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香氣絲絲甜蜜,令人在聞到第一次後,便忍不住再去聞。
陸師兄吸著鼻子,「這香氣真是好聞,只是不知從何而來。」
「是呵,真是好聞的味道……」鹿笙隨口附和著,眼楮卻只是瞟著門外。
人群里忽的傳出一陣咳嗽,駱緣雨的聲音隨之而來,「怎……怎麼了……你們……」
「你昏倒了,難道不記得了?」
「啊?」駱緣雨似是還不大清醒,木訥地反問道,「孫博士,您怎麼……在這兒。」
孫博士開始收拾藥箱,「你氣虛血弱,所以暈倒了,日後要早些休息。」
「沒事了,都散了罷。」孫博士招呼眾人離去,又對駱緣雨笑道,「你好好歇息,明日的早課別去了,我替你請假。」
說著又從懷里拿出個香囊,味道好聞極了,剛剛拿出來,周圍的人便覺得精神一振,紛紛驚嘆詢問這是什麼香氣。
「這是個藥囊,你將它放在床頭,可以安眠的。」孫博士拍了拍駱緣雨的肩膀,讓他躺下,趕著眾人離開了他的房間。
李源同鹿笙見狀,便同陸師兄道了晚安,各自回宿舍歇息。
「走了一路,你就笑了一路,究竟在笑什麼?」李源見周圍沒了人,出聲向鹿笙詢問,「可是已經知道緣由了?」
鹿笙看了他一眼,「唉,別人的苦心,你永遠不懂。」
「雖然我好奇這事兒,不過你趁機挖苦我,可不是君子所為。」李源點了點鹿笙的腦袋,一副大人教訓小孩兒的樣子。
鹿笙撇撇嘴,白了他一眼,「我是在笑,德叔好精密的心思,放著京城里國子監不讓你讀,巴巴兒地把你送到南京的國子監來。」
「不就是為了方便照顧這邊的生意嘛。」李源推開房門,「究竟我也幫不上什麼忙,多數的事情還是他在張羅。」
「傻子!」鹿笙瞪了他一眼,合上門,壓低了聲音,「符咒灰薄荷草隱字福袋,這可不是個簡簡單單的藥囊。」
「你的意思是孫博士他懂術法?」李源想了想,「所以德叔才會特意讓我來金陵這兒的國子監念書。」
鹿笙點了點頭,「何止是懂,可算得上是精通了。」
李源忽的笑起來,「你說得頭頭是道,你可會術法?」
「不會……」
「那你怎麼就認定他是個中高手了?」
「難道你沒注意到他拿出那個香囊時,原本的花香便消失了。」
李源若有所思地點頭,「是,花香是消失了……」
「這就是了。」
「也可能是風向變了,或者別的什麼原因,所以……」
「不會。」鹿笙斷然道,「絕對不會。」
李源看她如此嚴肅的神情,忽的皺起眉頭,「你肯回金陵,應當是有別的什麼沒同我說的原因罷?」
「恩……」鹿笙想了想,轉了笑臉,把李源往床上推去,「睡覺啦!睡覺啦!你明兒還有早課呢!早點休息,晚安!」
不等李源再次開口,就鑽進被窩,把自己整個人卷進了被子里。
李源被推到床上,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能苦笑著坐在床上,看著地上整個兒縮成一團鑽進被子里的鹿笙,「你……唉……腳露出來了。」
*****
「就是這里……」鹿笙將房門推開一條縫,房間被一片黑暗籠罩著,辨不清東西。
鹿笙伸出手,將手心向上攤開,她的掌心忽的發出幽幽的綠光,好像燃起了一團若有若無的火苗,光線立刻照亮了房間。
「呼,睡得倒香。」鹿笙借著光線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駱緣雨,他沉沉而眠,絲毫沒有察覺到她的到來。
鹿笙順手拿過那個香囊,打開抽繩瞧了瞧,嘖嘖贊了一聲,「果然是個好東西。」
「那個包裹……究竟會放在哪里呢……」
將香囊輕輕放回原處,鹿笙開始在房間里搜索起來,衣櫥到書架,從桌案到小櫃,始終找不到駱緣雨今早時拿得那個包裹。
正焦急著,鼻尖忽的一陣花香掠過,鹿笙一驚,握緊拳頭,捏熄了掌心的火焰,房間里立刻暗了下來。她閃身躲到了衣櫥側面,緊緊盯著那扇門。
一個身影忽的出現在門上,好像憑空一個人便站在了門口。
「咚,咚,咚。」
三聲極輕微的叩門聲,隨後便是吱呀一聲,一個人影探了進來。
鹿笙往衣櫥後縮了縮身子,注視著進來的那個人影,背著月光看不清他的衣著面容,只是一個大約的輪廓。他的頭轉了轉,好似在觀察著屋內的環境,見到駱緣雨躺在床上後,便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
叮鈴一聲,清脆利落。
就在那個身影踏進房間的一剎那,房間里不知哪個角落傳出一聲鈴響,那個身影似是也被嚇了一跳,登時愣在原地。
天干地支,生門死穴,十三銀鈴困獸陣。
鹿笙在心底默念了一句,轉著眼珠找尋著屋里的銀鈴,竟一個都發現不了,于是又看向進來的那個身影。
身影似是有些猶豫,看了看周圍,見一切安然,便又向里踏了一步。
「叮鈴,叮鈴,叮鈴……」
鈴聲漸次響起,一聲高過一聲,那個身影完全被鈴聲喝住,向門口退去。
鹿笙微皺了眉頭,這個孫博士沒事設什麼陣,響來響去的是怕它不逃跑是麼。
身影已經完全被鈴聲喝住,在門口頓了頓,奪門而出。
鹿笙看了一眼依舊躺在床上沉睡不醒的駱緣雨,氣得跺了一腳,跟著身影追出門外。
那身影似是一片落葉,隨風而動,腳步看起來未嘗動過,身形卻已經躍過了圍牆。
鹿笙跟著翻上圍牆,矮身觀察了一下周遭的情況,方才攀著牆壁輕輕跳下。按照陸師兄所言,這里應該就是弘文館了。樹木掩映間,依稀能看見弘文館的大概,只是那身影偏偏逃往這里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鹿笙觀察著周遭的情況,小心翼翼地向弘文館處走去。
弘文館原本便是國子監中日常上課的地方,這個院子便只有這一處建築,周遭遍植樹木,是個幽雅的讀書所在。院牆外便是書館所在,書館東側是老師們住宿的地方,而西面則與街道相鄰。
若是讓他跑到街上,自己基本上就追不到了。鹿笙想著加快了步子,想從牆上直接跳到書館的院子中。
眼錯不見,一個身影忽的撲向了她,鹿笙一個頓步,身子向側面躲去。那個身影搖了搖跌坐在地上,行動如弱柳扶風,一只手撐在地上,另一只手半遮了面容,緩緩抬起眉眼,沖鹿笙看了一眼,月光下那雙眼楮煙波流轉,似兩汪清泉映照,讓人不自覺地看愣住。
「公子,奴家扭傷了腳,不知可否扶奴家一把?」
罥眉秀容,朱唇皓齒輕起,聲音嬌媚,初聞時便覺心馳神往,任誰也不會想去問她的由來,亦不會拒絕她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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