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做早飯的古楠接到程嘉嘉電話,在鍋里攪拌的勺子停頓了一下關了火就下樓了,程嘉嘉告訴她,「我快到你小區門口了,你下來幫我付出租車費。」听到這句話的時候,她就知道程嘉嘉一定是發生什麼事了。
古楠打電話到公司請了假,遞給程嘉嘉一碗銀耳湯,看著她左臉頰一片微腫,笑她,「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亡,請問程小姐,你是準備爆發,還是準備死亡呢?」
程嘉嘉接過湯一口氣喝了干淨,然後倒在沙發上挺死尸,說,「別問了,我以後要住在你這這里。」
古楠搖搖頭,心知她不願意說的事就算橇開她的嘴她也不會說,「不要,我每天忙著釣凱子,要是看到你了,我還能成嗎?」
「不管你,反正我就是要住,今天我就不走了,你打電話給林辰銘幫我請假,就這樣吧,我去睡了。」程嘉嘉起身就往古楠臥室走,理直氣壯地。
古楠暗罵這個土匪,但還是听話地給林辰銘打了電話請假,只說她有事要出去幾天,林辰銘也沒多問,就準奏了。八成認為這小妞一直我行我素慣了,視公司規章制度為無物,掛斷之前林辰銘又補了一句,「告訴她,三天之後我要是沒看到她人,今年的獎金就沒了,三天後我去接她。」
古楠有些頭疼地把這個消息告訴程嘉嘉,三天的時間,也足夠讓她想清楚了吧。程嘉嘉把枕頭蓋在頭上,大有不把自己悶死不罷休的架勢,悶悶地嘟囔了一句,「林扒皮。」然後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古楠搖頭,又給程爸程媽打電話報了平安,程爸一听嘉嘉在古楠家里也就放了心,電話里傳來一陣冷哼,古楠一听聲音就是嘉禾的,嘉禾說永遠不要回來才好,省得大家操心,眼不見心不煩。接著是程媽喝止的聲音,程爸不好意思地說她們姐妹倆鬧了點不愉快,過幾天就沒事了。
古楠想這不愉快肯定不小,從小到大她倆鬧得最大的一次也就是嘉禾拿一支小布丁讓嘉嘉消了氣,這次卻直接離家出走了,算了,這丫肯定也就沒幾天氣就消了,就跟程爸客氣了一陣收線了。
一邊的林辰銘恨得牙癢癢,恨不得馬上逮住程嘉嘉一陣猛抽,公司正在準備開招商會的前期準備工作,事情又多又雜,一大部分客戶都在她手上,她倒好,說請假就請假,以為這里是菜園子門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拜她所賜,這三天他的工作量將又會增加不少,又後悔當初不該把這個小白眼狼帶上道,這樣想著就覺得腸子都要悔青了。
程嘉嘉不知道被她遺忘在家里的手機正在歡快地唱著歌,專屬于周子墨的鈴聲,響了很久才掛斷,也許這就是結束的開始吧,他們之間始終會錯過,許久以後,當程嘉嘉記起這個未接電話時,只有淡淡的感慨,沒有任何強烈的情感,就像一聲長長的嘆息,起初從喉嚨里發生的聲音逐漸變小,然後收聲,淹沒在潮水中。
古楠把過了三天豬一樣生活的程嘉嘉里里外外好好涮洗了一遍,然後將她打包連推帶攘地一腳踹到林辰銘的車上,終于舒了一口氣,好像甩掉了一個沉重的包袱,眼含熱淚地揮著小手跟程嘉嘉告別,轉眼就撥了個美男的電話過去,聲音甜得仿佛不是她的,靠!我怎麼會有這樣一個損友。程嘉嘉心里微微抽搐。
本來林辰銘是想著劈頭蓋臉地先罵一通再加威逼利誘的,結果一看旁邊這張小臉已經皺成了苦瓜,眼神里失去了以往的神采,只有暗然,有些心不在焉地,罵了也不一定能听進去,浪費口水不劃算,于是生生把到了嘴邊的話憋了回去。
「程嘉嘉你手機呢?這兩天打你電話都不通。」林辰銘沒話找話,眼神不著痕跡地瞟向她。
