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當卓琦從女乃茶店走出來的時候，外面已經在下雨了
卓琦沒有帶傘，抬頭看了看天，思索了片刻，最終還是沖進了雨中，沿著街道疾步走起來。
此時的天色有些昏暗，雨霧覆蓋了所有的視線，到處是灰蒙蒙的一片，有些陰沉，這樣的天氣總是壓得人心里不舒服。
「卓琦——」
突然傳來異常清晰的喊聲，卓琦停下腳步，用手遮著額頭，向一邊望去。
看到的是坐在車子里的林易修，他把車子停在路邊，打開了副駕駛這邊的車窗，轉過身子看向自己。
雨水順著卓琦的手從額頭一路滑落下來，雨下得越來越大，她有些睜不開眼，衣服早已濕透。
但那個人的樣子和有些擔憂的神情，卻尤為清楚地投影在她的瞳孔里。
「卓琦，快上車吧，我送你回家。」
林易修對卓琦說著，伸出右手彎過身子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
卓琦愣了幾秒，看著副駕駛空空如也的位子，最終還是跑了過去，匆忙地坐進了車子里。
車門被卓琦啪地關上的那一刻，她覺得仿佛世界瞬間就安靜了，沒有嘈雜的雨聲，沒有喧囂的喇叭聲，好像一切都被隔絕了一切，只有這個密閉空間里的林易修和自己的心跳。
卓琦進來之後，林易修馬上拿出車子里的紙巾，遞給卓琦，「趕快擦一擦，都濕了。」
卓琦的頭發在滴水，衣服在滴水，一進來，副駕駛的坐墊就濕了一大片。
接過紙巾，卓琦快速地抽出紙巾，胡亂地抹著自己臉上的雨水，水滴像晶瑩的露珠般覆蓋在她濃密的睫毛上，眼楮一眨，就調皮地滾落下來。
「林老師，麻煩你了。」
卓琦忽然轉過頭，對著林易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這點小事不算什麼。」林易修說道，「我是你老師，客氣什麼。」
卓琦抿嘴听著，抓著紙巾的手微微發白。
「對了，你家在哪？」
卓琦把家里的地址告訴林易修之後，林易修說了聲好就開動了車子。
「怎麼一個人在外面？」路上，林易修隨意地問道。
「啊，約了朋友來女乃茶店喝東西，結果被放鴿子了。」卓琦回答。
衣服雖然濕了，但是因為林易修剛才細心地開了暖氣，所以也並沒有覺得冷。車子里的清新劑散發著好聞的香氣，卓琦的心情也放松了好多。這是第一次，和林易修兩人獨處的空間。
真希望，這場雨永遠不要停，回家的路永遠無盡地延長下去。
「這麼巧？」
林易修微微一笑，因為眼楮依舊注視著前方，所以從側面，可以看到他嘴角極優美的弧線。
「誒？老師你也是嗎？」
卓琦反應過來。
「恩。今天約了人看電影，結果開場了才打電話說有事來不了。」
林易修輕松自然地說著，臉色還是那麼平淡溫柔。
卓琦暗自在猜測林易修約的是不是他的女朋友，卻不敢開口詢問。
緊張，彷徨，小心翼翼，都是卓琦一個人的事。因為對方從來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細微的感情，因為對方從來都沒有把自己當成女人只是學生。
接下來，是一段沉默。車子一路平穩地開著，繞過一些熟悉的街區，卓琦知道，快要到家了。
「老師——」卓琦突然開口。
「什麼？」
「你相信我嗎？」
「當然。」林易修知道卓琦指的是哪件事，便斬釘截鐵地回答，「你是我的學生，我為什麼要懷疑你。」
「可是，你明知道，我在學校里，是人人敬而遠之的「壞學生」，你還要相信我嗎？」
「不管別人對你的評價是怎麼樣的，我只在乎我自己眼楮看到的。就像那一次的英語測驗一樣，我知道你並沒有像其他同學所說的那樣子作弊，而這一次，我也不覺得你會無緣無故地毆打他人。」林易修淡淡地說著。
「對嗎？卓琦——」
卓琦在一邊安靜地听著，心里卻是翻江倒海。
用力地點點頭，卓琦說不出話來。
從來沒有人像這樣子無條件地相信自己，即使是最親最親的人。
但是林易修，你為什麼要這樣子相信我呢？
你知不知道，因為你的相信，我對你的感情，又會陷得更深一點，我還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不要為了這個陷阱，而萬劫不復。
「老師，你有女朋友嗎？」
突然，卓琦那樣子突兀地問道。實在是太想知道自己該不該繼續，卓琦不管不顧，沒有考慮林易修會怎麼想，只是轉過頭專注地看著他的側臉，等著他的回答。
「噗——怎麼會這麼問？這麼關心老師的私生活？」
林易修淡笑了出來。
「唔——快說快說啦。」
卓琦只是催促。
「現在沒有。」
「那以前有？現在分手了？」
「對啊。」
「那是誰甩的誰？」
「我是被甩的那一方。」
「哈？」
听到這樣子的回答，卓琦的唇角慢慢揚起了弧度，不自覺地笑了出來。
林易修偶然發現卓琦這麼開心的樣子，不禁調侃，「怎麼听到我和女朋友分手了這麼開心？不許取笑老師哦。雖然現在是單身，不代表沒人追。老師我啊，可還是很搶手的。」
「沒有啦沒有啦。沒有取笑的意思。」卓琦連忙回答。心里想著，我當然知道你很搶手啦，笑並不是取笑你，而是純粹的開心，「我也奇怪，你女朋友怎麼會放棄老師你這麼優秀的人呢。」
卓琦開玩笑道。
「感情的事啊，是沒辦法勉強的。並不是你有多好，對方就會有多珍惜。在愛情里，所謂的付出，從來都不是等價交換。」
卓琦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誒？你問我這個干嗎？想什麼呢？小丫頭是不是想戀愛了？是哪個班的小男生啊？還是說是高三的學長？可以跟老師說嘛？我幫你保密。」
林易修抿著嘴看了眼卓琦，語氣中帶著些許的玩笑意味，卻顯得那樣子親近平和，絲毫沒有老師的古板和架子。
「不能告訴你。這是秘密。」
卓琦認真地回答。
「好吧。」林易修無奈地一笑。
他的名字叫林易修，不是哪個班的小男生，也不是什麼學長，他是我的老師。
你說，我能跟你說嗎？
「到了。」車子在卓琦家門口停下，林易修的聲音把卓琦的思緒拉了回來。
「哦，謝謝老師。」卓琦解開安全帶，和林易修點頭道謝。
「老師再見。」
打開車門前，卓琦和林易修揮了揮手。
「恩。再見。」
林易修的車子開遠之後，卓琦又在家門口站了好久好久，直到已經有些被捂干的衣服再一次被完全淋濕，她才怔怔地回過神來，拿出鑰匙打開了自家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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