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阿十不說話,華青弦便以為他被自己一句話給打趴了,于是又笑道︰「好了好了,你也別太自卑。看你這表情,想來這玩異兒你應該見過,那就更好辦了,一會兒你領著大興去多做幾個,咱們就可以……」
「你從哪里學會畫這個的?」
他本不該這麼激動的,可是,華青弦畫出來的這些東西,他以前見過,而且,還曾在上面吃過大虧。一個農婦,會識字已經很讓人吃驚了,現在還畫出這樣的東西來,又怎麼能讓他不多心?
難道,她會救他,是因為知道他的身份?
阿十反常的行為,漸漸讓華青弦有些沉不住氣了,雖然,她不知道自己隨手畫的東西是怎麼招他惹他了,可是,他這麼咄咄逼人的她就不高興︰「你那是什麼表情?我會什麼不會什麼還要跟你報備嗎?再說了,我從哪里學的為什麼要告訴你?你是我什麼人吶?」
愕然被這麼一反問,阿十也愣了一下,許久,才似笑非笑地說了一句︰「我是誰?我是你相公。」
聞聲,華青弦轉身就啐了他一口︰「啊呸!不要臉!」
「不要臉也是你相公。」
夸張地抖了好幾抖,華青弦雙手抱臂做肉麻狀︰「行了行了,你也甭在這兒肉麻我了,我告訴你行了吧!我在書上學的,你是個讀書人,當知道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那書中自然也會有捕獸器和陷阱了嘛?再說了,我會畫這個很奇怪嗎?」
「你連兵書也會看?」
「什麼兵書啊!我是從,從……小說話本里看到的。」
聞聲,阿十不語,只用一種‘相信你我就是頭豬’的表情冷冷地看著她。見氣氛不大對,華青弦終于收起了玩心,一本正經道︰「這東西有什麼不對嗎?你為什麼要用這種看外星人的表情看著我?」
「什麼是外星人?」
艾瑪!這個該怎麼解釋?她要是告訴面前這個古代帥哥,他們現在住的地方是個藍色的水球,而在這個藍色的水球的邊上還有很多很多不同的球,而那些不同的球上面可能還住著和她們一樣的生物的話,他會不會將自己當成怪物給處理了?啊!想起來了,她知道怎麼跟這貨解釋外星人了。
「怪物,對,外星人的意思就是……怪物。」
「你確實是個怪物。」
說罷,阿十再不看她一眼,只是悄悄拿起她畫好的圖紙,然後,直接揣自己懷里去了。華青弦一見,大驚︰「哎!那是我畫了一晚上的耶!還我,還我。」
兩人正你打我鬧,你搶我奪的時候,華青弦的家里,突然又來客人了。不過,這一次來的客人,華青弦卻實在不想見。
還是那輛華麗的馬車,還是那個笑容和藹的蘇管家,還是那套說詞,只是,華青弦這一回卻再也提不起興致了。沒辦法,既然知道九姨娘不是什麼好人了,她就不想再和她扯上什麼關系了,更何況,那個的女人明顯對阿十不懷好意,她雖然和阿十無夫妻之實,卻也不能因為自己,而讓阿十被那種女人‘摧殘蹂躪’。
反正,離了那個女人,也也不是在夾河鎮活不了,大不了就是少賺一點錢罷了,無所謂。
「蘇管家,您請回吧!」
華青弦的口氣並無商量的余地,這讓蘇管家很是為難,他抬眼看了看華青弦身邊的阿十,忽而道︰「華娘子,我們府上也是付了你工錢的,你現在說不去,怕是不太好吧?」
「工錢,我可沒見到。」
聞聲,蘇管家雙眼微微眯起,不怎麼客氣地詰問道︰「華娘子這是想不認帳麼?那保和堂的帳上可是記得清清楚楚,說起來,咱們夾河鎮上可還沒有誰比你華娘子工錢高呢!」
听到保和堂三個字,青弦做恍然大悟狀,這才又夸張地道︰「敢情蘇管家說了半天就是指那些藥錢啊?我看是您誤會了吧?那些藥錢便只是那一日的工錢而已。」
蘇管家冷冷一哼,譏誚道︰「一百兩一頓飯,皇宮里的御廚怕也是沒這個價的,華青弦你莫要當別人都是傻子。」
一百兩?不是五十兩麼?
華青弦側眸,恰看到阿十滿不在乎的眼神,心下了然,知道肯定是阿十也看不過九姨娘的做法,故意在坑他們,于是笑道︰「皇宮里的御廚是不是這個價我不知道,可是,我這一百兩賣的可不止是那一頓飯的手藝,還有我帶去您府上的咖哩粉,不是嗎?」
「不過是點佐料罷了,就要一百兩?」
華青弦搖了搖頭,一臉神秘道︰「蘇管家,這可不是普通的佐料,不信您就試試,您花一千兩在大晉找另一罐咖哩粉試試?這東西有價無市,光有銀子可是買不到的呢!」
話到這里,蘇管家已明白了華青弦的意思,但,華青弦說的都是事實,這種咖哩粉,在大晉別說是賣,就是听都沒有幾個人听說過。這九姨娘是南洋人,喜歡的東西也該是南洋那一帶的東西,就算他現在著人去那邊買貨,等帶回來的時候,怕也是幾個月後的事了。
偏偏九姨娘懷了身子別的都吃不下,就愛吃這個華娘子做的咖哩飯,要是帶不回這個華娘子,九姨娘一哭,老爺怪責下來,他這個管家怕是也沒幾天好日子過了。這麼想著,蘇管家臉色一沉,又冷聲道︰「華娘子,這可是在夾河鎮,豈容你紅口白牙,瞞天要價?」
蘇管家臉上的變化華青弦看得清楚,自然也明白他曾有所動容,可是,到底是做了幾十年老管家的人,十分沉得住氣,明明已經知道退無可退,卻還是在和她討價還價。既然他這麼想玩文字游戲,那她也配合配合他。
「若是蘇管家覺著這買賣不劃算的話,也行,您回去把那咖哩粉帶來,我立馬還您一百兩。」
一听這話,蘇管家的臉色立馬變了︰「你是什麼身份,竟敢吩咐我做事?」
「行,我吩咐不了您,那就吩咐我自己的人總可以吧?」說罷,華青弦一扭頭,看向大興道︰「那東西可稀罕得緊,要是讓人調包了可不好,大興,你帶著銀子跟蘇管家回去一趟,務必把東西帶回來。」
「嫂子,我真要去啊?」大興又傻眼了,一百兩啊!他上哪兒去找一百兩買那罐子咖喱粉回來?
