身子,因為動作幅度太大,他們兩人的轎子明顯的晃動了一下,「小顏,你——」

「亦秋。」東露君顏強硬的打斷了東殷亦秋的話,她擰著眉頭,一字一句的道︰「我告訴你,亦秋,我就是個心狠手辣,蛇蠍心腸的女人。現如今再你面前的東露君顏,早已經不是你以前所認識的那個東露君顏了。以前的我,已經死了。現在的我,瑕疵必報,誰若是敢踫了我的逆鱗,我定叫他生不如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的語氣十分淡然,但教人听了,就是感覺她這話沒有一點夸大,有股子不寒而栗的感覺。

「小顏……你,你怎麼……」東殷亦秋舌忝了舌忝泛紫的嘴唇,明顯是被東露君顏的駭人表情給嚇到了,他先是向旁邊縮了縮,然後又大著膽子靠了過來。

「其實,對于你的變化,我哪里會不知道。只不過,是我不願意去想這些罷了。因為在我心里,你就是小顏,是我想娶的女子,想共度一生的妻子。所以不管你的性格有什麼變化,只要你還愛我,願意嫁給我。那麼在我的心里,你的改變,便與我沒有任何關系。說不在意是假,但我真的沒有芥蒂。」

東殷亦秋這番話,還真的有些讓東露君顏吃驚。沒想到,那個病秧子心里邊也有這麼多想法啊。他一個人的時候,肯定也煩惱了很久吧?究竟是自我說服自我催眠了多久,才能讓這個心思縴細如發的男子,有了這樣的覺悟?覺悟或許有些不貼切,應該是退讓更為合適。

見東露君顏半天不說話,東殷亦秋有些急了。他忙捉住她的手,死死的攢在手心。

「小顏,我嘴笨,不會說話,有什麼話說的不對,你別生氣。我的意思只有一個,就是不管你如何變化,只要你對我保持初心,那我對你的情,便不會有分毫的改變。我這麼說,你能不能理解?」

哎……東露君顏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對于東殷亦秋這種人,她真的是很沒有法子啊。她緩緩的將手抽了出來,當即,東殷亦秋變胯下臉蛋,可他嘴才撇了一半,便又重新上揚了起來。

東露君顏側身,淺淺的摟住了東殷亦秋,將自己的下巴抵在對方的肩頭。環住他肩膀的時候,她不免有些驚訝。東殷亦秋常年生病,又足不出戶,更不要提修習斗氣這一說了。

原本她以為,這人的身子不說只是皮包骨吧,至少也該身形消瘦也是。可是手下的身子,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般削薄。

結結實實的觸感,讓她終于反應過來了,雖然他愛哭鼻子,喜歡撒嬌,性格很溫柔,說話也是很小聲的細語,又很容易臉紅。但眼前的這個人,不是她一直想象中的男孩,他是個男人,一個深愛著這幅軀殼的男人。

「亦秋。」她低低的喚了一聲。

「嗯,我在。」他也低低的回應著她。

「謝謝你這麼愛我。謝謝你願意愛我。」

她不喜歡他,但她卻喜歡上了他喜歡她的這種感覺。說起來很拗口,但這就是她此刻內心的真實想法。

「謝什麼,愛你的人有好多,可你只允許我一個人愛你。我才要謝謝你呢。」一直徘徊的雙手,此刻終于的落下,他輕輕的反手摟住了她的腰肢。

他笑得一臉甜蜜,幸福。

她卻笑得有些無可奈何。

穩了穩心神,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從腦袋里趕了出去。東露君顏輕輕的推開了他,率先結束了這個短暫而復雜的相擁。

「亦秋,總之一句話,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個人。」

「我不在乎。」

「好吧。」這次東露君顏是真的無奈了,面對這種油鹽不進的人,她能有什麼辦法?

似乎是方才那個擁抱,給了東殷亦秋莫大的勇氣。他說話的底氣也不再那麼小心翼翼了。

「小顏,你以後不要再說這個話題了好不好?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愛你的心,絕不會改變。」

捏了捏鼻梁,東露君顏有些氣餒的道︰「等一下你看過了我的真面目之後,如果還能這麼說的話,那我從此之後,絕口不提這個話題。」

「我不會有任何改變的。」東殷亦秋這一次笑得很溫柔,但卻也很強硬。

東露君顏側過臉頰,想死的心都有了。她上輩子究竟造了什麼孽?好不容易重生了吧,居然踫上東殷亦秋這麼個大情種,笨痴人!

紅著臉頰,東殷亦秋伸了伸手,又收了回去,然後又伸出雙手,再收了回去。如此反復了好多次,也沒能下定決心將那句話說出口。

東露君顏已經很了解這人的性格了,他不用說,她都能明白他想做什麼。在心里翻了個白眼,她有些無奈的主動張開雙手。

「想抱就抱,做什麼躊躇不已的?」

話音還未落,東露君顏就覺得眼前猛地一黑,然後一個軟綿綿的東西就撲向了自己,將她抱了個結結實實。

「小顏,我真的好喜歡你耶。」東殷亦秋說情話說的開心,可東露君顏的表情就很詭譎了。

她嘴角一抽,眼角一揚,一臉的戾氣。這個該死的東殷亦秋!他究竟知不知道他剛剛差點就死在她的手下了?如果不是她強行收回了已經推出去的掌風,這家伙早就死了幾百次了好嗎!她的斗氣都已經在掌心凝聚起來了好嗎!

「少爺,少夫人,已經到了。」轎夫的聲音傳了進來,打斷了東殷亦秋自認為的‘甜蜜氣氛’。

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像只無尾熊一樣掛在自己身上的人,東露君顏沒好氣的道︰「放手了,怎麼著,你難不成還想讓所有人觀摩咱們倆麼?」

東殷亦秋松開了手,撓了撓頭發,沒說話,就這麼臉蛋紅撲撲的看著她傻笑。

「……」

頹然的垮下肩膀,她在心里暗道︰也罷,這家伙的德行你不是早就知道了麼?權當是撿了個兒子得了。

忍住,忍住,一定要忍住。絕對不能像對待何誠那樣發飆,不然,她等下還得多一項任務——哄孩子。

「少主?少夫人?」半天等不到回答,轎夫又揚高了聲音喚了一聲。

面對東殷亦秋得忍著情緒,生怕說了句重話,這小子又紅了眼眶。可面對轎夫,東露君顏當然不需要再忍耐。而且她一向秉承有氣就撒的態度,對東殷亦秋不能撒的氣,那就撒給轎夫好了。反正,她不能委屈了自己,心中有氣,必須要撒出來!

「出來了,叫個屁。」東露君顏一把掀開轎簾,沒好氣的拍開了轎夫想要扶她的手,「叫什麼叫,我還沒死呢,你叫一聲我能听見。」

「呃……」轎夫莫名其妙的被臭罵了一頓,也不知道自己哪兒錯了,只能訕訕的收回手。只當是自己在不知道的地方惹惱了這位少夫人,才挨了這頓臭罵吧。

「你自己注意些,少夫人的手,豈是你可以隨便踫的。」東殷亦秋也從轎子里鑽了出來,他語氣雖然輕柔,但明顯是透著不高興的情緒。

轎夫一愣,連忙躬身認錯,他道︰「是小人唐突了,唐突了。竟然逾越了禮數,還請少主原諒小人一次。」

「這次就算了,權當是你不懂規矩,下次莫要再犯。」

「秋兒,丫頭,你們兩個做什麼呢?還不快點過來。」東殷錦黎在隊伍前頭向他們兩人連連招手。

「哦,來了。」東露君顏應了一聲,下意識的牽起東殷亦秋的手就往那邊走。

「記住,下次莫要再犯。」東殷亦秋臨走前還不忘回頭又叮囑了那轎夫一句。這讓東露君顏听見了,越發的無奈加不爽起來。

這小子,把她當成是自個兒的私有物了吧?真是可氣!

他們兩人雖然是主子,身份僅次于長輩東殷錦黎和梁巧霜。但東胤國卻有個不成的規矩,這長輩的轎子自然是走在隊伍的最前邊,可緊跟其後的,卻不是晚輩的轎子,而是迄長的禮品車隊,最後才是晚輩的轎子。

將裝有禮品的馬車放在第二位,這是為了表達出對拜訪者的尊敬。按照東露君顏的理解就是︰你看,我是有身份的人,不可能讓我的轎子在最後吧?所以呀,為了表達出對你的尊敬,我可是把我家愛郎的轎子放在了最後,而把給你的禮物放在了第二位。怎麼樣,夠義氣吧!

對此,東露君顏只覺得啼笑皆非。這種繁縟節,真是有夠搞笑的。

走到距離東露府門頭七八步的時候,東露君顏被小小的震驚了一下。

東露府的門頭很雄偉,看寬敞。可一下子擠了這麼多人,再如何寬敞,也不免要感覺有些擁擠了。從台階底下開始,兩邊就有整齊列隊的丫鬟們恭迎。而東殷錦黎與東露冥衡這兩個族長,自然是站在最中間,被眾人簇擁著。

不過這人數雖然眾多又圍在一起,可還是一眼就能輕易的分辨出每個人的地位來。而且涇渭分明,東殷亦秋是客,自然尊上,站在左手邊。而東露冥衡則帶著東露府的一干人等站在了右手邊。

東殷亦秋這邊稀稀拉拉的不過三個人,一個梁巧霜跟他拉開了幫身子的距離,站在他的身後。一個張管家,又跟梁巧霜拉開了半個身子的距離,站在最末。可東露冥衡的右手邊,那陣容可堪稱豪華二字。

東露隼修是嫡長子,又是下一任的族長,當然是緊緊的貼著東露冥衡,就站在他的身後。其次便是東露杰澤。甭看東露芷柔與東露水凝兩姐妹平日里在東露府囂張跋扈的很,到了這個時候,她們也只能站在最後,誰讓她們是女眷呢?

至于東露舜威,這人雖然站的比東露水凝兩姐妹還要靠後,但他卻勝在那七房妻妾,鶯鶯燕燕的簇擁著,反而讓旁人羨煞不已的很。二爺的妻妾,各個是標準的美人胚子。賽頂個兒的漂亮。倒也是一副美景。

主子們之後,便是一干佣人奴才。

七七八八加下來,估計少說也要有二三十人。

兩個字總結,排場!

東露君顏還特意觀察了一下,發現沒有花管家的影子,頓時就樂了。她特意吩咐了,只要花管家還跪著,琉璃就必須跟陪著他。所以琉璃沒有出現,只能說明花管家還跪著呢。就是不知道花管家被打發到哪兒去跪著了。

「小顏。」東殷亦秋拉住了她的袖子,神情可憐巴巴的。

東露君顏停步,側頭,「怎麼了,陣仗太大,你有點怕了?」

「也不是怕。就是……我很少見過這麼多人,感覺有點別扭。」

「沒事,這不是還有我在麼。等下上了宴席,你就坐我旁邊。其他人,你當他們是個屁就行。」

「可這不太合乎規矩吧?」東殷亦秋躊躇。他們二人雖然定下了婚約,但畢竟沒有舉辦婚宴。所以這客人和主人,還是要分清楚的。他既然是主人,自然是尊上,是要跟族長東露冥衡同坐一桌的。而東露君顏,她是女眷,輩分又是最低,顯然不可能坐在主桌。

東露君顏卻不理會這些,她眉頭一挑,「那你是不想跟我一起坐了?」

「當然不是了!」

「那你就少廢話,緊緊跟著我就是了。總之,我坐在哪兒,你就跟著我坐就成。」

「好。」

他們這邊在商議座位的問題,而東殷錦黎則跟東露冥衡互相寒暄客套著。

「……你好不容易來一趟,我怎麼能不前來迎接呢。錦黎兄,我們兩家很久沒有如此正式的上門拜訪了。我要謝謝三弟,不是他,還不知道咱們這頓親家宴席要等到什麼時候呢。」

「誒,瞧你這話說的。冥衡兄,我們已經是親家了,還說這種見外的話做什麼。以後九丫頭嫁入我們東殷家,這來來往往的拜訪不會少。冥衡兄也不能每一次都這樣迎接吧?」

「哈哈哈。」東露冥衡一邊笑一邊點頭,「對,不說這些,咱們還是快快進府用膳吧。三弟可是給錦黎兄你準備了不少好東西呢。」

「哦?那我倒是期待的很呢。舜威兄準備的好東西,一定不會差。」

「算是我借花獻佛吧。咱們今天可都要感謝三弟呢,這都是他一手包辦的。」

「恩恩,這個自然。」東殷錦黎點點頭,眼角一掃,看到了他們倆竊竊私語的身影,于是連忙朝他們招手,示意他們快點上來。

「秋兒,莫要讓你的長輩站在門外等你太久。」

聞言,東露冥衡這才抬眼望去,不咸不淡的斥責,道︰「君顏,你也是。讓長輩們等你,成何體統?」

東殷亦秋下意識的側頭望了一眼東露君顏,連忙加快了腳步。而東露君顏的步伐反而更加慢吞吞的。原本五步能走完的距離,她偏偏要走上十幾步。擺明了是給東露冥衡難堪。

「小顏。」東殷亦秋壓低了聲音輕輕的責備了一句,用了點力氣將她拖著向前走,三兩步跨到了東露府的門前,他仰起頭,望著站在台階上的東露冥衡,一上來就先幫東露君顏說好話。

「東露伯伯,你莫要責備小顏。是我身子不好,走不快,小顏也是為了照顧我。」

東露君顏卻冷冷一笑,語氣強勢的道︰「亦秋,你道什麼歉,誰讓咱們的轎子本來就在最後,這走路能不花點時間麼?要是等不及,趁早進去好了,誰也沒讓他等著不是?」

她的聲音不大,但卻足夠站在門頭的那一群人听的清清楚楚。當即,東露冥衡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陰沉起來。反觀東露隼修三兄妹的表情,則是一種幸災樂禍的模樣。顯然,他們都知道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可還不等東露冥衡發難,就有一個壯碩的身子從撥開人群,硬是擠了出來,他的到來,還帶著一股濃濃的脂粉味。不用看,東露君顏都知道是誰。

除了站在女人堆里的東露舜威,誰的身上能帶有這麼濃重的脂粉味?

