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青先是不解的眨眨眼,叫什麼?好像是叫她……將軍。
玄青哆嗦一下,往後退一步︰「公子饒命啊。是慕華姑娘。慕華姑娘。」
顏華這才滿意點了點頭,神色恢復如常,起身走了出去,玄青暗暗松口氣。
院子里原本嘀咕著洗衣服的小童忽見顏華朝這邊走過來,趕緊起身,悄悄把濕漉漉的手背到後面,眼楮閃爍,飄忽不定︰「公子……那個,那個……慕姑娘洗好了……我就是……就是幫忙檢查干淨沒,對,檢查干淨沒。」
「哦?」顏華似笑非笑瞄了眼盆,小童立馬憋紅著臉擋住盆。
「可干淨了?」
在顏華打趣的注視下,小童臉已經憋成了絳紫色,眼神閃躲,支支吾吾,不敢再吭聲。這時已經換了件干淨衣服的慕華開門走了出來,看到小童背到身後滴水的衣服,她眨了眨眼,權當沒看到,臉不紅氣不喘問道︰「你來干嘛?」
顏華含笑轉身,迎風看去,似笑非笑的勾唇,已是芳華無限︰「帶你參觀下本公子我的寒舍。」
聞聲,慕華不自覺的蹙眉︰「不去。」
「那明日你陪我去赴宴。」
「不去。」
「說來前幾日有人送我一批不錯的竹子,若是現在親手栽種了。明年春上,就可以親手挖一些新女敕的竹筍來吃……」
顏華是可惡的。慕華一直知道。不過她不知道的是,原來雲國赫赫有名的第一公子,竟然就是這只狐狸。
此刻,為了幾株新女敕竹筍的慕華,臉色沉著,不悅的哭喪著臉坐在馬車里。
相比之下,她對面的顏華心情卻是極好的,一路上眺望著車窗外過往的人群,唇角笑意未下。
今日的顏華白衣墨發,一根發呆束著他發梢末端。長長的發帶垂在他的膝蓋上,明明是慵懶的扮相,他卻硬是演繹出一股優雅月兌塵。
慕華和顏華剛好相反,她是一襲黑衣,發絲用玉冠束起,臉上帶著一面白色面具。
馬車在山腳停下,慕華起身正欲下去,卻被顏華按住。迎上他警告的眼神,慕華恍然,可不是,現在他是少爺,她不過是個跟馬小廝。
慕華也不吭聲,等著他先下去之後,她才跟著彎腰走出車廂。待站穩後,慕華抬頭本是無意的掃了一眼,霎時,一片火紅刺進她的眼中。
這是……涅槃楓林……
慕華呼吸有些不穩,面具下的臉有些蒼白。
顏華眼中閃過一片亮光,問道︰「你來過這里?」
「沒有!」慕華回答的太快,快的心虛。
在顏華揶揄的眼神中,慕華握緊拳頭,撇過去臉。
恰在這時,一陣悅耳的呼喚聲由遠到近。
「顏哥哥。顏哥哥!!」
顏哥哥?
慕華打個寒顫,下意識朝顏華看去,只見他臉上的笑意不增不減,朝下馬車的人含笑點頭打招呼︰「雲。」
來人一襲灼眼的火紅羅裙,櫻桃小口朱紅不點而艷。一頭秀發綰成花朵的模樣,由幾根同色火紅發帶貫穿束著,隨著她的奔跑,火紅發帶隨風起舞。
女子腰別一根紅色鞭子,手腕綁著一串鈴鐺,一舉一動之間,叮叮當當的響著清脆的聲音。
原來他喜歡這種紅辣椒?口味可真重。
慕華不自覺往後退一步。將她眼中的鄙夷看在眼里,顏華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怎麼?就看到哥哥,沒看到我?」桑灼不悅的嘟嘴,玉手模上腰間的鞭子,兩眼瞪大冒火,完全是一副你敢說是就試試看的模樣。
跟在她後面的桑雲一襲青衫,清俊的模樣讓人眼前一亮,他唇間的淺笑更讓人看著心里舒暢。
「你看看你,再這麼下去,就是顏華也受不了你的。等你把顏華嚇走,誰還敢娶你。」
桑雲笑著打趣自家妹子,余光掃向顏華身後的人︰「這位是?」
「哦。我新招的隨從。」
「隨從?」桑灼握著皮鞭繞著慕華轉了一圈︰「哪有隨從穿這麼好布料的衣服的?」
話音未落,她倏地揚手,一鞭子朝慕華掃去。面具下,慕華淡淡的看了眼桑灼,絲毫沒有躲閃的意思。
當鞭子快要打在慕華身上時,顏華閃身擋在前面,輕易握住她的鞭子,淺笑道︰「灼妹功力進步不少。」
听他這麼說,桑灼原本因為他出手的不悅瞬間化成了興奮︰「是吧是吧?我哥哥也這麼說。」
桑雲掃了一眼慕華垂在身側的右手,他雖然不懂醫書,卻也能看得出,這人右手已經殘廢,這樣的人,顏華為何會留她在身邊?不過這也不是他能管的。
