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之婦唱夫隨 8 長途跋涉到蒙陽

作者 ︰ 清水菊石

一路上慕仲君和林氏面部表情都很緊張,阿豬都不敢說話了。慕扶疏別別扭扭的被慕仲君背在背上,很不習慣和男人這樣親密接觸,還好他身上沒怪味,又想起這是「阿爹」,最終還是選擇安安穩穩地待著。

一行四人很快到了一個不大的街市,慕仲君熟門熟路到了驛站,以三百文的價格包下了一輛馬車去蒙陽縣。慕扶疏使勁想著蒙陽到底是哪里。腦中突然現出兩個字「彭州」。彭州隸屬四川劍南道,四川自古就是「天府之國」,氣候還是很適合農作物生長的。至于林氏說的「鳳凰山」,她就沒有印象了,看來應該不是什麼大地方。

說是馬車,其實是很簡陋的一個大木箱,只有一扇門,窗子都沒有,只在左右箱體上開了兩個小洞,還是格子的,朝外看時必須眯著眼,里面不但逼仄還有怪味兒。

阿豬已經睡著了,動身前林氏買了很多干糧,路上吃食是要自備的,今晚還要在車里過一夜。雖然出門的時候很急,林氏卻把家當都帶著了,不過就是一些衣服一包書一個針線簍子,還有其他一些諸如水壺碗盤之類雜七雜八的東西,這些東西在慕扶疏看來一個旅行箱都裝不滿。

因為馬車很顛簸,阿豬沒多久就被顛醒,拿了一個林氏買的類似窩頭的東西歡快的啃著,慕扶疏看著就噎人。林氏給了她一個,有些不好意思道︰「阿娘忘了裝水了,你先吃著,等下到了水邊阿娘再去打水。」

慕扶疏接過黃色的窩頭,縱使肚子已經餓的咕咕叫也實在沒勇氣嘗試。阿豬已經啃完了一個,正好奇滴盯著她︰「阿姐怎不吃?這個很好吃!」

慕扶疏無奈的咬了一口,好吧,比起昨天的那碗粥和晚飯,這可以稱得上是正常食物了。嚼了許久才合著口水咽下,慕扶疏深深的覺得以前吃的五谷雜糧是山寨貨,那根本就是細糧好吧。

慕仲君沒有坐在車里,而是和車夫一起坐在外面。林氏遞了兩個窩頭給他。慕扶疏注意到那窩頭並不大,阿豬都要吃兩個,慕仲君吃兩個夠麼?應該不夠吧?再看了眼林氏根本一個都沒吃,她都想掬一把同情淚了︰這日子過的,怎麼這麼叫人看不下去呢?尤其是自己也是當事人之一。

林氏見慕扶疏手里還剩半個窩頭,不由有些著急︰「大娘,你怎不吃了?」

「我飽了。」慕扶疏將窩頭遞給她︰「你吃吧。」

林氏擔憂地模模她的額頭︰「大娘兩天沒正經吃食了,莫不是還沒好?」說著就要拆她頭上包著的布巾。

慕扶疏忙阻止她。要是她看見傷口幾乎痊愈,豈不要嚇壞?

林氏見慕扶疏躲開,不由一愣。慕扶疏忙躺下閉眼︰「我累了,想睡。」

「睡吧。」林氏還是覺得她肯定是傷口還痛,可憐大娘傷得這樣重,藥都沒得喝。決定到了蒙陽一定要找大夫好好看看。

一路顛簸,慕扶疏渾身骨頭都痛了。林氏見狀把她抱在了懷里,這樣好歹能減輕些。慕扶疏無力去想一個三十歲的大人被人抱在懷里的難堪,只要讓她舒服些,被慕仲君抱著都成。

第一天晚上是在郊外過的夜,完全沒有給慕扶疏見識古代客棧的機會。慕仲君居然還是個好獵手,出去一小會就打了兩只山雞,模了十幾個山雞蛋回來。記憶中村子附近是沒有山的,所以慕仲君平時也沒機會展示自己的打獵才能。

林氏接過山雞,有些為難道︰「沒有帶大鍋,燒不了水。」

慕扶疏已經餓壞了。在車上林氏一直盯著她,完全沒機會從空間偷渡東西出來吃。下午倒是吃了一個窩頭,但是對于肉食動物慕扶疏來說完全不夠。大娘這麼瘦弱,一看就是營養**,急需葷腥補充啊。