「來來來,秋兒,快點過來讓老夫瞧瞧,算算日子,也該有大半年沒見過了吧?」東殷亦秋還沒有站定,就被東露舜威像提溜小雞一樣的給拽了過去。

幸虧東露君顏眼疾手快,在旁邊伸手扶了一下東殷亦秋,幫他穩住了身形,不然這人只怕要一頭栽進到東露舜威的懷里邊去了。

「小心。」

東殷亦秋紅著臉頰,低低的道了聲謝,「謝謝。」

「不謝。」東露君顏擺擺手,問道︰「我剛剛扶你的時候,指甲有沒有刮傷你?」

「沒事,就是稍微蹭了一下,小顏,我沒有那麼嬌貴。」

東露舜威開始壞笑,「你們這兩個小夫妻,當著這麼多長輩的面,也敢如此恩恩愛愛?」

東露君顏剛想開口反駁依舊,東露舜威就大大咧咧的一笑,雙手一伸,一左一右,直直的將東露君顏跟東殷亦秋給摟在懷里。

東露舜威的力氣很大,幾乎要勒死他們一樣。東殷亦秋被勒的有些喘不過氣來,兩只手胡亂的在空中揮舞著,臉蛋都有些漲紅了。而東露君顏則的唇角勾起一絲詭譎的弧度來。

這個東露舜威,還真是夠精明的。他這一打岔,就堵住了東露冥衡的怒氣,算是幫她解決了一次小危急。這麼一來,她免不了就要欠了他一個人情。果然,商人都是無利不起早的。雖然,這個人情她欠的很冤枉。

她今天就是仗著有東殷錦黎在,就算她再說話再難听,東露冥衡也不敢對她如何,所以故意找茬,想要激怒東露冥衡呢。東露舜威這次算是幫了個倒忙,可不管怎麼說,這人情,她已經欠下了。哎,既然如此,她也只能在胤麟權的面前,更加盡心盡力的幫東露舜威說好話了。

「你們這兩個女圭女圭,老夫真是怎麼瞧怎麼喜歡。你說說,這麼水靈的兩個女圭女圭,站在一塊,怎麼就如此登對般配呢?」

東殷亦秋被他勒的有些喘不過氣來,連忙推開東露舜威,呼吸急促的道︰「舜威叔叔,快點放開我,我都要無法呼吸了。」

「嘿嘿。」東露舜威達到了目的,也就順勢放開了他們兩人,他笑得別有深意,「九丫頭,你二叔這麼久沒回家,今天好不容易見到了,你嘴巴也不放甜一些?」

她當然明白,東露舜威這是明里暗里的告訴她,叫她說話不要那麼沖,別故意說難听話激怒東露冥衡,因為這對她沒有任何好處。可自己的計劃,東露君顏也沒辦法解釋,只能是勾唇笑了笑。

從善如流的道︰「二叔好,君顏很想你呢。」

「這就對了嘛。」東露舜威再三警告她,道︰「女孩子嘛,嘴巴就該甜一些,這樣才討人喜歡。更何況,你二叔忙得要死,明天一早,又要出去談生意。也就今天能抽空在家里多休息一陣子,你懂了沒?」

言下之意便是,我只能幫你這一次,以後你要還是這麼伶牙俐齒的,我可幫不上你了。

東露君顏抿唇一笑,「二叔的意思,君顏明白。」

「這就好。」東露舜威一邊大笑,一邊拍了拍東露君顏的肩膀,「好了,今天你跟秋兒是主角,二叔就是個陪襯,就不耽誤你們兩位主角了。」

「二叔,瞧你這話說的。今天這個筵席,可是二叔你親手操辦的呢。君顏也是沾了二叔的光。亦秋,你說對麼?」

一接觸到東露君顏的目光,東殷亦秋就連忙點頭,「小顏說的沒錯。舜威叔叔,我們兩個可是沾了你的光呢,要好好感謝你才行。」

「冥衡兄,你瞧,這九丫頭多會說話。真是討人喜歡。我可從來沒見過舜威兄如此喜歡誰呢。」

「錦黎兄過獎了,君顏哪兒比得上亦秋世佷討人喜歡。」

大勢所趨,形勢逼人,東殷錦黎跟東露舜威兩人,都如此明目張膽的幫襯著東露君顏,事已至此,東露冥衡再如何憋氣,也沒辦法發作了。只好敷衍的附和了一番。只是與此同時,他的心中不免多了一些懷疑。

這丫頭能討得錦黎兄歡心,尚可理解。可她究竟是什麼時候也讓二弟對她心生好感,以至于二弟今天竟然如此偏頗的幫她?明明,二弟以前幾乎沒有見過這丫頭,仔細算來,今天才是二叔頭一次跟這丫頭說話啊。

似乎也覺察到自己方才幫助東露君顏的行為有些太明顯了,東露舜威不動聲色的替自己打圓場。主題只有一個,他會幫襯著東露君顏,完全是因為愛屋及烏,沒辦法,誰讓她東露君顏現在是他亦秋佷兒的妻子呢?

「大哥,你快別站在這兒聊天了,要寒暄,咱們也進府里寒暄。這麼冷的天,我怕秋兒的身子扛不住。你是知道的,這秋兒跟杰澤的身子都不好,我真是替這倆孩子擔心的很呢。」

東殷錦黎也幫忙搪塞,道︰「冥衡兄,白天在東紅府的婚宴上,舜威兄就跟我說了,他著實是心疼我家秋兒。恨不能將秋兒的病轉移到他的身上去,我瞧著,心里邊也感動的很。不過現在好了,有九丫頭這麼個聰明伶俐又善解人意的孩子陪在秋兒的身邊,我也能得到些寬慰。」

「是啊,大哥。你都不知道,今兒在東紅府的婚宴上,錦黎兄將九丫頭夸獎成什麼了。簡直要把咱們家的九丫頭夸上天了。」東露舜威說道。

他們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配合默契。總算是打消了東露冥衡心中的懷疑。他在心里不住的點頭。原來是這樣啊。二弟與錦黎兄之間的關系原本就親密的很,九丫頭既然討得錦黎兄的歡心,那錦黎兄便免不了會在二弟的面前夸獎一番君顏。這麼一來二去的,二弟對君顏心生好感,便也可以理解了。愛屋及烏嘛,原本二弟從小也就很喜歡亦秋這個孩子的。

「嗯,這也是君顏該做的。雖然還未過門,但她已經是亦秋的妻子了,多方照顧亦秋,本是她的分內之事。錦黎兄,你就莫要夸獎她了。免得她又洋洋得意起來。」東露冥衡不咸不淡的說道,眼角特意去的掃了一眼東露君顏。

可東露君顏連他理都不理,眼神都懶得給一個。就這麼慵懶的站在那里,笑得清冷倨傲。

「父親,等會子飯菜便要涼了。」東露隼修上前一步,附在東露冥衡的耳邊輕輕的催促了一句。

東露冥衡點點頭,伸手笑道;「錦黎兄,請吧?」

「還是讓主人先請的好。」東殷錦黎也笑,笑得儒雅。

「哎呀,大哥,錦黎兄,你們二人客套一下就得了。怎麼還把客套當成飯吃了?得,你們兩個人都不願意先請,那我就不客氣了。」東露舜威大大咧咧的一笑,招招手道︰「老大到老七,咱們先走。」

說著,東露舜威便率先抬步,看也不看,隨便摟住兩個小妾,便大搖大擺的進了府。東露舜威這一走,嘩啦一下,倒是帶走了三分之二的人。不難看出,侯在門外的這些丫鬟,大部分都是人家二爺府上的下人。

望著弟弟那囂張跋扈的背影,東露冥衡似是無奈的搖了搖頭,「錦黎兄,你也看到了,我這個二弟啊,就是這般的莽撞。到讓你見笑了。」

「哪里,我倒是很羨慕舜威兄這種性格,什麼也不能拘束他。比我們兩人瞻前顧後的德行好多了。」

「也罷,咱們也快點進府吧。」

東殷錦黎笑著點點頭,與東露冥衡肩並肩一起跨進了東露府的門欄。

兩位族長都走了,剩下的人自然也是要跟著一起離開的。一大群人,亦步亦趨,倒也不得凌亂。東露君顏卻沒有抬步,她心里邊還在計劃呢,等下子要怎麼主動提起來花管家這事比較合適。花管家人都不在跟前,她要是不找個恰當的借口提起來這事,恐怕會顯得太刻意了。

「九妹?」東露隼修都走了一半了,見她還站在原地沒動,便又返了回來,道︰「不走麼?」

「不走。」東露君顏點了點唇角,慵懶的半依靠在東殷亦秋的身上,似笑非笑的道︰「不敢走。我怕現在進了府,等下就沒命出來了。」

一听這話,不止東露隼修變了臉色,連東殷亦秋的表情也一下子陰沉了起來。

今天畢竟是兩家一起用膳,東露隼修再怎麼不待見她,至少面子上也要過得去。更何況,東露隼修早就看出來了,東露君顏是仗著有東殷家的人在,這是在故意挑釁呢。他當然不會上當。即使心中再如何不爽,也只能壓著。忍著。

「九妹,亦秋身子不好,你就算生大哥的氣,也莫要遷怒亦秋才是。莫要鬧小脾氣,快點進府吧。」

東露君顏輕輕一笑,牽起東殷亦秋的手,意味深長的道︰「東露隼修,我怎麼沒瞧見花管家呢?他是咱們東露府的大管家,今天這麼重要的宴席,他不出來伺候怎麼說得過去?」

東露隼修抿了抿嘴唇,目光如炬的盯著她看了好半天,良久才道︰「君顏,你我的事情,咱們私下解決。今天是露、殷兩家的宴席,你別惹得大家都不開心,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哦?」東露君顏輕笑,「按照你的意思,那是我不識大體了?」

「我沒這麼說。」東露隼修平靜的抬頭,「你若是非要曲解我的意思,那我也沒有辦法。只是有句話我不得不提醒你,別做出什麼讓你自己下不來台的事情才好。」

「這個不用你操心。你把自己的事兒管好就成。」說完,東露君顏就不再搭理東露隼修了,牽起東殷亦秋的手,笑著道;「亦秋,咱們走。」

「嗯。」東殷亦秋面無表情的臉蛋上,在看到東露君顏之後,這才勾起一抹弧度。

他們兩人走了好遠,可東露隼修卻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雋秀的眉毛擰成了一團,看樣子是在思考什麼。

「大少爺?」

東露隼修深深吸了一口涼氣,又緩緩的吐出一口濁氣,咬咬牙,這才下定了決心。

「影鋒,你附耳過來,我有事情交代于你。你即刻便去……明白了?」

影鋒道︰「明白了。」

拍了拍心月復大將的肩膀,東露隼修終于私下了溫潤如玉的偽裝,臉上的神情十分猙獰。

「那丫頭今天來勢洶洶,本少爺能不能避開這一難,就全靠你了。我吩咐你的話,必須要一字不落的重復給他。听懂了沒有?」

「大少爺就放心吧。」影鋒點點頭,身形矯健的飛躍到屋檐上,一眨眼的功夫便沒影了。

「光是如此,恐怕尚且不足以對付那個丫頭。我得再給她來個禍引江東!」東露隼修自言自語了一句,然後猛地一跺腳,轉身也進了東露府。

東露隼修自以為面面俱到,可他殊不知,自己與影鋒的對話,早就一字不落的被東露君顏听了個清清楚楚。她冷冷一笑,心中暗道︰好你個東露隼修,一招不算,還有後手。真是讓人防不勝防,躲得過一次,卻躲不過第二次,難免會掉入他的圈套之中。

「但是東露隼修,你可知道,你的一舉一動,全部都在我的算計之下?」

「小顏,你剛剛說什麼?」

東露君顏輕輕一笑,輕描淡寫的說道;「沒事。」

東殷亦秋撇嘴,覺得有些委屈,「肯定有事,小顏,你又要瞞著我。」

「不是瞞著你,只是……」東露君顏故意長長的嘆了口氣,有些可憐的抬起頭,「亦秋,別看我剛才表現的那麼強勢,可實際上,我大哥他……」

「他怎麼了?小顏,你倒是說啊。」

「他……他,他……」東露君顏眨了眨眼楮,醞釀了半天也憋不出個屁,咬咬牙,她藏在袖子底下的手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眼眶一下子就紅了,眼淚也猛的在眼眶里打轉。

