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雨整整下了七天七夜,芮水河林家村沿岸如果不是有了石塊草包不斷墊高,差不多整個村子都要被淹一半。雨停後氣溫驟降,居然一下子霜凍了!這下子村民們都著急起來︰稻種下不下?下了溫度過低凍死怎麼辦?討論了三天,還是村長拍板︰下少量稻谷,其他還是種紅薯!
慕扶疏在雨停後馬上去了山谷,卻見谷中雖然一片泥濘,藥田和稻田絲毫未損。原來這里的地勢很怪︰有著湖的那頭地勢最低,雨水都流進湖里去了。慕扶疏再一次感嘆了造物主的神奇和自己的主角光環。
氣溫驟降,村中生病的人越來越多。慕扶疏知道這是氣溫突然下降引發的流感。
她在書中找了個方子,在山谷里采了草藥熬了一大鍋,擺在慕家門前供全村人取用。山下家奴那邊也準備了草藥給他們預防。
一時間村民們都被慕家人的好心再一次感動,整個村子的凝聚力再次上升。很多林家村人甚至開始羨慕慕家買的家奴,因為他們吃穿不愁,主家又良善。
這個時代的人並不以賣身為奴為恥,若是主家強盛,家奴走出去都光鮮。
這場奇怪的雷雨過後,林家村除了被雷劈了屋子的李大妮和那個閑漢,沒有其他傷亡。至于他們是餓死還是受傷沒有醫治而導致他們身亡,沒有人關心。
霜凍過後,村民們下了紅薯苗,這次時間稍長,來年三月才收獲。之後又下了稻種。
這一年的天氣卻和去年一樣,一直沒有下雨。芮水河的水源還算充足,又有了水車,村民們紅薯夾雜著種些稻谷,自給自足。
外面還是那樣常年征兵征糧。大約是有了紅薯的緣故,蒙陽城沒有陷入饑荒,仗也一直沒打起來。
慕扶疏猜測是年景不好,糧食僅僅夠吃,卻沒有足夠的軍糧。蜀王也不會下狠心去壓榨蜀地的百姓,畢竟這是他的封地,也是他的「中興之地」。天時變好或者變得更壞,仗才打得起來。
這樣偏干旱的天氣整整持續了三年,楊翁和慕仲君杳無音信,林家村的人靠紅薯渡過了這三年,全村沒有一個人餓死。
三郎這三年長的很快,十七歲的少年有了差不多一米八的身高,雖然還是偏瘦。不間斷的練武使他看上去瘦的很有筋骨。他每天上午和阿豬一起讀書,然後和蓮葉一起和家奴操練。下午就忙著庶務。家里沒有男人,他一肩挑起了整個慕家。
慕扶疏也長大了不少,大概是空間水的作用,她的皮膚越來越好,身高已經一米六多。精致的小臉越**亮。
天一山莊漸漸有了規模,種植的草藥漸成氣候,稻谷一年能收兩茬,中間也種些大豆芝麻之類,慕扶疏都用來榨油了。山谷里陸陸續續蓋了些屋子,倉庫也起了五間,里面都堆滿了糧食。
慕家壯年男子由慕扶疏制定了訓練計劃。蓮葉和三郎分別做了男女教頭,一些年輕力壯的女子也參加了。他們每天除了干活還要學習搏擊術、練習騎射。慕家陸陸續續有了五六十匹馬,勉強能湊個騎兵隊。
慕扶疏只希望真正起戰亂時能有些力量自保,不到萬不得已她是不會動用到空間的。
蒙陽城已經能自由進出,因為連續逃過征兵征糧,林家村人不大敢進城。慕扶疏的家具店也關了門,好在蒙陽城很多商鋪都關了,也沒人特別注意他們一家。
因為城里鋪子少了,一些日用雜貨就貴了起來。好在慕扶疏和三郎都是膽大心細的,用訓練過的家奴組織了個商隊,將自己釀造的醬油醋白糖等調料運到別處去賣,生意好的不行,三年下來賺了一大筆。回來時就換了馬匹耕牛和日用品回村。
村里的人不大敢出去,慕扶疏就把商隊帶回來的日用品拿出一些來,在工場那邊開了個小百貨店,慕家只收成本價,村里人得了實惠又不用冒險進城,這三年來整個村子幾乎與世隔絕。
這樣戰戰兢兢的過了三年。十月底一場和往年一樣的大暴雨後,緊接著居然就開始下雪。
村長召集全村人開會,讓他們沒盤炕的趕緊盤炕,盤了炕的多砍柴囤積柴火。多年經驗告訴他,這天時真的要變了,大旱三年,說不定下來就有大寒。
慕仲君和楊翁的杳無音信使整個慕家都死氣沉沉,連阿豬都長大沉穩了許多。
今年家里原來的兩百多畝地和新開墾出來的三百多畝全部種上了紅薯,又讓家奴們抓緊時間上山砍柴,順便下套子捕點獵物,為今年的冬天做準備。
家奴都是難民,經歷的多了,好不容易安定了三年。今年天時不對自是看得出來。
經歷過饑餓寒冷的人對于食物有強烈的欲、望,慕扶疏也知道他們的心理,大鍋飯早就停了。
