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概念家具館的成功開業,安雅菲由部門總監提升為部門經理。再加上她「許家二小姐」的身份公開,許多人都來祝賀奉承巴結討好。
麥琪提著幾個花籃擠進安雅菲的新辦公室,憤然道︰「這些人真是的,都說了您不要這些花籃和禮物,他們還是蜂擁著塞過來。這麼大的辦公室都快成儲存室了!」
安雅菲坐在旋轉皮椅上,椅背正對著外面。她的身體被寬大的椅背遮住,像是椅子上根本沒有人一樣。
麥琪有片刻的恍惚,試探道︰「安經理?」
「我知道了!」轉椅後傳來清遠的聲音,溫柔卻沒有溫度。
「是!」麥琪訕訕的退出這間滿是花籃和禮物的辦公室。
她轉過身來。短短幾日,原本就瘦弱的身體更加消瘦,紅潤的臉頰染上病態的蒼白,那雙星辰般的眸子在憔悴的臉上顯得更加明亮。隱隱的,竟有懾人的寒光。
那一日,她才回到家中,母親就來到她的房間。母親似乎早已知道典禮上發生的事,開門見山的說︰「菲菲,你也不小了,媽媽看周阿姨家的公子很不錯了,一表人才又能干,媽媽安排你們見個面或是一起吃個飯,好不好?」
她倒在床上,淡淡道︰「媽媽,我不想見。」
母親嘆息道︰「女人終究是要嫁人的,趁著年輕,找一個條件好的。更何況,你現在是許家的二小姐,這婚姻更是要注重門當戶對。」
她豁然起身,對著廖雪梅大聲道︰「媽媽,我不想做許家的二小姐,我不想!我寧願還是做從前的安雅菲,就算出身卑微我也甘之如飴,就算沒有金錢,沒有權利,沒有尊貴的身份,但至少我還有自由,愛一個人的自由。」
廖雪梅仿佛被她驚世駭俗的言論嚇到,忙上千捂住她的嘴,道︰「菲菲,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你許叔叔這麼做都是為你好,你不應該有這樣的想法!」
她看著陌生的母親頹然一笑,重新倒回床上扯了被子蓋住自己,悶聲道︰「媽媽,您不明白!」
「我明白!你是我的女兒,我怎麼會不明白你?朗澤是好,就是因為他太好、太優秀,你更不能嫁給他。因為…….因為…….」母親的聲音漸漸低下來,她的心也漸漸沉到海底。
「因為我太卑微太平凡,所以,我不配……」她喃喃的接過母親的話。
母親坐到床邊,隔著被子輕輕拍著她,像是安慰又像是憐憫。
她將被子扯上來,蒙住頭部,這樣,便只是她一人的世界。
母親的嘆息隔著被子傳來,她語重心長道︰「菲菲,你還年輕,很多事都看不明白。這個世界沒有那麼美好,但也不全是絕望。雖然現在你們相愛著,可以為愛沖動,為愛莽撞,但當你們真正成熟,你們會為今天的決定後悔。特別是你,會更加後悔。」
她隔著被子低聲哀求道︰「媽媽,別說了!求您別說了,我不想听!」
然而,廖雪梅並沒有因此而停止,她繼續道︰「我知道你不愛听,這麼多年我都不在你身邊,你到底是什麼樣的性格,我真的模不透。但作為母親,我不得不要求你,不要再和朗澤有關系,就算有,也只能是兄妹。」
許晉當著那麼多媒體和來賓的面,認回她這個「失散多年的女兒」,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許家的二小姐,是許朗澤的妹妹。她怎麼能愛上自己的哥哥呢?她不能!她也不敢!
安雅菲看著桌上的水晶座牌,上面清晰的印著「研發部經理安雅菲」。她暗暗思考,這個是對她的補償麼?或者是施舍。
她伸手去觸模它,卻是滿手的冰涼。一行溫熱的眼淚滴落在上面,晶瑩又明亮,仿佛這眼淚也變成了水晶。
程家雋來接安雅菲下班時,正好踫到許朗澤。
程家雋看著一臉沉郁的許朗澤,心里有莫名的怒意升起。他走近許朗澤,壓低聲音道︰「你果然不能守護好她!」
許朗澤眼里有厲色閃過,道︰「這是我和雅菲的事,和你無關!」
程家雋鄭重道︰「是麼?我說過,如果你沒有能力保護她,就離她遠一些。因為,我願意傾盡所有來守護她!」
許朗澤沉默片刻道︰「她喜歡你麼?」
程家雋毫不猶豫道︰「當然喜歡!」
許朗澤再問︰「那她愛你麼?」
程家雋一愣,不知該如何回答。
許朗澤笑笑,了然道︰「我明白了!」
程家雋對他那個了然的笑容很是不悅,道︰「你不明白!你不明白她的痛苦,不明白她的喜悅,更不明白她所向往的生活。她要的不過是一個安定的家,一段安定的生活,可你給不了她。你永遠也給不了,因為你是許朗澤。」
許朗澤神情微凜,眼中神色復雜。
「家雋!你們…….」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二人同時扭頭。安雅菲站在幾米外,微微驚愕的看著他們。
程家雋和許朗澤對視一眼,隨即各退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
程家雋走到安雅菲身邊道︰「不是說等我來接你麼?我們走吧!」說完就拉了安雅菲的手往外走。
安雅菲回頭看一眼許朗澤,短短幾日,他亦像是滄桑了許多,臉上的青色胡茬和眼里的血絲,讓他看起來像個走投無路的困獸。若不是那身筆挺的西裝和身上不可磨滅的王者氣息,她差點就要以為這是個並不是那個讓她心心念念的男子。
現在,他仍站在那里,透過窗戶的夕陽將他的身後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看起來特別孤單,特別悲傷。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不讓任何人看到眼里的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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