林氏為難,慕仲君也沒辦法,對于如何煮食他一竅不通。車夫也只在一邊看著,這時候的男人哪怕是販夫走卒也是遠庖廚的。

慕扶疏再也受不了,在車上對著林氏道︰「毛不要拔了,開膛破肚後抹上鹽,包上樹葉子涂了泥巴直接烤吧。」

林氏覺得這是個好辦法,不由連連稱贊大娘聰慧。那邊慕仲君已經拿了刀準備開膛。慕扶疏縮進車子,秋天的夜晚寒意已重,她忍不住打了兩個噴嚏,引得林氏又是一陣擔心。

阿豬身上蓋著那床破被縮在車子一角睡的正熟。慕扶疏不由感嘆小孩子果然好睡,車子剛停就睡著了。又有些愧疚林氏只顧著抱她,阿豬倒是實實在在顛了一整天。林氏還說男孩皮實,無事。慕扶疏眯縫著眼看了眼外面,三人正忙著生火烤雞,暫時不會上車,忙自空間里拿了一盆草莓出來吃。她極愛吃水果,每天都要吃的,可是到了這里兩天多,這還是第一次吃。一邊吃一邊小心注意外面的動靜,在林氏喊她之前吃完了。

林氏將阿豬喊醒,給他和慕扶疏兩人各塞了兩個煮熟的野雞蛋。阿豬激動的道︰「雞子!」林氏笑眯眯的幫阿豬剝了蛋殼,阿豬咬了一口,又咬了一口,還剩下一點兒,他塞到林氏嘴邊︰「阿娘也吃。」林氏搖頭︰「阿娘吃了,你吃吧。」

慕扶疏剝了個雞蛋慢慢吃著,嗯。這野雞蛋個頭雖小,味道卻好,比她以前吃的特供雞蛋還好吃。一個雞蛋吃完,那邊阿豬和林氏正在推推搡搡,她忍不住道︰「阿娘你也吃一個吧,阿爹也吃,我和阿豬指著你們呢。」

林氏眼圈紅了。以前大娘是不會說這話的,看來這次的事真是嚇到了她。林氏擦擦眼楮點頭︰「阿娘和阿爹都吃,吃飽了好護著大娘。」

阿豬終于還是將那剩下的雞蛋塞到林氏嘴里,另一個拿在手里看了半天,對慕扶疏道︰「阿姐受傷了,阿姐吃。」

慕扶疏拿起手里那只給他看︰「阿姐還有,你吃。」

「阿姐吃吧,阿姐給我吃好吃的,我也給阿姐吃好吃的。」阿豬一臉真誠的看著慕扶疏。慕扶疏有些心急,生怕他說出不該說的,可是阿豬說完這句就不說了,只舉著雞蛋看著她。

林氏見他們兩發呆,忙對阿豬道︰「阿姐有,阿豬吃吧,吃完還有好吃的雞肉。」

「雞肉?」阿豬的口水忍不住滴下來,林氏眼疾手快的用手一抹,擦掉了。慕扶疏把雞蛋放好,跳下了車,引得林氏驚呼。

慕仲君正在燒著一只焦黑的泥球。慕扶疏慢慢走到火堆前蹲子烤火。林氏牽著阿豬走近,叫阿豬也來烤火。阿豬嘻嘻哈哈的將手伸近火堆又快速縮回去,對著慕扶疏作出自己很了不起不怕火燒的樣子,慕扶疏配合他做出驚嚇佩服的樣子,兩人玩的不亦樂乎。

慕仲君和林氏靠在一起絮絮叨叨。林氏擔心他們帶的錢少,怎麼算也不夠花。她外家已經沒人了,鳳凰山下的房子不知道還在不在,就算在也已經過了十幾年,不知道還住不住得。眼看著冬天就要來了,他們一家子冬衣還沒著落,樣樣都要花錢,這日子可怎麼過。

慕仲君比她要好,鳳凰山鳳凰山,只要有山就有獵物,到時候多打些野物去賣就成。林氏見他胸有成竹,倒把心放了一半。自離了慕家,她覺得壓在心上的石頭去了一半,在慕家的壓抑感去了大半。

慕扶疏一邊和阿豬玩一邊注意著這邊的動靜,兩夫妻的話也听了個大概。經過這兩天的相處,她覺得這對夫妻很是「寶氣」,一根筋的很。兩個人都是善良沒有心機的,不然也不會被欺負的那樣狠。還好慕仲君沒有愚孝到要和爹娘同生共死,生死之際還知道先帶著妻子兒女逃命。