一見東露君顏這幅委可憐巴巴的模樣,東殷亦秋就受不住了。

「哎呀,小顏你真是要急死我了!東露隼修又怎麼欺負你了,你快點告訴我啊!」

「算了,不說也罷。亦秋,這是東露隼修看我不順眼,想對付我,我不想把你再牽扯進來。」

什麼叫委曲求全,看她。什麼叫奧斯卡影後,看她。

「該死!」東殷亦秋也忍不住咒罵了一句,焦急的催促道︰「小顏,我說過了要保護你,就一定要保護你。今天我在場的情況,若是還讓東露隼修欺負了你,那我也沒臉再見人了!你快點說,他又怎麼欺負了!」

東露君顏笑伸手抹了抹眼淚,故意裝出一副委屈的模樣低下頭,嘴角卻揚起一絲奸計得逞的弧度。

「東露隼修派花管家設計陷害我,被我發現了。可我都已經決定息事寧人了,但花管家卻不依不饒。我連句重話都沒說,他就猛的給我跪下,求我饒過他一次。不論我怎麼讓他起來,他還是要跪著。這一幕,被家里很多的丫鬟小廝就瞧見了。亦秋你也知道,花管家深得我爹信任和重視,這要是讓我爹知道了,他肯定不會輕饒了我。即使這是人家的圈套,我也無法全身而退。我想,等下在宴席上,我大哥他肯定會主動提起來這件事,叫我爹懲罰于我的。」

東殷亦秋一听這話,臉色當即就變了。他一把抓起東露君顏的手,拖著她就往正廳里走,「小顏,你別害怕。有我跟爹爹娘親在,今天誰也不能欺負你!咱們這就去找爹爹,求爹爹給你做主。我就不信了,爹爹還能任由你大哥如此欺負你了!」

她方才那番話,真假摻半,亦真亦假,騙騙東殷亦秋也就罷了,想要騙過東殷錦黎那雙洞察世事的眸子,顯然是無稽之談。東露君顏心中一緊,連忙拖住了東殷亦秋。

她低聲道︰「亦秋,你別沖動好麼?你如果去找了伯父,伯父肯定會為我出頭。可這麼一來,難免就要傷了咱們兩家的和氣,也會讓宴席弄的不歡而散。你想,我爹肯定更加討厭我了。你讓我以後還怎麼在東露府生活?」

「小顏,難道就讓我眼睜睜的看著你大哥他們欺負你麼?以前我不在你身邊也就罷了,可今天我明明都在你身邊,卻……咳咳咳……」東殷亦秋這一激動,就開始瘋狂的咳嗽。

這嚇壞了東露君顏。她只是想借著東殷亦秋來給自己增加點籌碼而已,真沒想害他舊病復發啊!

「亦秋,你別激動,千萬別激動。我受點委屈沒關系,你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小顏……」東殷亦秋強忍住喉頭的腥甜,低沉的道︰「我只恨自己沒有能力來保護你。我……咳對不……咳咳,對不起你。」

「別這麼說,亦秋。你這樣,反倒讓我感覺愧疚起來了。」東露君顏開始後悔了,她怎麼能低估了這小子的保護欲呢,真是失策。

「小顏,既然你不願意讓我去找爹爹,那我就不找了。不過你放心,等下在宴席上,只要東露隼修敢提起來花管家的事情,我一定站出來幫你說話!」

等了半天,終于等來自己想要的話來,東露君顏激動的差點哭了。東殷亦秋這小子太不上道,以後還是別指望他了。不然,忙沒幫上自己,反而給她惹了一身的麻煩。

她連忙點頭,「那就這麼說定了,你只要等下站出來幫我說兩句求情的話就行了。其他的,你可千萬不要自作主張啊。」

「好。」東殷亦秋還想說什麼,可眼角一掃,便看到了隨後跟上來的東露隼修,這剛剛才有所好轉的臉色,立馬又陰沉了下來。

「君顏,亦秋,你們兩人怎麼站在門口,還不快點進屋里去?」東露隼修安排妥當,自認為天衣無縫,這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顯然是等著一會讓東露君顏丟人吃虧呢。

「小顏,咱們走。」東殷亦秋連他理都不理,拉著東露君顏的手就進了宴會大廳。丟下東露隼修一個人在那里咬牙切齒。

一向對人溫柔的東殷亦秋為何獨獨對他沒個好臉色,肯定是君顏這丫頭在背後使壞了,除此之外,沒有第二個解釋!東露隼修氣的臉色變了又變,跟變戲法似的。

他們倆本就是今天宴會的主角,當然是萬眾矚目的。這不是,兩人才剛剛進了大廳,就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秋兒,你跑哪兒去了?爹爹一轉頭,你跟九丫頭就不見人影了,你們倆……」東殷錦黎笑呵呵的抬起頭,一看,大驚失色,「九丫頭,你怎麼了?」

說著,東殷錦黎也顧不上旁邊的東露冥衡,連忙放下酒杯,朝她招手,「丫頭,怎麼還哭了?」

梁巧霜心里喜歡東露君顏的很,一听丈夫的話,也緊張起來,「秋兒,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九丫頭怎麼就哭了?是不是你說了什麼話,惹惱了九丫頭啊?」

「怎麼會。」東殷亦秋連忙否定,「我怎麼忍心惹小顏不高興啊。」

東露冥衡也跟著抬眼望去,發覺東露君顏的眼楮果然紅通通的,明顯是哭過的痕跡。當即也有些坐不住了。

「君顏,怎麼回事?」可相比于東殷錦黎跟梁巧霜關心的語氣,東露冥衡的語氣中,少了幾分關心,卻多了幾分質問。顯然,他是不高興東露君顏破壞了宴會的氣氛。

「沒事,就是風大,沙子眯了眼楮。」東露君顏不甚在意的抹了抹眼角,輕描淡寫的說道。心里卻忍不住冷笑連連,她倒是從來沒指望東露冥衡能如何關心她,只是替倒霉蛋感到可憐。自己的爹,竟然將面子看的比女兒還要重要。饒是她鐵石心腸,也不禁要同情一番倒霉蛋了。

「嗯,沒事就好。」東殷錦黎儒雅的笑了笑,側頭道︰「冥衡兄,我也真是太喜歡九丫頭了。關心則亂,你瞧,這不是鬧了個笑話麼。」

梁巧霜當然也听出來東露冥衡語氣中的不滿,便笑著打圓場,「對呀,冥衡大哥,我與夫君也是太小題大做了。」

「什麼笑話不笑話的。錦黎兄與弟妹如此喜歡我家君顏,我高興還不及呢。」東露冥衡不咸不淡的說了一句,便轉頭說道︰「亦秋世佷,修兒,你們莫要站著了,快點過來坐。」

「伯父?」東殷亦秋邁出去的腿又伸了回來,不可置信的望著東露冥衡。三個人站著,兩個人的名字都提到了,獨獨卻遺漏了小顏,這算是怎麼個意思?

見東殷亦秋又將腿收了回去,東露隼修也不好意思過去坐,只得陪著他們一起站在原地,神情中帶著掩飾不住的得意洋洋。

東露君顏倒是沒怎麼在意,因為她剛剛給了東露冥衡一個難堪,所以這人要反擊回來,給了她一個下馬威,按照東露冥衡的德行,這不足為奇。

果然,東露冥衡裝出一副才看到東露君顏的模樣,不冷不熱的補充道︰「君顏,你也坐。」

「撲哧……」東露水凝忍不住笑出聲來。東露君顏清清楚楚的看到,這小妮子的手在桌子底下,悄悄的給東露隼修比了個大拇指。

她冷冷一笑,眼底一片冰涼。主桌上已經做了東露冥衡、東露舜威、東殷錦黎、梁巧霜四人,于是便只剩下了兩個位置。可他們一共有三個人還站著,這座位,該怎麼分?

按照東露冥衡的意思,肯定是讓東殷亦秋與東露隼修坐主桌,而讓她坐別的桌子。可她來得晚,其他桌子雖然沒有坐滿,人家卻也已經按照輩分地位安排妥當了,如果要加進一個她,勢必要大變動一番。

如此一來,大家都要更換位置,動靜這麼大,她肯定要背上一個不識大體的名號。如果不變動吧,她只能坐在東露舜威妻妾的中間,那她成什麼了?堂堂東露府的嫡小姐,卻坐在了妻妾的中間,這要是傳了出去,只怕要讓人家笑掉大牙!

「君顏,你快點坐吧,還等什麼呢?」東露水凝性子火爆,藏不住事,心里只想讓東露君顏大大的出丑,她這話一出,立刻就暴露了自己。

東露君顏輕飄飄的目光掃過了身邊坐著的東露水凝。果然,這個難堪,是東露隼修三兄妹早就算計好的。就等著她上鉤呢。掀起嘴角,她心中不禁暗暗嗤笑。

這三個狗崽子,不知道是該稱贊他們缺心眼,還是該說他們太傻逼。這種跳梁小丑的手段,居然也敢在她面前使出來,真是不嫌丟人的。她根本不需要自己出面,就能輕松的反擊回去。

她握著東殷亦秋的手加重了幾分力氣。水汪汪的大眼楮就可憐巴巴的望著東殷亦秋,什麼話也不說,就這麼望著他。

東殷亦秋立刻覺得一股子怒氣竄上了頭頂,氣的他五雷轟頂!這種場合,他們都敢如此對待小顏,那平常的時候,還不知道這三個人要如何欺負小顏呢!

「父親,我今天難得能跟小顏見面,我就不跟你和娘親坐了,兒子想跟小顏一起坐。」東露冥衡是主人,又是長輩,可東殷亦秋只字不提他,明顯也是擺臉色給東露冥衡瞧呢。

這個難堪的痕跡太刻意了。只要長眼楮的人,都能瞧出來這是針對東露君顏去的。東殷錦黎有些不滿的掃了一眼東露冥衡,點點頭,沒說話,算是默許了兒子的提議。

「小顏,咱們坐吧。」東殷亦秋得到父親的首肯,便拖著東露君顏要往那群妻妾的中間坐。

這般明顯的排擠,確實夠丟人的。東露冥衡的臉色也變得有些尷尬起來,他斥責的瞪了一眼東露隼修,顯然是覺得這令他在東殷錦黎面前沒面子了。

于是他冷冷的道︰「既然亦秋世佷不願意跟君顏分開,那麼修兒,你去與芷柔他們坐。秋兒和君顏過來坐。」

「是。」東露隼修點點頭,轉身便往東露水凝的桌子那邊走,從神情上根本看不出來他的真實想法。

東殷亦秋滿意的笑了笑,「小顏,咱們過去坐吧。」

梁巧霜不懂這些,跟著笑道︰「秋兒,九丫頭,快過來坐。這道清蒸鱸魚,可是你們二叔叔特意找了以前在宮里待過的御廚做的呢。我嘗了嘗,真是好吃極了,你們也快來嘗一嘗。」

東露君顏卻不為所動,嘴角勾起一絲戲謔的弧度來,依舊慵懶的站在原地沒動。這麼簡單就想息事寧人?那也要看她同意不同意才行!沒道理人家給她擺了個難堪,她卻要一筆揭過不是?

「誒,大哥,你是咱們家的嫡長子,怎麼能讓你坐次桌呢?」東露君顏不依不饒的道︰「沒有這個道理不是,還是君顏坐次桌,讓大哥你坐主桌的好。」

「無妨。」東露隼修平靜的擺手,「你與亦秋難得見面,沒道理讓你們兩人分開才是。」

「哎呀,這樣豈不是太麻煩了?」東露君顏笑的無辜,「大哥你是嫡長子,你若是坐次桌,必定要坐上首的。這麼一來,二姐三姐還有五哥他們就都要給大哥你讓位置,多麻煩呀。還是讓君顏去跟幾位夫人坐吧。」

「君顏,你差不得了,見好就收的道理你該明白!」東露水凝壓低了聲音對她低吼道。

東露君顏卻懶得理這個火爆小辣椒,目光直直的戳向東露隼修,一字一句的道︰「大哥,你認為呢?」

東露隼修不愧是東露一族的嫡長子,修為就是比東露水凝要高出好幾個檔次。他溫潤的笑了笑,道︰「君顏說的在理,二妹、三妹還有五弟,你們就別動了。我去跟幾位夫人一起坐。反正都是一家人,沒必要如此見外。」

說著,東露隼修便抬步走到了幾位妻妾的中間,淡然平靜的坐下。

至此,東露君顏小勝一局。

哼,想給她扮難堪,簡直痴心妄想!她非但要化解這個難堪,還要狠狠的反擊回去才行!她早就說過了,她的三七論,沒有人可以例外!

