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世軒終于停下動作的時候,宋楚幾乎已經沒有了意識,只有呼吸分外粗重。陸世軒抱著他去了浴室清洗,期間宋楚迷迷糊糊抱著他的肩膀,身體軟綿綿的,完全沒有力氣動彈。
洗完之後陸世軒把他抱回床上,蓋好薄被,開著小燈倚在床頭抽煙。
宋楚眼楮緊閉,長長的睫毛乖乖的貼著,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陰影,鼻子挺直,紅潤的嘴唇緊緊抿著。五官像雕塑一樣完美地攝人心魄。
陸世軒彈了彈煙灰,低眼看他。
細看的話,他現在這張臉和死去的那個宋楚其實很像,身體也幾乎像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只是細節之處有些不同。而宋楚偏偏只注意到了細節的不同,從而壓根兒沒注意到整體到底有多像。
陸世軒深吸了口煙,徐徐吹出煙霧,低眼伸手撫模他的臉,手指在他臉上滑動,低垂的眼眸里各種情緒洶涌翻騰,手指再收回來的時候幾乎有些顫抖。
這天晚上宋楚睡著之後,陸世軒足足連抽了四根兒煙才關燈睡覺。
陸世軒躺下之後伸手把宋楚拉到自己懷里,兩人像熱戀的情侶那樣抱在一起睡覺。宋楚臉貼在他胸口,鼻端似是聞到了莫名熟悉卻又陌生的氣息,隨即伸手抱住了他的腰,終于安心。
第二天早上吃過飯之後,宋楚在小書房里整理張繼傳過來的資料,關于徐林圈子里的那幫人的。
陸世軒在側屋里試槍,中午之前去了獵天隊訓練基地視察。
早上宋楚醒來的時候陸世軒已經下樓去了,等到他下樓去吃早餐的時候陸世軒又去了側屋,兩人連個面兒都沒見著。
到了下午,陸世軒從訓練基地回來,讓女僕把宋楚叫來書房。
宋楚下樓去書房敲門進去,陸世軒起身走過來,遞給他資料,「這是訓練基地的資料。」
宋楚接過來隨意翻了翻,陸世軒坐在沙發上雙腿隨意交疊著,片刻後低沉地問,「昨晚的事還記不記得?」
宋楚怔了一下,隨即開始覺得渾身發燙,抿唇嗯了一聲,「...記得。♀」
陸世軒眸色越發晦暗,「那你還記不記得你喊我什麼?」
宋楚似是嚇了一跳般猛地抬眼瞅他,他昨晚好像喊了他...世軒哥...
他上輩子就是這樣喊陸世軒的,小的時候這麼喊是出于禮貌,而十五歲之後就完全是帶了感情因素的。
他極力克制情緒,強迫自己冷靜,這個時候千萬不能慌亂,陸世軒是個無神論者,他不可能就因為這一個稱呼就開始懷疑兩個人其實是一個靈魂,他壓根兒不會往這方面想。
而他也絕對不能把這件事告訴陸世軒,這麼扯淡的事兒說出口陸世軒只會懷疑他有別的陰謀,繼而把他徹底隔離,再不會與他親近。
宋楚抿唇冷靜嗯了一聲。
陸世軒微蹙眉頭點了支煙,定定的瞅著他,眼神兒深邃幽暗,問「為什麼這麼叫我?」
宋楚頓了頓,冷靜道,「隨口叫的。」陸世軒盯著他,片刻後起身站定在他面前,夾著煙的手指細細撫模他的臉頰,任煙頭燃燒著冒出裊裊白霧。
宋楚抬眼瞅他,眼前這個男人昨天晚上還凶猛地在他身上運動,腦海里不由自主就浮現出昨晚上這張臉被情∣欲淹沒性感的樣子,身體開始變得不自然。
陸世軒扣著他的後腰一個旋身把他壓在辦公桌上,順手把煙頭摁在煙灰缸里。
宋楚臀部挨著桌沿兒,手里還拿著資料,手心向下撐在桌子上,抬眼瞅著他。陸世軒手摩挲著他的側腰,低聲問,「還難受嗎?」
「沒有。」宋楚心砰砰跳得厲害,不過萬幸的是,看來陸世軒並沒有過分地糾結于那個稱呼問題,也是,上輩子的他對于陸世軒來說也就是個無關緊要的人物,沒準兒陸世軒早就把這個稱呼忘了,況且平日里小輩兒都這麼喊他也說不定。《》
「待會兒我和張繼去s市,要在那兒待幾天。」陸世軒撫模著他的臉頰沉聲道,「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好。」
陸世軒放開他,抬腳繞到辦公桌後面,「出去吧。」
當天晚飯前陸世軒和張繼出發去了s市,宋楚就待在小書房看資料,兩人也沒有道別。過了好一會兒,宋楚打開窗戶看了看窗外。
這時候夕陽還沒有完全落下,整個樹林沐浴在橙色的暮色中,一眼望不到盡頭,連冷冰冰的鐵院牆似乎也變得柔和起來了。
女僕敲門要他下去吃飯。
宋楚開門應了,說,「晚餐不吃了,準備車子,我要出門。」
女僕說知道了,轉身下樓。
車子備好後宋楚下樓,客廳門口站著一個保鏢模樣的大漢,女僕解釋說,「陸先生吩咐說您要是出門的話要帶著保鏢,不然不安全。」
宋楚臉色冷峻,沒有答話,徑直從保鏢身邊走過。
保鏢開車,宋楚坐在後座,「去靜園墓地。」
暮色四合,樹林里靜悄悄的,似乎能听到葉子落下的聲音,車子像幽靈一樣在林間公路上穿梭,太陽漸漸隱在重山背後,慢慢斂去光芒,天際線是沉沉的深藍色,後面的別墅隱在樹林後,像是一個壓根兒不存在的夢。
