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血涂野草,豺狼盡冠纓。
風夾著血腥撲面而來,胃部翻騰不休,可已經吐不出來什麼東西了。因為寒冷而顫栗的身體在風中搖搖欲墜,抱緊雙肩直面向以農說︰「放了我吧,我不會對子衿有任何威脅的。」
鎧甲的鐵片在風中鈴鐺作響,冰冷的溫度下,頗有幾分蕭索之意,他說︰「寧王爺的傷很重,身子發著燒。」
提到他,我的心被擰緊,點點頭道︰「是的,我和軍醫已經幫他處理了,最怕的就是感染,那樣的話……」下面的話我說不出來,眼中已經滿是淚,不知道是心痛還是因為沙進了眼,連鼻子都酸得厲害。
「要救他必須回皇城,找最好的大夫。」什麼時候耿直的他說話也愛繞著彎說了。
「是的,有什麼就說。只要能救他,就算是要我死或是永遠住尼姑庵我都認了!」謊話我已經說得夠多,只要能先救他,這樣的謊話我是不介意多說幾個的。
「進宮,皇後已經求到聖旨,封你為妃子。」他說。
果然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我冷笑道︰「之前想要殺我,不外乎是怕我進宮。如今盼我進宮,應該是皇後還未有所出吧,眼看錦妃得寵,有深得太後喜愛,生了一個長帝姬後又有喜,眼看就要臨盆了,要真得了個皇子,這皇後的位置唯恐不保。所以要讓我進宮,因為皇上念叨過我這人了,你就知道,望舒荷就是柳子佩!」
「這也是相爺的意思。」他看了我一眼,然後說︰「是二夫人說你還活著,並且她也希望你進宮。」
最後一句話說得我哭笑不得,不論怎樣,心中都是苦的,澀的。
當事情攸關自身利益,大家是可以冰釋前嫌,甚至忘卻所有!
二夫人,早就說過想我進宮的,因為她不甘心,她要我爭寵,卻忘了一再提醒我不要做小,不要重蹈覆轍。
柳宰相,那麼地厭惡妾侍,如果不是旁人的提醒,很多時候他都會忘了有柳子佩這麼一個女兒,此時,他的自大作風在皇甫炙面前屢屢受難,女兒後位不保,他想到我,想到了偌大的相府有個僻靜的院落,有這麼一個女兒,一個妻子。說不定,為了哄二夫人,大夫人會慫恿丈夫去陪娘幾晚。
那麼子衿呢?是女人的無奈麼?從因為妒忌要殺我到現在忍氣吞聲要讓我進宮,她承擔的有會是什麼?
答應嗎?這樣就可以救寧遠爵,也許自己就能……
「不!」唇輕吐出拒絕,準備離開,我能救寧遠爵,一定能!
「你根本沒有決定的權利。」他說。
「是的!所有的人都在算計我,背叛我!我的利益,我的想法可有人關心過!」突然激動起來,感覺壓抑太多似乎到了情緒的臨界點。
「是的,因為你是弱者。」兵家中的勝王敗寇便是如此麼?
可我一點都不想加入什麼戰爭!男人,那麼一個深不可測的男人,豈是簡單的女人所能左右的。
「如果我不去,有什麼下場,說說看。」試著讓自己冷靜下來。
「寧王府將不復存在。」這便是結果嗎?好殘酷,好荒唐的結果。
「就算死,最多我們兩人死,怎麼會殃及寧王府!你不要忘了,寧王府可不是一般人能撼動的!」攥緊拳頭,恨不得手中有把劍能殺了他!
「因為我和柯將軍在王爺的衣物中找了這個!」他亮出一封浸滿血漬的書信說︰「這是一張通敵文書,我和柯將軍都看過,如果你答應,我現在就去殺了柯得平:如果不答應,我就將文書交由軍部,然後,你還是得跟我走。」
衣物?
覺得渾身沒有了力氣,寧遠爵說不要的,我卻鬼使神差地給他穿在了身上。那麼書信是燕娘放進去的?好個皇甫昊,他答應放了我們,卻將書信放其中並讓我們深陷囫圇。為的是陷害寧遠爵,除去這麼一個情敵,得到「雲靄」吧,不曾想到,這樣卻徹底把我推向了另一個男人的懷抱,永遠,好遙遠的詞語,皇甫昊,永遠都得不到我了。
那麼,寧遠爵,我愛你到永遠,可永遠又會有多遠?
妥協吧,好累好累?
到底是金枝玉葉,受的苦夠多了,算了,我不過是一枚棋子,努力掙扎過,反抗過,可是,到頭來又怎樣?進退從來都是不由自己的……
「我能見見他嗎?你能保證他的安全嗎?」心如死灰也不過如此吧,念著他,才覺得,自己是活著的,還有心跳,可是,好痛好痛。
「算了吧,我會對他說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日後,他知道了,也沒什麼好說的。」他似乎松了口氣,我不想去責怪他所做的,為了一個苦苦的「情」字,每個人都會很傻地去付出。
「也好。盡快啟程,如果他有什麼,所有人的算計都會沒用。」每個人都有致命的弱點,太在乎了,就成了死穴,沒了死穴,我便什麼都不會在乎,可是,如果他不在了,誰又與我仗劍天涯呢?
讓我愛你然後把我拋棄,我只要出發不要目的:
我會一直想你忘記了呼吸,孤獨到底讓我昏迷:
如果恨你就能不忘記你,所有的面目我都不抗拒。
如果不夠悲傷就無法飛翔,可沒有夢想何必遠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