「亦秋,咱們也莫要讓幾位長輩等的太久才好。」東露君顏輕輕柔柔一笑,與方才不依不饒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東殷亦秋點點頭,兩個人笑得同樣燦爛。

只不過,一個笑得是發自內心的愉悅。而另一個,則是冷笑中帶著三分鄙夷罷了。

東殷錦黎是客,自然坐在上首。而東露冥衡坐在次首,也就是東殷錦黎的左手邊。梁巧霜則坐在東殷錦黎的右手邊。東露舜威又坐在東露冥衡的左手。待東露君顏與東殷亦秋坐下之後,從左向右,依次是︰東殷錦黎、東露冥衡、東露舜威、東露君顏、東殷亦秋、梁巧霜。六個人圍成了一個圈。

剛一坐下,東露舜威便舉起杯子,擋在嘴巴前,輕聲的笑道︰「丫頭,你這次有些得理不饒人了。」

「哦?二叔這話怎麼說呢?」東露君顏也端起酒杯,作勢喝酒,實則掩飾。

「你這丫頭,倒是沒讓老夫失望。輕描淡寫間,便逼得修兒與我那幾個妻妾坐在了一桌。嘖嘖,這要是穿了出去,修兒以後可就沒法子做人了。」

堂堂東露府的嫡長子,居然跟幾個女人同坐一桌用膳。而且還都是妻妾,連個正房都沒有。因為東露舜威的正房,按資排輩,恰好夠格坐在東露水凝他們的次桌。而其他的妻妾,只能坐在最末尾的桌子。

「這也是他自找的。」東露君顏冷笑,說完便放下了酒杯,顯然是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了。

東露舜威也放下酒杯,只是不敢苟同的道︰「修兒不是那般沒腦子的人。」

這句話倒提醒東露君顏了。這種低級的手段,應該不是東露隼修和東露芷柔授意的。他們倆,腦子沒那麼笨,還是有點聰明的。估計還是東露水凝自作聰明,搬起石頭,砸了她大哥的腳,反而讓她大哥吃了一記悶虧。

于是,東露君顏的眼神便挪到了東露水凝的身上。果然,這小妮子滿臉愧疚的望著她大哥,而東露隼修卻悠然自得的坐在那里,絲毫不顯尷尬。但東露水凝旁邊的東露芷柔卻給氣壞了,面無表情的坐在那里,連筷子也沒動一下。

似乎是發覺了有人盯著自己看,東露水凝順著她的目光望了過來。一看見她,東露水凝的歉疚的表情立刻換成了一臉的戾氣。桌子底下的雙手,也被死死的捏成了拳頭。

東露君顏故意挑釁的揚了揚下巴,用口型道︰「白痴。」

小辣椒東露水凝哪兒受得了這個,當即就要發飆,可她旁邊的東露芷柔不是沒腦子的白痴。她死死的按住了姐姐,惡狠狠的丟給她一個警告的眼神。

具體東露芷柔說了什麼,東露君顏沒听,懶得听。她已經轉頭去跟東殷亦秋玩恩愛了。

「亦秋,你嘗嘗這個。」

「嗯。」

「好吃麼?」

「好吃的。」

「是麼,可我覺得差了點。」東露君顏撇嘴,「改明兒讓我院子里的莊師傅給你做,味道比這個好多了。」

「小顏,我平日里不能吃這些東西的。」東殷亦秋無奈的道︰「你忘記了,我的食物只有藥膳。」

東露君顏從善如流的改口道;「那就讓莊師傅給你做兩道藥膳。你放心,莊師傅做出來的藥膳,那也比旁人做出來的好吃。」

「真的麼?那太好了。我吃那些藥膳都要吃吐了。」

梁巧霜听見他們的對話,笑得一臉慈祥,「九丫頭真是有心了。」說著,她還扯了扯夫君的袖子,道︰「老爺你听听,這九丫頭對咱們秋兒多好呀。」

夫人的都開口了,東殷錦黎只能從跟東露冥衡的寒暄中抽身出來,點頭道︰「是呀,能有九丫頭這個兒媳婦,真是咱們家的福氣。」

東露君顏‘害羞’的低下頭,放下手中的筷子,她溫柔的道︰「伯父伯母,有我爹跟二叔陪你們,君顏就先失陪一下。」

「又怎麼了?」東露冥衡不滿的撇嘴。

對方態度不好,就別妄想東露君顏態度能好起來。她挑了挑眉,不輕不重的將筷子啪在桌上,倨傲的揚起下巴。

「哦,你可能不知道吧,亦秋身子不好,吃不得這些油膩的東西。最多吃兩三口,再多吃,亦秋是要鬧肚子的。可整個宴席,不能讓亦秋看著大家吃,自己卻不能吃吧?我去讓人給亦秋做兩道藥膳。」

東殷亦秋听的十分感動,「小顏……你真好。」

這種肉麻的語氣,直接讓東露君顏打了個冷顫,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可她還不能表現出來,真是要多難受有多難受。可偏偏不止東殷亦秋,就連梁巧霜也開始大加贊揚她了。

「哎呀,我就說九丫頭有心吧,你瞧瞧,真是細心的很。我這個為娘的都沒注意這個問題呢。」梁巧霜笑得眼楮都眯成一條縫了,她真是怎麼看怎麼喜歡這丫頭。你說說,這麼好的丫頭,怎麼就讓他們家給遇上了呢,真是福氣。

東露冥衡卻不冷不熱的道︰「找個丫頭吩咐下去就行了,哪兒至于你親自跑一趟。」

「這個你又有所不知了,亦秋正在服用一些丹藥,這跟有些食材是相克的。若是吃了,不止會鬧肚子,更會加重病情。在場只有我、伯父、伯母三個人知道,你總不能讓伯父伯母去廚房盯著吧?」東露君顏毫不掩飾臉上的不耐煩。

東露舜威知道她的性子,生怕這丫頭不高興了,也不管顏面不顏面的,當眾就跟東露冥衡干上一架,于是連忙擺手道︰「行行行,既然如此,那九丫頭你就快去吧。」

東殷錦黎啜了一口酒,一點不見外的又補充,簡直把東露君顏當成兒媳婦一樣的使喚。

他道;「九丫頭,順道再讓廚子給秋兒熬一碗人參湯。這桌上都是酒,秋兒喝不得。」

這話,東殷錦黎擺明了是說給東露冥衡听的。顯然是對東露冥衡如此疏忽他寶貝兒子這件事,感覺不痛快了。其實按照東殷錦黎儒雅的性格,是不會這樣給人家擺臉子的。可實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從剛一進府起,整個東露府上上下下,都表現的對東露君顏特別不待見,態度特別不好。有句話說來不好听,但話糙理不糙。打狗也要看主人,更何況這九丫頭還是他們東殷府未來的少夫人呢。

他不在場也就罷了,畢竟九丫頭還沒過門,還是人家東露府的人。可他今兒卻是在場,也是這般的給下馬威,給冷臉。這就已經不是給九丫頭難堪了,這是給他,給東殷府難堪。如此,東殷錦黎當然不會忍耐,勢必要旁敲側擊一番的。

當即,東露冥衡的臉色就變得有些鐵青了。這就是為什麼他剛才語氣不冷不熱的原因了。東露君顏表現的如此貼心,這就難免顯示出來他的不重視了。

如果東露君顏沒有提起來這茬倒還好,至少沒有比較,東殷錦黎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妥之處。可偏偏東露君顏就這麼當面提出來了,東露冥衡能有好臉色給她才奇怪了。

一瞧見東露冥衡鐵青的臉龐,東露君顏就樂了。她故意壞心眼的道︰「伯父,人參湯就算了。人參對咱們來說是大補的東西,可對亦秋來說,便是毒藥了。他身子弱,受不住這般的大補。依君顏看,還是炖上一碗蓮子枸杞羹比較好。」

東殷錦黎面無表情的點頭,道︰「好,就照你說的辦。」

「那君顏就先失陪了。」她知道,東殷錦黎這還是給東露冥衡擺臉子看呢。所以自然不會在意他的不冷不淡。

「小顏,我跟你一起去吧。」東殷亦秋有些舍不得她。

「亦秋,你就在這里好好的陪伯父伯母用膳。我很快就回來。」她是有話要吩咐琉璃去辦,這小子要是跟著一起,那就太不方便了。

說完,東露君顏根本不給東殷亦秋再糾纏的機會,丟下一個微笑,匆匆便離開了。

剛一離開主院,她就瞧見琉璃這丫頭不停張望的身影,頓時覺得有些好笑。這丫頭,聰明已經表現出來了,可還是少了幾分歷練。遇事還是容易慌張,不像何誠,沉穩淡定。

「琉璃。」她輕輕的喚了一聲,腳下卻不停,徑直向偏院走去。

琉璃連忙跟了上來,在她耳邊低低的道︰「九小姐,奴婢等你等得都要瘋了。您要是再不出來,奴婢可真就要沖進去找您了。」

「慌什麼。主子我這麼慢,是有原因的。如果只是為了找個借口出來見你,那太簡單了。可咱們做事情,不能只考慮的很簡單。能一箭雙雕,或者一箭多雕,為什麼偏要分兩次去做?」

或許東露君顏淡定自若的微笑,感染了琉璃這丫頭吧,她的表情,也不似方才的驚慌失措,漸漸的也平靜了下來。

東露君顏抿唇一笑。之所以用藥膳這個借口開溜,第一點,當然是找借口出來見琉璃。這第二嘛,就是要給東露冥衡一個難堪。可以上兩點,都不是最重要的。

她最想要達到的目標,還是在東殷錦黎的身上!瞧,因為藥膳這件事,東殷錦黎不是已經開始擺臉子了麼?這就說明,東殷錦黎這般儒雅的人,也開始對東露冥衡心生不滿了。而這股不滿,恰恰是等一下能幫她大忙的武器!

東殷錦黎這個人,深諳明哲保身之道。如果不是觸及了他的底線,通常情況下,他不會盡全力的相幫,頂多也就是從旁不咸不淡的美言兩句。可她要的,不是東殷錦黎的不咸不淡,而是東殷錦黎的鼎力相助。

現在,目的已經達到了。對于等一下的‘戰斗’她手中又多了幾分籌碼。

「這個數來話長,我晚點再跟你講解。琉璃,你先說說,花管家那邊又出什麼ど蛾子了?」

似乎是害怕自己沒完成任務,把事情搞砸了,東露君顏會懲罰她吧。琉璃縮了縮脖子,吞了口唾沫,這才開口。

「九小姐,情況不太秒。」

「直說。」

「花管家在咱們偏院昏過去了。」

東露君顏心頭一緊,面無表情的抿了抿嘴唇,腳下的步伐越來越快了。

「從我離開之後的情況,具體的說說。」

一瞧見她這幅模樣,琉璃有些嚇到了,她連忙道︰「九小姐離開之後,奴婢便寸步不離的守在花管家的旁邊,一會兒都沒有離開過。老爺跟大少爺他們回府了,瞧見花管家在門口跪著,便問了是怎麼回事。花管家只說是自己惹惱了九小姐,他主動提出來要跪下受罰的。老爺听了,沒說讓花管家起身,也沒說讓花管家繼續跪著。轉身就回府了。」

東露君顏一愣,挑眉問道;「東露冥衡沒反應?那是誰讓花管家是怎麼滾到咱們偏院的?」

「是二爺。」琉璃飛快的道︰「二爺剛一下馬車,就瞧見了花管家跪在門口。他說等會子東殷老爺等人要上咱們家做客,花管家這樣跪著丟人,就打發花管家去咱們偏院跪著了。九小姐,你說二爺怎麼偏偏就讓花管家上咱們偏院跪著呢?」

「這個你不用擔心,二叔此舉,並不是針對我的。」在知道花管家把消息高價賣給死對頭之後,東露舜威肯定恨死花管家了。所以特意把花管家丟到她的偏院,就是為了方便她折磨花管家。

「二爺是站在九小姐這邊的?」琉璃驚訝的問道。九小姐什麼時候跟二爺搭上關系的?

