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華挑了挑眉看向小童。
小童咽下嘴里的飯,笑眯眯︰「小姐是小童心中唯一的神。我就是好奇好奇,嘻嘻嘻。一下子忘記吃飯了。想不到我也能和神使坐在一個坐上。我要記下來,以後講給我孫子听。」
不等慕華轉移視線,衍化糯糯的聲音已經傳了過來。
「潮鳴神使是神一樣的存在。衍化不敢放肆。」
慕華玩味一笑︰「神不是不用用膳嗎?」
小童茫然的眨巴眨巴眼看向汪蘇淺,汪蘇淺臉紅著略帶驚愕搖頭看向衍化,衍化沉默了許久,溫柔的看向慕華︰「東家不相信神?」
慕華笑而不語,站直身子說道︰「你們吃吧。真被餓死,那可是神的罪孽。」
慕華擺了擺手轉身離開,小童夾起青菜塞進嘴里,吐字不清道︰「筱借本舅素身的粗在。」
小姐本就是神的存在。
在他的心中,他雖沒見過手舞漂亮大刀的戰神,可他見過戰神帶來安樂的城鎮,那些被戰爭剝奪生命的地方,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對幸福的憧憬和堅信。
雖然……
小童茫然的歪頭深想。
雖然光芒四射的戰神……也曾經那麼失聲痛哭的暈在公子的懷里。
第二天,慕華直接端著托盤,將飯菜送進潮鳴的房里。免去某些人拘謹的傻坐著,飯後還要加餐的命運。
潮鳴似乎對慕華的到來絲毫不感到驚訝,他站在窗邊,听到敲門聲,他緩緩轉身掃了眼走進來的慕華,不緊不慢走到桌邊坐下。
慕華放下飯菜隨性的坐在潮鳴對面。潮鳴連看她一眼都沒有,眼皮半掩拿起筷子吃著飯。
潮鳴吃的很優雅,拋下他被人度化的神光環,慕華不得不說,看著潮鳴用餐還真是一種享受。
潮鳴有一雙漂亮的單眼皮,清澈的眼中能清晰的倒映出別人的影子,也許正因如此,每個人都生怕被他看穿,因此總用頭頂和跪下的膝蓋來面對他。
潮鳴的手很有骨感,雖然很縴細漂亮,卻不足以和顏華媲美。只是顏華的手是用人力和黃金堆砌成的。而潮鳴的指月復有著一圈圈的繭子,不厚,仔細看上去不僅不會讓人覺得突兀,反而讓人會覺得親切。不知不覺中,為神的想象注入一絲人的味道。
不過,作為被人人崇拜的神使,潮鳴自有一股亂離塵世的超月兌,似乎身邊總飄蕩著一股霧氣,讓人看著不真實,好像下一刻便會消失一樣,讓人抓不住,模不透。
潮鳴放下筷子時,慕華正斜倚著窗欄往外面眺望。院子里,吃過飯的衍化安安靜靜的坐在石凳上念經,汪蘇淺不知道在畫什麼,唇角掛著寵溺的笑容一筆筆的勾勒著畫像。小童搬著凳子坐在樹下洗著昨晚慕華換下來的衣服。小鴿子則坐在他的對面,手里洗著汪蘇淺的粗布衣衫。
「我很喜歡現在的生活。」潛台詞︰別挑戰我的底線。
潮鳴順著慕華的眼看向院里,淡淡問道︰「昔日的戰神如今只想守著這幾人?」
慕華輕笑看他︰「怎麼?也想成為本將軍的人?」
「你這樣曲解別人的意思倒和一人很像。」
「他讓你來的?」
「他欠我一個人情。」
「我不記得我欠他人情。」
潮鳴難得唇角泛起一絲輕笑︰「可顏公子說,你欠他一個養魚的人情。」
慕華睫毛顫抖,眼皮半掩︰「我不認識他。」
「顏華公子也這麼說。」潮鳴直視她︰「他說他只有一個殘廢奴才。並不認識什麼厲害的將軍。」
慕華沉默許久,冷冷看向潮鳴︰「你要什麼?」
「我要你助貞元登帝。」
房間一陣寂靜,慕華唇間泛起一絲冷笑,轉身走到門口之際,潮鳴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顏華公子一向不問世事。這次顏華公子也依舊沒有接受我的帖子。只是,你如何知道方才我說的並不是真話?難道顏華公子在你心中只是如此地位?」
慕華唇角冷意更濃,回頭看他時,眼中盡是不屑︰「自負如顏華,焉能不知那條魚是什麼。」
魚?魚除了是魚還能是什麼?