華青弦側過身子,避開蘇管家的視線對大興擠了擠眼,意有所指道︰「當然,不過嫂子也想過了,那東西你們也吃不習慣。算了,也別帶回來了,拿到手後,直接倒進西水河,喂魚。」
喂魚兩個字,華青弦咬字極重,只一說完,蘇管家一張老臉頓時勃然大變,再無顏色……
那蘇管家在蘇家做了幾十年的大管家,就連蘇大人平時也會給他幾分薄面,幾時曾想過會被人逼到這般田地?心中不甘,卻也不敢擅自做主真的讓大興跟他回去取那咖哩粉,畢竟……
忍了忍,蘇管家終還是強咽下心頭那口惡氣,拂袖間,怨憎而去。
待得那華麗的馬車揚蹄而去,大興腳一軟差點就坐到了泥地上︰「嫂子,你可嚇死我了,要萬一那蘇管家真讓我拿上一百兩去取那咖哩粉,我可咋辦啊?」
聞聲,華青弦明快一笑︰「怕什麼,他不敢。」
「那個咖哩粉真的那麼值錢?」
華青弦搖了搖頭,解釋道︰「那東西本身不值幾個錢,可是,物以稀為貴,大晉也沒幾個人會做那東西,自然就稀罕了。再加上九姨娘害喜,就愛吃這個,所以蘇管家以沒有請示過九姨娘之前,是不敢隨便將咖哩粉拿出來讓你去喂魚的。」
听到這解釋,玉娘也拍著胸口走了過來︰「嫂子,你真厲害,我剛才看到蘇管家那模樣,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兒了。」
「別怕,他是來找我的,不會為難你們。」
玉娘笑著點頭,又說道︰「嫂子,既然那個什麼粉的這樣值錢,咱們不如多做一點到鎮上賣啊!」
華青弦搖了搖頭︰「也就九姨娘寶貝那東西,別人怕是真的吃不慣的,做了也浪費。」
聞聲,玉娘撅了撅嘴,遺憾道︰「唉呀,真可惜!還以為又找著一掙錢的好法子了呢!」
「好法子自然是有的,不過,得吃了早飯再跟你們說。」說罷,華青弦扭頭看了看阿十揣圖紙的地方,然後,一手牽一個娃,高高興興吃早飯去了。
吃罷早飯,華青弦這才將她想上山打獵的事情跟大興和玉娘又提了一遍。這時候,他們兩口子才知道華青弦昨晚上不是在開玩笑,可是,他們看著華青弦那沒幾兩肉的小身板,卻遲遲不敢接她的話。華青弦自然也知道他們在猶豫著什麼,于是,干脆地推了阿十一把︰「快,把東西拿出來。」
阿十不動,也不答話,一幅非暴力不合作的態度。華青弦等了他一小會兒有些不耐煩,也不顧跟前還坐著兩大兩小,直接便伸手朝他懷里掏了過去。
然後,她沒模到想要的圖紙,卻不小心模到了阿十的六塊月復肌。
指下的肌理,不似女子般細膩柔滑,卻健康而富有彈性。華青弦一手下去,竟有片刻的失神,尚未回過味來,阿十的聲音卻已隱隱自頭頂傳來,只是,他說的卻是︰「阿弦,你模夠了沒有?」
囧!尼瑪,這貨留點口德是不是會死?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這種話,饒是她練就了一身好‘臉皮’,也難免臊得慌啊!倏地收回自己的手,華青弦老臉通紅,卻還是嘴硬地強調道︰「你以為我想模啊?我是找圖紙,圖紙……」
「圖紙在這里,不是在里面。」阿十一邊慢條斯理地從自己懷里模出華青弦想找的圖紙,一邊斜眸睨了她一眼,然後,意有所指地強調道︰「阿弦,你插的太深。」
噗!一口老血。華青弦一個趔趄,竟是直接從板凳上栽下地去了。尼瑪,這貨是故意的,絕逼是故意的,這麼**的話他都能說出口,虧她還以為他天性單純,是個純潔的孩子。
騙子,她上當鳥……
趴在地上,華青弦因過度震驚一直保持著同樣的姿勢,許久後,阿十終于‘好心’地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他的手滑過她手心之時,她很明顯地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她手心輕輕地勾了又勾,剎那間,似有一股電流猛躥過她的手心,然後直逼心髒,最終,殺向了她的大腦。那一刻,華青弦的腦中猛然劃過一道白亮,五雷轟頂的刺激之後,她震驚地得出了一個殘酷的事實︰她,被調戲鳥!
嗷!嗷嗷嗷!