「不是。二叔不是站在我這邊,只是在對付花管家一事上,他的與我的態度是一樣的。僅此而已。」東露君顏飛快的解釋了一句,催促道;「給主子說說花管家昏倒這件事。」

「是。那個,九小姐,您可不可以走慢點?奴婢斗氣不精,有些跟不上您了。」琉璃氣喘吁吁的說道。

東露君顏皺眉,伸出手抓住了琉璃的手臂,拖著她繼續狂奔。

「現在,說。」

「花管家是莫名其妙就昏倒的。」琉璃皺起眉頭,「其實奴婢在懷疑,花管家會昏倒,跟大少爺有關系。」

「哦?那你說說看你是怎麼想的。」東露君顏樂了,這丫頭,有點意思啊,居然能猜到這件事跟東露隼修有關,不錯。

「奴婢知道九小姐的意思,就是花管家要跪,那便讓他跪。可不能讓花管家有什麼閃失,不然九小姐便不好給老爺交代了。所以回到偏院之後,奴婢還怕外邊太冷,花管家年紀大受不住。所以特意讓花管家在小廝的房間里跪著。九小姐您說,這暖洋洋的房間里,人怎麼好端端的就能昏過去啊,如果不是有人做了手腳,那也說不過去啊。」

「跟東露隼修有關,你是怎麼猜出來的。」

「花管家一昏倒,九小姐就說不清楚了。老爺知道了,肯定要責怪九小姐的。奴婢想來想去,能從中得到好處的,恐怕也只有大少爺了。所以,奴婢就覺得應該是大少爺做了什麼手腳。可具體大少爺是如何讓花管家昏倒的,奴婢就猜不到了。因為當時房間里就奴婢跟花管家兩個人,奴婢連眼楮都沒眨一下,花管家的身子就直挺挺的倒下去了。」

「你沒使出點辦法,看能不能把花管家弄醒?」這丫頭倒也是個細心的人,既然琉璃說是昏倒,那花管家的性命肯定無憂。對這一點,東露君顏到不怎麼擔心。

「奴婢怎麼沒想辦法呀。」琉璃肩膀一塌,無奈的道;「掐人中,潑涼水,奴婢連揪頭發都使出來了,可花管家愣是睡的跟死豬一樣,奴婢也沒了辦法。所以便連忙過去找九小姐您了。」

「還揪頭發?」東露君顏一樂,「你這丫頭,真是有點意思。得,情況我知道了,我親自過去看看。至于你呢,主子還有其他事請吩咐你。」

「什麼事,九小姐請講。」

東露君顏並沒有立即說明,只是足尖猛的交換點地,一躍數丈,幾個呼吸的功夫便已經飄到了偏院的門口。她松開琉璃的手腕,抿了抿嘴唇,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九小姐,有什麼吩咐您就直說。不管多危險,奴婢也會替九小姐去做的。」

「也不是什麼危險的事情。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罷了。」之前那般著急,御風疾馳,兒科現在,東露君顏反倒像是散步一樣,慢悠悠的朝偏院走去。

琉璃微微松了口氣,笑著道︰「既然如此,那九小姐更沒有什麼好顧忌的。您就直說吧。」

「好,那我便直說了。」東露君顏點頭,「原本,主子身邊現在就剩下你一個人了,也該是時候給你一些磨礪了。」

小丫頭恭恭敬敬的欠身,「九小姐的抬愛,琉璃銘記于心。」

「因為一些原因,何誠已經離開了,以後估計也不會再回來了。」

第一句話才出口,琉璃的臉色就大變。原本紅潤的小臉,當即便蒼白了一大半。東露君顏實在不知道,听了接下來的話,琉璃這丫頭該如何大驚失色了。可沒辦法,她也不確定東露隼修會不會做的這麼絕,一點後路都不給自己留,也不給她留,直接將臉皮撕破。就算是防患于未然吧,她也必須硬著頭皮說。

「何誠的身份有問題,他根本不是什麼窮人家的兒子,因為家境貧寒才賣身進來當小廝的。據我估計,他即便不是出身貴族,那至少也是某位權臣之子。」

得,小丫頭的臉蛋全白了。

「還有,如果我猜得沒錯,何誠並不是胤國人。」

好吧,小丫頭的臉蛋已經變得慘白慘白了,毫無血色。

「九小姐,您,您說的都是……」後邊的話,琉璃沒繼續往下說了,因為她根本不必再問,九小姐沒有理由騙她。

深深吸了口氣,再緩緩的吐了出去。如此反復了幾次,琉璃這丫頭才下定決心般的握拳,道︰「九小姐,您想讓奴婢做什麼,請吩咐。」

「第一,將何誠房里所有的書信,以及他的衣裳和日常用品,全部燒了。」

「奴婢知道了。」

「第二,將我的那個權杖,砸了。就是季靈斐賞賜給東露隼修,結果又被我要來的那個權杖。」

「第三,去把我的房間弄的凌亂起來,必須給人家一種有人翻過我房間的感覺。」

「第四,去告訴莊師傅,讓他做幾道藥膳。味道一定要美味,不然主子我就擰下他的腦袋當椅子。」

原本琉璃是很嚴肅的在心里邊重復東露君顏交代給她的事項,猛的听到這個吩咐,有點反應不過來,「九小姐,這第四點是什麼?奴婢沒听清,您在重復一遍。」

「你沒听錯,第四就是讓你去找莊師傅。」東露君顏抿唇輕笑,伸手推開了自己的房門,徑直走到床邊,一伸手,便將兩本書籍從枕頭底下模了出來,遞給琉璃。

「最後,再順便把這兩樣東西也交給莊師傅,讓他替我藏起來。」

「知道了。」琉璃接過那本日記跟古籍,「九小姐,就這五件事,沒有了?」

「嗯,沒有了。」東露君顏點頭,開始往花管家所在的房間走去,「你下去吧。」

琉璃點點頭,轉身就去找莊師傅了,正好跟東露君顏要去的地方,是兩個方向。

一進小廝們的房間,就看到花管家身子硬邦邦的躺在大通鋪上,兩只眼楮緊緊的閉著,臉色到還算正常,應該是沒有什麼生命之憂的。東露君顏並沒有立刻走上前,而是慵懶的倚在門框上,將前前後後的東西在腦海里全部過了一遍,確定沒有什麼漏洞了,這才冷冷一笑,目光如炬的掃視起房間來。

原本波瀾不驚的目光,在看到窗戶上那淺淺的五指印之後,輕輕閃爍了一下精光。而後她掀唇一笑,邁著慵懶的步子挪到了花管家的旁邊。食指、中指兩根縴細的手指輕輕一挑,便將花管家的衣襟給扯開了,斜眼望了望花管家光溜溜的胸膛,東露君顏眸子中劃過一絲疑惑。

不對勁,有點不對勁。她緩緩的搖了搖頭,華貴的金步搖隨著她的動作,在空中劃出好看的弧度。她的動作看似慵懶的很,神情也狀似不經意,可眼中偶爾閃爍的精光,卻說明了她此刻的嚴肅。

她的目光,就像是一部雷達,寸土都不放過的掃視著地板的每一處。只有要一丁點的問題,便會立刻被她給揪出來。

「k,就是你了。」東露君顏言笑自若的伸手點了點唇角,慢悠悠的走到房間中間,蹲子,從地上捻起了一根細長的銀針,當然,是用手帕包裹著自己的手指。

她雖然不懂醫術,但她卻從季玉溪那里學到了一個很有用的知識。

只要對方的斗氣階級在她之下,那她便可以將斗氣輸入到對方的體內,用來探查對方的身子狀況。雖然不能像郎中那樣確切說的說明是怎麼了,但究竟是中毒昏迷,還是內傷導致的昏迷,又或者是因為外力重擊而短暫的休克,卻還是能夠分辨出來的。

如果是中毒的話,那麼她輸入到對方體內的斗氣,就會改變顏色。不管是變成什麼顏色,只要斗氣顏色改變了,那就是中毒。

如果是內傷導致的昏迷,那麼對方便會瘋狂的吸收她的斗氣。因為斗氣,是用來治療內傷的最好靈藥。

如果是外傷導致的昏迷,那麼她的斗氣顏色不會改變,也不會被瘋狂的吸收。就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

為了防止這銀針被涂了毒,她還是謹慎的點好。如果花管家是中毒昏迷,那她就執行方案b。也別救人了,直接拖著花管家去見東露冥衡,告訴他,花管家是她殺的。因為她發現了花管家是東紅家的暗探。只要她拿出來證據,想來東露冥衡也不會太生氣,畢竟,是花管家背叛他們東露府在先。

如果花管家沒中毒,那更好。她就能借著花管家這件事,在東露冥衡心里,濃墨重彩的給東露隼修三兄妹畫上一筆。深深的給東露冥衡心里埋根永遠也拔不掉的刺!

「唔嗯……」斗氣已經被輸送到了花管家的體內,東露君顏那浩然龐大的斗氣,對于花管家來說,還是太霸道了一些,斗氣順著他的靜脈在身體里流轉,刺得花管家生疼,腦門上也滲出了細密的汗。

東露君顏一愣,斗氣沒有改變顏色,也沒有被瘋狂的吸收。這是什麼情況?琉璃不是說了麼,房間里就她跟花管家兩個人,所以不可能是外物重擊所導致的昏迷啊。靠,該不會是季玉溪這兔崽子騙她吧?

「疼……」花管家申吟了一聲,緩緩的掀起眼皮,眼神卻很迷茫和渙散。

眉頭一挑,東露君顏立即將那根銀針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雖然那味道很淡,幾乎是嗅不到了。但憑借著她超乎常人的嗅覺,那若有若無的氣味,還是被她給捕捉到了。

「難怪。」她嗤笑,輕輕的吐出四個字,「曼陀羅花。」

曼陀羅花,花葉與花徑都有輕微麻醉的功效。它也是麻沸散的主要的原材料。如果提取出曼陀羅花的花汁,再將銀針浸泡其中的話,刺入人的身體便能夠產生令人昏迷的效果。

不過曼陀羅花的花香很淡,即便是成花,也沒有什麼味道。這銀針暴露在空氣中的時間已經不短了,可味道還是有些沒能散去,看來,這東露隼修使用的劑量可不小啊。別說是讓花管家昏迷了,就是讓他一睡不醒那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啪啪啪啪。」

東露君顏抬起手,左手揪住花管家的衣襟,另一只手不由分說的煽起耳光。

 里啪啦十幾個耳光子,那聲響,真叫一個清脆。

「清醒點了沒?」東露君顏懶洋洋的問道。

她下手的力道很大,花管家的臉頰上兩側已經明顯有了手指印,高高的紅腫起來,可他還是神情渙散的耷拉著腦袋,毫無反應。

「得,看來我對你還是太溫柔了吶。」東露君顏勾唇一笑,笑得特別欠揍。

打耳光顯然是沒用的,可她又不是那心慈手軟之人,別浪費機會嘛,反正時間還多,莊師傅做好藥膳也得一會子呢,能多煽幾個就多煽幾個。權當是無聊時解悶的花生米好了,誰讓花管家合著東露隼修他們算計她?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清脆響亮的耳光聲就沒停止。一下一下,還蠻有節奏,東露君顏這個良心被狗吃了的家伙,竟然還跟著哼起了小曲兒。

等琉璃做完了那五件事匆忙趕過來的時候,東露君顏還煽的起勁兒呢。一點都不著急。

「九小姐,您這是做什麼?」琉璃腳步一滯,身子緊緊的貼著門框。

「叫醒花管家呀。」東露君顏壞笑,隨手丟開花管家,他便又軟綿綿的癱倒在床上了。

琉璃嘴角抽搐了一下,沒說話,心里卻在月復誹道︰這也算叫人?

「那九小姐,您叫醒花管家了沒有?」琉璃只是匆匆掃了一眼花管家,便連忙收回了目光。

該怎麼形容呢?實在是太慘了。花管家的臉已經沒了人形,哪兒能看得出來那是一張人臉哦。兩邊的臉頰高高的腫了起來,簡直被東露君顏活生生的揍成了一個豬頭。

「醒是醒了,就是神智還沒恢復過來。」東露君顏揉了揉發酸的手腕,輕描淡寫的說道。

琉璃一愣,然後輕輕的,小心翼翼的說道︰「九小姐,奴婢怎麼感覺花管家其實已經恢復了神智,不過卻又被你煽的沒了神智啊……」

東露君顏眉頭一挑,笑得別提多欠揍了,「我也這麼覺得。」

「那九小姐您……!」

「打著挺爽的,琉璃,你要不要也來試試?」

小丫頭連忙擺手,「不了不了。奴婢就不打了。再打下去,連花嬤嬤估計都認不出花管家了。」

「別害羞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花管家,今兒卻任由你打罵,不感覺很爽快麼?」東露君顏笑著說了一句,招招手,示意琉璃過來,別貼在門框上,好像她會吃人似的。

琉璃慢吞吞的向床邊挪去,有些不忍心再去瞧花管家。剛剛離得遠,只覺得花管家整張臉都已經腫了起來,只是有些可憐,到不怎覺得恐怖。現在距離一近,這才發現,花管家的臉不止是腫起來了那麼簡單。他的臉,已經被抽的血肉模糊,基本上找不到一塊完整的皮膚。

瞧見琉璃驚恐的眼神,東露君顏不在意的甩了甩手腕,輕描淡寫的道︰「主子扇耳光的時候,用上了點斗氣。」

「九小姐,花管家都成這幅德行了,您等下怎麼跟老爺交代?」琉璃有些擔心的問道。

東露君顏莞爾一笑,下手十分溫柔的模了模花管家的臉頰,俯身湊到他的耳邊,輕聲道︰「花管家,你準備如何跟東露冥衡解釋啊?」

「九小姐?」琉璃詫異的望望花管家,再望望她,眼神在他們兩人中間不停的挪動。這花管家都被九小姐揍成了豬頭,不說他會不會主動解釋這個,光是花管家能不能听到九小姐的話,還有沒有理智尚且還要打個問號吧?