潮鳴微愣片刻,後輕聲笑道︰「看來我這次是輸了。那麼,假如我說,神醫醫治不好的燙傷,潮鳴能還芯蕊姑娘傾城容顏囊?」
慕華抬起的腳步遲疑,心口一陣抽疼,眉頭一點點凝聚,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握緊,青筋凸起,許久,她深深吸口氣,回頭看向潮鳴,眉眼認真︰「我不要她傾城絕麗,我只要她原本容顏。」
潮鳴認真的想了一會,緩緩搖頭︰「你這個要求太難。我只有四成把握。」
「足矣。」
慕華微微松口氣,一滴熱汗從她的額頭滑落,潮鳴清澈的雙眼慢慢染上疑惑︰「你這樣寧天下負我的人,倘若往後遇到一個寧負天下的人,又該如何?」
「這算是預言?」慕華臉上重新掛上淡漠。
「是。」
慕華無所謂的走出房間,坐在衍化身側,余光看向衍化攤開的佛經上。衍化自然的將手中的佛珠遞給她,慕華露出一抹淺笑,手里把玩著佛珠。
汪蘇淺放下手中的事情,熟練的給慕華倒一杯茶水放在她手邊,臉紅著對上慕華打趣的眼光,尷笑︰「東家饒了我吧。」
「不是啊。你畫的很好。小銘的堅韌和示弱你都畫了出來。不錯不錯。這畫我要了。以後指不定能賣個人情。」
「東家……」汪蘇淺連哀吼都是軟軟的。
潮鳴關上窗戶,隔絕他們的笑聲。
一日,天還沒亮,一陣粗魯且焦急的拍門聲震得小童來不及穿戴整齊,就衣衫不整的踉蹌跑去開門,睡眼朦朧的眼楮還沒睜開,一道黑影一把推開他就沖了進去,小童原地打轉好一會,使勁兒甩了甩暈乎乎的腦袋,扶門還沒站穩,眼前又是一黑。
一名華衣少年下馬沖到小童面前,陰沉著臉恨不得將人大卸八塊︰「那野丫頭囊?」
「耶?陵南公子???」
「啊——」尖叫聲驚的陵南一愣,一把推來擋路的小童直沖屋里,待看清眼前的情勢,陵南俊俏的臉頓時黑了。
哪怕神醫在某人臉上動刀子,殷紅的血順著她的臉染紅了她的衣襟,某人也能無動于衷的瞪他多管閑事。哪怕深受鞭傷,哪怕被神醫宣告無能為力時,哪怕是被他剝光了衣服丟進溫泉中時,也能潑辣上房揭瓦,絲毫不在乎身外之事的某人。
這麼多個讓他咬牙要折磨死的某人,此刻,竟然像是一個找到家的三歲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倒在某人的懷里。而這個人該死的還是一個男人!!
好個慕華!真以為帶著個面具易了容別人就認不出他了?!真有本事啊。當個顏華的小官還敢勾搭小爺的仇人!!
陵南氣呼呼的沖上去,一把揪住芯蕊的肩膀就要往外拽。哇哇大哭的芯蕊想都沒想,以一種極其順手到熟練的姿勢,回手一個巴掌就蓋在陵南的臉上,連頭都沒回撲倒在慕華的懷里繼續嚎哭。
芯蕊不自知,門口的小童可被她那一巴掌給大的瞪大了眼楮,嘴巴驚訝的足以放下一個鴨蛋。
被他們的吵鬧引來的汪蘇淺和衍化相視一眼,同時往後連退兩步。這女子渾身上下都充斥著紅辣椒的味道,他們還是遠點的好。
慕華雖然知道她會來,卻不知道她會來的如此之快。因此,她也是愕然許久,復雜的輕柔安撫芯蕊顫抖的後背,一邊朝衍化等人使個眼色。
汪蘇淺本以為是有人來惹事,只穿個內衫就跑了出來,如今見是認識的人,自知不妥,早想離開了。小童雖然好奇,卻清楚的知道,現在白看了陵南公子的糗像,以後還指不定怎麼被他折磨回來的。
因此,衍化幾人見慕華安全,皆有默契的各回各屋。
「嗚嗚嗚嗚……你沒良心……沒良心……你怎麼敢丟下我……嗚哇哇哇……木木……木木……不要再拋棄我……」
木木?這又是誰?
陵南臉色陰沉,加之臉頰的五指印,噴火的雙眼,慕華就是再遲鈍,也隱約感覺到他們兩個人關系的不同了。
雖然她只見過陵南幾面,卻知道陵南不是個吃虧的主。天之驕子本就尊貴,更可況他也算是個文武都沾邊的風流子弟?往日雖然寵溺美人,卻還真沒被人這麼放肆過。
再加上剛才芯蕊那一甩手甩的那叫一個干淨利索,可見,陵南臉上掛彩可不是第一次了。而芯蕊至今還好好的活著趴在她的懷里,再加上上一次陵南從那兩個侍衛手中救下芯蕊。慕華的心里已經對陵南多了幾分尊重。
「乖。別哭。」慕華安撫著她,眼楮卻是看向惱怒的陵南,認真解釋道︰「我是女子。和芯蕊是姐妹。」
女子?
陵南愕然過後又是一陣驚訝。
據探子回報,芯蕊脾氣和家人不和,常年受家人嘲諷虐待,一次出門無意救了重傷的木經年。武林盟盟主才第一次認真看了自己女兒一眼。自此,有木經年護著,芯蕊的性子就更加猖狂了。整個武林盟沒人敢說一個不字。
誰料想,武林盟盟主大壽之時,不知為何原因,武林盟盟主竟然毀了芯蕊的容貌還差點把她給活活打死。
也正是因此,武林盟一夕之間被神秘人士滿門給滅了。死相極慘。大多數傳言皆是木經年為其義妹報仇。
只是……芯蕊脾氣火辣,唯一的姐妹也只有……難道……
一個名字呼之欲出,陵南腦海轉了無數遍卻不敢輕易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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