這一路上她也有些尷尬自己的惡作劇後果有些嚴重,轉念一想這不是真的瘟疫,不會死人,也就不會有屠村的後果。這樣一想又釋然了,至少他們一家子逃出苦海了。這對夫妻不是重男輕女的,對她甚至比對阿豬還要著緊。而且他們看上去也很單純,以後自己要利用空間做些事也方便。這從剛才她教他們烤雞的方法他們沒有質疑立刻照做就可看出來。

說了一會話,烤雞也熟了。慕仲君敲開兩個泥球,一股肉香夾雜著一種不怎麼好聞的味道飄了出來。慕扶疏知道這是雞毛的味道,寫叫花雞做法的小說作者肯定沒親手試過,不拔毛味道太重了。

因為雞已經烤熟,毛很輕易就捋下來。林氏拉下兩個雞腿,慕扶疏和阿豬一人一個。阿豬一邊吹起一邊小口吃著,搖頭晃腦的說著好吃好吃。慕扶疏將雞腿湊近聞了一下,居然沒有怪味道,反而有股肉香。她咬了一口,雞肉很香很女敕,帶著一股子清甜,大概鹽放的少,咸味倒沒嘗出來。

一個雞腿很快吃完,林氏適時遞上另一只,慕扶疏接過又吃完了。再給她,她搖頭表示吃不下了。多久沒吃過雞腿了?慕扶疏輕笑。

對于吃她一向很精細,尤其是現代人的聰明才智都用在化學催生各種吃食的時候,她一向只吃特供,這樣也就導致很多東西吃不到嘴里。她一直遵循著要「很多很多錢和健康」,這何嘗不是被姐姐的病和父母的車禍打擊到了?

其實她一直知道自己心理有病,她的心理醫生說她不懂愛卻又希望被愛,然後喜歡用金錢去收買感情。這點她一直不認同,卻又不得不承認自己就是這麼做的。基金會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他們對她的感激讓她覺得自己擁有了很多很多,但又清楚知道這不是愛,只是感激而已。

吃飽後,林氏將陶壺里煮雞蛋的水倒出來給慕扶疏和阿豬洗了手臉,然後將他們帶到車上睡覺,車夫和慕仲君就在火堆旁睡了。

林氏也累了一天,不久就睡著了,阿豬小小的鼾聲和林氏的呼吸聲此起彼伏。慕扶疏覺得自己身上要長虱子了,還是昨天白天洗的澡,一天一夜沒有淨身,簡直叫人崩潰。忍到了半夜,見他們已經深度睡眠,趕緊進了空間。

先去四合院喝了兩杯井水,又去衛生間洗澡。四合院的衛生間裝了個原木浴桶,沒有淋浴,抽水馬桶也是仿古的,保留了四合院的建築特色。洗完澡穿上烘干的干淨衣褲,慕扶疏悲哀的發現自己居然開始習慣不穿**了,至少今天一天就沒想起來。照樣包好頭出去睡下。

第二天慕扶疏醒來時已經上路了,這次的顛簸也沒有把她顛醒,由此可見人類生存適應能力有多強。慕扶疏這樣一個養尊處優的人,居然短短一天就適應了不下于一直處在四級地震中的馬車,她被自己深深感動了。

太陽已經升起老高。阿豬見阿姐醒了才開口說話,絮絮叨叨地說剛才經過了哪里,看到了什麼,還吃了一個煮雞子,又叫她趕緊吃,給她留了好多個。

慕扶疏沒有洗臉漱口,實在有些吃不下去。可是昨夜在空間沒有吃東西,現在確實餓了,只能剝開蛋殼吃了兩個。看著還剩下的六個雞蛋,她知道昨天林氏和慕仲君都沒有吃,全留下給他們姐弟了。