東露君顏挑挑眉,「花管家,明人不做暗事,你瞞得了琉璃,卻瞞不過我的眼楮。既然醒了,那就給我乖乖起來回話,莫要惹惱了我,我若是生氣了,那後果你應該清楚。而且,你心里邊也明白吧,你的那點破事已經曝光于天下了。二爺為何要將你送到我的偏院,花管家,你不會不明白其中的深意吧?」

雖然只是稍縱即逝,但還是被她給看見了。當花管家听到她那句話的時候,原本渙散的瞳孔,猛的緊縮了一下,嘴角的肌肉也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這能說明什麼?只能說明花管家已經清醒了。這是在跟她裝傻呢。

沉默良久,花管家抖了抖眼皮,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慢慢的從床上爬了起來。東露君顏見他行動遲緩又吃力,還挺好心的伸手扶了一把。

待花管家坐定,他終于開口。可一開口,嗓音竟是無比的沙啞。像是靴子摩擦地板的聲音一樣,十分刺耳。

「九小姐,老奴早就說過,惹了誰都不能惹到你。現在看來,老奴這話,倒是沒有夸張作假的成分。」

伸手點了點唇角,東露君顏笑的慵懶優雅,「喲,既然花管家你都知道不該惹我,那怎麼還要配合東露隼修他們算計我哦。你這話,說的有點打臉了吧?」

花管家神情不變,鎮定自若的說道︰「道理誰都明白,可若是能有一線生機,恐怕沒有人能夠做到輕易的放棄。垂死掙扎,這四字顯然能說明一定的道理。老奴是紅家埋在東露府的一顆暗探,這件事已經被大少爺他們知曉。橫也是死,豎也是死。老奴無論如何也要做一次最後的努力。至少,大少爺保證了,事成之後,他能夠留老奴一命。可老奴若是不答應大少爺的提議,那麼,老奴當場便會被大少爺一紙狀書告發到老爺那里。」

「喲,花管家,這時候你怎麼不再堅持一下,等著你的大少爺來救你呢?你這樣悉數奉告,恐怕不等我將你揭發給東露冥衡,你的大少爺就想先除掉你吧?」

「事已至此,老奴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九小姐已經將大少爺的計劃看的通通透透。這一局棋,九小姐已經收官,而大少爺,再無回天之力。」

「你倒是挺會見風使舵的哦。花管家這麼聰明的人,應該知道這個道理吧。牆頭草兩邊倒,從來沒有好下場。不管是你背叛過的老東家,還是你賣主求榮的新主子,都不會放過你。」

花管家輕蔑的勾起嘴角,再也不用那副卑躬屈膝的模樣來偽裝自己的精明老辣。他脊背挺得筆直,眼底的情緒,帶著一種看透生死的無可奈何。

「老奴心知,這一次我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去了。可是有一點,老奴想由自己做主。」

「哦?」東露君顏有些好奇的掀起眼皮,「你說說。如果你夠听話,我或許可以滿足你死前最後一個要求。」

「這個恐怕由不得九小姐同意不同意。因為老奴已經決定,並且付諸行動了。」花管家自信的笑了笑。

東露君顏這才發現,其實褪去了卑躬屈膝的偽裝,這個年過半百的老東西,還是有那麼點魅力的。至少,他的這種傲氣,她不討厭,反而還有些欣賞。

「不過,花管家,你也該明白,有些東西,不是你做主了就可以行得通。如果我不答應,你就是死了,也得給我從墳墓里爬出來重新來過。明白?」

花管家笑了,笑得很輕松,很無所畏懼。他抿唇,輕輕的搖搖頭,「九小姐,你雖然尚未成年,甚至連及笄大禮也有好幾個月才到。可你的手段、心計、洞察力、足智多謀、以及那股子殺伐果決的詭譎,老奴已經清清楚楚的認識到了。所以,老奴很佩服你,並且甘拜下風。」

東露君顏抖了抖裙擺,不可置否的道︰「得了,事已至此,再說漂亮已經沒用。給我直截了當的說重點。」

「重點就是,老奴至少可以決定,自己是為了誰才死的。」

聞言,琉璃的臉色大變,她緊緊的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發出什麼聲音,打擾到了東露君顏。至于東露君顏,她心中詫異歸詫異,但表面上,依舊滴水不露,一派雲淡風輕之姿。

見東露君顏並未作出任何反應,花管家繼續補充,「老奴想為了九小姐而死。」

可東露君顏還是毫無反應。甚至連睫毛都沒有眨動一下。

「也就是說,老奴想用自己的死,替九小姐達成您想要的達成的目標。」說完這句話,花管家的牙根已經快要被他咬碎,雙手也死死的攢成了拳頭。自己都已經做到這一步,如果對方再沒有反應,他恐怕就無法繼續偽裝平靜的姿態了。

不過幸好,東露君顏終于作出了反應,她先是低低的笑出聲來,修長的手指緩緩的劃過自己的臉頰,這才一字一句的問道︰「那麼花管家,你想從我這里得到什麼?」

聞言,花管家明顯松了口氣,果然,他的提議,還是足夠吸引人的。斂去了眸子中的情緒,花管家緩緩的抬起頭,直直的迎上那雙犀利的眸子。

「冬梅。」他輕輕的吐出兩個字。

「哦?冬梅還沒死呢。我以為,何誠的手段會高級些。沒想到冬梅還活著呢。」東露君顏挑眉,笑得富有深意,那高深莫測的模樣,叫人猜不透她內心的真實想法。

「冬梅已經壞了劉能的骨肉。」花管家簡單明了的說明,「老奴想要的,只是九小姐放過冬梅一命。讓冬梅能夠替我那佷兒留下一個血脈。」

「劉能?」東露君顏一愣,「何誠那般的折磨了冬梅,她還能保全住那個胎兒?這怎麼可能。」

「老奴起先也覺得不可能。後來老奴仔細的了解後果,這才發現,何誠並未對冬梅動用酷刑,只是在精神上折磨了冬梅,在加上冬梅從小出身貧寒,做慣了粗活,身子也比較結實,所以才保住了那個孩子吧。」

「哼。」東露君顏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當初也沒見你站出來替劉能求情,這時候臨死臨死了,反而跳出來扮演好姑丈了。我說花柳泉,你這唱得又是哪出戲,嗯?」

「當時的情況,根本不允許老奴站出來求情。劉能那條命,就跟老奴今天一樣,無論如何都保不住了。無藥可醫的病人,為何還要浪費藥材?可是今天不一樣。今天,老奴的死能夠替九小姐達成目的,並且留冬梅跟那孩子一命,對九小姐也沒有任何影響。不是麼?」

「不是。」東露君顏回答的斬釘截鐵。

「為什麼?」花管家失聲問道。自己的死能夠幫東露君顏一個天大的忙,況且他也只是想給佷兒留下一個血脈,為什麼東露君顏還是不同意!這對她來說,沒有任何影響的啊!

東露君顏側著腦袋,似笑非笑的問道︰「花管家,你說為什麼?」

花柳泉先是一愣,然後這才低低的說道︰「九小姐若是怕那孩子長大了尋您報仇,那九小姐可以等冬梅產下孩子之後,立即派人將冬梅殺了,再將那孩子隨便送給任何人撫養。只要那孩子能長大,能給劉能開枝散葉,這就足夠了。冬梅一條賤命,不足掛齒。老奴想保的,只有那孩子。」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他與妻子並無子嗣,常年陪伴在膝下的只有劉能一人。其實花柳泉跟妻子一樣,早已將劉能當成了自己的親骨肉。當時沒能救下劉能,已經夠讓他悔恨的了,現在,他無論如何也要給劉能保存一方血脈!

「嘖嘖嘖,花柳泉,你果然是心狠手辣。冬梅一條賤命?呵呵,說的真好。她是賤命一條,你呢?花柳泉,在我這兒,賤命一條的不止是冬梅,還有你,花嬤嬤,以及那個孩子。」東露君顏臉上在笑,可眼底卻是一片冰涼。

「老奴明白,自己是賤命一條,不足掛齒。老奴只想想保住那孩子一命罷了。至于那孩子長大成人之後,依舊是賤命一條,還是能改變自己的命運,那只能看他自己的了。」

「哦?花柳泉,你倒是豁達的很。」東露君顏笑著諷刺了一句,忽然她話鋒一轉,冷冷的道︰「可我卻不是因為這個理由拒絕你的。區區一個嬰兒罷了,我何懼于他?就算他想替父母報仇,那也是十多年後的事情了。我現在既然能殺了他爹娘,那以後也能殺了他。」

「那九小姐為何要拒絕老奴?」

東露君顏一笑,笑得豪氣沖天。

「不管是什麼理由,幫我也好,害我也罷。總之,我不接受任何威脅和商量。在我這里,只有妥協,你的妥協。至于你是想在臨死前幫我,還是倒打一耙,這都無所謂。沒有你的幫忙,我照樣能達到目的。而且一點折扣都不打,花柳泉,你信是不信?所以你這條命對我來說,可有可無。有則好,無,那也沒關系。」

花管家感覺有些口干舌燥,他以為自己認清了這個少女的可怕之處,可是他錯了!她的可怕,遠遠在他的了解之上!這個少女,竟然倨傲到如此地步!甚至連一丁點的商量余地也不給他留!

「能夠做出決定的人,只有我。也只有我,才能決定一切,你的生死,以及那孩子的存留。而你,只需要乖乖的服從命令。」

花管家深深的望了一眼這個神色從容且清冷的少女,然後他起身從床鋪上走下,站定,卑微的俯子,將額頭緊緊的貼在地面上。

「老奴但憑九小姐吩咐。只求九小姐能夠留下那孩子一命。」

「我說過了,你能做的,只有服從命令。能夠做出決定的人,是我。」東露君顏平靜的說道。

「請九小姐吩咐,老奴定會一字不差的執行命令。」花管家當真是只字不提那孩子的生死。

東露君顏笑了,滿意的眯起眼楮。

「很好,那孩子的命,我留下了。」

「謝九小姐大恩大德。」花管家給她磕了三個響頭。

東露君顏坦然的接受了那三個響頭,笑得優雅慵懶。

「等會子該做什麼,該說什麼,還用我教你不?」

「不敢勞煩九小姐費心,這點事情,老奴倒也是明白的。」

既然花柳泉已經這麼說了,東露君顏當然是放心的。這老東西,別的本事沒有,這點能耐還是有的。可她還是不能完全放心。這一仗,對她來說,事關重要!能不能給東露冥衡心里邊埋下一顆懷疑的種子,就看花柳泉等下的行動了。

前前後後籌劃了那麼多,設圈套,埋陰謀,一點點,一滴滴。故意將自己的王牌泄露給東露隼修三兄妹,甚至還不惜暴露了自己的弱點給人家。說實話,這一仗,她輸不起!

「花柳泉,我最後提醒你一句。」

「九小姐請講。」

「等會子你絕對絕對不能有任何差錯,否則,不光是那孩子,我會讓你明白,什麼叫死了比活著更幸福。別以為你死了便是解月兌,我不會讓你輕易得到解月兌。你死了,我也會把你從墳墓里揪出來,挫骨揚灰,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老奴明白。」花管家將身子深深的埋在地面。

東露君顏用眼角的余光掃了一眼跪在自己腳下的老者,抿了抿嘴唇,沖著琉璃揮了揮手,轉身便向外走去。

卻丟下了一句話。

「花柳泉,不要心存僥幸,不要以為我是在嚇唬你。你我心里都明白,那孩子對你來說並不是最重要的。」

「九小姐?」花管家猛地直起身子,驚恐的望著那縴細瘦弱的背影。

東露君顏卻不理他,徑自說道;「這世上,最後一個與你有血脈之人,她的生死,就握在我的掌心,全憑我一句話。」

「你若是識趣,便給我放老實一些。」

這一次,花管家心中是再無一絲僥幸。完完全全的被征服了。最後一丁點的希望,也被人家捏在手心,他能如何,他還能如何?除了乖乖的當人家的傀儡,他連求死也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小妹……」花柳泉跌坐在地面上,眼神空洞,沒有一絲人的情緒。他那個受盡了磨難和辛酸的妹子,竟然也要被她這個狠毒的女人所掌控!天理何在!

九小姐啊,你如此機關算盡,將人心玩弄于鼓掌之上,當真便自詡天下無敵了麼?你可知道,你這般心狠手辣,不給對手留一絲活路,也就等于是將你自己最後一絲活路給斷了!

人心,不是可以用來玩弄和掌控的!