華青弦困在自己被調戲的小情緒里無法自撥,那廂阿十因偷襲成功正沾沾自喜,得意間,他無視于華青弦大受打擊的表情,直接當著大興兩口子的面鋪開手里的圖紙,然後,條理分明地安排起來︰「這是阿弦設計的捕獸陷阱,一會兒大興就跟我去北山看看,選好地方後,咱們就著手挖陷阱,然後……」
不得不說,阿十的聲音真的很好听,醇厚,濃郁,卻又帶著淡淡的清朗。他說話的聲音不大,卻都不輕不重地傳進了華青弦的耳里,漸漸地,她終于醒過神來,只是,看著他專注的模樣,她卻也再也沒有打斷他。
不是她又犯花痴了,而是他安排的一切,幾乎和她計劃中的一模一樣……竟真的是一模一樣……
——
直到阿十和大興上山後很久,華青弦都困在某種難以排解的疑惑里走不出來,直到玉娘眼睜睜看著她把剝好的螺肉扔到了地上,再把螺殼扔進碗里時,玉娘才終于小心地搖了搖她的手,關心道︰「嫂子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沒有啊!我很好。」說罷,她訕笑著又一次將螺殼扔進了碗里,螺肉扔到了地上。
玉娘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直勾勾地看著華青弦跟前的大土碗,華青弦順勢低頭,當下便燒得脖子都紅了︰「哈哈!哈哈!你看看我這粗心的……」
「嫂子,你是不是擔心華大哥啊?」
「沒有的事,我擔心他干嘛呀?」她說的是真話,阿十那廝雖然看著手無縛雞之力,可方才她模到的六塊月復肌可不像是假的。雖然,她不知道阿十是因為什麼原因會變成病秧子,可是,就算沒有自保的能力,他至少還會動腦子,實在沒她可擔心的余地。至于她為什麼總是心神不寧,她覺得,她好像擔心的是自己,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有一種要‘大難臨頭’的感覺……
玉娘手中的動作不停,但神情卻是不信︰「嫂子你別騙我了,其實,跟你說實話吧!我也挺擔心大興的,北山上別的不知道,野豬可多,而且那畜生喜歡結群出來覓食,萬一讓他們撞上……我都不知道會怎麼樣。」
有野豬啊!還是成群結隊的?
華青弦也莫名開始擔心了,話說,她雖然平時不怎麼待見阿十那貨,可要萬一他那張漂亮的俊臉真的給豬拱了的話,她會內疚的。不過,想到阿十披頭散發在前面兒跑,後面一群野豬兒追的畫面,華青弦便覺得莫名的喜感,剛要笑出聲來,卻見玉娘一臉奇怪地看著她,只得又趕緊收起笑意,擺出一臉擔憂的表情來︰「別急,等嫂子我做好了田螺醬,就跟你一起上山給他們送飯去。」
一听這話,玉娘又來了興致︰「嫂子,田螺醬是什麼?用田螺做的醬嗎?我還是頭一回听說有這種東西呢?」
「沒听說才好啊!證明大家都不常吃,這樣咱們的田螺醬才會是獨一份兒,才會有市場,才會穩賺不虧。」她已經想好了,就算她會做菜,可也不是當神廚的料。況且,她的身份那麼特殊,在外面拋頭露面的也不合適,只能另想一個合適的法子維持全家人的生計。買山雖是計劃之內的事,可畢竟需要的不止是十幾二十兩銀子,在此之前,她需要另外的‘法寶’來賺錢。
所以,這個田螺醬,就是她打開夾河鎮市場的一個敲門磚,要是她一醬成名了,就算不能財源滾滾,但後面的計劃要實施起來便都要容易得多。
玉娘現在最相信的人就是華青弦了,听她說穩賺不虧,便是一臉神往︰「穩賺不虧嗎?還有這麼好的事?」
「那當然,你不相信嫂子麼?」
「信,我當然信了,只是,這東西畢竟只是肉醬,又能賣多少出去?」肉醬這種東西,那是可吃可不吃的,玉娘自然是相信這買賣不會虧,但,想要賺大錢,她倒覺得還不如靠賣魚。
華青弦美眸一轉,反問道︰「誰說我要賣肉醬的?我想好了,過幾天咱們去集上賣包子去。」
「怎麼又說變成賣包子了?」
聞聲,華青弦但笑不語,只是留給玉娘一個‘到時候你就會知道了’的表情。
玉娘古怪地看了華青弦一眼,卻也沒有再多問。
她不知華青弦在暗暗計劃著什麼,但依然選擇無條件地相信她。在她看來,跟著誰都不如跟著華青弦踏實。她不但不貪她們銀子,還只管給她們多分。想一想最近做的幾件事,又想一想昨日分到手的賣魚的錢,玉娘臉上表情便更加堅定了。
只要跟著嫂子好好干,總有一天她會有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到那時,看那王婆子一家還敢不敢再瞧不起人。這麼想著,玉娘覺得心口都充實著暖哄哄的一團熱,手上的螺肉也就剝的更快了。
——
拔地參天的古榕樹上,綠色的華蓋仿似擎天的巨傘張開在半空里,千千萬萬條須根,從樹干上流蘇般垂掛下來,織出了一張豎豎的網。而隱在那豎網之後,蒼穹門四大暗衛之一的天火,卻正因餓的發慌而不得不掏出了懷里揣著的兩個菜包子。
包子是華青弦家吃剩的,門主見還有多的,就給他和天水一人分了兩個,還說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他有包子吃的時候,一定不會忘了他們倆。唉!門主一定是腦子壞掉了,有山珍海味不吃,非窩在這山溝溝里吃包子,想到這里,天火無限憂愁地咬了一口,唉!這包子……還真挺好吃的。
正吃得歡暢,天火突然感覺周身的氣流有些不對,一垂眼,恰對上一雙亮晶晶的黑眸。樹下的小女娃長得粉妝玉琢,看上去不過四五歲的模樣,穿著件橘紅色的衣衫,扎著丫髻,兩邊各用紅繩系著個蝴蝶結。紅撲撲的小臉上,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楮,正撲閃撲閃的望著自己,可愛極了。
愕然看到如此萌物,天火下意識地一愣,須臾,又深深地擰起了眉,這個可愛的小丫頭什麼時候過來的?他怎麼一點也沒感覺到?
