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酒吧人聲鼎沸,每一個男人看起來都像是一頭正在獵食的孤狼。
方針低著頭走進去的時候並沒有察覺到那些赤/luoluo的侵略目光。但嚴肅卻一眼捕捉到了危機,立馬後退一步與方針並肩而行,像是在向眾人宣告他對這個女人的絕對所有權。
即便只是在這間酒吧里暫時的所有權。
方針身上還披著嚴肅的外套,她人本來就偏瘦小,這麼一來就更顯得小只了。有些人看了就湊那兒竊竊私語,暗諷嚴董事長老牛吃女敕草,找個這樣的小姑娘來這種地方玩。
這種地方不是沒有年輕的,比方針看著還小的都有不少。但那些姑娘年紀雖小作風卻相當大膽,穿著打扮也是一溜兒地成熟妖艷,那臉上的妝濃的就是親爹媽來了也認不出來。
可方針不一樣,她素面朝天不施脂粉,臉色白得近乎透明,被酒吧里各色的燈一照顯得整個人亮亮的,就跟新鮮剛冒芽的花骨朵兒似的。看得一些吃慣了「生猛海鮮」的老男人蠢蠢欲動,總覺得方針就是那鮮女敕可口的一口春筍。
嚴肅一見這些男人的陣仗,突然有些後悔帶方針過來了。她和這里完全格格不入,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這種地方。
于是他停住步子,拉住方針的手︰「走吧,去別的地方。」
「沒關系,我不怕。」方針抬頭沖嚴肅一笑︰「我在牢里什麼人沒見過?那些女囚多的是亡命之徒。何況有你在,我不擔心。」
嚴肅看方針一臉堅定的樣子,知道她今天是定要喝個痛快了。于是他也不再阻止,直接要了個包廂,又叫了一打啤酒紅酒香檳什麼的,擺在方針面前隨她挑。
方針也不客氣,把嚴肅的外套往沙發上一扔,拿起瓶啤酒對著嘴就喝了起來。她喝第一口的時候還比較豪氣,但刺鼻的酒勁兒直沖腦門,幾口之後就不行了,又冰又辣的感覺席卷了整個大腦,嗆得她忍不住咳嗽起來。
嚴肅既不勸她也不安撫她,默默地坐在一邊不言語。他在等方針醉意上頭的那一刻,這女人憋了一肚子的話,如果不喝醉的話,她是不會說出來的。
方針喝得有些狼狽,啤酒順著下巴脖子流進了衣服領口里,冰冰的滑過胸口的皮膚,倒讓她覺得挺暢快。她其實並不喜歡啤酒的味道,從前也不理解男人們喝冰啤喝得熱血沸騰有什麼意思。但這會兒她卻覺得自己有點明白他們的感受了。味道好不好是其次的,關鍵是這種暢快淋灕的感覺,可以讓人把心底的苦悶和郁結一股腦兒地釋放出來。
酒是個好東西,方針頭一回徹底體會到了這一點。
盡管被嗆得有些難受,方針還是毫不猶豫舉起瓶子,一股作氣把整瓶都給喝了。喝完之後她學電視里看到的那樣,把酒瓶子往茶幾上一放,「 」地一聲響幾乎要把玻璃砸碎,那聲音嚇了她一跳。
嚴肅在一旁看得眼楮都沒眨,反倒鼓勵她︰「繼續喝。」
「我沒帶錢。」方針拍拍左右口袋。
「就算帶了也不會讓你掏。想喝就繼續。」
方針覺得那酒進入身體之後,迅速在血液里蔓延開來,身體正在發生微妙的變化,看對面的嚴肅似乎也變得有些模糊。她知道這是酒勁兒上頭的先兆。她到底不是老酒鬼,酒量淺得一瓶啤酒都能被灌倒。
但即便如此她還是逞強地把手伸向了第二個酒瓶,拿起來又灌了幾口。但這一回她沒能一口氣喝到底,胃里充滿了液體,每咽一口都脹得慌,到最後她幾乎覺得快要吐出來了,于是趕緊收口。她把瓶子摜在茶幾上,手緊緊地捏著瓶身不放。她知道嚴肅就坐在離自己不遠處的沙發里,兩只眼楮從進門後就一直盯著她。
他們兩個得把話攤開來說一說了,方針想說嚴肅也想听,今晚是個好機會,再不說的話,方針覺得自己會再沒有勇氣說的。
她扭頭看一眼嚴肅,眼神帶著明顯的游離。她已經沒辦法集中在一個點上了,酒精極大地控制了她的思維,她剩下的那點意識只夠她把想說的話給說出來而已。
「嚴肅,你今天說對了一點,我這個人天生跟孩子犯克。壯壯在我手里就傷了手,王子遇見我就傷了頭。」
「方針,如果這話讓你覺得不愉快,我向你道歉,並且把話收回。我本意並不是想要傷害你。」
「沒關系,你沒有傷害我,我心里的傷不是你這三言兩語造成的。早就有的東西,我以為時間可以抹平的,現在看來還是不行。」
嚴肅不說話,安靜地听方針說。方針又喝了一口酒,才開口道︰「我以前懷孕過,本來會有一個孩子的,結果因為你,那個孩子沒有了。」
盡管做好了心理準備,知道方針會說出一些驚人的話來,但听到這番話時嚴肅還是神情一凜。
被方針刺傷後他也讓人調查過她的背景,知道她是巨華創始人羅世的女朋友。但她有孩子這個事情嚴肅沒有查到。難怪她今天反應這麼大,他無意中說的那句話竟觸動了她心底最脆弱敏感的一面。