「被小偷偷了。」她想也沒想就這樣回答。
「看你這生龍活虎的樣子,看來小偷還不屑于把你怎麼著,只偷了錢包和手機,你應該慶幸自己長得丑了。」他一臉得瑟。
就知道沒好話,程嘉嘉氣不過,偏偏又找不出任何話來堵他的嘴。
「偷了就偷了吧,再買一個就是了,人沒事就好了,小姑娘的別一副苦大愁深的樣子。」林辰銘又說。
咦,他不關心客戶的電話沒了,反而關心起來,一臉平淡地讓我再買一個。程嘉嘉心里激起千層浪,有鬼,絕對有鬼,不會是他的剝削更加變本加厲了事先打個預防針吧,先試探試探情況再說,她裝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可憐兮兮地說,「沒錢,錢包銀行卡現金也被偷了。」
林辰銘想原來是這件事讓她愁眉苦臉啊,于是笑著說,「沒事,回頭我找公司給你申請一個,方便聯系。」
程嘉嘉坐不住了,她一臉防備地看著林辰銘,問,「到底有什麼事?直接說,不要突然這麼溫柔,我才不會上你的當呢。」
林辰銘一頭黑線,額頭上的青筋跳了跳,猛地剎車,林嘉嘉的身體向前傾了傾,心里更加沒底了,惶恐不安地看著他,林奈銘轉過頭咬著牙說,「聰明,給你申請手機當然是為了讓你好好聯系顧客了。」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的,想到自己的關心竟然被當成另有所圖,他就氣得恨不得把她給咬碎了吞到肚子里。
于是程嘉嘉終于松了一口氣,「我就說嘛,你怎麼會突然人品大爆發,還去給我申請手機,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跟蹤客戶的,一定做好售後服務讓您滿意,讓公司滿意。」有時候程嘉嘉會覺得自己也有被虐傾向,林辰銘對她好的時候她始終不習慣,當他對她惡言惡語的時候她反而覺得安心。
車又沖了出去,「啊!」程嘉嘉的頭差點磕到前面的擋風玻璃,慘叫一聲,轉頭看他臉色鐵青,不知道他又在發什麼神經了。唉,攤上個扒皮又陰晴不定的上司真的特別慘!頭疼!
飛揚跋扈的程二小姐,在遇到了林辰銘這個上司之後就被拔去了利甲,折斷了翅膀,剪去了羽毛,他總有辦法讓她臣服,卻又不得不佩服,從她進公司的那一刻起,林辰銘就不斷給她學習和磨煉的機會,教給她方法讓她在公司嶄露頭角,虛榮是女人的天性,程嘉嘉也不例外,听著別人隱藏著嫉妒的贊美,她簡直樂得翻了天,她也成了漂亮又能干的白骨精。
不過白骨精在听完林辰銘說的公司的安排後,可憐巴巴地在他準備下車的時候一動不動地繼續坐在車里,林辰銘暗暗咬了一下牙,手搭在車門上,特地擺了個pose,吸引了旁邊走過的一個火辣美女給了他一個飛吻,他望著程嘉嘉,「還有什麼事?」
程嘉嘉說,「我沒吃早飯!」
他的眼神里飄過「去吃!」兩個詞,定定地望著她。
縮了縮脖子,她害怕林辰銘突然沖過來把那根細細的脖子給掐斷了,「沒錢!」
林辰銘想,為了讓她好好工作,不在這個節骨眼上出岔子,還是對她好點吧,于是說,「走吧,我帶你去吃!」
程嘉嘉堅決地搖搖頭,開玩笑,她寧願死也不願意跟他在一起吃飯,有一次一起吃公司的工作餐,飯沒吃兩口,就不時地有同事過來打招呼八卦,話題無非是她跟林總關系那麼好,林總為什麼會放棄小餐廳跑來吃大食堂是不是因為她,還有男同事直接呼天搶地地說林總把他們公司一朵花采走了,叫他們怎麼活啊,天吶,他們簡直可以去古楠的報社去應聘狗仔隊了,跟古楠一起挖掘明星們不為人知的秘密,一定非常出色,那天林辰銘就頂著一張消化不良的臉黑了一天,從此以後再也沒一起吃過飯。