「大叔,包子好吃麼?」
仰起呆萌可愛的小臉,華顏歪著頭,一臉認真地看著樹上正拿著一個半包子的天火,在她的腳邊,還立著一只腳上被綁了繩子的花母雞。
一聲大叔太刺激,天火腳下一滑,驚得差一點從樹上掉下來。他雖說比不上他們家門主那般豐神俊秀,也比不上神醫駱惜玦那般溫潤玉如,可也是玉樹臨風,英俊瀟灑啊!怎麼能叫他大叔?吐血,他有那麼老嗎?
「小丫頭,我是哥哥。」
華顏撇了撇嘴,一臉不甘願地道︰「哪有這麼老的哥哥?你都有白頭發了。」
聞聲,天火捧心,做‘傷心欲絕’狀。右手更是‘顫抖’著撫向了自己的鬢角,那里,有他打娘胎里就帶出來的三小縷白發。好吧!他怎麼能跟這麼小的孩子講得清楚關于這少白頭的問題?
「小丫頭,你想吃包子麼?來,叫一聲哥哥,這個就給你吃。」天火討好地舉著手里的包子,試圖賄賂一下面前的小蘿莉,豈料,華顏只是翻了個白眼便無情地拒絕了她︰「大叔,不用了。」
大叔,還是大叔,天火的心在滴血……
華顏見樹上的怪叔叔,一臉要死死不掉的痛苦表情,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反問道︰「大叔,你是不是很餓很餓很餓嗎?為什麼還要給包子我?」
有嗎?他有這麼餓嗎?連個孩子也看得出來?可想而之,他的日子是過得有多麼的淒苦了,連餐飽飯也沒得吃。說來說去,都怪門主,偏要賴在這個山溝溝里,也不知道圖什麼。
「沒關系,哥哥不怕餓。」
華顏明顯不信,又撇起了嘴,還十分不客氣地指出事實︰「不怕餓你為啥還要偷包子?」
「偷?偷?我偷包子?我怎麼會偷包子?」
天火又不淡定了,還站在樹上就差點跳起了腳,他可是堂堂蒼穹門的天火大人啊!被一個小丫頭叫大叔已經夠讓他郁悶了,現在還被當成是小偷?這要是傳出去了,他在江湖上就不要混了。
「這種包子只有我娘親會做,不是偷的你是哪里來的?」說罷,華顏又指了指天火手里的‘疑是髒物’,十分肯定地點了點頭,沒錯,那就是她娘做的包子,她認得。
「小丫頭,這包子是你爹給我的。」听到這話,天火終于冷靜了下來,原來是小寡婦家的雙胞胎之一,那就怪不得了,因為他吃的還真是她娘做的包子,不得不說,這丫頭眼光也太毒了。當然,比眼光還毒的是她的嘴皮子。
「喔!原來是這樣,那……你是爹爹的朋友嗎?」
「應該,可能,大概,算是吧!」不知道屬下算不算是朋友,不過,以他們和門主認識的年數來看,勉強說是朋友也不過份吧?
「這麼不確定?那就是說,算不得好朋友了,只是一般般了。」說罷,華顏扭了扭脖子,又道︰「大叔,你怎麼不從樹上下來?我這樣看你脖子好酸吶!」
這個要求天火其實是可以拒絕的,可是,如此萌物在前,就連天火也有些不忍心拒絕。于是,他捧著受傷的心,大大方方地從樹上跳了下來,走到了華顏的身邊。
烈日下,樹影斑駁,一大一小,對視而望。有破碎的光點灑落在他們的身上,晶晶亮的煞是可愛。華顏仍舊是仰著臉看他,因為就算天火從樹上下來了,他的身高還是讓她很有壓力,于是,小蘿莉上前兩步,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大叔,你能蹲下來嗎?」
天火僅僅是一愣,但身體卻已不听使喚地照做了,然後,他們的身高比,便成了一比一。不用再抬頭,華顏終于看清了天火的模樣,只看了一眼,小丫頭便彎起月芽兒般的雙眼甜甜地笑了︰「大叔,原來你不老。」
這一句話,天火無比受用,感覺比門主大人夸他一句還要讓他得意。于是,他也好心情地問她︰「小丫頭,你一個人在這里干嘛呢?」
「我在陪阿花散步。」
「阿花?這只雞?」天火覺得自己嘴角有些抽,可是,他忍住了。
「對啊!阿花喜歡每天出來散散步,不陪他散步,它會不開心的。而且,娘親也說了,溜雞好啊!溜過的雞下的蛋更好吃更健康。」
天火听得一噎!這,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听說過溜狗的,還沒听說過有溜雞的,這小寡婦不一般,教出來的女兒竟也是如此的不一般……
一大一小正凌亂地交談著,突听得不遠處有人疾步走來,華顏下意識地回頭,看到是華青弦後便大笑著撲了上去︰「娘親。」
抱著女兒軟軟的小身子,華青弦低頭就在她臉上啃了一口︰「小顏,你在和誰說話?」
「包子大叔。」
「誰是包子大叔?」
「喏!就是……咦……」華顏的手還指著老榕樹的方向,可是,包子大叔呢!怎麼不見了?