……

「九小姐,好。」

「見過九小姐。」

剛一踏入主院,頓時便感覺到了與在偏院時候的不一樣。喧嘩,熱鬧,跟偏院的冷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丫鬟們來來往往,不停的穿梭在長廊和宴會大廳之間。每個人,都是行色匆匆的模樣,手中也端著各式各樣的美酒菜肴。可饒是如此,當她們瞧見東露君顏的身影之後,不管再怎麼忙碌,還是會停下腳步,放下手中的工作,恭恭敬敬的跟她行禮,向她問好。

對此,東露君顏全當是放了個屁,連眼神都懶得給一個。那些丫鬟們可以不理,但琉璃卻是不能不理的。

「怎麼了。」東露君顏停下腳步,扯了扯自己的袖子,不耐煩的轉身望著小丫頭。

「九小姐。」小丫頭壓低了聲音,幽幽的喚了一聲。

「我在,你說。」

琉璃只是將腦袋埋的更低了,卻一句話也不說。

「無聊。」東露君顏罵了一句,轉身便往宴會大廳里走。可她的衣袖,卻再一次的被小丫頭給扯住了。

「琉璃。」東露君顏臉上帶著些溫怒,她強忍著心中的不耐煩,盡量用平靜的語氣問道︰「有什麼事,直說。主子我還要將藥膳端給亦秋呢。若是涼了,破壞了藥膳的功效,你莫要說主子不保你,我會將你交給東露冥衡處置。」

「九小姐。」琉璃也不說正事,只是這麼拽住她的袖子,一遍一遍的喚著她的名字。

東露君顏眼皮一掀,揮手便是一掌,直直的打在小丫頭的肩膀上。在琉璃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人已經向後退了七八步,不偏不倚恰好摔進了一個小廝的懷里。

琉璃倒是沒事,反而是那名小廝,被她的手肘正好擊中了肋骨,痛的人家小廝差點昏厥過去。

「如果不是我見你還有點潛力能耐,留著你還有用處,這一掌,便不會如此輕飄飄,還給你找了個小廝接著你。下一次,你若是再如此吞吞吐吐的耽誤主子正事,我會直接打死你。」

丟下這句不冷不熱的話,東露君顏轉身便走。

「你們,跟上。」

「是。」端著藥膳的丫鬟們哪里還敢耽誤,低著頭便跟在東露君顏的身後,連大氣也不敢喘。

一只腳剛踏入宴會正廳的門檻,東露君顏就跟變戲法似的,神情頓時變得溫柔無比。或者說,她只是斂去了眸子中的狠辣,換上了平靜如水。並沒有刻意的流露什麼溫柔和柔情,只是她的五官,總是讓人覺得,她是個嬌柔的女子罷了。

「小顏,你回來啦。」東殷亦秋的眸子自從她離開之後,就一直在門口定格,她艷紅色的衣裳剛一出現,這人就瞧見了,連忙站起身迎了過去。

東露君顏指揮丫鬟們將藥膳擺在桌上,笑著握住了東殷亦秋的雙手,「行了,這麼多人呢,別跟塊牛皮糖似的,叫人家看了笑話你。」

「怎麼會。」東殷亦秋害羞歸害羞,可情話是一點不落下,「你是我的妻子,我粘著你誰敢說什麼亂七八糟的話啊。」

東露君顏不說話了,只是象征性的拍了拍東殷亦秋的手背,便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其他人的身上。

「九丫頭,短短一刻鐘的時間,你竟然準備的如此豐富。讓我瞧瞧,嘖嘖……」東露舜威好奇的揭開鍋蓋,疑惑的問道︰「這些都是什麼玩意,老夫怎麼連見也沒有見過?」

「二叔這話可問住君顏了。這些東西嘛,君顏也不知道是什麼。都是我院子里那莊師傅準備的。」東露君顏扯著東殷亦秋坐下,笑著道︰「我只是吩咐廚子,這些藥膳是給亦秋準備的,沒想到他便準備了這麼多。」

「黑糊糊的一片,能是什麼好東西。」東露冥衡有些心氣不順的嘲諷了一句。

東殷錦黎立刻回擊,道︰「冥衡兄,這些都是九丫頭的心意,你怎麼一上來便責備于她?至少,也要等冥衡兄你嘗過了再點評吧。」

這種火藥味,就連梁巧霜也嗅到了一些,她連忙打圓場,「秋兒,你爹爹說的對,都是九丫頭的心意,你快點嘗嘗,看味道如何。」

「味道不會太差的。」東殷亦秋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頭頂,「莊師傅的手藝,兒子雖然沒有嘗過,但也知道一些。」

「哦?」連東殷錦黎也好奇起來,「這莊師傅是哪位名廚呀?」

「吃。」東露君顏先是給東殷亦秋夾了一筷子藥膳,這才回答道︰「伯父,莊師傅並不是什麼名廚,只是亦秋經常會給我送些禮物,連我偏院里的下人也沒有落下。一來二去的,莊師傅那般心高氣傲的人,也對亦秋贊不絕口。剛剛一听說這些藥膳是給亦秋準備的,莊師傅做菜做的可有勁兒了。我瞧著呀,他都快把那大勺給揮舞的簌簌生風了。」

東殷錦黎一听就樂了,「原來還有這麼個小插曲。被丫頭你這麼一說,我也垂涎欲滴起來了。夫人,我們也嘗嘗吧?」

東露舜威早就已經吃上了,他猛的吮吸了一下手指,大加贊揚道︰「錦黎兄,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簡直是饕餮盛宴啊!」

「好好好,我嘗嘗。」東殷錦黎先是給夫人夾了一筷子,然後才給自己夾了一筷子。看得出來,這人還是很疼老婆的。

「嗯,真是珍羞美味。」梁巧霜贊揚了一句,「我不知道,竟然還能有人將藥膳做的如此美味。甚至比咱們平日里吃的菜肴還要美味許多。」

東殷錦黎一邊點頭,一邊道︰「的確是珍饈,冥衡兄,你也嘗嘗。這藥膳啊,咱們身體健康的人吃了,也是大有好處的。只是不能多吃,吃多了恐怕是會大補過頭的。」

「錦黎兄說的是,大哥你也嘗嘗。」東露舜威說這,一爪子伸下去,那螃蟹就沒剩下幾個了。

東露冥衡點點頭,夾了一筷子蟹黃放進嘴巴里,慢條斯理的咀嚼了起來。跟東露舜威那狂野的吃相,簡直一個在天,一個在地。

「不錯。」難得東露冥衡給了個正面的評價,還真挺不容易的。

「二叔,你莫要吃的太急,若是真的好吃,我讓莊師傅再做些就是了。」東露君顏戲謔的笑道︰「你若是將藥膳全吃光了,那亦秋吃什麼呀?」

東露舜威不高興了,重重的將半只螃蟹腿丟在碟子里,不滿的眯起小眼楮,「九丫頭,你這樣就不好了吧?亦秋是你的夫君,可老夫也是你的二叔喲。你怎麼還沒過門,胳膊肘就向外拐了?不成不成,你必須要讓廚子專門給老夫做兩個菜。」

「二叔,瞧你說的,君顏這是跟你開玩笑呢。」東露君顏從善如流的說道︰「我就知道莊師傅的手藝一定能征服幾位長輩的舌頭。所以我早就吩咐了,讓他多做幾道菜。君顏是怕亦秋等的太著急,所以匆匆忙忙先端了幾道藥膳回來,等下子便會有更多的藥膳送上來。」

「君顏,你倒是細心,不錯。」東露冥衡夸獎了一句。

這稱贊的話卻听的東露君顏心頭一緊,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個東露冥衡心里邊打什麼鬼主意呢?不行,她得提防著點,不能讓東露冥衡有可乘之機。

東露舜威抹了抹嘴巴,嘿嘿一笑道︰「丫頭,將你那廚子借給二叔幾天用用,可好?」

「不好。」東露君顏想也沒想便拒絕了。

東露舜威立馬變了臉色,可還不等他開口,東露君顏便笑著補充,「當然還是句玩笑話了。二叔既然喜歡莊師傅的手藝,那便讓他去二叔的院子里伺候幾天。反正二叔就待幾天,如果連這幾天君顏也不願意的話,那豈不是太小氣了一些?」

「你這丫頭,就喜歡開玩笑。老夫差點給你氣死。」東露舜威沒好氣的捋了捋胡子,「那咱們可說好了,以後只要老夫回府上,你就把莊師傅派來借我用用。」

「可以。」東露君顏爽快的點頭,「二叔明兒就要走了,那就等二叔下次回來,再讓莊師傅過去吧。」

「成。」得到了保證,東露舜威也就不著急繼續狼吞虎咽了,而是頗有‘紳士風度’的將藥膳讓給了東殷亦秋。

「亦秋,好吃麼?」

「嗯,好吃的。」

「那好,等下你回府了,我讓莊師傅跟你一起回去。」

「這怎麼好意思?」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瞧著你吃那些味道古怪的藥膳,心里怪不忍的。只是一個廚子罷了,能讓你吃的舒服一些,這有什麼呢。」

東殷錦黎又害羞起來了,可他也的確不好意思搶了東露君顏的廚子,正躊躇呢,東殷錦黎發話了。

「秋兒,既然是九丫頭的一片好心,那你便坦然接受好了。反正都是一家人,你若是再推辭,反而覺得見外了。」

梁巧霜也同意,「是呀,正好改善一下你的伙食。甭說是九丫頭了,娘親天天見你吃那些藥膳,也要心疼死了。」說著,她感激的將目光挪到了東露君顏的身上,「這吃也就算了,還把廚子也帶走了,對九丫頭怪不好意思的。」

東露君顏連連搖頭,「哪里,夫人嚴重了。」

「那就謝謝九丫頭了。」

「不會。」是她該感謝才對,莊師傅的身上,可攜帶了不少辛秘的東西。她正愁不知道往哪兒藏了,這不是,東殷家就給了她一個絕佳的藏身之地。

那邊,梁巧霜還在不停的夸獎東露君顏,這讓她听見了,頓時覺得有些可笑。並不是覺得梁巧霜可笑,只是覺得她自己很可笑罷了。

她對誰好,那都是帶著目的性去的。她從來不會無緣無故的對旁人好,那不是她的性格。可她的‘不懷好意’卻讓人家如此感激,真的叫她很沒有脾氣。或許有一天,她會能夠發自真心的對一個人好,不求回報,不帶目的,只是單純的相對某個人。

或許,或許能有一個這樣的人。但這樣的人能不能出現,她並不能夠確定。可她能夠確定一點,包括東殷亦秋在內,現在她認識的人里邊,並不存在那樣的人。

「來來來,都讓讓。」一個高亢的大嗓門打斷了東露君顏的思緒。

不用她特意抬頭去看,這樣高亢明亮的嗓門,似乎除了她偏院里的莊師傅,再沒有第二個人選了。

「琉璃丫頭。」莊師傅叫住了琉璃,不由分說的搶下了琉璃手中的碟子,道︰「你去端其他的罐子,這個嘛,由我親自端給小少主。」

莊師傅在他們偏院,那地位,嗷嗷的高。莫說是琉璃一個小丫頭了,就連東露君顏很多時候也不想去招惹莊師傅的。莊師傅發脾氣,那根東露君顏的起床氣簡直就是一個級別的,紅色警戒!

所以琉璃不敢阻攔,而是詫異的看著他,「莊師……傅?」

「這可是我特意為小少主炖的銀耳蓮子羹,怎麼能讓你搶了功勞,不成不成,必須要由我親自端給小少主才行。」

匆匆丟下一句話,莊師傅便笑呵呵的端著那碗銀耳蓮子羹,邀功似的撲到了東殷亦秋的身邊。

「呃……」琉璃愣了愣,然後無奈的轉身,從一個小丫鬟的手里接過了其他的罐子。

一瞧見這些藥膳,東露舜威的眼楮都在冒精光,他顧不上丫鬟們擺放妥當,便要伸手去搶。

「二爺請小心。」琉璃輕輕的提醒了一句,然後笑著將自己手中的罐子擺放在了東露舜威的面前。而其他的丫鬟,則分別將自己手中端著的罐子碟子,擺放在了其他人的面前。

「小少主,好吃不?」莊師傅的一雙眼楮,從一開始就沒從東殷亦秋的身上離開過。簡直就是把自己緊緊地貼在了人家東殷亦秋的身上。

對此,東殷亦秋感覺特別不適應,他紅撲撲的小臉帶著羞澀。別說吃東西了,連眼楮都不敢抬起來看看對方。還是東露君顏不忍心瞧見他這種像是,小白兔踫見了大灰狼一般驚慌失措的模樣,好心替他解圍。

「行了莊師傅。亦秋性子比較內向,你莫要嚇到了他。」

莊師傅簡直就是偏院的一大霸主,誰都招惹不得,但他卻敢招惹任何人,包括東露君顏。所以對于東露君顏的阻攔,莊師傅表現的特別不爽。

「主子,我啥時候嚇到小少主了嘛!你說說,我好不容易見到小少主一次,親自做了藥膳端給小少主吃,我還不能問問他味道如何了?哼這是什麼道理!」

「混賬!」東露君顏笑罵了一句,「莊師傅,我看你是不想干了吧?」

莊師傅猛的將帽子一把拽下來,狠狠的砸在地上,原本就高亢的大嗓門,此刻更加洪亮起來。

「哼!對!老子就是不相干了!怎麼地吧!」

莊師傅此話一出,整個宴會大廳頓時嘩然,隨即又迅速的安靜了下來。眾人的目光,都帶著驚恐的望著莊師傅。顯然是對莊師傅敢如此跟東露君顏叫囂,感到萬分吃驚!放眼整個東露府,現在還有哪個人敢跟九小姐叫囂?