車子在路上足足行駛了兩個小時才到達靜園墓地山腳下,這座山不高,不一會兒就到了墓地所在的半山腰,車子吱的一聲停在墓園外,保鏢先一步下車給宋楚開車門。
宋楚下車,臉色依舊冷峻,吩咐道,「我去拜訪一個朋友,你在這兒等著就成。」
保鏢答是,停在原地沒動。
宋楚一臉平靜地抬腿往墓園里面走,太陽落山之後天色似是忽然一下子就黑了。
為了墓主人的安寧,墓園里只安了少數幾個路燈,並且相當昏暗。宋楚單手插兜,熟練地繞過幾個彎道,最後停在一個外貌毫不起眼的墓碑前。
眼前這個墓碑是宋父宋母的合葬墓,左右兩邊分別是宋楚哥哥和姐姐的,右邊緊接著便是宋楚的墓碑。
四個墓碑前都沒有新鮮花束,相比旁邊別人的墓碑,顯得很是淒涼。
宋楚目光在宋父宋母的墓碑上逡巡,碑文寫著︰宋泉、楊輕夫婦,原為國家生化研究院資深博士、博士生導師,在世期間為國家科學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曾雙雙獲得xx獎。2003年5月20日晚,宋楊所在研究院發生意外爆炸,夫婦雙雙遇難。宋楊夫婦伉儷情深,故死後葬于一處,以慰之在天之靈。
這段碑文幾乎已經刻在宋楚心里,他抬腿走到自己的墓碑前站定,墓碑上的照片用的是他在研究院工作時穿著白大褂的工作照,依舊是抿著唇沒有笑容,臉色冷淡,目光似是望著鏡頭又像是望著空氣中的虛空。
宋楚心里一陣酸澀,刻意避開碑文,眼神兒瞟向別處,卻猛然看到一個迅速消失在轉彎處的衣角。
宋楚心里咯 一下,靜了片刻,抬腳追過去。
暮色四合的墓地在昏暗的路燈照耀下顯得越發詭異,一塊塊的墓碑像是靜靜張開著的血盆大口一般猙獰,宋楚冷靜地在墓碑間穿梭,卻總是被一排排的樹木擋住視線,轉過拐角,他猛然間停住腳步,屏息凝神,周圍似有腳步聲,輕巧卻迅速的往墓園門口方向移動。
宋楚轉過身沿著來時的路迅速往外走,路燈滋滋作響,不一會兒竟然猛然滅了一盞,宋楚手模到槍,防備地看了看四周。
沒有動靜。
他加快腳步出了墓園。
保鏢幾乎是和宋楚離開時一樣的姿勢站在車頭處,宋楚不著聲色問道,「剛才有沒有什麼人從墓園出來?」
「沒有。」保鏢給宋楚打開車門。
宋楚坐進去,臉色繃得緊緊的,沒有人出去就更說明有問題了,如果是一般的來掃墓的人根本無需如此掩人耳目,除非有別的目的。
除了墓園門口附近並沒有停車的地方,看來那人要下山只能步行,如果那人已經出去,他肯定知道自己不會快過宋楚,會先躲在林子里,等宋楚車子走了再出來。
山腳下有個小餐館,宋楚讓保鏢開著車先去了別處,自己留下來點了飲料靠在門邊隱蔽處,守株待兔。
半個小時後,終于有一個行色匆匆的年輕人從山上下來,身上衣服似是被樹枝刮破了,剛剛與人通完電話,正把手機放回褲兜里。
年輕人進了餐館趴在櫃台上喊了聲,老板!來份兒魚香肉絲炒面!
里面老板應了聲好 ,年輕人正要轉身找地方坐,宋楚迅速移過去,一手搭上他的肩膀,微笑道,「跟我出來一下。」
年輕人感覺到腰上有個硬邦邦的東西抵著,小心翼翼低眼一看,正是黑洞洞的槍管,瞬間嚇出一身冷汗,哆嗦著點頭。
宋楚揪著年輕人來到餐館旁一灌木叢邊兒上,狠狠一腳踹在他後腰,年輕人哀嚎一聲滾在地上,宋楚把他揪起來摁在牆上,槍抵著他太陽穴,眼神兒森冷,「誰派你來的?」
年輕人哆嗦著搖頭。
宋楚用槍柄狠狠擊他腦袋,語氣陰冷,「想死?」
年輕人幾乎要哭了,「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有人給了我份兒差事,要我...要我在墓園里守著...有人來了...就...就報告給他一聲...」
看他這幅樣子,頂多就是個街頭小混混,宋楚心里冷笑,看來對方還真是聰明,街頭小混混多而且雜,找這樣的人辦事最不容易暴露,而且即使快要暴露了,那就殺了便是,這樣的人是和街頭乞丐一樣的存在,消失了一兩個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
而且看樣子他已經在這墓地守了好幾天,每到飯點就會來這小餐館吃飯,他壓根兒不知道自己辦的是多麼嚴重的事,只以為完成了就完了,根本不知道後面還有宋楚等著他。
「要你守著宋家的墓地?」宋楚冷靜問道。
年輕人哆嗦著點頭,「我知道的都說了...你...你別殺我...別...」
宋楚刺啦一聲撕掉他的上衣利落地綁住他的手腕,再豎起手刀猛地砍向他的脖頸兒,最後從他褲兜里掏出手機撥了剛才撥出去的那個號,隨手 通把已經昏過去的人扔在地上,毫不意外,號碼已經變成了空號。
他扔掉手機轉身往路邊走,步伐沉穩,錚亮的皮鞋在小餐館透出的燈光下顯得尤為耀眼,一分鐘後保鏢把車開回來,宋楚上車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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