順著華顏所指的方向,華青弦瞅了一眼,別說是人了,連只蒼蠅也沒看到。
「娘親,我真的看到包子大叔了,不騙你。」華顏不服氣,還圍著那老榕樹找了好幾圈,不過,結果依然讓她失望,因為包子大叔真的不見了。
見女兒那個認真勁兒,華青弦點了點頭,無比認真道︰「娘也相信小顏是個誠實的孩子,不過,咱們現在要去山上找大興叔叔,你要跟娘一起去嗎?」
小顏是不是遇到什麼包子大叔了她是不清楚,可是,這孩子也沒必要因為這種事對自己撒謊,所以,華青弦是真的相信孩子的話的,不過,小顏的記憶力一直很好,如果她嘴里的那個包子大叔是吊子溝的人,小顏不可能說不出來。想到這里,華青弦不禁又看了看那顆老榕樹,心頭的疑惑,竟也是越來越多了。
但願不是要陌生人才好,一個阿十已經讓她有些招架不住了,要是再來一個的話……
「要,要,當然要啦!我要去找爹爹。」早上的時候,爹爹只帶了大興叔和哥哥上山,華顏還老大不高興,現在一听說她也可以去,立馬笑開了花,瞬間便將她要找包子大叔的事情,拋到了九霄雲外。
女兒的過度熱情,讓華青弦有些吃醋,她斜眼梭了自家女兒一眼,哼道︰「就那麼喜歡他嗎?」
「當然了,爹爹很帥很好很有才。」
這個很帥很好很有才還是幾天前華青弦說過的,她這女兒倒是會現學現賣,只是,這麼高大上的七個字用在阿十那廝的身上,怎麼她就那麼不服氣咧?
「娘怎麼沒發現他這麼好?」
「娘親沒發現是因為娘親沒有和爹爹一起睡。」華顏‘一針見血’地指出事實,完了又不甘心地追問道︰「娘親,你為什麼不和爹爹睡呀?人家的爹娘不都是一起睡的嗎?」
「小顏,你是個姑娘家,不許再說這樣的話。」
撫額,華青弦滿臉黑線,她的女兒哎!這可是在古代啊!節操呢?
「可是,哥哥說你們不在一起睡的話,我們就永遠不會有弟弟和妹妹,娘親,我要弟弟,要妹妹,要很多很多……」
「娘親養不起。」
雖然說童言無忌,可華青弦還是感覺壓力山大。傷不起啊傷不起,她家的女兒還敢再驃悍一點不?
「是不是養得起的時候,你們就可以一起睡了?」歪著頭,華顏的表情很認真,那一臉期待的模樣,讓華青弦無語凝噎,這讓她答什麼好?她能說她和阿十那貨不是真夫妻麼?她能說她和阿十那廝要是真睡了就是苟且之事了麼?
不能,所以,華青弦只是胡亂地搖了搖頭,又胡亂地點了點頭,然後裝聾作啞地將自家女兒應付過去了……
——
看著一大一小漸行漸遠的身影,不遠處,某暗衛憋笑憋到幾乎要內傷,這樣的極品母女,他家門主大人真的知道自己惹上的是什麼‘麻煩’了麼?
不過,不管門主大人惹上的是什麼麻煩人,他只知道,自己以後的日子也不好過了。也不知道門主大人是怎麼想的,偏偏指了自己跟在這個小寡婦身邊保護她,這麼驃悍的一對母女,哪里需要他的保護?他才是需要保護的那個人好不好?
無限月復誹著,但天火腳下也未含糊,很快便尾隨在華青弦母女身後,上山找門主大人去了。
——
「人之初,性本善。
性相近,習相遠。
苟不教,性乃遷。
教之道,貴以專。
昔孟母,擇鄰處……」
華青弦找到阿十的時候,他正在拎著根滕條在听小羿背《三字經》,滕條在他手中晃來晃去,似是隨時打算對小羿抽打下去。只是,小羿的記憶力似乎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他只教了一遍,那孩子,居然一字不差地背了下來,而且,沒歇一口氣。
背完後,小羿展顏對他一笑,剛問了一聲他背得好不好,卻看到母親正領著妹妹送飯過來了。小羿偷偷看了阿十一眼,見他表情淡淡沒有不悅的樣子,于是又笑著找娘去了。
「娘親,你怎麼來了?」
「上來給你們送飯吶!順便看看有沒有要幫手的地方。」說罷,華青弦又不悅地看了阿十一眼︰「大興呢?你不會讓他一個人干活,自己在偷懶吧?」
「我是那種人麼?」
幾乎毫不猶豫,華青弦張口即答︰「是。」
「……」
阿十正無聲地抗議著,大興也憨笑著走了過來︰「嫂子,你就別怪華大哥了,他可沒有偷懶。陷阱早就布好了,華大哥看時間還早,所以就又教了小羿背了一會兒書。這不,正背著你們就來了。」
華青弦雙眸一亮,激動地問︰「陷阱都做好了?這麼快?」
「嗯!安了五處,要是運氣好,這幾天就能獵到活物。」說罷,大興又激動地看了阿十一眼,贊嘆道︰「嫂子,華大哥真厲害,要不是他教我,我還做不了這麼快這麼好呢!」
「真的?阿十教的?」
說罷,眼波一轉,落在某個不被信任的某十頭上。
阿十學著她的樣子,狠狠地翻了她一記白眼︰「懷疑啊?不是你說的麼?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然也該有陷阱。即如此,我這個飽讀詩書之人,如何能不懂設陷阱?」
華青弦一噎,還他一臉‘算你狠,你有理’的表情,然後便假做無事地對他招了招手︰「吃飯了,過來吧!」
看她那手勢,讓阿十有種‘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感覺,于是,阿十傲驕地站在那里不肯動。華青弦一見,也不搭理他,只是順手將提籃打開,緊跟著,便是一陣陣饞人的香……
那香味太撩人,只聞了一聞子,阿十便傲驕不下去了,吃飯皇帝大,他還是先吃了飯再說。
阿十吃飯的樣子很優雅,不過,其風卷殘雲的速度卻不是蓋的,很快,兩碗便下了肚,再要加第三碗的時候,提籃已經見了底。阿十意猶未盡地放下手里的碗,正捧起手里的水要喝,華顏小朋友卻巴巴地湊了過來︰「爹爹,要是獵到了活物,是不是可以換銀子?」
「當然。」
華顏重重地點頭,一臉認真地囑咐阿十道︰「爹爹,你好好干呀!一定要賺很多很多的銀子才行。」
「為什麼要爹爹賺很多銀子?」