「孩子怎麼沒的?」
「流產了。那時候我正準備跟羅世結婚,發現懷孕後我特別高興。羅世死的那天我本來是打算把懷孕的消息告訴他的,可我的好消息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他的壞消息就傳來了。他在自己的辦公室兼臨時住處點火**了,我見到他的時候就是黑乎乎的一團東西,什麼都辨不出來了。嚴肅,我真的恨你。」
「收購巨華本來就是你情我願的事情,不存在商業欺詐。不過羅世會自殺我也沒想到,對此我表示抱歉。」
「我知道,你們這一行的人都這麼說。無論你們做什麼都是合法合理的。可事實真的是這樣嗎?你們從不鑽法律漏洞和空子?你們財大氣粗把別人逼到走投無路,轉而又以公平公正做偽裝,來跟別人談條件講道理。你覺得這真的公平嗎?到了那個時候對方還有得選擇嗎?」
嚴肅必須承認方針說得有道理。資本市場就是這樣,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大財團有的是辦法擠垮中小企業,搶佔市場份額,逼迫對手舉手投降。他們使的每一招都在法律允許範圍之內,但絕對談不上完全的公正公平。因為企業本身懸殊的財力就體現了不公平。但這就是自由市場最基本的規則。
一旦你進入這個行業你就得遵守它的潛規則。因為所有的大企業也都是從小企業發展而來。有些小企業熬過了那道坎就成了大魚,而那些熬不過的要麼繼續掙扎著當小魚,要麼就直接被吃掉。
嚴肅在生意場上向來是不講情面的,但他也不是貪得無厭的人。他當時給巨華的收購價格絕對合理。他不是那種摳門的人,喜歡痛打落水狗趁機撿便宜。他的做人原則是,可以把對手逼得走投無路舉手投降,但絕對不會把人逼進死路沒有一絲活路。
以他當時開的價格,羅世賣掉巨華後還是有所盈余的。大富大貴談不上,當年的投資本錢肯定是有的,也夠他在這座城市挑套不太貴的二居室一次性付清。
嚴肅認為羅世沒理由自殺。可結果卻出乎他的意料。
方針和他爭論了一通公平公正後話鋒一轉,又談起剛才的話題︰「羅世死後我的情緒一直不太穩定,沒幾天就見了紅,去了醫院一查孩子已經沒有了。我本來以為我可以為他留一個後代的,結果卻什麼也沒留下。我連自己的孩子都留不住,又談什麼照顧別人的孩子。我想我不應該繼續留在你們家了,這段時間我攢的錢也夠了,我應該要開始新的生活了。」
「怎麼,因為王子磕傷了頭你就要走?你是因為自責還是因為對我之前說過的話耿耿于懷?」
「沒有,我不介意你說的那番話。我倒更想謝謝你提醒了我,我確實不應該離孩子太近。一次次事實證明,我不適合照顧孩子。或許流產就是都老天爺給我的暗示,可惜我當時沒能明白。」
嚴肅終于有點明白方針五年前為什麼要殺自己了。一個女人本來正有著人生最美好的生活,未婚夫、未出世的孩子以及即將到來的幸福婚姻。可是一夜之間她什麼都沒有了,另一半自殺,孩子流產,婚姻眨眼間就成了泡沫。
女人都是愛鑽牛角尖的人,尤其懷孕的女人更是如此。很多女人不光有產後憂郁癥,孕期憂郁的情況也不在少數。方針在幾方面的刺激作用下,終于一時沖動向他拔刀。
這些他都能理解,甚至也已經釋懷。但他不理解的是,僅僅為了五年前一個流產的孩子,她就要辭職?像上次離開安德森家那樣瀟灑,一點不留戀地離開他家?
嚴肅忍不住站起身來,走到方針面前,居高臨下望著她︰「你要走,真的是因為我說的那句話嗎?」
方針抬頭也回看他,眼神迷離表情茫然,努力消化了半天後才勉強點了點頭。
「難道不是因為剛才的那個吻?」
听到這話方針的臉色一變,默默低頭不語。她現在腦子不清楚,想不好要怎麼回答嚴肅。甚至她都搞不清楚自己要走的真正原因是什麼。
嚴肅看她低頭,心里禁不住冷笑一聲。他伸手一根手指抬起方針的下巴,略帶不屑道︰「一個意外的吻就讓你嚇得落荒而逃?那要是真的你打算怎麼辦?」
他說話間已經彎下腰去,對著方針的雙唇重重壓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小針針被強吻了,小針針被強吻了!不如我們大家來玩個猜謎游戲吧,猜猜看接下來小針針會有什麼反應?第一個猜對的妹子有大獎哦。當然,如果你是漢子,也歡迎一起來玩游戲,大蘇絕對一視同仁。eon,bab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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