桑雲笑著移開眼楮,道︰「我們上去吧?前幾日我們來時,楓葉還沒今日這樣紅。」
「恩。」
顏華走了幾步。見慕華沒跟上來,扭頭挑眉︰「怎麼?還要本公子背你嗎?」
面具下慕華冷哼一聲,一想他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便淡淡道︰「好啊。」
「你這不知好歹的家伙。手廢了還有什麼資格留在……」
「妹妹!!」桑雲見顏華因為她的話眉頭微蹙,立馬揚聲打斷桑灼的話︰「還不趕緊道歉。」
「哼!本姑娘憑什麼對一個廢人道歉。」桑灼更是不悅,握緊紅鞭,恨不得沖上去鞭子伺候。想讓她堂堂桑家大小姐道歉?窗戶都沒有。
「道歉?」顏華眉頭散開,笑的溫潤,讓人听不出喜怒,卻讓桑雲暗叫不好︰「她本來就是半個廢人。桑妹也沒說錯。」
「哼!」听他這麼說,桑灼底氣更足了。握鞭正欲朝慕華走去,誰知慕華與她擦肩而過,站到顏華面前,也不說話,只是看著他。顏華的雙眸依舊是淡淡的笑意,慕華的眼神又淡又冷,可他們兩人相望的感覺卻讓桑灼很是不爽。
「惡趣味不改。」慕華鑒定完畢。
「本公子有嗎?」
慕華冷哼一聲。越過他朝山半腰走去,桑灼見她這麼拽,活像她才是顏華的主子,氣的桑灼氣不打一處來,正欲去教訓教訓,卻被桑雲握住手臂。
桑雲若有所思的看向慕華冰冷的背影,搖了搖頭︰「別鬧了。我們也上去吧。」
「哼!算‘他’跑的快!!」
顏華回頭看他們︰「不走嗎?」
桑灼立馬換上美滋滋的笑,站到顏華左側,一路上興奮的手舞足蹈,又是哼歌,又是邊走邊跳。惹得兩位少年一路上低笑不斷。
三人走到山半腰時,桑雲停下腳步,慢步走到橫在山半腰處的石碑前。他抬手輕柔的模著石碑。那股柔情的模樣,方若在撫模一位傾國的姑娘。
石碑大約有半人高,上面的字跡明顯是被利器在頃刻間雕刻而成的,字句間,蒼勁中不乏柔美,娟秀中不少勁氣。
「千秋功名,一世葬你。」桑雲溫和的念出字跡,他的聲音透著絲絲感慨,和一抹說不盡的疼惜︰「听說,鄰國戰神木經年曾經來過這里。刻下這字。等到深夜,竟沒一人知道她孤身一人來到這里為的是什麼。」
「咦?這石碑怎麼是斷的?」桑灼好奇的模了模裂痕,這裂痕縱跨石碑中央,將其一分為二,似是充斥著濃濃的恨意和絕望。讓人看得心驚。
「誰弄斷的?」桑灼好奇的看向桑雲︰「這麼狠?」
桑雲搖頭感慨︰「不知道,有人說當年木經年在這里埋下了藏寶圖,所以前僕後繼來了許許多多的尋寶人,但都未果,有些人憤恨不平,就將石碑給擊碎了。」
「切!木經年強霸我國那麼多領地城池,死了活該,這是大快人心的事情。哥哥你干嘛為她嘆氣啊。」
桑灼言語中都是鄙夷和快意,讓桑雲更是無奈的嘆口氣,指月復一點點撫模過劍痕,輕聲道︰「功高蓋主,少年芳華,那樣一位叱 絕色人物,最終卻落得如此下場。」
「她埋了東西?」一直沉默的顏華忽然開口︰「什麼東西?」
「不知道。有人說是藏寶圖,有人說是天大的秘密。但無人知曉。木經年已死,只怕這秘密,只能等到有緣人來破解了。」
桑雲又遺憾的深深嘆氣,扭頭看向妖冶的楓葉,繼續往山上走,桑灼蹦跳著跟上。
顏華似笑非笑掃他們一眼,見他們消失在視線範圍內,他這才抬起腳,繞著石壁轉了一圈,忽然掃到裂縫中一抹白色,他兩指為劍,劍氣逼近那抹白色,一面絹帕隨風飄進他手中。
同一刻,石碑轟隆隆應聲破碎。
他攤開絹帕,先是一愣,後勾起眉頭,愉悅的低笑出聲。
走到一半發現顏華沒跟上來,桑家兄妹沿路返回,見到的,卻是一灘亂石廢墟。
桑雲見此,哭笑不得搖頭︰「原來,有緣人是他。」
過了會,慕華漫步下山時,隱約听到有人一遍又一遍的喊著「顏華」。她挑了挑眉,發生什麼事了嗎?
沒走幾步,慕華就看到焦急找人的桑灼,以及,盯著某處若有所思發呆的桑雲。慕華順著桑雲的視線看去,無意撇到一地碎石,先是一愣,反射性抬頭朝山頂看去,諷刺的冷哼一聲,繼續朝山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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