為此,林辰銘總是會恥笑她,「美女?鮮花?哼!呸!牛糞差不多,我這朵鮮花插在你這堆牛糞上了,毀了我的名節。」冷笑完還從上到下打量一番,靠哦!哪有人把女孩子比做糞的,更何況她還是名副其實的美女。
林辰銘不知道她那麼多婉轉的心思,看她一個勁地搖頭,不耐煩地拿出錢包從里面抽出五百塊錢丟在她身上,打發叫花子一樣,程嘉嘉想自己何時受過這麼大的委屈,從來都是別人來討好她,她去奴役別人,現在這副受氣包的樣子更是讓她欲哭無淚,要不是看在他是自己師傅的份上,才不會給他那麼大面子,早翻臉揍起人來了。
不過她揍不了林辰銘,曾經有一次超極不爽,給林辰銘下了戰帖,比武,林辰銘面帶微笑,危險地靠近,說,「我還是勸你放棄吧。」
「為什麼?」他的臉放大在她面前,呼吸把她的耳朵都薰紅了。
「因為,你不是我對手!」篤定的笑容。
超極自大狂,程嘉嘉就不信了,偏要比,于是約定在體育館,結果還沒出手,就已經被林辰銘打扒下了,明的不行,我來暗的還不可以嗎?偷襲!不成功!再來!還是不成功!繼續!
然後,程嘉嘉就被摔得連內髒都差點狡在了一起,疼了好幾個星期,她罵,「你就不能對女孩子溫柔一點嗎?」公司的李總呵呵地拍著她的肩膀告訴她,林辰銘曾經赤手將一名搶劫犯的肋骨打斷了三根,嚇得她再也不敢跟他挑戰了,他沒打斷她的肋骨就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程嘉嘉拿著錢在林辰銘背後揮舞了一下爪子,小小地抗議了一下就去吃早飯了,看來接下來要打持久戰了,不過也好,至少這樣不會有時間想起周子墨了,她苦笑著安慰自己。
林辰銘果然守信,當天下午就丟了一個新的手機給程嘉嘉,附帶一張電話卡,拿起來一看,嘿嘿!還是三星最新款的,正好是她喜歡又眼饞了好久的,雖然是工作了,但經濟大權還是掌握在程爸程媽手上,不知道是哪天提過要換手機,一說到價格,程爸差點就摔筷子到程嘉嘉臉上了,肉疼之意溢于言表,程媽在一旁幫腔說不該這樣奢侈,你們年輕是沒有吃過苦,掙錢不容易,別花錢大手大腳什麼的,一說又說到他們那個知青年代,就開始滔滔不絕了,程嘉嘉听得耳朵起繭子,心想我還不知道您哪,買一套化妝品不比那手機便宜,還用不到幾個月就沒了,手機可以用好年了,不過怕程媽丟鞋子在臉上,還是作罷了!
現在看到自己夢寐以求的東西,高興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上了,林辰銘一見程嘉嘉樂得找不著東南西北,特鄙視地看了她一眼,說了句,「瞧你那窮酸樣兒,一看就是沒見過世面的村丫頭,別擱這兒丟人現眼了,趕緊工作去吧,看得我心煩!」他一開罵,連北京口音出上陣了。
程嘉嘉是手機在手,心里不愁,也不跟他計較,嘿嘿一笑,說,「我就高興了,我就窮酸了,我是窮人我怕誰!」無賴的樣子讓人覺得好笑,說完就滾出去了,寶貝似的把手機抱在胸前,生怕別人搶了似的,還特意帶上門,笑得一臉春光燦爛。
林辰銘也笑了,自言自語地說,「看來這手機還真買對了。」模出了口袋里的發票,還用手指彈了一下,但立馬就披甲上陣,投入工作中了。
幾天沒到公司,里面已經大變樣了,牆壁上貼著產品的巨幅海報,模特的臉佔據了一大半,門口放著展架和產品,公司里的同事走路生風,恨不得腳後跟打後腦勺,各各都忙得腳不沾地,電話聲此起彼伏,連上廁所都是小跑,程嘉嘉有些頭疼,這段時間懶散習慣了,突然加入快節奏的工作還真是讓人揪心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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