就連大少爺東露隼修,剛剛都被九小姐戲弄了一番!這個莊師傅,究竟是什麼來頭,居然敢跟九小姐大吼小叫的?真是厲害!包括東露隼修、東露冥衡等人在內,眼中都透著驚訝和不解。

東露君顏卻不甚在意的聳肩,輕描淡寫的道︰「成啊,那你即刻收拾行李,跟我滾出偏院。」

莊師傅一下子懵了,「主子,你啥子意思嘛?」

「字面上的意思。等宴席散了,若還是叫我在偏院瞧見你的影子了,莫要怪我不留情面。」

「哎呀,主子,你咋不按照老規矩出牌呢?」莊師傅急的抓耳撓腮,「咱們平常在偏院里,不也是經常這麼罵來罵去的麼?你今天咋個就當真了?」

東露君顏終于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好了,不逗你玩了。我跟你說鬧呢,你瞧你,當真了吧?」

一听東露君顏這話,眾人紛紛流露出一種‘原來是這樣’的表情。然後七七八八的收回了目光,繼續該吃吃,該喝喝,酒光交錯,推杯換盞起來了。只是心中不免都有些詫異,一向冷若冰霜的九小姐,怎麼就跟一個廚子私交如此親密了呢?

莊師傅顯然也松了口氣,他沒好氣的道︰「主子,這樣可不好。你再這樣,咱們以後就沒的玩了!」

東露君顏挑眉,「誰跟你玩了?我跟你說正經的,你去收拾一下包袱,等會子跟亦秋一起上東殷府伺候去。」

「啥子?」莊師傅瞪眼楮,「主子,我咋發現你最近越來越開不起玩笑了!我之前那麼吼你,你也沒生氣呀。今天咋回事嘛。」

「咦,奇怪了。莊師傅,你平日里嘴巴天天念叨著亦秋,怎麼,今天遂了你的心願,你卻還不願意起來了?」

「我念叨小少主,那是因為小少主經常給我送一些新奇的食材,供我做新菜式。可這不代表我就要從咱們偏院離開了吧?主子,你要知道,我這臭脾氣,除了你,可沒旁人能忍受了。」

「喲?」東露君顏富有深意的勾起嘴角,「你還知道你是臭脾氣啊?」

輕飄飄一句話,堵得莊師傅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而這時候,東殷亦秋也終于渡過了害羞的過程,他抬起頭,給了莊師傅一個略帶歉意的微笑。

「莊師傅,是這樣的。你做的藥膳很好吃,我很喜歡。小顏心疼我,所以讓你來我們府上給我做飯吃。你若是不願意,那便算了。」

莊師傅長長的哦了一聲,「這麼個情況呀,那主子你早說嘛。看給我嚇得,還真以為你跟我生氣,要把我趕出偏院呢。」

東露君顏奸笑道︰「莊師傅,上次你騙我說米湯里放了蜈蚣,可把我嚇的不輕。這筆賬,我今天總算是討回來了。怎麼樣,咱們今天算是扯平了。至于以後,你盡管放馬過來,我等著。」

「哼。」莊師傅側頭,撇嘴,「不玩了。你是主子,我跟你有啥好玩的。仗著主子的身份就知道欺負我。有本事你別用主子的身份壓我呀,看我會不會被你嚇到。」

「喲,還反了你了?長本事了是不?」東露君顏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你說說,你騙了我多少次,我哪一次用主子的身份壓你了?你還好意思說哦,不害臊。」

「東露君顏!我看你就是小肚雞腸!還惦記著我上次拿蜈參騙你呢是吧!」

「就是!莊友天!你知道我樂呵呵的把蜈參吃了,結果你跟我說那不是蜈參,是真的蜈蚣,我心里多惡心不?就差扣嗓子眼催吐了!」

「哼,誰讓你連蜈蚣跟蜈參都分不清楚?還好意思說!」莊師傅雙手抱臂,不屑的望著她。

東露君顏氣的直想擼袖子抽丫倆大耳光子。蜈參為什麼會叫蜈參,就是因為它長得神似蜈蚣。除非是經驗老道的郎中和廚子,平常人根本分不清楚這兩樣東西。拿自己的長處跟她的短處比較,莊友天也真好意思!

「哈哈哈哈……」東露舜威狂笑不止,兩只手不停的拍打著桌面,人都笑到桌子底下去了。

「呵呵呵。」東殷錦黎也是笑得連脊背都要直不起來了,「九丫頭,你真是老夫的開心果。看著你跟莊師傅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斗嘴,老夫今天真是不虛此行。」

再看看梁巧霜,她也是笑得一臉燦爛。連那個東露冥衡,臉上的笑意也十分的明顯。東露君顏有些錯愕,從重生到現在,她好像還沒看到過東露冥衡如此爽快的笑過啊。

東殷亦秋捂著嘴巴偷笑了兩聲,清了清嗓子,這才道︰「小顏,你跟莊師傅,真是一對莫逆之交。看你們相處的這麼融洽,我也跟著開心起來了。」

「少來了,我跟他,莫逆之交?」東露君顏嗤笑,「我沒拿刀砍死他都是忍耐力好!」

莊友天翻了個白眼,低聲罵道︰「死妮子,不就是比老子lk一點麼,牛掰什麼呢。要是讓老子重生到主子身上,老子肯定把你收了當小妾!還是沒名分,死了也不能入祖墳的那種!」

「莊友天。」東露君顏掀唇一笑,溫柔的問道︰「你剛剛自言自語什麼呢?」

「沒,我就是說小少主講得對,咱們是莫逆之交。」莊友天咬著牙根道︰「莫逆之交!」

滿意的收回目光,東露君顏伸手敲了敲桌面,道︰「那麼莊師傅,請你給幾位主子講一講這些藥膳的來歷吧。」

莊友天眼皮一翻,心不甘情不願的道︰「老爺,這是九小姐特意我吩咐給你做的。使用了雪蓮、鹿茸、冬蟲夏草等十多樣珍貴藥材而做成的。要不是時間不允許再慢慢熬制,這味道肯定更好。」

東露冥衡特意掃了一眼東露君顏,這才淡淡的道︰「君顏有心了。」

「老爺,別光顧著說話,你嘗嘗味道。雖然沒能慢慢熬制,將藥材完全的融合進燙里,這藥膳的效果是差了點。可是這骨頭湯,卻是我熬了整整一夜。味道應該不會太差。」

東露君顏知道,這人的職業病又犯了,也懶得再提醒他什麼。全世界唯一的一家七星級酒店的主廚,這傲氣和愛挑剔的毛病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改掉的。

東露冥衡拿起勺子,淺淺的啜了一口,點點頭,絲毫不吝嗇自己的贊揚,「味道是很不錯。骨頭湯濃厚的味道十分……」

「清涼?」東露君顏試探的問道。

東露冥衡點點頭,「對,清涼。」

莊友天特驕傲的笑了笑,「一般來說,熬制了一晚上的骨頭湯,味道雖然不錯,但難免有些霸道。所以我特意加入了藍異果,就是想用藍異果的清爽來中和骨頭湯的濃郁。」

「哦?將藍異果加入到骨頭湯里,這倒是新奇的很。」東露舜威說了一句,便搶過了東露冥衡手中的湯勺,道︰「老夫要嘗嘗鮮。」

「二爺少喝點,這每樣藥膳,都是根據每個人的體制所特意制成的。老爺的藥膳,二爺不合適多吃。」莊友天提醒了一句。

東露舜威卻不管這些,一嘗到那清爽的骨頭湯,便怎麼也停不下來。見狀,東露冥衡也大方的罐子一推,全部讓給了弟弟。

東殷錦黎笑了笑,指著自己面前的罐子,問道︰「那老夫的藥膳,又有什麼特別之處啊?」

「東殷老爺的這道悶蒸火狐,原材料便是——」

「碧雲火狐。」東殷錦黎搶先說道。他常年煉制丹藥,對于魔獸跟藥材,十分之熟稔。

莊友天猛的點頭,「五階靈獸,碧雲火狐。其珍貴程度,想必東殷老爺比我清楚。」

「這碧雲火狐倒不是什麼罕見的靈獸,可它勝在——」

莊友天搶答道︰「不食用五谷雜糧,只靠喝最新鮮的露水為生。」

「對,如此一來,這碧雲火狐便干淨純潔的很。」

「所以,碧雲火狐的肉質十分松軟,卻又十分勁道。多一分則太老,少一分則太女敕。如此恰到好處的肉質,我也是頭一次遇見。」

東殷錦黎饒有興致的用筷子夾了一點肉,放進嘴巴里,慢慢的咀嚼起來,回味著那說不出的奇妙味道。

「如何?」莊友天有些忐忑的問道。這斗氣大陸上的食材,都是他聞所未聞的,做起來也特別得勁。對于任何一個廚子來說,新穎的食材,都是能夠激起他創新的興奮劑。其他的幾樣藥膳,他以前都做過,也拿偏院里的眾人當過試驗小白鼠。可唯獨這道悶蒸火狐,他是頭一次完成。

放下筷子,東殷錦黎優雅的擦了擦嘴角,這才道︰「總體來說不錯,可味道略重了一些。」

「是麼?」莊友天狐疑的問道,伸手就想抓起筷子親自嘗一嘗。

東露君顏連忙制止道︰「莊師傅,牢記你的身份。」

莊友天一愣,這才想起來,他早就不是那個威風凜凜的酒店主廚。有些訕訕的收回了懸在半空中的手臂。

他尷尬的一笑,道︰「味道略重嗎?端上來之前,我嘗過的,應該不會這樣的。」

東殷錦黎優雅的擦了擦嘴角,道︰「不怪莊師傅,是老夫口味一向清淡。」

「莊師傅,我家老爺略懂醫術,所以一向吃素。他今日能破解吃一口肉,真是十分難得。」梁巧霜笑著說道。

「吃素是好,可肉里含有的很多維生素——」

「莊友天,別廢話,給東殷夫人講一講她的藥膳吧。」東露君顏揉了揉眉心,有些無奈的說道。這個莊友天,該不會想給人家上一堂營養學的課吧?他瘋了不成?

「哦。東殷夫人,您的這道藥膳呀,是……」

主桌上坐著的幾位,平日里都是吃慣了山珍海味之人,雖然莊友天的藥膳味道新奇,但也僅限于嘗鮮而已。不說他們之前就已經吃了不少,單單是這藥膳,對健康的人來說,少吃點是好,但吃多了,難免大補過度,反而對身體不好。

所以莊友天每講解完一道菜,除了東露舜威以外,其他五個人,只是淺淺的嘗了幾口,便撤下去讓別的桌子也嘗嘗。也算是彰顯出‘與民同樂’的恩賜吧。

「……大致就是這樣了,九小姐給我的時間不夠充裕,沒能給幾位主子準備更好的藥膳,真是抱歉。」

東露冥衡擺擺手,「莊師傅你已經做的很好了。短短一炷香的時間,能做出如此美味又具有藥用功效的藥膳,已實屬不易。你無需自責,老夫還要獎賞你。」

「謝老爺。不過無功不受祿,我本就是個廚子,做菜是我的工作,我不需要獎賞。只要能讓大家吃的開心,就是對我最大的獎賞了。」

「冥衡兄,你的府里,真是藏龍臥虎啊。小小一個廚子,居然都能有如此的思想。我真是甘拜下風。」東殷錦黎顯然吃的很滿意。

東露冥衡也大大的露了一次臉,心情也不錯,他笑道︰「錦黎兄和弟妹可吃好了?」

「承蒙冥衡大哥款待,小妹與夫君和秋兒都吃的很高興。」梁巧霜點頭回答。

「那好,二弟啊,是時候讓你的戲班子露一手了吧?」東露冥衡將目光挪到了還在不停狂吃的弟弟身上。

東露舜威連忙扒拉了兩口藥膳,匆匆忙忙的抬起頭,道︰「對對對,還有戲班子呢。」

說著,東露舜威向旁邊勾了勾手指,高曉寧立刻放下筷子走了過來。

「二爺,您吩咐。」

「曉寧啊,去,讓戲班子準備準備。咱們可不能讓九丫頭的廚子把今天的風頭全佔了,對不?」

高曉寧的臉上,也帶有生意人慣有的客套微笑。他點點頭,道︰「可是二爺,莊師傅的手藝確實不錯。」

「去你的。」東露舜威笑罵了一句,「還不快滾去叫戲班子過來表演。」

「是是是。」高曉寧直起身子,沖主桌的幾位主子欠了欠身,道︰「主子稍等片刻,戲班子馬上就來。」

東露冥衡點了點頭,揮手道︰「嗯,去吧。」

東殷錦黎卻笑道︰「冥衡兄,我只怕大家光顧著吃莊師傅的藥膳了,沒工夫去看戲。」

「哎呀呀,這般的好手藝,我可有些舍不得讓給你了喲,錦黎兄。」東露舜威戲謔道。

「這可不成。莊師傅是九丫頭的人,該如何分配,咱們說了不算,要九丫頭點頭才行。」東殷錦黎從善如流的反駁。

「那九丫頭,你怎麼說啊?」

東露君顏一听這話,連忙裝出一副為難的模樣,擺手道;「伯父,二叔,你們莫要拿君顏開玩笑了。咱們不是說好了嘛,莊師傅的首要任務啊,還是去給亦秋做藥膳。」

東露舜威立刻吹胡子瞪眼,裝出一副惡狠狠的模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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