現在家奴們的屋子都蓋的很結實,土木架構,家里都盤了炕。每年豐收後按照人口將糧食分到各家,不光是紅薯,還有一些糙米干菜調料之類,上山打到的獵物她也不要,誰打的就歸誰。
只是柴火還是要他們砍的,慕扶疏兩年前嘗試著自己制炭,每年冬天都給他們分些炭,加上火炕,冬天也不怎麼難過。
第一場雪紛紛揚揚下了三天,三天後的雪已經埋到了小腿。因為村中沒有人外出,外面怎麼樣也沒人知道,只有慕家的?望哨還是每天派人堅守,林家村的人已經開始貓冬了。
第二場雪是在第一場雪將將開始化的時候下的。飛綿扯絮般下了整整五天,雪停後已經沒到膝蓋,林氏和老林氏只在家里沉著臉嘆息,大罵都是因為齊桓帝篡位才引來上天責罰,連著三年多沒有好年景。
林氏母女兩都是忠厚人,她們這樣想,說不定全天下人都有這麼個意思,畢竟北邊比南邊的年景還要差,已經連續干旱了六年多……
這天晚上用完哺食,三郎和阿豬在堂屋炕上看書,慕扶疏陪著越來越沉默的林氏刺繡,老林氏和入畫蓮葉也陪在一旁。
突然,外面傳來了一聲妮妮的低吼。一般情況下妮妮是不會發出聲音的,看來是有大事發生。
慕扶疏和三郎到了門口,妮妮走進來用右前掌勾了勾慕扶疏的棉襖,又轉身往村外的方向看去。慕扶疏臉色一變,妮妮的意思是村口有外人來了!
林氏和老林氏也聞聲出來,蓮葉也穿上了棉襖匆匆趕來。慕扶疏將林氏和老林氏勸回去,對蓮葉點點頭,示意她跟上自己和三郎。三人穿著鴨絨鵝絨做的棉襖,腳上也套著厚厚的毛線襪,走在雪地里一點也不感覺冷。
妮妮和小新這三年來一直形影不離。喝多了空間水的小新也越來越聰明。
驚風驚雷也長大了,個頭和妮妮差不多,大概從小養在人群里的緣故,沒有妮妮和小新的野性,顯得寒潭科舉,比妮妮和小新還要通人性。和三郎阿豬都相處的很好。
妮妮是回來通知他們的。一行人跟著它快到村口時,小新也迎了上來,和妮妮親昵的踫踫頭。慕扶疏顧不得看它們膩歪,腳步輕快的往村口那棵設了?望哨的樹下走。到了樹下又迅速爬了上去,白慘慘的月光映襯著雪地的反光,只見從蒙陽城相反方向過來,距離林家村大約五百米距離的雪地里有一行人慢慢走著,貌似人還挺多。
三年來官兵一直沒到過林家村,村長早就撤了?望哨,只有慕扶疏還堅持。晚上都是妮妮和小新時不時來走一圈,沒想到今晚真的有人來了。
三郎也緊跟著慕扶疏上了樹,蓮葉在下面仰著脖子看著。三郎心細,指著原村口處雪地上凌亂的腳印道︰「看上去他們已經經過這里一次,又返回了。」
慕扶疏也看到了雪地里凌亂的腳印,是從蒙陽城方向過來的,在村口大約停了停,大約是找不到入口又往前走了一段,現在又重新返回了。
不等他們反應過來,那一大幫人又慢慢走到了村口,三郎突然低叫︰「阿叔!」接著就「蹭蹭蹭」滑下了樹。幸虧他戴了手套,不然手一定會劃破了。
慕扶疏也看清楚了,走在最前頭的確實是楊翁!
因為原先進出村口的路被堵住,這里是走不出去的。三郎已經繞道往出村口的新路那里去了,慕扶疏抑制住激動,在樹上對下面喊道︰「先生,你莫急,三郎哥哥去接你了。」
楊翁抬起頭,雖然沒看見慕扶疏藏在哪里,臉色卻露出了歡喜的笑容,一邊「呵呵」笑著一邊道︰「我還以為走錯了,想來又是大娘出的主意!」
說完又走到隊伍中間對著一個全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人說了幾句,那人在他的攙扶下慢慢走上前來,這時候三郎也到了,帶著他們往村里走。
慕扶疏下了樹,蓮葉幫她拍了拍頭上身上沾的雪,連口稱贊︰「大娘爬的真快!」
蓮葉也是這兩年才學會,爬的不是很利索。
慕扶疏知道貴族女子學拳腳可以,爬樹啊鳧水什麼的就不能有了。這三年來蓮葉阿爹並沒找來,她們母女兩也就一直在慕家待了下來。時間長了,林氏也不再排斥盧氏,有時候還會和她一起坐坐針線說說話。
慕扶疏揮揮手︰「你只是很少爬。時間長了就和我一樣快。等有空我再教你鳧水,我一口氣潛下去,一刻鐘都沒事!」
雖然有些夸張,但是慕扶疏有空間,入了水馬上進空間,一天一夜都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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