華顏叉起小腰,女土匪一般嘿嘿地笑了起來︰「因為娘親說了,你要是有很多銀子的話,她就陪你睡覺給你生孩子。」
噗!華青弦又噴了。
尼瑪,這坑娘的妞啊!她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了?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她寧可被王婆子一家活活打死,也絕不會將阿十撿回家去。如果上天能再給她一次機會,她只想對當時的阿十說三個字︰滾遠點。如果非要在這三個字的面前上加一個距離,她希望是,要多遠就死多遠。
只可惜,這個世界沒有後悔藥可吃,所以,此時此刻,她和他之間的距離,分明只有一厘米。
有風吹過,撩起她的發絲,斜飛著拂過他的臉龐。他就那樣一動不動的看著她,一雙眼楮好似浸在水中的黑水晶,澄澈,透亮。狹長的眼角微微上揚,薄薄的唇,色淡如水,有著粉色玫瑰的色澤,正赤果果地引人犯罪。
華青弦下意識地舌忝了舌忝自己略有些干澀有唇,須不知,她那樣無意識的動作,對某男來說,也是一種感官上致命的誘惑。一厘米的距離,足以改變很多很多的事,華青弦驚訝地看著他眸間閃動著的波光,那樣直白的**,讓她實在不安極了……
「真的嗎?只要我有銀子,你就跟我睡?」
終于,他說話了,她清清楚楚地听到他用僅能自己听到的聲音在問她些什麼。可就是這一句話,有如當頭一桶冷水澆了個她內外皆冰,讓她當場便醒過神來了。
華青弦彈簧一般地跳了起來︰「睡你妹啊睡!」
「那是**,再說了,我沒有妹妹。」
「……」
華青弦倒吸了一口涼氣,然後便開始暴走……
「娘!救我。」突然,不遠處驀地傳來小羿一聲慘叫,暴走中的華青弦倏然停下腳步,再回頭,哪還有小羿的身影。
張望四周,華青弦的腦中瞬間便一片空白,漿糊到完全沒有辦法正常思考,她張大了嘴,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听到自己用顫抖的聲音問了一句︰「是,是小羿的聲音嗎?」
「娘親,哥哥被怪物抓走了。」
小顏清脆的童音帶著微微的顫抖,亦同時在眾人的耳邊響起,華青弦渾身一振,忍不住便顫抖起來。
怪物?華青弦這下可真的嚇的不輕,連忙出聲喝斥道︰「不要胡說,這世上哪里有怪物?」
「娘親,真的,有這麼大,這麼高,黑乎乎的,毛長長的。我看到它抓著哥哥扔肩上扛著跑了,他跑得好快,一會兒就不見了。」小顏雖然是個驃悍的妹子,可幾乎從來不撒謊,她說是看到了就是真的看到了。就算是她表達不清某些東西,但有一條是肯定的,小羿真的出事了,而且,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在她們眼皮子底下給活生生地抓走了。
這個認知讓華青弦嚇了一大跳,腿腳一軟,當時便倒了下去,好在阿十眼疾手快,這才穩穩地接住了她︰「你別急,我和大興追上去看看。」
听到阿十的聲音,華青弦慌亂的心跳,這才有了片刻的沉穩,反手緊抓住阿十的衣袖,她眸光閃爍,語帶乞求︰「阿十,一定要把小羿帶回來,一定要……」
阿十沉眸,幽幽深深︰「放心。」
鏗鏘有力的兩個字,仿佛帶著某種神奇的力量,瞬間便撫平了華青弦心底的緊張與不安,她目送著阿十與大興離去,反而冷靜下來。細思良久,她將小顏塞到了玉娘的懷里︰「玉娘,幫我帶小顏下山。」
玉娘心頭一顫,聲音都變了︰「嫂子,你要干嘛?」
「我要去找小羿。」平靜下來後,她已經仔細地分析過了,要說有怪物她還真不信,可這麼大的山里,要說有‘野人’倒也不是不可能,畢竟,她也曾听吊子溝的老人們說過,有些走投無路之人,會到北山里尋一個山洞,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可是,如果真是避居山林的‘野人’的話,為什麼她們都沒看見就小顏看見了?這一點,她始終想不通,所以,她想留下來幫著四處找找,說不定還能找到其它的線索。
玉娘害怕,死活不讓她走︰「不行啊嫂子,山里野獸多,你一個人去找我怎麼放心?還是我和你一起吧!」
「不行,你跟著我,那小顏怎麼辦?」
「可是……」
反手握住玉娘的手,華青弦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沒事的,我就在附近找找,不走遠了,萬一找不到……我會自己下山。」
「不行,你得和我們一起下山,要不然,華大哥回來我怎麼跟他交待?」玉娘不敢放手,一手抱著小顏,一手卻緊緊抓著華青弦不放,山里的變數太大,她實在不敢冒這個險。
「用不著跟他交待,我心里有數。」華青弦堅定地開口,雙眸如大海一般深邃,激涌間翻滾著波瀾,發出一種使人無可抗拒的魅力。
玉娘不自覺地松了手︰「嫂子……」
「別勸了,我實在放心不下,一定要親自去找找,我答應你,一定不跑遠。」說罷,華青弦深深地看了玉娘一眼,而後,飛快地朝著與阿十相反的那個方向,跑去。
華青弦其實並不是個膽大的人,至少,在面對如此處境時心里還是有些緊張的。畢竟,北山真的很大,在這種地方要是出了什麼事,真可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可是,小羿是她的心頭肉,不找回來她哪里能安心?所以,就算是害怕,她還是選擇了不停地尋找,直到,她眼尖地在某個山崖邊發現了小羿的半片衣袖。
捏著手里的碎布條,華青弦的心哇冷哇冷,如果小羿真的是被什麼東西給抓走了,找回來還有希望,可要是從這山崖邊上掉下去了,那……她甚至都不敢多想。
「小羿,小羿你听得到嗎?」
「小羿,是娘啊!娘來找你了。」