阿豬見阿姐吃完了,小手點著雞蛋數著︰「一、二、三、四、五、六,還有六個。」

慕扶疏拋開心中的異樣情緒,對阿豬道︰「那阿豬和姐姐每人分一樣多,可以分幾個?」

阿豬愣了愣,仔細算起來,越算越算不清楚,急的鼻尖都冒汗了。林氏放下手中正在編制的東西,抬眼看了看阿豬,笑著道︰「阿豬不要著急,一個一個拿。」

阿豬點頭,先拿了個給慕扶疏,再拿了個給自己,如此三番,終于松了口氣歡呼道︰「每人三個!」

慕扶疏抿嘴笑了,看了眼林氏,決定試一試林氏的心寬程度和承受能力,對阿豬招手道︰「阿豬來,姐姐教你口訣。」

「什麼口訣?」阿豬乖乖地坐到慕扶疏身邊,慕扶疏見林氏低頭忙著手里的活,輕聲道︰「算數口訣,阿豬跟著阿姐念。一一得一,二二得四,二三得六……」

慕扶疏教阿豬念了三遍,林氏還是沒反應,低著頭忙活。慕扶疏清楚知道這個時代是沒有九九乘法表的,莫非那個穿越的隋煬帝已經普及了?林氏是識字的,要是沒听過這乘法口訣一定會出聲詢問,可是她沒有,那麼就是這時代已經有了。想到這她心里有些矛盾,松了口氣又有些失落。

阿豬記性很好,三遍後就能磕磕絆絆背了。慕扶疏表揚了他一番,阿豬背的更起勁了。林氏手里的東西編完了,放進針線簍子里,神情復雜的看著慕扶疏︰「大娘記性真好,三歲前的事還記得呢?」

三歲前?慕扶疏使勁想著這個大娘三歲前的事,可是記憶中似乎沒有啊。

林氏沉默著,慕扶疏也沒說話。車廂里氣氛一時緊張起來,阿豬背書的聲音也越來越小,最後低不可聞。

慕扶疏伸手拿出了林氏剛編制的東西,是一個中國結樣式的東西,這時候叫「結綬」,也就是絡子,古代女子除了繡花外另一比較常見的手工活。這個結大概就是叫「同心結」了,是用一條紅繩編的很普通的連環回文式,並不難編。

林氏見她拿起絡子看,不以為意道︰「你以前也學過,只是編的不好就不愛編了,繡花倒還使得。上回吳嬸子女兒成親,阿娘幫忙繡的那幅百子帳多虧有你幫忙才能按時完成呢。」

這個大娘會繡花,還繡的很好。慕扶疏腦海中再一次浮現大娘繡花的樣子。低頭看著這雙小手,沒有珠圓玉潤,手背上也沒有小窩窩,可是手指修長,完全沒有小孩子的五短小手樣,幸而手上沒有老繭,不然真要悲劇了。大娘會繡花,慕扶疏不會,不知道這個功能大娘有沒有留給她,什麼時候偷偷試試才行。

太陽漸漸西移。慕扶疏又發現了一個常識︰這里的人一天只吃兩頓,早上九十點鐘一頓,稱為朝食,晚上四五點鐘,叫哺食,中間是不吃東西的。慕扶疏記得清朝皇帝也只吃兩頓,可是中間有點心吃啊。她本就吃不慣這里的食物,林氏又一直看著,餓的她抓心撓肝的,好不容易在下午日頭偏西時下車解手,乘著林氏幫阿豬「刮」**的時候吃了一個水蜜桃。

這次上路的時候車子顛的更厲害,簡直是要翻車的節奏。阿豬都受不了了,嚇的縮成一團,淚汪汪的問林氏會不會翻車。林氏正是千頭萬緒,哪里還顧得上回答阿豬的問題。慕扶疏拍拍阿豬,將他摟到身邊。

馬車終于趕在城門關閉前進了蒙陽城。又走了大概半個多時辰,慕仲君有些遲疑的聲音傳來︰「到了。」

林氏率先下車,阿豬跟在慕扶疏後面被慕仲君抱了下來。天色已經很暗了,慕扶疏只能模模糊糊的看見面前是連綿的大山,高度也就兩三百米。但周圍三面都被包圍,只剩他們來時一個出口。山腳下稀稀疏疏的有幾十戶人家,很少人家點著燈,倒是很多戶煙囪在冒煙。

林氏四處環顧,最後指著東邊道︰「我們往那里去。」

馬車繼續往東,這次不過走了一炷香功夫便停了,慕扶疏下車,林氏和慕仲君已經在往車下搬東西了,車夫也來幫忙。

慕扶疏拉著阿豬走到屋子前,饒是早有準備也被打擊的不輕。這屋子雖然不是泥巴糊的,也好不到哪里去。院牆已經塌了幾個大口子,五六間土木結構的屋子已經塌了一半,剩下兩間半還勉強支撐著。院子里的雜草比她還高,阿豬也嘟著嘴,低聲道︰「阿豬不要住這屋子,草里有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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