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似水的柔情卻討厭似水的猶豫,極不喜歡口是心非的人。比如,眼前的皇甫昊,明明困得要死腳卻硬是不願踏進這破敗的酒家,理由是里面都是三教九流,睡里面怕有虱子!
我再次從內心發出一聲嘆息,這王公貴族果然是難將就的。沒錢的時候,穿著破衣裳能在牆角勉強睡,為了取暖,本姑娘連名節都不估計地靠在一起跟他睡。現在有錢了,為了節外生枝,兩人換了身衣服就馬不停蹄地趕了兩日路,現在累得抬眼皮都費力了,他卻不願意在一個看似龍蛇混雜的酒家住宿了,床!關鍵是里面有床,本姑娘不用再蹲牆角了,想伸直了美腿美美地睡上一覺!
「不就換了身衣服麼?進去啦!」說完頭也不回地走進酒家,見我堅持要進,皇甫昊無奈地跟著入內。
一進去,刺鼻的草煙味和酒味就撲面而來,一大群人圍坐在大廳前嘻哈地擺龍門陣,不時爆發出笑聲和掌聲,讓後又是豪邁地大呼「干」。笑著扭頭看著那些人,對他們說的話極為感興趣,沒辦法,此時的自己仿佛出籠的鳥兒,對任何事物都無比感興趣。
「掌櫃,還有房間嗎?」來到櫃台,邊問邊轉過身子饒有興趣地看那群人。
「我要最好的房間,僻靜點的!兩間!」皇甫昊走到我身邊,伸出兩個指頭說。
我趕緊拉住他的手,用力地壓下一個指頭,腳狠狠地踩在他腳上,笑著對掌櫃說︰「他口吃,我只要經濟一點的房間,一間就夠了。」掌櫃眼皮都沒有抬一下,說︰「地字號四號房,要熱水另收錢,五十個銅板,拿好牌子!」說完從櫃台里扔出一個牌子,端起身邊的紅燒肉繼續吃。
轟隆隆!
這如雷的肚叫應該不是我發出的吧?轉頭看看皇甫昊,他卻在那里別捏地說︰「一間房不合適。」
搖搖頭,湊近他耳邊對他說︰「我都不覺得不合適,昊親王倒覺得不合適了!那咱們靠牆角睡的時候,你怎麼就不覺得不合適呢?干大事的人,是不拘小節的!」說完對他笑笑,可立馬感覺從哪里射出了一道光,如刺鋒芒,令我很不舒服于是拉他快步上樓往房間走。
走進房,皇甫昊站在那里,見我一**倒床上,他只好坐在凳子上模著肚月復說︰「雲靄,女孩子家還真沒你這樣不拘小節的。」
直直地躺在床上,翻個身,我該怎麼對他說?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還是人窮志短?坐起身說︰「我是小九九,你們則是大算盤。這細微的俗間之事,你們是不懂的。」和皇甫昊接觸的時間並不久,在這樣的處境下,他是無助的,但並不代表他無能,虎落平陽遭犬欺,龍困淺灘遇蝦戲……
其實,自己也不清楚救他是否正確,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寧遠爵應該是在漠北與他的軍隊抗衡,如果就此殺了他,寧遠爵就可以撤兵歸朝,那麼,我們就能在一起了。如果不殺他,有可能有那麼一天,他殺了寧遠爵,那麼現在所做的一切又是為了什麼?是對,是錯?看看他,心里不是滋味極了。
曾在路上無意中向皇甫昊問過關于他和皇甫煜的事情。他們之間的事與一般的孩童時光相差無幾,也個民間流傳無多少出入。而令我感興趣的是他提到他小的時候總是將太後的寢宮想象成地獄或是危險的地帶,玩探險的游戲。他與隨從太監在一次游戲中,曾在太後的後院牆角一處听到過詭異的哭聲,好奇探去,看到一雙眼,一雙無法形容的眼,似乎在哭訴著某種悲傷。當時年紀小,被嚇得不輕。
我低頭不置一詞,腦子里卻不斷浮現出慧慈臨死前的那些話,皇甫昊說的會不會是她?如果是真的,那她的孩子去了哪里?甩甩頭,眼前一團黑霧迷蒙,似乎只要輕輕一吹便能探究其奧秘,閉上眼,隱約感覺這個團霧是觸踫不得的,是一旦剖開便不在自己的能力掌控範圍內的。
!有人在敲門,皇甫昊機警地起身靠在門邊說︰「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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