「小羿,我的好兒子,你快應娘一聲啊!」
「小羿……」
趴在山崖邊,華青弦急得都快哭了,雖然也知道自己這樣喊是沒用的,可就是還存著一絲半點的希望。希望小羿還好好的,希望他听到自己的叫聲後突然從草叢里冒出來,告訴她一切都是他在調皮,在和大家開玩笑。可是,無論她怎麼哭,怎麼叫,寂靜的北山回應她的,只是延綿不絕的回聲,帶著淒惶的不安,持續不停地拍擊著她的耳膜。
那一刻,華青弦的心,很冷很冷……
就在她做好了最壞的心理準備時,就在她以為自己真的再也見不到小羿時,她突然真的听到草叢那邊響起了悉悉索索的動靜。
「小羿,是你嗎?」
狂喜,華青弦猛地回過頭來,豈料,尚未看清身後是個什麼東西,她只覺頸上一痛,緊跟著,她便兩眼一黑,什麼也不知道了。
——
夜,彎月如弦,
朦朧的月色下,一人迎立風中,傲然而處。狹長的鳳目微眠,深幽的眼眸在夜色的渲染下,閃著莫測高深的冷光。
「還是找不到嗎?」
天火抱拳,神容肅冷︰「門主,屬下無能。」
聞聲,門主沉默著,微抿的唇角帶著孤傲的凜然,隱隱昭示著其刻意壓抑的怒火。天火的雙拳下意識地緊緊握起,只因,他竟從門主的身上,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天水呢?」
「還沒有回來,應該還在山里。」天火是跟著華青弦上山的,天水則一直守在門主的身邊,華羿出事的時候,天水已直接追了上去,可是,這一去也沒了消息。以天水的身手,天火自是不用擔心他的安危,只是,連他和天水都追蹤不到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怪物,他卻也越來越好奇了。
垂眸,長長的睫毛在雙眼下投下一道暗淡的黑影,黑暗中,剎那便朦朧了眸間的犀利之色︰「讓阿玦調一百個暗衛過來,就算是把北山給本尊翻過來,也要找到她們母子。」
「什麼……」
一百個暗衛?開什麼玩笑?這是去找人又不是去打仗,一百個暗衛,誅殺一個先鋒營都夠了,居然派出來找那個小寡婦和她的兒子?殺雞焉用牛刀,這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阿十冷然,只淡淡掃了天火一眼,犀利的目光猶如一把冷劍,逼得天火心口一緊。
「屬下馬上去辦。」
「天亮之前,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多不年了,他從不知擔心是何種滋味,只是今夜,注定無眠。
時間這麼緊?
天火不禁又抬眸偷瞥了他家門主一眼,見門主始終緊抿著唇,他識相地一抱拳,當下領命而去。
無論門主的指示是什麼,無論門主的要求是不是不合理,只要門主需要,他就一定會去做。哪怕,他始終覺得門主對華青弦似乎是太過關心了一點。不過,那是門主的事,他做屬下的,還是不要多管閑事的好。
天火走後,阿十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自己到底在緊張著什麼,華羿不見了,華青弦也不見了,兩個大活人就那麼憑空消失在自己的身邊,若說是意外,似乎也太沒有說服力了。
只是,自己為何會這樣反常?這一對母子,他們相處的時間還不到一個月,她甚至一直都看他不順眼。
可是,他怎麼了,他竟然……真的很擔心……是的,他擔心她,比自己想象中還要擔心她的安全,所以,他才會有些失控,甚至不惜調動一百個暗衛來搜山,這樣的瘋狂行為,竟只是為了一個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女人。
他,是不是瘋了?
「爹爹,我怕!」
阿十還在糾結著自己的行為,一聲爹爹我怕,卻將他神游的思緒徹底拉回。轉身,是華顏那滿是淚痕的小臉,伴著不合年齡的淒涼與恐懼,剎那便柔軟了他的心。他朝她溫柔地揮了揮手︰「小顏,過來。」
一聲召喚,華顏小鳥般撲進了他的懷中,緊揪著他的衣衫,便肝腸寸斷地哭了起來︰「爹爹,娘親是不是也被妖怪抓走了?」
「沒有的事,娘親是去找小羿了,找到了就回來。」他不擅于安慰小孩子,只能平平靜靜地說著自己覺得可以安人心的話,只是,小顏的情緒似乎在失控的邊緣,任是她如何勸慰,仍舊抽泣不止。
「那要是找不回來呢?」
華顏雖然小,卻經歷了許多同齡孩子都未曾經歷的事,所以,這樣的安慰她根本就不相信。反倒讓她覺得更加不安,更加害怕了。感覺到華顏的身體在瑟瑟發抖,阿十用力地回抱著她,繼續柔聲安慰︰「小顏乖,不要哭了,他們一定能回來的。」
得了他的保證,小顏又抽抽搭搭地哭了一陣,阿十始終很有耐心地撫拍著她的背,漸漸的,小顏不哭了,只是一邊抽氣一邊可憐巴巴地問阿十︰「爹爹,要是娘親和哥哥都回不來了,你會不會不要我?」
誰也不會想到,華顏最害怕的不是哥哥會死,也不是娘親會死,而是她們都死了她該怎麼辦?她寧願一起被妖怪抓走,一起去死掉,也不願獨自一人面對她們的離去。
她還記得娘親重病的那一次,她獨自守在昏睡不醒的娘親的床頭。哥哥不知道從哪里偷來一個窩窩頭,一口沒吃都給她了,她不舍得吃完,分了一半給哥哥,可哥哥卻不要,兩個人正推來推去的時候,被偷了窩頭的那一家人卻打上門來了,二話不說,就打了哥哥一頓。後來,還說要把哥哥賣了,還窩頭的錢。
那時候,天真的華顏還以為,她和哥哥就值兩個窩窩頭。
後來,是玉娘嬸嬸趕到後,才把哥哥從那個壞女人的手里搶下來,但,窩頭被踩碎了,誰也沒吃到。她和哥哥便餓了兩天,最後餓得受不了的時候,以為已經死掉了的娘卻突然睜開了眼。她永遠也記得當時自己和哥哥哭的有多慘。那樣的日子,有哥哥在一起她都受不了,如果連哥哥和娘親一起沒了……
所以,她抓著阿十緊緊不放,想從他的眼中,找到另一種可能會成為奢望的安全感,可是,阿十顯然還不懂,所以,阿十說的是︰「怎麼會?娘親和哥哥都會回來的。」
她當然希望娘親和哥哥能回來,可是,她也同樣希望,阿十能給她一個保證,雖然,她一直都知道,阿十不是她的爹爹。
沒有得到想要的回復,華顏晶亮的眸底,似籠上了一層黑沉沉的霧氣。她流著眼淚,卻還是乖巧的點了點頭,只是,心底的不安卻更加濃郁了,她要變成孤兒了,她要無依無靠了,她要流落街頭,變成小乞丐了……
小家伙的反應那麼奇怪,卻是阿十所不曾想到的。不擅于安慰這樣的孩子,可他還是展開雙臂,笨拙地將她抱了起來︰「別害怕,有爹爹在。」
聞聲,華顏似是又有所動容,圓圓的大眼楮里傾刻又盛滿了淚水,她委屈地扁著嘴︰「爹爹,我會乖乖的。」
「爹爹不會不要你的,我保證。」
這個保證,來的太意外,她期待的時候他沒有說,她已放棄了希望,他卻又說了。華顏想哭,所以她又扁起了嘴,只是這一次,她哭著哭著便趴在阿十的肩上睡著了。
——
將熟睡的小可憐放回到床上休息後,大興兩口子正好來敲阿十的門,怕說話聲將孩子吵醒,阿十沒有請他們進屋,而是帶好門後,直接跟他們直接去了堂屋里說話。
三人坐下後,均是沉默,還是玉娘忍不住了,便拎起帕子抹起了淚︰「華大哥,我原是想讓大興找村長幫幫忙,讓村里人一起山上找找嫂子的,可是村長說,他說……晚上不安全……」
說到最後,玉娘已哽咽著說不下去了。其實去的時候就想過村長可能不太想幫忙,畢竟華青弦是個外姓人,山里的情況又不樂觀,可到底還是存了幾分希望。可是現在,已明明白白地被拒絕了,想一想山里的情況,再想一想華青弦的溫和,小羿的乖巧,玉娘的一顆心,簡直是揪疼得厲害。
「沒關系,興許天亮了你嫂子就自己回來了。」比起大興兩口子焦急的模樣,阿十的表現可謂是淡定自若,只是,他這般‘無所謂’的樣子,落在玉娘的眼中竟又是一般淒苦。男人再好,到底都是個無心的,死了老婆可以再找,死了兒子可以再生,又怎麼能明白一個女人拉扯兩個孩子的不易?
嫂子好容易盼得華大哥回來了,這好日子還沒過上幾天,就又這樣了,玉娘越想心里越難受,忍不住便又試起了淚︰「那怎麼可能,北山又不比別處,白日里還能踫著猛獸,更不肖說是晚上了,我真是……擔心死了,都怨我,我不該讓嫂子一個人去找小羿的,就該拉她回來。」
抬眸,阿十淡然地看了玉娘一眼︰「別自責了,你嫂子那個性你也攔不住,不怪你。」
可他越是說不怪她,玉娘就越是覺得心里不好受,眼淚也就不受控制地越流越凶了。大興見自家媳婦那個樣子,也是心疼不已,伸手安撫地順了順她的背,這才又問道︰「華大哥,咱們現在該怎麼辦?嫂子和小羿……唉!要不我再進山去找找?」
「不用了,太危險。」
如果連天水和天火都找不到,王大興更加找不到,更何況,他已命百名暗衛出動,便是只蒼蠅也該逃不掉了。
「可是……」
見大興還在糾結,阿十忽而抬眸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你嫂子也算不得什麼好人,她不會出事的。」
這話一出,不說大興愣了,便是連玉娘也顧不上掉淚了。哪有這麼說自己媳婦兒的?
兩口子被阿十嚇得有些懵,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些什麼,正愣著神兒,阿十又道︰「大興,你和玉娘早些休息吧!明早還要去鎮上賣魚,別太累著了。」
「那怎麼行?這時候我咋還能去賣魚呢!找嫂子要緊。」
大興不肯,玉娘也急的直搖頭,可阿十態度卻很堅決︰「找你嫂子的事,我自己會想辦法,你們該干什麼還是干什麼。人總得為日後打算的,就算你嫂子真的回不來了,你們也得要生活,更何況,還有小顏呢!」
這話雖然說得很無情,可也是個大實話。進了那個山,出了那樣的事,十有**也是不好了,雖然大家都不願看到這樣的結果,可卻也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可能性很大。再加上一個小顏,如果華青弦和小羿回不來了,小顏就只剩下父親了,可小顏這個爹麼,性子是好的,只是能力麼……
想了想,大興也覺得真得去賣魚,萬一嫂子真的不好了,至少還能有銀子養活華大哥和小顏。
玉娘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的,只是,想到華青弦對她的那些好,忍不住又哭了︰「不會的,不會的,嫂子不會回不來的。」
「她會回來的。」
仿佛是說著一句無關緊要的話,仿佛又是隨口輕易的說出口來,但,那一刻,阿十的眸間有華光溢彩在流轉,那種不言明確的篤定,已足以影響到他身邊所有的人。
他從不輕易相信任何人,但,華青弦,那個女人絕不會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死去,他堅信她會回來,一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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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卷卷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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